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萬惡的星期一
第一百二十二章──羅灰
人群漸漸散去。
華、楊兩師兄弟也只好循著來路往返,只是知道林間四周有著移靈宗的弟子把他們包圍在內,內心總是有些不是味兒。
「現在是我們的好機會。」華翔強行鎮定心神,與身後師弟說著:「既然確認段志便在霧煙林,說不定就被我們碰上。」
楊聖賢沒有搭話,內心卻是不斷祈求──可千萬別碰上段志。
自己一個小小煉氣境,在段志手下卻已經有不知多少的築基亡魂。他可不想如此胡里胡塗地死去。
只是師兄待己若弟,他又怎麼放心讓師兄孤身前來?
也不知道是否楊聖賢的祈求,他們沒有遇見段志,卻遇上了剛剛見過的羅灰。
華翔終究是年少氣盛,修為不俗之下,養得心高氣傲。他未曾聽說過羅灰之名,但看到剛才羅灰明明築基陰境巔峰,卻在同樣築基陰境的林采身前服軟,不由得便有幾分看輕。
羅灰行走於林間,四下尋找段志的蹤影,只想趕快抓到那小子,然後回霧煙境。他修行的法門,乃是他築基以後,意外所得的殘破法訣。雖然威力非凡,但卻令他無法長時間離開霧煙境。
只有到金丹以後,才能解決這問題。
但是──
區區散修卻身懷結丹的法訣,羅灰並沒有覺得自己困於霧煙境有多委屈。
一朝結丹,便是鯉躍龍門。
縱是如此,在霧煙境裡,他的實力不是一般修士能夠比擬。漸漸,羅灰在西南涼興、霧煙境打出屬於他的名聲。縱然很多人看出羅灰的術法在霧煙境自有加成,心有不屑羅灰只敢於這裡作威作福,但卻從來不敢表達出來。
而現在,羅灰恰好看到了華翔與楊聖賢,恰好地看到華翔眸底那抹不屑與厭惡。
所以羅灰走了過來,看著華翔瞇起了眼睛:「小娃娃,你在看甚麼?」
華翔雖然修為不及羅灰,但出身名門的他,自信不會比這些散修來得弱,同樣傲然開口:「見過羅前輩,這裡地大,大家都在找凶徒段志。莫不是多看兩眼都不成?」
沒想到,羅灰卻是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我很不喜歡你的眼神。」
然後他探出了食中二指,朝著華翔探了過去。二指沒有並合,而是更像想要挖出甚麼──他是想要挖出其雙眼。
華翔見狀大驚,但他終究是築基修士。心念一動,便有劍吟聲響,斬向羅灰的雙指!
嘩啦──
劍落在那枯瘦的雙指,卻似斬開了灰霧,空蕩蕩的。與此同時,華翔已經帶著師弟向後急退。他雖然修行有成,十八歲便築基有成,至今十九已然穩穩踏在築基陰境。但他的戰鬥經驗略顯缺乏,哪裡見過像羅灰這種一言不合便要挖出雙眼的凶徒?
灰霧輕吹,轉眼間便飄至華翔身前。這時點來的不是雙指,而是一根木杖的末端。
……………
在霧煙境……
修練特殊功法的羅灰強大無比,那無名的殘缺功法,正是羅灰一次在霧煙境採珠時意外所得。其法訣自金丹以後便再無後續,所以殘缺。
因為這門修行法訣,吸收的並非單非天地靈氣,而是滲透了霧煙境毒霧的靈氣!如此毒氣,令他身形枯瘦難看,但在功法運轉以下維持不死,更具大幅度調動霧毒之力。
也正因此,霧毒成為他力量的同時,也是最劇烈的毒藥。他無法久離霧煙境,否則便無法以功法吸霧、以毒攻毒,便即毒發而死。而當結丹之時,便是將體內所有毒霧凝結成丹,從此脫胎換骨,身周再無一處毒素。
這奇異的功法,令羅灰成為霧煙境內金丹以下的王。
想要殺死羅灰,只有在羅灰始料未及之下、直接從仙基下手,毀去控制毒霧的毒源。只是……數十年至今,從未有人辦到過。
縱然在金丹修士手下,羅灰也曾逃過一劫。
他為何要對林采服軟?便是深知,若問天大能有意殺他,他根本來不及散身成霧,便直接被鎮壓而死。
而此刻,自己竟然被一個小小築基修士所侮辱、鄙視?
修士體內結成仙基,便有了能夠調動天地靈氣借為己用之能。不論是劍修以神識控飛劍施展劍法,還是五行術法,說的還是與天地相融。此刻羅灰這一點杖,以杖尖為首,灰霧似化成漩渦一般,成為助力。
其勢不可擋,華翔面色蒼白如紙,神識催動飛劍擋在自己身前──
鐺!
飛劍像是受到重擊飛入林間,而華翔更是噴出一口鮮血,身子撞在一株大樹上,萎靡不振。劍修主殺,能夠以神識控劍,殺敵於千里之外,乃是世間最擅殺戮的修士。
但劍修終究是要以神識控劍,也代表人劍幾近同體。若劍身受以重創,劍修同樣而傷。
此刻華翔的飛劍雖替他擋了必死之災,但他卻已是神識受到重創,一時間無法動彈。
這一切,只是因為羅灰的一杖。
華翔面色衰敗不已,想到自己以往不可一世,卻要受到宗門的流言困擾,偏偏無法自我證明。他以為當自己築基以後,便能夠改變這一切,結果卻是毫無變化。
所以他帶著師弟,來到這裡。想要殺死段志,以證明自身實力。結果,現在連一名築基修士的一杖都擋不下來。
他面色蒼白如紙,比起傷勢,更重的是他的心傷。
他失去劍修最需要的殺戮果斷的心。
楊聖賢擋在自己師兄身前,沒有理會自己小小煉氣境界,根本擋不住築基境界一招。
他只是知道,自己要保護師兄,卻又深知以這微薄的境界實屬徒勞。所以楊聖賢雖然手中持劍,口裡卻是大聲叫喊:「救命啊!」
……………
霧似棲於林,於黯色的枝葉糾纏不清,像是成為樹的一部份。
一道身影渾身被披於長袍之下,甚至有著兜帽,把他半張臉龐都籠罩在內。
他行走於林間,灰霧似是成為他的背影,令他看上去很是寂寞。
就在這時,他聽到那聲略帶稚嫩的叫喊聲,不由得微微抬起頭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