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望見曙光啦!
第一百七十六章──淬劍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
唐三笑仍然躺著。
他的躺著並非毫無意義,藏息經本來就是透過壓制仙軀機能、透過藏息天人合一繼而延長壽命,其原理直如大澤深處的靈龜。所以他的動,都必須有非常清晰的動機、理由。
例如跟兩個徒弟吃飯。
很多畫面,他們都不知道。
唐三笑一直躺著竹椅、閉上雙眼。但他,一直都在看著段志與段真。
只是這種活於睡夢及現實的方式,實則很是凶險。因為此舉很容易會令修士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也只有唐三笑以通神境的神識才能保持心神清明。縱是如此,唐三笑才會一直貪睡。
他無法真正入睡,卻總也難以真正的清醒,只能介乎於虛幻、半夢半醒之間。
「謝師父這些年的照顧。」
一道聲音,似是把唐三笑從沉睡中喚醒。
看著身前,兩名少年一人拿著一個茶杯,跪地不起。
「這都是在幹甚麼呢?」唐三笑笑了起來,突然覺得這千年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修行修行──邊修邊行,便是向前行。」
「所以修行,有一件事情你們需要知道,繼而接受。」
「那便是離別。」
……………
段志與段真對於拜入崑崙一事失望無比──正如他所意料之中。
宋元松面露擔憂地看了唐三笑一眼:「真不用對他們有甚麼特別招待嗎?畢竟他們可是你的弟子。」
唐三笑眼也不睜,沒好氣道:「甚麼特別招待,老子當年不也是掌門的閉關弟子,結果還不是屁也沒能放個。」
雖是這樣說,如果說唐三笑是個嚴父,那麼一眾老人便是慈母的角色。看待這兩個孩子真如寶貝一樣,含在嘴裡怕化了。若不是宋元松不時來更新一下兩個孩子的近況,這些老傢伙恐怕得闖上崑崙見人。
在唐三笑那張竹椅前的,不單止只是宋元松,還有……華盛風與趙如梭。
二人都明顯略顯局促不安,時而抬頭打量唐三笑,卻又只敢看一眼便低下頭來。從「偽」崑崙多年以來暗地裡培養、訓練,這一代只有二人知道崑崙現存的真正目的。
就只有他們二人。
趙如梭內心也是充滿不安,畢竟那可是崑崙守候萬年的山主,自己要如此對待……
「玉不琢不成器。」唐三笑悠然道:「若他們這樣就投降放棄,那還是趕快不要修行,隨隨便便庸碌一生、難得糊塗就好了。」
唐三笑心底裡知道自己性格懶散,縱然天賦出眾卻因為那頹廢的十年,直接將修士黃金修行時段白白荒廢,從此大乘無望。
想要修途走得遠,天賦當然重要,但心性才是決定一切的關鍵。
唐三笑睜開雙眸,看了二人一眼:「你們要記住,若有仁慈便是害了他們一輩子。」
二人惴惴不安,連忙跪地稱是。
宋元松看得又好氣又好笑,踢了二人一腳:「跪甚麼鬼,我們是崑崙弟子,又不是拜仙宮那些傢伙。」
華盛風又開口問道:「兩位祖師爺,請問……打水與砍柴……這些跟修行有甚麼關係?」
唐三笑似是想到甚麼,會心一笑,說出嘴裡卻是沒好氣的敷衍話:「他們自行會領悟。若領悟不了,那就代表兩個都是白癡蠢材。」
……………
段志與段真開始在崑崙的修行,卻是出乎了唐三笑的意料之外。
段真修行天賦出類拔萃,這唐三笑沒有意外。但段志卻比他想像中還要聰明,不論從打水淬體運轉功法、砍柴練劍,還是於飛劍院疾走鍛鍊步法,段志都很敏感地捕捉到這些看似的「粗活」,實則在煉氣境界擁有非常出色的效果。
至於飛劍院,更是當年崑崙煉氣境弟子的訓練,據聞飛劍院的閣道轉折之間,實則藏著久遠傳來的無名步法。
但劍修在築基之後,幾乎都一步不動殺敵於千里之外,縱然要動也是御劍而行。這種步法,更多是只實現於煉氣境之間的戰鬥,所以久而久之也無人理會。而像唐三笑如此懶惰的傢伙,更是一次都沒有跑過。
現在看著二人在崑崙沒日沒夜的修行,當真徹底令唐三笑這通神境界的大能者為之驚訝。
「比我想像中更快。」宋元松皺著眉頭。因為崑崙惡劣的環境,反導致二人想要逃離此境。每次都是宋元松親自出手,把他們抓回山上。
但現在看來,當下定決心的段志段真兩師兄弟沒命地開始修行,其提昇速度簡直駭人聽聞。
「我在想……」唐三笑猶豫片刻:「要不要用【淬劍法】。」
宋元松面無表情地看向他,似是陳述著某種事實:「他們會死。」
「若不死呢?」
「若不死……」
宋元松感慨地道:「那麼,崑崙恐怕要因為這兩個小傢伙而重新崛起了。」
……………
崑崙自古有一秘法,用於門下煉氣境修士修練之用。
就連閻王殿也擁有如【地藏十王經】、飄渺宗以緣法築仙基。作為曾經的天下第一宗派,崑崙又豈會沒有同類型的秘法?
只是比起同類型功法,崑崙的淬劍法卻是更加凶險。
這功法與其說是淬劍,不如說是鍛劍。
當煉氣境修士靈氣達至快將築基邊緣,便以高其兩個大境界的大能修行者,強行將其靈氣於體內壓縮。這個過程,又似凡夫鐵匠鍛劍一般,拿著錘子狠狠地砸下,去其雜質。
這個過程很痛苦,因為那種靈氣的壓縮是直接現於體內經脈之間,其痛楚非常人能承受,更沒有任何反抗、對抗的可能。
崑崙萬年以來,因為淬劍法而瘋掉的弟子不計其數,後來其中一代掌門認為此法會禍害後來的弟子,直接將其封禁成秘法,知曉者寥寥無幾。但若有經歷淬劍法而不死的弟子,將來都是大放光芒,位列崑崙三千劍之中的峰主。
如通幽峰的幽澤、斷澤峰的沈洋……
唐三笑的師父,段歌。
段志與段真曾經所想,都是錯。他們以為「夢魘」乃是吸收他們的靈氣,導致體內空虛難受。實則是因為靈氣經由問天境界的宋元松,強行以靈氣於體內進行淬練、壓縮。
那些靈氣從來都沒有消失不見,只是被壓縮、凝煉,繼而變得更加精純、強大。
他們活著,然後承受。
一次,又一次。
他們就像一把劍般,被反覆地敲打、磨練。
段志為何能夠與修練【地藏十王經】的左若寒打個不相上下,甚至能夠於築基修士徐哲辰劍下堅持良久;
段真為何能夠殺死左若寒、劍挫秦雨。
這便是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