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成
2020-03-04 09:30:24
第一百六十五章──坐而忘之
張風躺在沙發上,手臂卻是綁著繃帶。他不知道此刻的他,與躺在床上、同樣右臂綁滿繃帶的林東起有多相似。
好不容易把張瑞秋、卓不凡及小松勸走後,他才鬆一口氣。
傷勢比他想像中重,沒過半月都別想好了。只是他相信,林東起比起他不會好得哪裡去。
他舒服地躺在沙發上。
林苦那邊請了假、因為手臂受傷也不能進行槍鬥術,一時間張風竟是空閒起來,不知道該做些甚麼。
在他腦海中的以軒自然知道他在想甚麼,便提出建議:「風子,你可以登上虛擬網。」
「對啊,之前只顧著跟江老頭學習,都沒好好逛過虛擬網。」
想到就做,他這便興沖沖的朝地下室走去。
又是流經如七彩走馬燈的通道,當張風睜開眼來,已是出現在那間小黑房當中。身處小黑房,張風不由得沉默下來。畢竟這裡,總是會讓他想起那道奮筆疾書、如老松般蒼勁挺拔的身影。
「都過了那麼久,大概沒人記得我吧?」
「風子,據我所知,有三間機甲生產公司在不斷嘗試聯絡你。只是你把好友申請都關掉,他們才聯絡無門。」
「嗯……」張風一探手,一張面具出現在他手中。
白色的面具,卻是勾勒出一張可愛的狐狸模樣。
這正是以軒替他弄出來的虛擬網道具──【狐面】。這面具能夠遮擋他的身份及令別人看不到帳戶名。雖說在虛擬網中,算是一種高級道具,但放眼整個聯邦使用虛擬網的人才說,這倒不是甚麼太稀罕的物件。
看著那帶著紅色筆觸勾勒出來的狐面,張風似是想起某張面具,不禁自嘲一笑。
他把面具戴上:「現在蒲公英誰在線?」
「是子德,他在醫界。」
「那就帶我去。」
「好的。」
呼。
張風整個人化成數據流,消失在小黑房不見。
…………
通體雪白的醫界,無數白袍人如著魔怔般,唸唸有詞。戴著狐面的張風看著毛骨悚然,偏偏他走在其中,卻像是無人注意到他。
「子德在哪?」
「風子,就在你腳前。」
「啊?」
張風這才看到身前有個少年抱住雙膝,看著一個光幕,同樣唸唸有詞不知道說著甚麼。他的雙眼放空,木然中卻像思考著某道題,就跟那些白袍醫者一樣。
張風看著他,不禁有點恍若隔世。
明明只是離開曾江月餘時間,但他對那些孩子已生出無盡的思念。但在看到范子德如此認真地思考的模樣,張風卻又不想打擾。
「小德怎麼在這裡?」
「他看來對醫學很有興趣,有次來到便沒有離開,每次上線都來醫界看題。」
張風這才想起,范子德平常在孤兒院就替那些孩子處理大大小小的傷口,是個很貼心的人。
「他對醫學有興趣,有甚麼能幫到他?」
以軒很罕有的像是想了想,隨即開口:「子德現在的情況有點特殊,他的學習效率,我暫時也計算不出來。若給他基本醫學知識,或許會適得其反。」
張風聽得大奇,他可是知道以軒是一個完全以數據、百份比為優先的人。但就連這樣精準如電腦的以軒,對小德都計算不出來?
「我可以先給他上醫樓的權限,讓他繼續摸索。」
張風沒有意見:「就這樣吧。」
他帶著憐惜的看了看子德,最終還是沒有打擾,轉身離去。陷入眼前這個【異域變異後的流行性感冒分析】醫案的范子德,渾然不知自己與張風擦身而過。
他更不知道,之前被限於醫樓一層的自己,現在已悄然獲得任意行走各層的權限。
在看過范子德後,張風在虛擬網隨意逛了逛。那確實是一個五光十色,充滿各種奇異的地方。只是因為見到范子德後,令他生起某種思鄉的念頭後,便草草下線不見。
……………
張風再次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聽著無意義的聲音。
他的腦袋像是放空,聲音如同一條條可見的線,左耳進右耳出,沒能停留半分。在張風腦海中泛過的,是一個歪七扭八的文字。
生而具靈,靈轉成氣。
上則為神,下則為器。
坐照自觀,運神入器。
是為養氣。
張風這才知道,那些文字,便是他今天看過的坐照經。經文並不長,但那些存在於數據流的文字,卻總是隔著一層迷霧,越是看便越是容易忘。
他雖然看似草草看了一眼,但實則深刻地記著。
若被人知道他只是初見坐照便能銘記在心,那肯定被人視作怪物。西山以【奇山經】鍛體聞名天下,而北林則是以射擊見稱。南城聽上去沒甚麼特別,但南城是聯邦最富有的地方,裡面的機甲、新的技術不知凡幾。
而東湖之秘密,便是因為東湖最有名的便是以坐照煉神。像危酒這種級別的老人很罕有,一眼望去便能將人「看」昏了。但這是機甲世代,那種精神波動再強,也比不上機甲遠程一炮轟死。
因此,這種煉神的益處,還是體現於操控機甲。
精、氣、神,與機甲融為一體。
這才是真正強大的機士。
也只有達到這種強大級別,才能夠進入異域,跟那些可怕的異域外星怪物交鋒。
因此,坐照經不是東湖不外傳,而是隨意外傳只會造成危險。坐照經乃是天下第一奇經,當中歷史能追溯到數千年前。究竟怎麼流傳下來已是難以考究,但肯定的是,普通人隨意看著坐照經文,只會造成精神錯亂。
越看得多,越容易忘記。
因此坐照經也有另一個名字,為坐忘。
上一刻站著才記住,下一刻坐下便忘記。
也有人說,坐照經本來就是一名機士能否達入高級機士的分水嶺。若能領悟,踏入高級機士只是時間問題。若學不了,那就終生止步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