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話:《自棄》
【棄自己於禍海的,其實是自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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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號病房,我非常確定自己身處203號病房門前。
然而,我不確定映入眼簾的畫面是否真實,抑或只是不想確定?
是不想確定。
「快D幫手!」千琳壓低嗓子,壓不低泛濫的焦心。我呆滯的站在原地,電筒照射著病房地板上的軀體。
那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啊……」小穎從我背後目睹那一幕,臉色想必蒼白無比,芊琴則連忙牽著她走進203號病房,檢查那人的傷勢。
為何要檢查?明明那是假的。
「一切都係假既……」我口中呢喃著,四肢痲痹如石像,電筒從顫抖的右手掉下,是「啪」的清脆。
是失去的聲音。
病房裏的灰白地磚滲滿污血,那應該是多於半桶水的血量,絕對足以挑起死神的食慾。
未乾掉的血灘上,躺著一個姿態扭曲的軀體:深啡色的飛機頭,濃黑的雙眉,高鼻子尖下巴,沒有扣鏤的黑背心……
告訴我,眼前所見都不是真的。
時間凝固良久,我才反應過來,猛力推開所有人,撲倒在奄奄一息的他面前。
「呼哧……呼哧……」我瞪大雙眸,什麼說話亦說不出,只管搖動著文杰的軀體,甚至沒有想到這會增加失血。
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
病房裏只有文杰和我們四人,未見James、韻初或任何人。
文杰的右眼被利器插穿了,刀刃碎片還遺留在眼球位置,刀柄斷掉了,缺口淌出大量的血漿……
可我一眼便認出,那是曾經被白髮女妖揮動,插在我腋下的短刀。
文杰純白的襯衫濺滿血紅,胸口和腹部是十餘個缺口,同樣將黑色背心染成一片死亡的景象。他嘴巴吐出濃濃鮮血,喘息急促,像是下一秒便會斷氣的模樣。
我不信……那純白襯衫從來只沾鉛筆痕及午飯的凍檸茶漬,又怎可能轉瞬便沾滿血液……到底,是誰幹的……
我回眸盯著跪倒在旁的千琳,快要瘋掉似的喊道:「千琳,你係咪識得急救……」
「翔仔……佢……根本……」千琳難過的盯著我,欲言又止。
「求下你……」我因喘息太急,甚至咳嗽起來,腦海混亂如泛濫,「止血……止血……」
我怎會不明暸千琳之意。文杰身上傷口至少十個,淌出太多血……他尚未斷氣,已是很異常的事情。
何況我們無法短時間找到止血藥物。可即使真的找到,以他的嚴重傷勢而言,百分之二百是不可能救活的。
很多事情,不是你願意盡力就可成就。
「呼哧……」文杰勉力睜眼,滿是血的嘴巴勉強一笑,「電車……你條垃圾係度做咩……」
幹,怎麼你偏偏要笑?
我強忍崩潰的衝動,咬牙切齒卻不發一語。
「你地……咳咳……」文杰的手突然微顫,嘴角滲出不絕的血紅,「儘快走……離開呢度──」
「垃圾,你唔起翻身我地點走啊!」我終究抵不住情緒的挑撥,怒吼一聲。聲線響徹2樓中翼走廊,整個地獄充斥著不甘與哀痛。
天翔,你才是垃圾,這都是你的錯。
若你沒有帶著文杰乘坐137號電車,若果你剛才沒有耽誤時間,早點開始搜尋文杰等人,又怎會……怎會……
腦海迅速浮現了我對文杰無情的諷刺:「如果宜家係小說橋段,好似你咁講野既角色一定第一批死。」
怎會吐出這樣離譜的話……這算是什麼意思……
「聽住,我記翻起……」文杰虛弱的喘息著,「我地唔應該翻黎呢度……快D離開醫院,翻返去隧道……」
記起?記起什麼?不應該「回來」這裏,為何是「回來」?
「我地……都係……被離棄既人……」文杰倏忽咳嗽,黑色背心染滿噁心的血液。
千琳既是揪心又是驚愕的凝視著文杰,想必同樣不解他的所指。
什麼……被離棄的人……那不是白髮女孩說的話嗎……
我忽視了暈眩的襲來,只因那遠比不上萬般的虐心。淚水不知不覺從何襲來,我亦不知能如何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