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星期四有冇假放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聽者殘酷
楊聖賢很年輕,但天賦不俗,沒多少人知道他是宗門內長老的子侄輩。現今十七歲已是煉氣境巔峰,正在作好準備築仙基。
但他卻與華翔一般,缺乏真正戰鬥的經驗。
此刻師兄重傷,在驚懼之下,竟只能無力地大喊救命,卻連靈氣都忘了灌注其內。如此無力的叫喊聲,於移靈宗【詛魂】感知都能夠隔絕的詭霧之中,根本沒能傳出多遠。
縱使被人聽到,在這等地方,誰又會有多餘的同情心?
羅灰的面容很灰,那是因為他吸收灰霧作靈氣,渾身上下的靈氣盡是毒煙,令他看上去很是醜陋。他饒有趣味地看著二人,一個面容蒼白地躺在地上,滿嘴鮮血,盯著自己的目光仍然不失傲氣。只是羅灰卻看得出,那眸底深處的一抹頹然與灰敗。
至於另一名少年,區區煉氣境界竟敢擋在自己身前,還在這邊大喊救命?一時間,羅灰覺得自己還真蠢了,跟這兩個小娃娃較真。
就在這時,華翔眸底泛過慌亂與恐懼──他不想死!
一念及此,他便大聲喊道:「你敢殺我們!?」
「家師乃是金丹境修士,我們在宗派更有命火!若你殺死我們,家師定然知曉,必將前來將你斬於劍下!」
聽著華翔聲色俱厲、卻因恐懼而顫抖著的聲音,羅灰面色徹底冷了下來。
本來他在小作懲戒以後,都打算就此離去。這小傢伙死到臨頭,竟然還敢威脅我?
還真當我不敢殺人!?
羅灰再沒有廢話的打算,手中黑杖輕舉,便朝著二人點來。在霧煙林裡、築基境界的羅灰這一杖點下,二人必死無疑。
就在這時,羅灰只覺有陰風吹拂,這聲音很是熟悉,令他下意識看了華翔一眼。偏偏華翔面上的驚恐一如既往……
那為何──
羅灰低了低頭,看到那半截從胸腹吐出的鋒寒。就在這時,那截鋒寒竟戛地燃燒起來。
他不理解,他不甘心。
劍從何來?
為何到劍身洞穿自己仙基以後,才察覺得到?
又為何能夠燃燒起來,直接杜絕自己化霧逃脫的可能?
他不明白,他不理解。
所以當他倒在地上,眼珠子都是瞪得圓滾地盯著二人,盡是最深的疑惑。很快,失去仙基的身體,瞬間被渾身的毒煙所腐蝕,當真化成飛灰。
華翔與楊聖賢本來在盯著羅灰,在等著羅灰準備殺死他們。
當羅灰倒下、化成灰消散於風中以後,便露出那不知何時站在羅灰身後的身影。
那是一名渾身被包裹在長袍之內的身影。
或許是因為二人倒在地下,從下而上看過去的角度,恰好看到那笠帽無法覆蓋的下半張臉。
楊聖賢渾身一僵。
……………
那,已經是兩年多前的事情。
那時候楊聖賢已是宗派弟子,卻因為年紀少,長相討喜,是被其餘弟子疼愛的小師弟。那天,他好奇地看到很多師兄都到了大殿,看著居中的還天鏡,熱烈地討論著甚麼。
他好奇地探頭探腦,看了那還天鏡一眼,然後便被人趕了出殿外。
之後,他有聽著宗門的消息──收了一個前所未有、天賦極其出眾的弟子,就連宗主都破例,直接跟那些太上長老搶人,想要把他收為親傳弟子。但在後來,卻又聽到那位弟子竟然婉拒了掌門的好意,就此遠去。
人雖離開,但話題仍然殘存不散。
後來,宗門有很多的消息都圍繞著那位已經離開的神秘弟子。例如掌門的子侄因為敗在那神秘弟子劍下,憤而離開宗門,自尋修仙路。又例如有傳那位神秘弟子乃是世間最大的那些宗派的閉門弟子,下山歷練……
不論如何,宗門收不了弟子,便重新舉辦外門弟子試煉。
華翔,脫穎而出。
而華翔也沒有令所有人失望,短短兩年在宗門的修行資源與指點之下,便從煉氣境巔峰成功築基。
只是世間最難比較,便是人與人。
曾有了那位光芒奪目的天之驕子,縱然華翔表現得再亮眼,人們也會覺得「是很好,但若換了那位,只會更加好」之類的。說話者,不知道自己口中所言在聽者心中是有多殘酷。
更殘酷的是,華翔根本無從解釋、無從攀比、無從爭鬥。
因為那個人從此消失不見。
不論華翔再努力修行、練劍,都只會換來門中弟子友善而憐憫的目光。這些,對於心高氣傲的華翔而言,簡直無法接受。所以才有了這離開宗門,來涼興殺段志以證明自己一行。
而楊聖賢因為曾見過那少年一眼,更在那些師兄口耳相傳之下,腦海對於那一眼的印象深刻無比。
……………
現在,楊聖賢同樣仰首看了一眼,然後說出了一句下半生都後悔的說話。
楊聖賢在看到那張臉龐以後先是一怔,下意識道:「何寒師兄?」
來者身子微僵,慢慢地揭開那蓋頭的笠帽,露出那張與漠然殺意不相符、略顯老實平凡的年輕臉龐。此人,正是被人間界追殺許久的段志。
他自崑崙離開,毫無目標。他想要隱藏,但現在整個人間界都在自矜而冷漠地注視著他,又能藏到哪裡去?當段志在離開崑崙以後首七天,被四度找出來並懷著冰冷殺意而來,他便知道自己只能一路殺逃。
殺逃,並非殺出血路那般簡單。殺,只是為了逃而衍生的舉動。段志不畏殺,但卻也不嗜殺。殺著逃著,便往西南逃去。
自至數天之前,他來到涼興附近找尋他的目標,剛好遇上一群移靈宗弟子。後者自然趕著屍朝他殺來,最終不論是那些本來已死的屍體、還是那些活生生的人趕屍的移靈宗弟子,盡皆成為劍下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