凌望
2019-11-05 02:48:57
本來這「搶先在陰司前將夏梨送進輪迴」的任務聽著就不怎麼好完成,畢竟夏梨在其他黑白無常的保護之下,並不是說搶就搶的,但帶著一個仙人級的武力,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這事的計劃變得無比地簡單直接。
守在往生橋附近,將護送夏梨來的陰差處理掉,然後將夏梨送入輪迴。
而按陸離談及「把陰差處理掉」的時候那咬牙切齒的模樣,他準備用的,大概也不是甚麼友善和藹的方式。
「快到了。」走到黃泉和忘川的交界,計劃幾乎已經敲定了,我們也得在附近等領著夏梨的陰差到來,陸離才稍稍放寬心了一點,沒有剛才那麼急燥。
「這……就是讓人能忘記一切的忘川水?」看著面前的活水湖,陸離問道。
「不,」我笑笑道:「水能讓人忘掉前世是事實,可不因而得名;已經沒有人記得這川的名字,所以才叫忘川。」
我不禁想起當時與孟桐的相遇。
身處過去,我不禁心想,到底當時的相遇,我該叫作「過去的相遇」,還是「未來的重逢」?
而我跟孟桐,又該算久別重逢,還是初次見面?
這樣想來,我一直沒有對孟桐提及過紹白的任何一星半點事情,好聽一點叫聽而任之,隨遇而安;但內心深處,又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在逃避?
現下我和孟桐算是朋友,但假如我跟她說,我是她失憶前的情人,她會不會當我瘋子?
即使有著相同的靈魂,但她已經用孟桐的身份經歷了好一段歲月,會不會對她來說,作為孟桐活下去,會比記起自己是紹白更加幸福。
我自己並不怕痛苦。
可要讓她面對痛苦,卻令我莫名地膽怯。
看著眼前的忘川水在淺灘輕輕地拍打著岸邊,我不禁呆然半晌。
「這就是忘川水麼。」陸離走到我旁邊蹲下,從手伸進水裡。
「慢著!」我正分神間,反應慢上了好幾拍,陸離的手都伸到水裡去了,我才來得及出聲。
「我知道。」陸離的手觸水之輕微地抖了抖,眉頭輕皺,卻沒有將手縮回來:「忘川水觸之銷心蝕骨,離之卻了無痕跡。」
「在天庭,時間過得很慢很慢。」陸離突然莫名奇妙地說道:「而天庭有著陰間陽界絕大部份事物的記載。」
「所以我有足夠多的時間去翻那些幾乎無窮無盡的記載。」
「可是記載畢竟只是記載。」陸離的手在忘川水中漾了漾,就像那只是普通的水似的:「銷心蝕骨只是四個字,並不是我現在手上的感受。」
「這是自然。」我道:「三界之大,又豈是區區筆墨所能形容?」
即使陸離貴為仙軀,初入陰陽間那種無所適從,大概和區區凡魂也是一般無二的。
「親身走了一趟,我才知道這世界比我想像中大了許多許多。」陸離苦笑道:「但到底,是不是我太過執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