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年年雪裏,常插梅花醉,挼盡梅花無好意,贏得滿衣清淚!
今年海角天涯,蕭蕭兩鬢生華。看取晚來風勢,故應難看梅花。」
此句出自宋代詩人李清照嘅一篇晚年作品《清平樂.年年雪裏》:「過往嘅每一年嘅冬天,我都會沉醉於插梅花之樂,但有時心情壞起上嚟揉爛梅花,就會情不自禁哭得滿衣淚水!今年我已落難至天涯海角,兩鬢花白、年華漸老,眼見晚風颯颯、呼嘯作響,睇嚟我再無機會欣賞梅花綻放嘅景色了。」李清照早年詞風細膩、委婉含蓄;晚年經歷靖康之變,面對國破家亡;不久丈夫早逝,剩下孤家寡人,可謂雙重打擊。亦因如此,寫下無數凄涼作品;最著名莫過於《聲聲慢.秋情》中開首一句「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乍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悲天憫人,教人嘆息。
.李清照像。
李清照出身官宦之家、家族顯赫,又生於北宋盛世,生活可謂無憂無慮。李清照不啻身為大家閏秀,其文學造詣甚至同宋代六大名家歐陽修、蘇洵、蘇軾、蘇轍、曾鞏、王安石並駕齊驅,有過之而無不及。李清照前期多寫情愛、感情之事,寫得婉轉晦隱、嬌嗔動人,筆者猶愛其《鳳凰台上憶吹簫》,盡訴小鳥依人相思愛郎之情。
《鳳凰台上憶吹簫.香冷金猊》宋 李清照
「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起來慵自梳頭。任寶奩塵滿,日上簾鉤。
生怕離懷別苦,多少事、欲說還休。新來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這回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則難留。念武陵人遠,煙鎖秦樓。
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
譯文:
「獅形香爐熏香過後早已冷透、嫣紅被鋪翻了又翻亂如波流,只好勉強起床慵倦梳頭。
懶理梳妝鏡匣滿佈埃塵、和煦太陽日上三竿。
生怕愛別離苦,事情懸在嘴邊,不敢和他促膝談愁。
近來身體消瘦,卻不是貪杯嗜酒、也不是傷春悲秋。
算吧!算吧!這次別離,儘管唱千萬遍《陽關》驪歌,也無從挽留。
憶起郎君遠在他方,剩我孤家寡人獨守空樓。
惟有秦樓前河水潺潺,映照我、終日凝眸遙遠那頭。
只是凝望已久,處處無所求。從今以後,再添新愁。」
欽宗年間,遭逢女真族攻陷汴京,史稱靖康之變;昔日家園被占,李清照被逼南遷,兩年後,丈夫更因病早逝。李清照原本已弱柳扶風、多愁善感,今國家破、丈夫亡,更變得孤苦伶仃、鬱鬱寡歡。果種哀愁之情喺佢晚年嘅詩詞中表露無遺;然而,除咗名留千古嘅《聲聲慢.秋情》同文首嘅《清平樂.年年雪裏》之外,其《漁家傲.記夢》亦表現出李清照沉鬱之處。
《漁家傲.記夢》宋 李清照
「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彷彿夢魂歸帝所,聞天語,殷勤問我歸何處。
我報路長嗟日暮,學詩謾有驚人句。九萬里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譯文:
「破曉長空、日月輪轉,雲霧如浪濤;星宿漸散、千帆競發,猶翩翩起舞。
夢境時分、魂遊天庭,訪帝君所棲;聞上天語、殷勤親切,問我何處歸。
我回答道:路長漫漫,嘆美人遲暮;堆詩砌詞、語出驚人,只是枉稱道。
大鵬展翅、上九萬里,劃破雲與霧;祈風不息、乘舟破風,直指三山路。」
整首詩一氣呵成,寫李清照發夢遇上天帝問她該何去何從;李清照雖感前路漫漫、年華漸老,但仍舉《莊子.逍遙遊》中一句:「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以自我勉勵,同時祈求風不歇息,讓其坐上蓬舟乘風破浪,駛往人間淨土,遠離俗世。
每次拜讀李清照嘅作品,都不禁讚嘆其用字之精練、感情之洋溢、氣勢之磅礡。往往讀到細膩之處,猶感到設身之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濟南市李清照紀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