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烏鴉一樣黑，地上白鴿非全白。》

除了中六合彩頭獎之外，我再也想不到這世間上還有甚麼的事情能夠比吃下新鮮出爐的麵包更為幸福以及快樂。

硬是要說的話，那就是不用花費任何金錢，隨時隨地也可以吃得到自己所喜歡的熱騰騰麵包。

從我的曾曾祖父那一代開始，我的家族一直也是以經營麵包店的方式維生。
採用高品質的原料與及嚴謹的麵包製作方式，我們家的麵包店贏得附近街坊們的口碑和信任，在眾多大型連鎖麵包店「山奇」、「超裙」與及「A4」等等的擁護底下也能站穩住陣腳，每月依然能夠獲得不錯的可觀收入。

雖然資金的狀況非常理想，但本著專注經營街坊生意的宗旨，麵包店並沒有開連鎖店的打算，一心紮根在茱莉大廈的地下層裡頭，以朝六晚九的方式為各街坊誠心誠意服務。

「白鴿麵包店」，那是我們祖先為麵包店所取的名稱，取其白鴿和平的意思，希望顧客們吃過麵包後會變得安份守己，不與人們作任何的爭吵。

而另外的一種說法就是，麵包店的出品實在是太好吃的關係，人們只顧把麵包塞進口腔裡裡，沒有餘力及空閒跟別人作口舌之爭。


「衣絲姐姐，一個白鴿麵包，唔該！」

「無問題，盛惠兩元正！」

接過兩元正後，我把冒著白煙的白鴿麵包放進膠袋裡頭，將我們店裡最自豪的成品交到一名小學生的手中。


白鴿麵包是我們白鴿麵包店的招牌作品，採用最古老的酸麵包製作方式製作，材料包括小麥麵粉、鹽、糖、酥油與及特製酸種，內裡不含任何的乳化劑或腐化劑。

厚實的彈牙質感、獨特的甜酸味道，再加上其白雪雪的可愛白鴿外表，較人愛不釋手，一試難忘。

過程全人手製作的關係，白鴿麵包每天限量出產二百份，上午中午各一百份。
每一次白鴿麵包「飛」出焗爐後，均會在十分數內全數購清，日日如是，風雨不改。

某競爭對手對於這個現象感到非常生疑，曾多次派商業間諜前來購買麵包，暗地化驗裡頭有沒有粟粉或上癮藥物的成份。

結果，

當然是失望而回。

麵包，又稱之為人造果實，養活了數以百萬計的人口。

市面常見的麵包大多經歷過發酵的程序，未經發酵過的多數是用在宗教用途之上；
當年摩西引領群眾渡過紅海的過程實在非常迅速，麵團還來不及發酵的時候便已逃離沙漠，成為了無酵餅的存在。


製作發酵麵包，所需的材料離不開五寶–麵粉、酵母、水、鹽、糖。

麵粉是麵包的最主要成份，內含蛋白質、澱粉質、纖維、脂肪、水份以及微量的維他命及礦物質。
以小麥麵粉為例，裡頭最主要的兩款蛋白質為麥膠蛋白與及麩質。麩質在麵團裡組成網狀結構，為麵包帶來彈性與及空氣滯留的空間。

酵母是為麵團的膨鬆劑，它們能夠在無氧的情況下把糖粉轉化成為二氧化碳，擴大麵團的體積。

水除了能夠把麵粉變成麵團外，亦能協助糖粉和鹽份溶在麵團之中，以及讓酵母進行糖粉分解的過程。

鹽粉可以增強麩質的彈性，控制酵母的反應速度，作調味用途。糖粉為酵母前期發酵時候的必要材料，同時亦能防止澱粉質重新結晶化，有著保鮮的用途。


上述的材料均是製作麵包的基本材料，因著情況的不同，牛奶、牛油、蛋黃、朱古力與及各式各樣的配料均能放進麵團裡頭，為麵包帶來不同的味道及口感。

白鴿麵包之所以如此受歡迎，原因就是額外加在麵團上的配料–酸種；

所謂的酸種，其實只是酵母與及細菌的聚合在一起的混合物。
裡頭特定品種的細菌能夠產生出不同份量的乳酸及醋酸，為麵包帶來獨特的酸味。


在營養充足的前提下，酸種能夠無止境的繁殖下去。
現時白鴿麵包所用上的酸種，正正就是由曾曾祖父那一代在機緣巧合下製作而成的。


那時候，曾曾祖父並沒有記載這款酸種的製作方法。

若果我們遺失現時手頭上所持有的酸種，白鴿麵包的獨特味道將會永久地失傳。

因此，在酸種的處理上，我們均有一系列的繁複管理程序，確保酸種不會被受破壞或流出外間。

貼切的來說，酸種就像是拉麵店的豬骨湯底一樣，是為店內的最重要財產，店內產品受歡迎的成功要素。




然而，在麵包店交到我手中的時候，天真的我被有心人設計陷害，把最重要的酸種拱手相讓了外人，並因而輾轉地踏上了一段與麵包相關的奇妙旅程。

從小學時份開始，我均會在閒餘的時間到白鴿麵包店幫手。

性格較為粗心大意的關係，我經常會在不同的細節上出錯，鹽當作成糖看待、忘記在麵團上塗上牛油等等不在話下，有一次更把低筋麵粉誤當成高筋麵粉搓揉麵團，幸好父親及時發現作出阻止，否則後果真的會是不堪設想。

正因如此，麵包店的麵包師傅們暗啞地為我改上了一個花名，「伊斯蘭教小姐」，意指「衣絲」非常「難教」。

可能那時年紀還是較細的關係，別人的閒言閒語我並沒放在眼內。
喜愛吃麵包之心一直成為我製作麵包的動力，在屢敗屢戰的練習底下，我亦成為了一位能夠獨當一面的麵包女師傅。



根據曾曾祖父的遺訓，麵包的用料及製作程序在任何情況下也不能作出更改，麵包裡頭亦不能加入乳化劑和腐化劑。

乳化劑不但有助麵粉與水份混合，而且更能延長麵包的保質期。
最重要的是它能增強麵團的韌性，好使麵團能夠承受機器的處理。

不在麵團上加入乳化劑的舉動，正意味著整個麵團的製作過程均需人手處理。
在這個現今講求效率的社會上，這個做法是絕對不理智的。



「衣絲，今天的腸仔包就靠你了！」

「無問題，包在我身上！」

大學生的時期，空閒的時份相對上比較充裕。我在週末時份會以接近全職的心態到麵包店幫手，減輕師傅們的負擔。

論力氣，我固然並不比男生強。
但揉搓麵團講求的並不是力氣，而是翻動麵團的頻率與及其連貫性。

只要擁有不怕艱辛的毅力，一氣呵成連貫性揉搓及搓打麵團，每一個人也可以是麵包師傅。

道理正如每一個人也可以是食神一樣。


從小已在麵包店裡幫手工作關係，鋪頭裡頭的各種麵包製作方法我大致已掌握得七七八八，其中腸仔包更是我得心應手之作，食客們對我所製作的腸仔包一致給予好評。


只不過，唯獨是在白鴿麵包的處理上，我總是沒法得到父親的認同。

「衣絲，你的心境尚未到家。」
我斗膽肯定我所製作的白鴿麵包與父親的沒有太大的分別，但父親一直是這樣的作出評語，不允許我的白鴿麵包「飛」到食客的口中。

白鴿麵包是我們衣家的祖傳秘方，傳內不傳外，就算是店員裡頭最資深最能幹的麵包師傅也沒法參於製作的過程。
現時麵包店每一個所出產的白鴿麵包均是由父親一手包辦，若果當天他感到身體不適沒法工作的話，麵包店那天便沒法向外供應白鴿麵包，當天的營業額亦會相繼下跌三成有多。

我曾經嘗試勸服父親在麵包裡頭加入腐化劑，增加麵包的保質期，好使他病倒的時候還能夠維持白鴿麵包的供應。

每一次，他均斬釘截釘的說

「不了。」


這究竟是堅持還是固執，我某程度上真的沒法分得清楚。



父親是店內的台柱，憑著其白鴿麵包的製作功夫支撐著麵包店的運作，而母親則擔當收銀的角色，監管及守護店內的財政狀況。

白鴿麵包店上上下下一致齊心，一直使店舖的運作弄得有聲有色。

直至某一天，醫生化驗出父親因工作過勞染上肝癌，需要長期留院休息及觀察的時候，白鴿麵包店的運作終於產生了劇變。

「我要出院！立刻出院！
你知道嗎？還有很多街坊在等待著我所製作的白鴿麵包，我是不可以令他們失望的！」

「衣巴先生，你現時所需要做的是靜養，再度過勞工作的話只會導致病情惡化。
出院的申請，抱歉我們院方並不能批准。」

「你叫甚麼名字！我要投訴你！
我要投訴你軟禁病人，剝奪我的自由！」

「先生，你冷靜點...
我們這樣做無非也是為你好的....」

父親在茱莉醫院病房裡頭與醫生的爭執，我和母親在病房外均能聽得一清二楚。

母親倚靠在牆上無聲哭泣，精神顯得非常憔悴。
得知父親患有癌症後，我同樣感到非常徬徨，不知所措，就像是世界失去了希望似的。

「待會探病的時候，記緊要保持微笑，不許流淚，知道嗎？」
滿面淚水的母親緊緊擁抱著我，輕聲道。

「知道了，不要讓爸爸擔心呀嘛...」
我們兩母女深情地互相擁抱，痛聲大哭，務求在此時此刻流下所有的眼淚，以免探病的時候會失控地不慎流出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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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廁所進行一大輪化妝工程過後，我和母親收起早前頹喪的模樣，以最佳的狀態笑面迎人，一同進入父親的病房。

「你們，為何會在這裡的！
你們二人同時離開的話，白鴿麵包店便會處於『無王管』的狀態，那班人肯定會作反的！」
父親看見我們後，第一句的說話竟然是一道呼喝。

「老公，別勞氣，店舖裡頭的手足跟了你這麼多年，他們不會亂來的。」
母親走到床前，平心靜氣的作出回應。

「老婆，說到底他們全部也不是姓衣，並不可以完全地信賴他們的！
咳....咳...咳....」
大概是動了真氣的關係，父親不斷的咳嗽起來。

「爸，身子要緊，店舖的事情就暫時放在一旁吧！
現在首要做的是專心休養，醫治好你的病呀！」
我上前緊握著他的右手，盡我所能地強顏歡笑。

「女，爸爸的病只是小兒科而已，很快的便會康復，你完全不用擔心。

對於爸爸來說，白鴿麵包店的重要性跟你們兩母女可謂同等重要。
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看守麵包店，可以嗎？」
父親一臉凝重的對著我說，感覺就像是向我留下遺言似的。

「可以....可以..」
實在忍不住的關係，我違反了跟母親早前的承諾，眼泛淚光。

「在我回來之前，你一定要幫爸爸好好看管酸種，並且不要讓任何外人接觸到它！

現在可謂是非常時期，若果你能夠抽空的話，就盡可能到店內幫忙製作腸仔包吧。
你所製作的腸仔包比爸爸的更為好吃，街坊們也讚不絕口。

他朝有一日，白鴿麵包店可能要改名成為腸仔麵包店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說實話，父親的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不過為免掃他興的關係，我亦只好把笑點大幅度地調低，與母親一同陪笑。

大笑一輪過後，父親輕輕撫摸我的臉蛋，深情的嘆了一大口氣。
「女，我有一些事情想跟你媽媽說，你可否暫時出去為爸爸媽媽買兩枝礦泉水呢？」

機靈的我自當然沒有拒絕，步出病房外更特意的在窗邊展示自己的身影，製作假象讓雙親以為我真的是離開了病房的範圍。

他們並不知道，我一下回馬槍的蹲了下身，靜悄悄的在窗下慢步回到病房門前，微微打開門口，鬼鬼祟祟吃蕃薯地偷聽他們的對話。

「老婆，我剛才問過了醫生，我現時的這個案例非常特殊，要醫治的話便需要用上新藥，費用可能會動用成千上萬，而且成功率不足三成。
所以，我打算當用上我的積蓄還沒法醫治得到的話，我便會....放棄治療。」

「金錢對我們來說絕對不是問題！！
你我的積蓄合計出來接近有一千萬有多，若果不足夠的話，我們還可以把白鴿麵包店抵押給銀行，甚至是把它賣出去的！」

「老婆，白鴿麵包店是祖先留下來的心血，並不能在我這一代裡頭中斷下來的。

況且，再過多幾年便會踏入九十年代，科技日益千里，今日不知明天事，你們兩母子留個錢旁身總會比較好的！」


「老公，平日的任何決定我均可以讓步，唯獨是這一次，這一次我是絕對不會讓步的！

金錢，店舖這些全都是身外物，往後總會有機會賺取回來的。

但生命...生命可是無價的，有甚麼事情會比老公的生命更為重要呢？」






「沒有！」
這一刻我實在按捺不住，大叫一聲，飛身撲向父親的懷抱裡頭。

自從白鴿麵包店無法供應白鴿麵包後，生意的營業額亦開始變得一落千丈起來。

說到底，白鴿麵包可是店舖裡頭的靈魂，一間沒有靈魂的麵包店是沒法得到顧客垂青的。
正如麥當勞沒有薯條，肯德雞沒有炸雞一樣，失去店舖招牌菜式的話，整體的感覺將會變得非常奇怪。


白鴿麵包店對於父親來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存在。
為了不讓患病中的父親憂心，我現在大多數的時間均會逗留在麵包店裡頭，盡量製作更多的麵包，希望藉此能夠彌補白鴿麵包所流失的生意額。


「衣絲，我相當明白店舖現時的狀況，但你也要適時分配休息時間才行的。」

「我有分寸的，佳叔。」

佳叔是店舖裡頭一名最資深的麵包師傅，跟隨已故的爺爺學師，在店舖裡頭工作的年數甚至更比父親為多。

很多時候，當我遇上麵包製作上方面的問題，他均會耐心地向我作出講解及協助解決問題，是一位非常值得令人尊重的麵包師傅。


在這艱難時期，佳叔和一班師傅們非常的有義氣，願意在沒有補水的情況下加班工作，與麵包店同舟共濟，同甘共苦。

這情況持續了約兩星期左右，就在某一天，佳叔以員工代表的身份，在店舖營業前向我作出一道提議。

「衣絲，你有沒有想過，利用白鴿麵包來扭轉麵包店的現狀呢？」


「我當然有想過，只不過是...
父親認為我的白鴿麵包未達水平，強硬銷售出去的話，只會抵毀麵包鋪的名聲....」


無論我如何努力的製作腸仔包，腸仔包的營業增長始終還是抵不上白鴿麵包所失去的營業額。
有見及此，我亦曾大膽向父親提出，由我上陣製作白鴿麵包的這個想法。


「我根本就吃不出你投放在白鴿麵包裡頭的用心！
這種貨色，難登大雅之堂！」
我曾連續好幾次把白鴿麵包送給住院的父親品嘗，但他每一次也作出同樣的評語，表示我所做的白鴿麵包並不合格。


花了好一大輪的努力，換來的卻是一道毫無根據的冷言冷語。
事實擺明就在眼前，我所製作的白鴿麵包根本不比父親的遜色。

有一次，我實在感到非常屈辱，沒有在意要顧及父親是病人的身份，說出真心話跟他作出頂撞。
「我可是放了無比心機在裡頭的。
論味道、外貌、質感，這麵包有甚麼比不上你的白鴿麵包呢！」


父親聽到此話後，先是愕然地遲疑了一下，繼而是板起面口，用著低沉的聲音線說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說話。

「食物，並不只是享受其色香味這樣簡單，最重要的是體會製作者想傳遞的信息。
你....並沒有天賜的才能，無論如何努力也好，也是沒法把心神灌輸到食物裡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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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嗖..嗖...

「衣絲，你別怪佳叔我多事。
雖則慈母多敗兒，但某程度上我覺得你父親對你實在是有點過於苟刻。」
佳叔嗖嗖聲的吃著我所製作的白鴿麵包，一臉深情道。

「客觀來說，你的白鴿麵包絕對不比你父親的遜色。」


「事實根本就是這樣！
明明大家也是照著食譜同一個做法去做，用同一個模具製作白鴿麵包，怎會有太大的差別呢？」
聽到有人挻身站在正義的一方，我的情緒難免變得有些少的激動。

「只不過，你父親是麵包店的話事人，若果他說你的白鴿麵包並不乎合水平的話，那我們也必須尊重及服從他的決定和要求。」


「我...之所以這麼努力製作白鴿麵包，無非也只是想為店舖出一分力，替父親分擔一下而已。
我真的不明白，為何他硬是要不接受我的白鴿麵包...」
每當想起父親那一句“我並沒有天賜的才能”，我心裡便感到無比怨鬱起來。



「衣絲，佳叔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聽一下呢？」

「嗯。」

「佳叔的堂表哥是經營燒臘鋪糊口的，每天經常會產生大量的燒鴨廚餘。」

「哦？」

「唉....香港人偏向喜愛燒鵝，莫名其妙地認定燒鴨是較為低層次的食物，所以燒鴨的銷售量相對上是較為低的。
因此在大多數的情況下，我堂表哥也會以低價把燒鴨賣給酒樓，以求賺取薄利，總比棄置到垃圾桶為好。

然而，酒樓他們卻偷龍轉鳳，把燒鴨包裝成為北京填鴨，藉此謀取暴利。

我在想，與其把利潤轉送給人，那倒不如...」

「佳叔，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們以成本價買入燒鴨，然後把你所製作的白鴿麵包切成薄片，再而包裝成為北京填鴨出售，你意下如何？」

「這樣的話...」

「白鴿麵包切片後再包裹鴨肉，我們把它改名為白鴿填鴨，那便不再是白鴿麵包，不會影響店舖多年建立以來的名聲吧！

再者，我佳叔在麵包界打滾多年，絕對是不會看錯人的。

衣絲你所製作的白鴿麵包是出色的，絕對有資格售賣給予顧客，我卜佳大可以用性命作出保證。」


「佳叔你這個主意的確是非常不錯。不過我在想，我們是否應該先行通知父親這個計劃呢？」


「這方面當然就由衣絲你決定了！
不過你父親的取態，我相信大家心裡有數吧！

說實話，佳叔駐守在這店舖多年，對這裡早已建立了濃厚感情，並不想看到它會有結業的一天。

再者，你父親現時的狀況佳叔可是非常清楚的，藥物的支出接近將是六七位數字。

我只是在想，白鴿填鴨若果真的是能夠大賣的話，或多或少也能夠可以減輕一下你們的財政負擔吧！」



思索了好一會後，白鴿填鴨這計劃根本就是百利而無一害。
雖然北京填鴨聽上來並不是一道麵包菜式，但稍為想深一層的話，其實北京填鴨只是腸仔包的變種版本，同樣是麵包覆蓋著肉餡，在麵包店裡出售也是合乎理情的。

「佳叔，不如我們明天試行一天吧！
只不過，若果銷情不理想的話，可否...」


「沒問題，沒問題，堂表哥那方面絕不成問題！
這計劃是我提出的，若果有任何虧蝕的話，那就由我人工裡頭扣減吧！」
佳叔瞇著雙眼道。

「白鴿填鴨，五份！」

「收到！」

接到請示後，我把白鴿麵包切成薄片，再捲上佳叔堂表哥所提供的烤鴨肉，放在焗爐裡頭作短暫的烘焙。

在高溫的催迫下，鴨肉裡頭的動物油脂滲透到白鴿麵包裡頭的每一個角落，散發出一種獨得的芬香氣味。

烤得酥脆的鴨皮與厚實的麵包皮帶來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口感，幼嫩的鴨肉片在中心夾層帶來嚼勁之餘，更滿足了人們對肉類的那種原始慾望和追求。

在這個大小只有一個男性成人手掌四分之一左右的白鴿填鴨裡頭，碳水化合物、脂肪與及胺基酸這三大主要營養要素均能一次過的滿足得到。

味道與營養平衡均拿捏至極致的頂點，夫復可求呢？


這一天，白鴿麵包店回復了昔日的生氣，店內充滿人流之餘，街外更排起了一條不遜萬里長城長度的人龍。
他們大多是為了白鴿填鴨這道新產品冒名而來，當中更不乏熟悉的舊客臉孔，衝著白鴿麵包的重生而來。


擔任收銀員的母親這一天可謂沒有停手的空間，收銀機的碎銀及紙幣抽屜整天都在「彈出彈入」，咔嚓咔嚓，奏起一道全世界的商人均為喜愛的協奏曲。


「女，這道白鴿填鴨的新產品，你覺得應否告知給你爸爸知道呢？」
在準備前往醫院探病的母親，一臉憂心忡忡的詢問我的意見。

「我想...短期內還是不要讓爸爸知道吧！
我怕他會堅決作出反對，到時候就會變得很麻煩了。」
這天的工作實在過於繁忙，我並沒法抽出中午這道黃金時間前往醫院探望父親。

「嗯，也是的。
或許在下下星期裡頭，媽媽會想辦法爸爸試探一下口風，之後我們再從長計議吧！」
依照父親固執及著重傳統的性格來說，最終的結果我們倆母子可謂心知肚明。
雖然先斬後奏是一道絕不可取的行為，但現時為勢所迫的關係，那也是沒辦法之中的辦法來的。


營業額理想的話，便能夠大大減輕父親醫藥費用的負擔，父親亦因而不會因為所謂的財政問題而貿然停止服用藥物。
本著這個理念，我們兩母子決定編織一道美麗的謊言，暫時性地向父親隱瞞事實的真相。



「想不到，白鴿填鴨計劃會是這樣的成功呢！」
在晚上結算是日營業額的時候，佳叔叔笑容滿面的走近前來。

「嗯，白鴿填鴨的銷售額的確是比預期中的好。
不過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今天的甜餐包、紅豆包與及菠蘿包的銷售量亦有顯著的上升！」


「哦？大概是白鴿麵包偏鹹的關係，顧客傾向購買味道較甜的麵包中和一下味道吧。
明天我會叫手足多加留意甜麵包的動向，盡量把人手資源作出適當調配的。」


「這真的是要麻煩你了！佳叔！」

「哈哈，不麻煩！不麻煩！
店舖的生意額有所上升，佳叔也是非常開心的！
堂表哥燒鴨那方面，我會著他增加供應量的，暫時來說應該足夠應付現況。」


「佳叔....真的是實在太感謝你了，這次你真的幫了我們一個很大的忙!」


「感謝的說話，還是留待在你父親康復出院的時候再說吧！
不過到時候，記緊向你父親美言佳叔幾句，幫佳叔爭取一下加人工的機會呢!」

「一定！一定！」


佳叔利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出那番話後，期後亦離開麵包店，返回家中。



晚上十時，跟母親一起點算好帳目後，我隨即亦開始著手進行製作白鴿麵包酸種麵團的工序起來。

酸種麵團所需要的發酵時間比一般的酵母麵團發酵時間為長，有時候更有可能要長達四十八小時的時間才能發酵出適合烘焙用的麵團。


現今大多麵包鋪為了加快發酵速度，大多會加上特制的酵母縮短發酵時間，好使在短時間裡能為顧客們提供大量新鮮出爐的麵包。

這種做法在白鴿麵包店裡當然是不允許的，店內的所有麵包一切均需依照古法而行，不能作任何的更改。


「唔，根據今天的銷售量來看，看來有必要預先準備更多的酸種麵團了！」

我打開了一整包未曾開封的小麥麵包，開始埋頭苦幹進行搓揉麵團的工作。


期後數天，白鴿填鴨的銷售量有著有增無減的趨勢，我每晚逗留在麵包店裡製作麵團的時間亦相應的增長，由最初的晚上十一時慢慢的推展到凌晨兩三點，眼底下的黑眼圈亦開始逐漸的浮現出來。


「乖女，其實現時每天的營業額已經非常理想，你並不必這樣搏殺的！
看到你每晚獨自在麵包店裡逗留至深夜，媽媽可是會非常心痛的。

答應媽媽，今晚十二時前回家，好嗎？」


「媽媽，潮流這回事可是非常難觸摸的。
白鴿填鴨這熱潮可能會隨時隨地減退及消失的。
我想乘著熱潮還健在的時候，盡量賺取多一點金錢減輕爸爸的醫藥負擔！」

花了一大輪功夫及時間作出爭論，我跟母親最終亦達成了一個共識。
這星期我還可以照自己所想的時間表深宵工作，但從下個星期起，我每晚必須在十二時前回家，作充分的休息。



「為了父親，頂硬上！」

就在某一晚，當我的眼皮快要撐不起來的時候，一把熟悉的聲音突然從我的後方傳來。







「衣絲，不如讓佳叔幫手出一分力吧？」

「佳叔？為何你會在這裡的？」
衣絲瞄了牆角上的時鐘一眼，現時為凌晨一點。

「衣絲，佳叔不在這裡的原因，可以有千千萬萬個。
但站在這裡的話，原因就只有一個，就是為了報恩。」
佳叔突然間跪了起來，額頭與及雙掌緊貼在地上。

「想當年，在我最貧窮最無助的時候，你爺爺對我有一包之恩。
當年他贈送給予我的那個白鴿麵包味道，至今我還記得非常的清楚！

現今你父親遇上困難，我認為我絕對有義務出手幫忙解決問題。」


「佳叔，你...？」
在我還沒出世的時候，佳叔早已在白鴿麵包店裡頭工作，這點我可是非常清楚的。
只不過我真的想不到，原來佳叔與衣家是有著一段如此戲劇性的淵源。

「衣絲你的付出，我們麵包店上上下下可是有目共睹的。
只不過，依照現時白鴿填鴨的趨勢來看，就算你二十四小時不眠不休，單憑你一人之力也是沒有可能應付得到的。」


佳叔這個說法並沒有任何的誇大，我一人之力的確沒有可能應付未來的供求。
再者，我答應過母親由下星期開始便要準時晚上十二時回家，到時候的白鴿填鴨供應量勢必會比現時的為少。

雖則父親曾多番囑咐白鴿麵包的製作方式只傳內不傳外，但本著佳叔純粹報恩的好意與及現時為勢所迫的關係，我私自的作出了一個決定，向佳叔傳授製作白鴿麵包的技巧。


「佳叔，你跟我來。
我告訴你酸種的擺放位置與及製作白鴿麵包所需注意的地方吧！」



啪！

啪！

啪！

擁有多年製作麵包經驗的佳叔可謂一教便曉，板板有眼的利用雙手搓打麵團，孔武有力的把麵團「搓圓撳扁」，好讓酸種能更迅速的走進麵團的每一個角落裡頭，進行其發酵步驟產生乳酸及醋酸。


甚麼是叫作相形見絀，我這一刻終於深切的體會得到。

當我完成一個酸種麵團的時候，佳叔早已在搓揉第四個麵團的中途，過程中他完全沒有展示出任何的疲態，全神貫注的在觀察著酸種在麵團上的分佈，每一個細節均處理得非常的精細。


「衣絲，時候也不早了！
你還是早點回家吧，接下來的工作佳叔會處理得妥妥當當的。」
佳叔左手在麵團上灑水，右手拿起一小撮鹽粉鋪在麵團的表面上，絲毫不浪費任何一分一秒，務求把所有的步驟以最短的時間方式完成。

「那..就真的拜託佳叔你了。」
一直以來孤身作戰的我，首次感受到可靠同伴的支持，頓時放下早前的緊張壓迫感，累意一發不可收拾的爆發起來。
對於佳叔的好意，我自當然欣然接受，滿身乏力的像一隻彊屍似的離開了麵包店。



「不愧為古法，進步的空間多的是呢！」
佳叔搓打著麵團的同時，腦海裡不停的構想白鴿麵包工序的進步空間。


「堂表哥，可否在明早跟我準備好朱古力粉及卡宴胡椒，各兩公斤呢？」
佳叔利用大哥大撥號作出致電後，搖頭苦笑了一下。


「一包之恩，真的是虧我能想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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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叮叮叮叮叮！

叮叮叮叮！


吵耳的鬧鐘聲不斷的響起，我半睜著眼的拿起鬧鐘，驚見現時已是七時半，比我預想的起床時間足足遲了二小時半有多。

「為何媽媽不叫醒我的？」
我沒有作梳洗的便衝進客廳裡頭，發見母親遺留了一張黃色便條紙在餐桌上。

「早餐放在雪櫃裡頭，記緊要翻熱吃哦！
媽字」


把雪櫃裡頭的豉油王炒麵輕輕翻熱後，我大口大口的吃著，順道更換出街用的便衣起來。

還沒有吃到一半，顧慮著店舖狀況的我心急如焚的走出家門，往白鴿麵包店出發去。



「為..為何會這樣的？」
在我抵達白鴿麵包店之際，店內店外的顧客人數寥寥可數，毫無生氣。

最離奇的是，酸種和佳叔這麵包店裡最為重要的兩道財產，如人間蒸發似的消失起來；
店內的員工與及母親，沒有一人清楚佳叔的去向。


「難不成...？」
沒有多想，我直往佳叔堂表哥的那間海鷗燒臘店方向直奔起來。


















「黑天鵝，紅火雞，海鷗最新產品，手快有手慢無呀!」

「今天並不是重陽或清明節，為何早上的燒臘店會有這麼多人聚集的？」

在走上前探個究竟的時候，一名約三十左右的肌肉壯男出手截停了我，示意他就是人群裡頭的龍尾，囑咐我別痴心妄想打尖超越他的位置。

「哦...對不起。
我只是好奇為何會有這麼多人在排隊，所以想上前查看發生了甚麼事而已，並沒有意圖打尖的。」
我好聲好氣的作出辯解。

「小姑娘，你這小把戲或許可以瞞騙其他的人，但可是瞞不過我白深泰法眼的。
你無非也是在編作藉口，企圖走在前方佔領較為有利的位置打尖吧！」
那名名為白深泰的壯男雙手叉腰，一臉正氣凛然的在胡說八道。

「我....」
這名壯男根本就毫不講理，跟他作出解釋純粹只是浪費時間。不過問題是他身型實在是非常龐大的關係，我根本沒法從他身上繞過，只能被迫留守在龍尾裡頭。


「哈哈，這才是的。
想吃好東西的話，就要學懂作出忍耐呢！
乖乖排隊作出等候所獲得的美食，味道會有更深一層次的風味呢！」
那名壯男哈哈大笑，跟我單了一下眼睛。

唉，傻頭傻腦的肌肉猛男，完全不合本娘的胃口呢....

「排隊等候美食嗎....？
這間燒臘店有甚麼美食值得這麼多人前來排隊呢？」
現今的狀況下，我亦唯有向他打探一下。

「哈哈哈哈，這方面，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白深泰露出一道尷尬的笑容。

「吓？不太清楚？」
我向他投下一個質疑的目光。

「我之所以會在這裡，全因是我對美食的追求和渴望引領前來的。
我前來的時候，人龍已經是這麼的長。他們究竟會端上甚麼的美食，我倒是非常期待的。」
白深泰磨拳擦掌道。


「....哦，原來如此。」
這是我有史以來聽過的最荒謬笑話。
「那麼，你對美食的渴望有沒有帶領你吃過附近白鴿麵包店的白鴿麵包？」


「白鴿麵包這人間美食，我自當然是有品嘗過啦！
不過我懷疑他們近排轉換了廚師，他們的新產品白鴿填鴨，麵包的品質明顯下降了很多，再也不復以前了。」
白深泰的眼神流露著些許的悲傷，語調略嫌變得低沉。


起初還以為面前的這個人是在胡說八道的，但他竟然吃得出白鴿麵包的經手人作出了變換，頗是令我對他另眼相看的。

「品質下降了嗎？近排我亦有吃過他們的新產品白鴿填鴨，麵包跟早前的白鴿麵包沒有太大的分別吧！
是不是裡頭的鴨肉令你產生了錯覺，誤以為麵包品質轉變了而已？」
我扮作是麵包店的顧客，藉此對他作出試探。

「哈，你就當作是這樣吧！
畢竟每一個人對食物的要求也是有所不同的。」
白深泰無意跟我作出理論，輕輕的帶過話題，微笑道。


他是繼爸爸以外第二個人否定我所製作的白鴿麵包，但他同樣也是沒法提出實質的理據支持自己的見解，這令我感到非常的不忿，不想再跟這個人再談上半句話。


約排了十分鐘左右，我亦終於成為了人龍的龍頭。
在我眼前的是三排不同顏色及形狀的麵包，紅色的公雞麵包，黑色的天鵝麵包，與及跟白鴿麵包店一模一樣的白鴿麵包。



「噢，這不是衣絲小姐？甚麼風吹你過來的？」
在我猶疑著為何燒臘店會售賣麵包的時候，佳叔突然間從店內走出來，眉飛色舞的對著我打招呼起來。

「來來來，這回就讓佳叔請客吧！
明仔，把三款麵包各一送給衣絲小姐手上，入我帳！」







「唔，始終還是不及白鴿麵包店的初代白鴿麵包好吃呢！」
在旁的白深泰咬了較早前所購買的白鴿麵包一口後，搖頭道。

聽到這道評語後，佳叔頓時感到大為不滿，上前跟白深泰理論起來。
「喂，小子，你剛才在說甚麼？」

「我是說，這個白鴿麵包的水平，相距初代白鴿麵包還有好一大截！」
白深泰咬了一小口手上的麵包，神色若然道。

「你有甚麼資格批評我所製作的麵包！」
佳叔意氣冲冲的走到白深泰面前，大聲作出喝罵起來。
「你能夠說出這紅火雞麵包及黑天鵝麵包用上了甚麼配料嗎，門外漢！」

「卡宴胡椒配白切嘉美雞，比利時朱古力粉配深井燒鵝。」
白深泰嗤之以鼻的笑了一下。

「你竟然能夠洞悉我用上了比利時的朱古力粉？
你....你到底是甚麼來頭？」
眼見面前的人連食材的來源地也掌握得一清二楚後，佳叔心底裡頭頓時明白，此人定必大有來頭，絕對不是門外漢。

「這方面，你並不需要知道。」
白深泰完全沒有理睬佳叔的意欲，輕輕一個轉身，走到在我面前。
「小姑娘，努力排隊換取回來的食物，是否特別美味可口呢？」




「卡宴胡椒的辣味充分地吊出白切雞的雞味之效，而朱古力粉的甜味卻出奇的與燒鵝的鹹味非常配合...
這兩款麵包，裡頭絕對花上了不少的心思....」
我左手咬一口紅火雞麵包，右手咬一口黑天鵝麵包，腦海完全沉醉在分析的狀態之中，並沒有留意到白深泰對我所提出的發問。


「哦？分析得不錯呢！」
白深泰輕輕點頭，表示欣賞。


「哈哈，衣絲小姐，多謝你的正面評價呢！
不過還請你花一點時間品嘗一下我們本店的白鴿填鴨，大家交流交流一下吧！」
佳叔指著我手中那個完整的白鴿填鴨，輕佻道。


嗖！

在我咬下海鷗店白鴿填鴨的第一口之際，那股熟悉且獨特的醋酸及乳酸味瞬間在我舌頭裡頭爆發起來。
自三歲起吃了足足十八年白鴿麵包的我，絕對可以用性命作出保證，這是由曾曾祖父傳授下來的酸種所製作出來的麵包。

「佳叔....店內的酸種，現在是否在你手上...？」
現時的我，情緒正接近於崩潰的邊緣。

「沒錯。我有好好的保管著它，你並不用擔心它的安危。」
佳叔見牙不見眼的笑著。

「哈，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跟你說，你爺爺對我有一包之恩這件事完全是我虛構出來的，為的只是想搏取你的同情，好讓你能夠放下戒心，真心真意傳授我製作白鴿麵包的方法而已。」


「佳叔...你...竟然...？」
得知自己中了佳叔的圈套後，我雙腳乏力的跪在地上，淚水如瀑布似的從雙眼起勢的湧現出來。

我教授佳叔製作白鴿麵包的本心純粹是基於信賴這兩個字，有眼無珠的我誤信他是一個可靠的男人，天真地把衣家的家傳之寶拱手相讓了給他。

「我在白鴿麵包店裡頭工作了這麼多年，無功也有勞，拿走酸種作為報酬也不算為過呢！」
佳叔輕哼了一聲，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佳叔....你是從何時開始計劃謀取我們衣家的酸種呢...？」
我用著顫抖的語氣詢問著他。

「從...我進入白鴿麵包店工作的第一天開始起，我就已經萌生了這個想法，只不過是一直沒有機會入手而已！」
佳叔轉身背對著我，冷然道;
他平日笑面迎人的樣子不斷的在我腦海裡飄過，此刻的我感到非常嘔心。



「咳！事情的經過我大概已明白了！
阿伯你做人可必去到這麼盡呢？
酸種仍是一種可以無限繁殖的細菌酵母集體，留一點給予白鴿麵包店的大小姐亦未嘗不可呢？」
白深泰作了旁觀鶴良久後，開始依從著自己的意志插手事件起來。

「嘖，我就是喜歡把酸種獨自據為己有，為何我要聽從你的指令呢？」
佳叔不屑的看了白深泰一眼。

「你真的不肯退讓半步？」
白深泰漠然道。

「我是依靠自己本事拿取酸種的，有甚麼理由要我作出退讓呢？」
佳叔雙手攤開，扁著嘴起來。





「呼，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怪我了！」
白深泰從腰間裡頭拿起了一個藍色包裝紙的方型物體，意義不明。

「銀絲卷！？」

起初我還以為白深泰會拿出甚麼的尖銳利器恐嚇佳叔，誰不知當他打開那藍色包裝紙後，裡頭所收藏的竟然是白色外層的銀絲卷，上面還清楚地印有一個紅印「心」字。

嗖！嗖！嗖！

就在白深泰拆開藍色包裝紙的時候，四方八面突如其來的閃出了數名穿著白衫的巨漢，伸出右手制止白深泰把銀絲卷吃下肚裡。

「深泰少爺，三思呀！」

「少爺，這裡是公眾場面，請謹慎考慮！」

「深泰少爺！讓我們出手便可了，不用你粗勞吧！」

那數名巨漢你一言我一語，就像是白深泰將要做出殺人放火事情似的模樣，完全讓人摸不著頭腦起來。


「你們通通退下，我自有分數！」
此時，白深泰大吼一聲，那數名巨漢隨即「應肚即飛」的彈開幾呎遠，直撞向人群之中。

“嘩，有沒有這麼誇張呀？”
這些巨漢的表現，不期然的令我聯想起電視廣告上的財經專家，輕輕一的用肚腩觸碰一下對手便能把對方彈出幾米之外，極為不科學。


「銀絲卷下留人！
這裡就是白鴿麵包店的酸種，我們願意把一半份量交還給這位小姐！」
就在白深泰閉上眼睛、作勢咬下銀絲卷的那一刻，佳叔的堂表哥慌張地一仆一碌從海鷗燒臘店中走了出來，手持一個瓷罐大聲道。

「老表，為甚麼...？」
佳叔極為愕然的看著他的堂表哥，意圖追問為何把這千辛萬苦所得來的寶物就這樣輕易的拱手相讓。
但是，當他看到其堂表哥用著極為嚴肅的眼神示意他立刻閉嘴的時候，他隨即識趣地當場停止說話起來。


「小姐，請你過目！」
佳叔堂表哥在我面前把瓷罐的蓋子打開，一陣熟悉的細菌氣味隨即緩緩飄到我的鼻子之中。

「是它了！這是我們衣家的酸種！」
我一臉興奮的從他手中奪過瓷罐，蓋上蓋子，緊緊的雙手擁抱著。

「嗯，你們最好不要從中耍甚麼花樣！否則的話...」
白深泰不慌不忙的把藍色包裝紙摺疊回原狀，把完整無缺的銀絲卷放回腰間裡頭。


「不敢，絕對不敢，我們不會再與這位小姐有甚麼瓜葛的！」
佳叔堂表哥不斷的作出鞠躬，語氣顯得十分之卑微。

「但願如此吧！」
白深泰輕輕掃視了佳叔堂表哥及佳叔一眼後，默不作聲的大搖大擺離開現場。
那幾名倒在地上的大漢此時亦勉強的站了起身，嗖一聲的從人群中消失起來。


整個過程的發展非常突然，我一時之間完全沒能作出反應。

「哼！你還留在這裡做甚麼！
你已經取回了你的酸種，還不快點離開！
別阻礙我們做生意！」
佳叔看見白深泰離開後，隨即揮動右手，用著極為不客氣的語調把我趕離現場。

「酸種的事，我一定會追究到底的！」
若果不是為了追上白深泰的步伐向他作出致謝的話，我一定會逗留在現場跟佳叔繼續作出理論。


向佳叔抱以一個極為不屑的眼神後，我顧不上儀態的奔足狂奔，務求向恩公表示致謝。



「老表，你知道我為了取得衣家的酸種，裡頭可是花了多少的心血嗎？
若果不是衣巴碰巧的患上重病，我分分中到死去的那一刻也沒有機會親眼看到酸種的盧山真面目呢！
你為何這麼輕易的便把酸種一半份量歸還給衣家呀？」
確認我離開了視線範圍後，佳叔一臉惆悵的對著堂表哥宣洩心中的不滿。

「唉，阿佳，你一直在麵包界裡打滾，對飲食界的行情並不太了解，我並不怪你。
剛才拿著銀絲卷的那位，可是鼎鼎大名的白深泰呢！」
佳叔堂表哥輕輕搭了佳叔膊頭一下，深情的嘆了一大口氣。

「我管他是白深泰還是白老鼠！
那個不知道三十歲也有沒有的黃毛小子，除了是肌肉較為厚實之外，我真的看不出有甚麼可怕！
香港可是法治的社會來的，我們不應該屈服在暴力之下呢！」
佳叔不忿的用力踏在地上，表示天不怕地不怕。

「阿佳，耐心的聽我說，我們飲食界現時有兩大話事人，分別是中餐廚藝學院會長甘尚生，與及西餐廚藝學院最高領導人白深泰。
他們二人財雄勢大，人脈廣絡，所有的食物分銷商均在他們的號令之下。
若果我們得罪任何一位的話，日子一定不會好過之餘，分分中連購入麵包皮的機會也沒有，到時候賣空氣給顧客呀？」


「這個毛也沒出齊的小子有這麼『把炮』？你吼我呀？」
佳叔叉起雙手，皺著眉頭道。



「哈，阿佳，若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麵包界的話事人包藍天也是三十出頭有多而已！
現在可是年青人的天下，我們這些老而不也只能跟著潮流大勢隨波逐流，掙一兩個錢糊口而已！」


「我呸！

我卜佳可不是像你這樣的沒志氣！

我現在就立刻去廚房裡頭閉關，研發出幾道新穎的麵包款式，打出一個出頭天！」
說罷，佳叔雄心壯志的返回海鷗燒臘店裡頭。



「唔...真耐人尋味，為何白深泰會為衣家出頭的呢？理論上白家和衣家應該沒有交集才是的！」
佳叔堂表哥凝望遠方，煩惱的抓著頭，沒法能夠解答這世紀難題。

「恩公！ 恩公！」
我追趕著那健壯的背影，不理會街外人的目光，大聲作出呼叫。

聽見自己被外人如此的尊稱，白深泰當場停下腳步，右手握成拳狀放在嘴前，作乾咳狀。
「咳...叫我做白深泰就可以了。」

「白恩公，真的是非常非常多謝你！若果沒有你在場的話，恐怕我也再沒有機會拿回這如此珍貴的酸種了！」
我雙手拿著瓷罐，深存感激的作出致謝。

「咳，有一點你要搞清楚！
我之所以助你取回酸種，實質完全是為了自己而已。」
白深泰淡然道。

「吓？我並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皺起眉頭，感到非常的困惑。

「酸種到底歸誰擁有，可是你們之間的私事，我起初是並沒有任何意思插手的。

直至當我知道白鴿填鴨的麵包皮是由你一手製作之後，我才萌生念頭為你取回酸種的擁有權。」
白深泰的這個解釋如同沒有解釋過一樣，完全讓人摸不著頭腦。


「簡單來說，我之所以插手在這事件上，完全只是一道投資，為了日後讓我能夠重拾初代白鴿麵包的味道而已。」
他仰著天空說出這一番話，感覺就像是非常回味初代白鴿麵包味道似的。

「噢，原來你是我們麵包店的白鴿麵包粉絲嗎？」
通常那些健碩的壯男來來去去不是吃蛋白質奶粉的話就是吃生烚雞肉，真的想不到他竟然會經常進食充滿碳水化合物的白鴿麵包。

「嚴格來說也不可以算是粉絲，只是有時心情好的話，便會派人過來排隊購買而已。」
白深泰叉起雙手放在胸前，糾正我的說法。

「你所製作的白鴿麵包呢....雖然及不上你父親的水平，但我隱弱間能感受到你放在裡頭的用心和善意。
日子有功的話，你絕對有潛質能夠重現出初代的白鴿麵包。」

「吓？善意...？ 用心...？」
我並不太明白他對我所作出的評語意思。

「沒錯，海鷗燒臘店的出品充滿著邪意和貪婪，是沒有可能抵達到你父親的白鴿麵包水平。」
白深泰一臉正經的樣子，沒有任何說笑的意思。

「吓，你的幻想力真豐富。
連吃一個麵包也可以品嘗出善意和邪惡...」
面前的這個人究竟是在跟我開玩笑還是甚麼，我真的沒法能分辨清楚。

「你千萬別搞錯，食物裡的情感可是一道實質的存在，能夠確切的品嘗得到，並不是甚麼的幻想。
若果你肯打開心窗去感受食物的話，你也能夠體會得到的。」
白深泰右手輕輕拍著自己的心口位置，一臉正經的在胡說百道。

「好，既然你說得這樣言之有鑿鑿似的，那我想請問一下，如果我加上三茶匙愛心、一湯匙喜悅到史雲生雞湯裡頭的話，那又會是甚麼的味道呢？」


「哈，小妹妹，人類真緻的情感又豈能這樣兒戲的量化呢？
食物的世界可並不是你想像中的這麼簡單的，慢慢探索吧！」
白深泰說著的同時，眼角明顯地瞄了一下他腰間上以藍色包裝紙覆蓋著的銀絲卷，搖頭苦笑了數聲，隨即急步的向我告別離開。

此人這番話根本就是一派胡言，不過看在他見義勇為幫我取回酸種的關係，我自當然沒有當面說出心中的感受，而是默默的放在心中裡去。




期後，我返回海鷗燒臘店意圖跟佳叔作出理論，但他賴死躲在店內作縮頭烏龜，不肯出來再跟我對質。

「垃圾無賴！小心出街被雷劈呀！」
往店內大叫發洩一番後，我氣冲冲的離開，返回到白鴿麵包店裡去。



回到店舖後，我一五一十的向母親告之佳叔偷取酸種的經過與及整件事件的來龍去脈。

酸種乃是衣家的家傳之寶，父親知道酸種被外傳出去的話定必會雷霆大怒。

為了避免父親過於激動使病情惡化，我跟母親有著共識把這件事情盡量的作出隱瞞，並命令一眾員工不要向父親洩露出任何的風聲。



隨著佳叔的背叛，我們店舖裡再也沒有得到任何鴨肉的供應。
對此，我曾到訪過各間的燒臘店詢問行情，他們所有人的開價均遠超我預期之內，獅子開大口。

權衡過後，我決定放棄出售白鴿填鴨，而取而代之的產品就是，

真真正正的白鴿麵包。


現今酸種已流出街外，闖下了彌天大禍的我亦因而再也沒所顧忌，把心一橫的違背父親的意思，擅自出售我本人自製的白鴿麵包。

「出乎意料之外」，街坊們的迴響一致性的好評，表示我所製作的白鴿麵包有著父親的水準，紛紛前來搶購；
父親與及白深泰評價我的白鴿麵包不如初代水平的言論，亦因此被不攻自破起來。

雖然白鴿麵包深受好評，但是我們的出品並沒有加上任何乳化劇或防腐劑，產量遠遠沒法能夠比得上海鷗燒臘店的為多。

白鴿麵包在營業的大部份時間均處於售罄狀態的關係，很多顧客均感到非常失望，有部份長久光顧的熟客亦有著轉向光顧海鷗燒臘店的趨勢。



佳叔偷取酸種後三星期左右，我終於把持不住，偷偷地購置了防腐及乳化劑，意圖與對手一較高下，作出產量的比拼。


就在我忍受不著魔鬼的誘惑，作勢在酸種麵團上加添防腐劑的時候，一道久違但又非常熟悉的聲音從我後方突然傳來。

「喂，你想做甚麼？」


我愕然的轉身，驚見一名外貌俊肖五官端正的同齡男生站在我身後的不遠處。


「你...豈不是髮賽？」

我之所以認識面前這位名叫髮賽的男生，完全可以算是拜白鴿麵包所賜。

在父親掌舵著麵包店的時候，白鴿麵包一直也受到嚴格的品質監管，大小、厚度，表面顏色需要有著一致性不在話下，白鴿上的眼睛或笑容略為有所偏差的話，父親均一律不容許出售到顧客的手中。

那些不合乎父親心水的白鴿麵包通常會有三個下場，轉贈到救世軍的手中、抵達到我的胃部裡頭，或者是被我靜悄悄的私藏留作宵夜之用。



在我還是五、六歲左右的時間，每星期一至五準時下午四時正，麵包店外總是會出現一個跟我接近同一年紀的男生，含情脈脈的在麵包廚櫃外凝望著各式各樣新鮮出爐的麵包。

他的身型非常瘦削，丁點脂肪也沒法擠壓出來，感覺就是隨時也可以被強風吹走似的。

我從他的衣著大概可以猜想出，他的家境並不算富裕，至少他每一次也只是在觀望麵包，並沒有交出真金白銀作出購買。


還記得有一次，我見他右手掩著肚子，嘴角流著口水的把臉頰貼在店外的玻璃廚窗，感覺非常的楚楚可憐；
我因此鼓起了勇氣起來，踏出麵包店外跟他作第一次的對話。

「這件白鴿麵包，你拿去吃吧！」
我把當天晚上的宵夜交到他的手中。

他當時候的反應我現在還記得非常的深刻，他一句多謝也沒有便把麵包起勢的大口大口咬起來，如狼似虎的一下子對白鴿麵包作「斬首」之刑。

「這件白鴿麵包味道雖然很鹹，但是非常好吃！」
他把白鴿頭撕開後，隨即對其雙翼入手，一邊吞噬一邊說出心中的感受。

那時候，我並不忍心說出事實的真相。

他之所以感覺到麵包帶有鹹味，原因是他當時那兩行因感動而流出的眼淚，正在一滴一滴的侵蝕著他手上的白鴿麵包。


只不過，我真的萬萬也沒想到，昔日那瘦削如柴的髮賽，轉眼間卻已變成了一名高大威猛有型有款的俊俏男生起來。

「髮賽，你為何會在這裡的？
你不是去了外國留學的嗎？」
我一臉驚訝的看著他。

「我老早就畢業了，一直在擔當背包客周遊列國，所以沒有空探望你們而已。

沒想到一回來，竟然就被我發現了一道驚為天人的消息，白鴿麵包店的大小姐竟然會把防腐劑放進麵包的麵團裡頭！」
髮賽雙手同時按著臉頰，裝出了一道誇張的驚嚇神情。

「我...其實...唉...」
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應該如何的把事情從頭說起。

「你不用說了，好事傳千日，醜事傳千里，現在所發生的事情，我已經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亦是為何我會斷然取消芬蘭漫遊的旅程，緊急飛回來香港的原因！」
髮賽的神情轉眼間變得異常嚴肅，並從褲袋裡頭抽起了一塊藍色包裝紙的朱古力，交到在我那雙沾滿麵粉的雙手之中。

「這...？」
突如其來把朱古力交到我的手中，我完全無法理解箇中的意思。

「這是芬蘭的手信！」
髮賽豎起拇指，露出燦爛的笑容。

「我... 對不起，我並沒有心情開玩笑。」
我把朱古力放在一旁，以點頭貶眼的方式表達出感謝的意思。

「噓！！垂頭喪氣像一隻死狗似的，這樣如何出外打仗呀！
精神點！ 來一個微笑吧！」
髮賽單起眼睛，散發出一道具陽光氣息的氣場。

「唉..你說得沒錯，我們的確是在打仗。
只不過是，我們每天只有一百五十顆白鴿炮彈，而敵方卻是有著無窮無盡深不見底的炮彈數目，而且還有三款不同的炮彈款式呢..」
我看著桌上的那一包防腐劑，心底打從的感到非常絕望。

沒有防腐劑的幫忙，我每天所能製作的白鴿麵包數量頂多也只有一百五十件，沒法子再能提升產量。


「喂喂喂，衣絲，你搞錯了一件非常的重要事情！

我們要打的戰場，可是這個才對呢！」
髮賽咬牙切齒的模樣，從褲袋裡頭抽出了一張宣傳單張。







「包藍天第一屆麵包廚師大賽！？」
我一字不漏的依照著單張朗讀起來。

「包藍天第一屆麵包廚師大賽，首次與國際性飲食機構米芝蓮共同合辦，勝出者將會獲得五百萬港元與及到國際交流的機會。

只要擁有一顆熱愛製作麵包的心，你便有資格參加這場比賽！

備註：年齡必須是十八歲或以上，參賽名額只有一萬人，先到先得。」
宣傳單張的整體設計可謂非常樸素，除了背景有著一堆彩色新鮮出爐的菠蘿包相片外，其餘的便是一大堆關於比賽詳情的資料文字。


「包藍天這位麵包界傳奇正在物色合作人選，特意與米芝蓮合作，企圖利用重賞來引出隱藏在民間裡頭的各個高手。」
說著的同時，髮賽把一張類似信用卡的物體交到在我的手中。
「正因如此，我已經擅自幫衣絲你報了名，這是你的參賽卡片，參賽號碼是七七七！」


「甚麼？
有沒有搞錯呀！誰說我要參賽呀！為何你在沒有詢問過我的情況下便替我報名呀？」
對於髮賽這道自把自為的舉動，我感到異常的震怒。

「一、機會難得而且名額有限，若果我不預先替你報名的話，你連參賽的資格也沒有。
二、你在麵包店打滾了這麼久的時間，絕對有能力及資格參加這場比賽。」
髮賽無視我的怒火，悠然自得的數著手指，一點慚愧之意也沒有流露出來。
「三，亦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若果你能夠取下這場比賽勝利的話，你亦再也不用擔憂你父親的醫藥費吧！」


「你......」
我黯淡的嘆了一大口氣，並把參賽卡片交還到髮賽的手中。
「我明白你的出發點是為我好，只不過的是....我又何德何能去參加比賽呢？」


「咳咳，你錯了，不是『我』，而是『我們』！
距離比賽的時間還有三個月有多，我會在這段期間把我在國外學到的知識完完全全地灌輸予你，助你一臂之力。」
髮賽拒絕接過卡片，亮出一道烔烔有神的眼神。

「吓？」
我皺起眉頭，暗指他所謂的「知識」到底能否真的是幫到我也成問題。


「哈，衣絲 ，我勸你千萬不要看小我了！
我可是巴黎藍帶廚藝學院第八十屆唯一一位以最高榮譽畢業生的身份畢業的，具備理論及技術在一身，絕對有資格做你的老師呢！」
髮賽挺起胸膛，一臉自信的模樣，看似真的並不是在誇大海口。

「那麼，竟然你把自己說成這麼的厲害，那麼你自己一個人去參賽不就行了嗎？
為何又要擅自把推我出去比賽呢？」
我一語道破出他話中裡頭的盲點。


「這...這是因為...」
剎那間，髮賽罕有地紅著臉起來，低頭輕聲道。
「我跟比賽裡頭的其中一位裁判有著頗嚴重的私怨，有他在場的話，我是絕對沒有可能獲得冠軍的。」

對此感到非常好奇的我，連忙在宣傳名單中找出裁判名單的資料。

「加頓麵包總裁包藍天、中華廚藝學院會長甘尚生與及....西方廚藝學院最高領導人......白深泰！？」

看到白深泰這三個字後，我當場差點嚇得昏倒了起來，心想較早前所遇見的那位白深泰應該不會就是名單上的那位白深泰吧！


「衣絲....依你的反應來看，難道你認識白深泰本人？」
髮賽用著質疑的眼神直瞪著我。

「我並不認識。」
細想一下，堂堂一名大人物又怎麼可能會屈就自己前來這些橫街小卷買麵包來吃呢，今早的那名壯男應該是純粹巧合擁有相同的名字而已。

「哦...是嗎？
實不相瞞，跟我有著私怨的人正正就是白深泰此人呢！」
髮賽鈄看著地下，就像是往事不堪回首似的模樣。

「我前往巴黎藍帶學院前，一直也是在西餐廚藝學院學藝的。
直到有一天我擅自走進了學院的禁室，偷看裡頭的古代食譜藏書一事被他發現後，他便一腳的把我踢出學院之外...」

「哦..那他做得一點也沒有錯呀！
的而且確是你理虧在先呢！」
我起勢的點頭，認同白深泰所作出的決定。

「唉..

無論如何，得人麵包千年記，當日我最困難的時候你一直送我白鴿麵包讓我渡過困境，今天你遇上困難的時候的我定必會全力作出協助的！

五百萬的獎金，我定必會幫你拿到手，而我絕不會收取你一分一毫或任何的回報！」
髮賽這一番豪言，或多或少的確是令我有點感動起來。

昔日的排骨小子，想不到竟然可以蛻變成為擁有如此男子氣概的男生，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其實我還有一道隱憂，你覺得我這一次的參賽，是否應該向父親通知一聲呢？」
唯獨是在這一點上，我還是沒能夠作出決定起來。

「這方面就當然是由你決定啦！
不過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這場比賽是以個人身份參賽的，倘若真的真的是這樣不幸落敗的話，這也不會影響白鴿麵包店一分一毫的！」
髮賽口裡雖然表示決定權是在我的手中，但言行間無疑的是在遊說我不要把此事放大到父親的層面上。

「嗯....那麼就..先斬後奏吧！
到時給予父親一個驚喜也是好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為免父親會就著此事對我作出連綿不斷的嘮叨，我決定還是行使出霸王硬上弓的政策。


「好！那麼事不宜遲，我們開始上課吧！

今天我們就講解一下麵團的熱流傳遞功率與麵包的水份濕度、體積、密度與及疏鬆度的關係吧！
假設密度為x並以kg/m3作單位的話，而疏鬆度為y%作單位的話，
麵包裡頭的公式便會是x=979-9.90y，而外皮的公式便會是x=895-9.0y。
只不過呢，其實這兩道公式並沒有把....」


















「呀...髮老師，請問你可不可以先行說回人話呢？」
我舉起右手，像一名乖巧的學生模樣作出發問。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

髮賽的廚藝知識比我想像之中更為深厚，某程度上我更懷疑他所懂得的還要比父親為多。

雖然他經常把一大堆令人難以理解的數學公式掛在口邊，但在實際示範時候他的確是做得有板有眼，用心講解各項要點，讓我學懂了不少先為人知的麵包製作小技巧。

“或許，我真的是有機會能夠取得勝利，拿取獎金把父親的病醫治好！”
有好幾個晚上，我看著天上那皎潔的月亮，憧憬著自己取得勝利時候的那一個畫面會是多麼的美好。


經過整整一個月的相伴後，我感覺到髮賽真誠地在協助我走出面前的困局，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存在。
正因如此，距離比賽還有兩個月左右的時候，我作出了一個孤注一擲的舉動。

「這是我們店舖的白鴿麵包酸種！」
深信他的理論及技術絕對有能力讓白鴿麵包再作進一步提昇的我，決定開心見誠把白鴿麵包所有的一切公開讓髮賽知道。

「我想利用白鴿麵包參賽，你可不可以幫忙給予我一些改進的提議呢？」


髮賽看到我手上的那樽酸種後，神情表現得非常的錯愕，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起來。
「衣絲，這酸種....可是你們衣家的寶物。
這樣做的話，貌似並不是太好吧？」

顯然地，髮賽認為自己並沒有資格去窺探白鴿麵包裡頭的秘密。

「我已經深思熟慮過一段時間，利用白鴿麵包取得賽事勝利的話，父親應該亦會感到大為自豪，不會追究我們擅自出賽這件事情。」
我把酸種放回桌上，握緊髮賽的雙手，作出了一道誠懇的請求。

「為了製造出完美的白鴿麵包，我需要你的幫忙，髮賽！
除了你之外，我真的不知道還可以拜託誰了！」




「竟然是這樣的話，我...我盡力而為吧！」
髮賽紅著臉，以生啞的語氣作出回應。


妙齡少女的請求，又有幾多戇男能夠抵抗得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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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多番的試驗及嘗試後，髮賽發現到我所製作的白鴿麵包有著一個致命的弊病，麵包與麵包之間的味道缺乏一致性，醋酸及乳酸味經常出現失衡的情況。

「真的嗎...？」
可能是我舌頭的味蕾不夠靈敏的關係，我並沒有察覺到他所指出的問題。

「水份、溫度與及麵粉的品質均會影響酸酸的培植與及最終所散發出來的味道。
你現在所用的是最為傳統的Type1酸種，需要作出持久的培養，定時要為細菌及酵母提供營養。」
髮賽指著白鴿麵包的酸種，表示問題出於在它的身上。

「問題是，你們並沒有適當的設備培養酸種，只是簡單的把它封閉在暗陰處，室溫濕度等等各種因素也沒有作出控制，這難免會導致酸種每一次的味道會有所差異的。」

一直以來，父親也是把酸種放在夾萬裡頭，每一次製作白鴿麵包的時候便會把酸種拿出，並把剩餘的部份放回夾萬繼續培養。
雖然他從沒關注過所謂的濕度溫度問題，但店鋪裡所售出的白鴿麵包仍是風雨不改的好吃，味道沒有任何太大的差異。

只不過，經髮賽的這樣一說後，我倒是回想起在夏天濕熱的時候，父親經常會把一大批白鴿麵包作棄置處理，只讓一小部份他認定為合格的白鴿麵包出售於店內。

難道箇中的原因就是因為夏天的溫度及濕度顯注上升，導致酸種的生長速度作出改變引起的？


「那我應該怎麼辦？
立刻去搜羅並購買相關的器材？」
被髮賽這樣的一說後，我當場感到慌張了起來。

「就算真的是讓你買到適當的培養箱，你又何否知道最合適培植的溫度及濕度呢？
很多時候，相差零點五度已經可以引起巨大的差異，我們可並沒有這麼多的時間做實驗作出測試。」
髮賽神色凝重道。



「溫度和濕度？
我..並不知道。」
據我所知，曾曾祖父並沒有留下任何相關的文字記載。












「那麼，我們可能要去西餐廚藝學院走一趟了。」
髮賽亮出憂鬱的眼神，低沉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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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餐廚藝學院，會議室內。

加頓麵包店總裁包藍天、中華廚藝學院甘尚生與及西餐廚藝學院白深泰共聚一堂，商討兩個月後所舉辦的麵包廚師大賽安排。

恐防自己地頭耳目眾多、隔牆有耳的關係，包籃天提議選取靠近加頓麵包總店的西餐廚藝學院作為商討地點，以免比賽的資訊會外洩出去。


「這次比賽的最主要目的，無非也是想搜羅一下民間裡頭有沒有製作麵包的奇能異士，再把其收龐在門下加以培訓。
當然，若然你們兩位發現當中有合心水人士的話，亦隨時歡迎對他們作出招攬的。」
包藍天一臉歡容道。

「不敢！不敢！」
甘尚生與及西餐廚藝學院白深泰共同謙虛道。

「深泰、尚生，我這番話可是非常認真的。
千萬不要因為那些無關痛癢的禮節，從而放棄一個培育人材的大好機會！
你們兩間學院的教育設備分分中比我那間總店的更之為好，我絕對相信你們二人有同等的能力及資源培養出美食界新星的！」
包藍天一臉嚴肅的作出「訓話」後，隨即重現較早前的笑容。

「不過當然，若果大家三人同時看中了同一個人的話，我也是會不違餘力的向那人遊說加入加頓麵包大家庭的，哈哈哈哈！」
說著的同時，包藍天把一棟藍白格仔長方形包裝的「生命麵包」放在桌前，啪一聲打開包裝紙，拿起最面頭的那一塊嘴嚼起來。


「哈哈哈哈哈！」
看到包藍天拿出自家製品牌的麵包耀武揚威後，二人亦只能同時地發出尷尬的笑聲作出附和。



「好了，我們還是說回正題吧！
你們二人認為，一個卓越的麵包師傅應該具備甚麼的條件呢？」
快速把一整塊生命麵包吞進肚裡後，包藍天雙手手背托著下巴，瞇著眼睛望向二人。

「懂得製作各種麵包的方法，對各類麵包的認知與及各種食材的認識，還有的就是烘焙麵包器材的運用！」
甘尚生先拔頭籌作出回答，包藍天滿意地點了數下頭後，眼神隨即投向白深泰那方。

「除了尚生所說之外，我認為麵包師傅亦需要俱備大膽創新的精神，迎合時代的走勢，積極開發出新產品讓客人品嘗！」
白深泰振振有詞道。


兩人說畢自己的看法後，包藍天左右手各執一塊生命麵包，莫名其妙的以拋飛碟方式拋到他們的手中裡頭。
「你們兩個均說得很好，獎你們一塊生命麵包！」

「.....」
此時，尚生與深泰互相對望，以眼神交流的方式詢問對方應該如何處置手上的生命麵包才好。

「怎麼樣？ 你們不喜歡吃生命麵包嗎？」
包藍天皺了一下眉頭，質疑道。


嗖...嗖...嗖....

尚生與深泰如狼似虎的把麵包吞嚥下肚，以實際行動的方式作出回答。

「嗯！嗯！你們二人知道生命麵包這個名字的由來嗎？」
眼見二人如此喜愛自家品牌的生命麵包後，包藍天欣然的點起頭來，滿臉盡是歡容。

「嗚..嗚..」
因著口腔塞滿了生命麵包的關係，二人並沒有機會作答。


「生命麵包是我們破革創新的出品，首度採用蠟紙包裝，更特意加入維他命與及礦物質在裡頭，取其生命的意思。

這正好吻合深泰剛才所說的創新情神之餘，同時間亦帶出了一樣重要的訊息，就是麵包除了好吃之外，外觀與及包裝的方式亦是同等重要的。

任憑你所製作的麵包有多好吃，外觀不行的話也是沒用的！

如何妥善包裝自己的出品，這也是麵包師必須俱備的條件因素。」


就在包藍天再度誇讚生命麵包的美好時候，會議室的門外突然傳出一陣陣的拍門聲。

啪啪啪！啪啪啪！

會議室頓時變得一片肅靜，包藍天亦沒有再作任何發言，弄得白深泰感到非常尷尬起來。


「我不是說了，若非緊急事情的話，那便不要打擾我嗎？
我現時這個會議可是非常重要的！」
把生命麵包吞下肚裡的深泰，用著震怒的神情直瞪門外的傳話生。

「白首領，事情是這樣的....」
門外傳話生用著顫抖的語氣，把當下的緊急事件慨括地說了出來。


得悉現時狀況後，白深泰頓時一臉不好意思轉過頭來，對著包藍天及甘尚生作出致歉。
「真的非常對不起，學院有一件非常緊急的事情需要由我出手處理，我會很快回來的！
或許你們可以先行商討一些細節，我隨後再作參與討論吧！」





急步離開會議室後，白深泰與傳話人一同乘坐升降機到達G/F，前往學院的正門方向。



「叛徒，你不但有種回來這裡，還豈敢打傷我學院的門生！
你嫌命長嗎？」
看到髮賽在大門前撩事鬥非的姿態後，白深泰怒火中燒，奔向髮賽的方位，並朝他的臉頰一拳揮下去。


「終於見到你了，白師傅！」
髮賽單手利用法國長麵包抵擋深泰的拳擊後，受不住拳頭內勁的威力，猛然後退數步。
「我今次前來到訪，是希望借用學院裡頭的機器，替我朋友解決一道難題的！」


「呸！你憑甚麼認為我會幫你！
你剛才打傷我幾名子弟的這件事，我還沒有跟你計算呢！」
深泰咬牙切齒仇視著髮賽的同時，無意中亦從眼角裡瞄到站在一旁的我。

「就憑我在藏書閣裡所取得的古代食譜！
當日我暗地裡撕下古代的麵包製作食譜，並順利帶出學院之外，你可是完全的沒有察覺到呢！

根據食譜的記載，長期食用那份麵包有助提升心臟輸送血液的能力，達強健心臟之效呢！」
髮賽手舞足蹈地揮舞手上的兩條法國長麵包，一臉得意洋洋的模樣。

「荒謬！簡直就是一派胡言！」
深泰毫無任何信服的意思。


「你不相信的話，大可以親自試一口！」
髮賽強行取下一小塊手上的法國長麵包，以擲豆袋的方式拋到白深泰的手中；
與此同時，髮賽朝那塊法國長麵包大力一咬，把一整塊麵包吞到肚裡，示意自己並沒有在麵包裡頭下毒。

起初白深泰對髮賽這個說法還是抱有半信半疑的態度，但當他咬下法國長麵包一小口後，態度一百八十度的作出改變起來。

「你的要求是甚麼，快說！」




「呵呵，很想要吧？

要求很簡單，我只是想把那名小姐手中的酸種由Type 1變成Type3而已！」
髮賽指著我身在的方位，大聲道。

根據髮賽的解說，酸種大致分為三種類別，Type1是為傳統最古老的液態酸種，需要定時更換營養液一直的把酸種繁殖下去，為酸種留「種」。
在商業的角度來看，這種培殖方法既麻煩且沒有效率。若果想大量生產麵包用酸種的話，更需要購置巨型容器及佔用土地空間，並不合乎成本效益。

然而，商人們的這個苦惱，卻隨著Type3酸種的誕生迎刃而解；

利用蒸餾的方法除去酸種的大部份水分，使酸種能夠以固體粉狀的方式長久保存，免卻了照顧酸種營養狀態的需要。
工廠以機器化的方式把酸種製成粉狀，並以袋裝的方式海陸空的方式運輸到世界各地，麵包店廚師只需要在麵團上灑上Type3酸種，便能夠順利製作出一件由酸種發酵而成的酸種麵包，方便又快捷。

髮賽認為我最近新一批出爐的白鴿麵包裡頭的酸味調校得非常合適，確信酸種現時正處於最健康的狀態，是為轉換成為Type3的最佳時機–
就算我並不曉得白鴿麵包酸種的最佳培殖方法，只要我手持最佳狀態的白鴿麵包酸種Type3固體粉末，那便能夠隨時隨地做出酸味一致的白鴿麵包。

「西餐廚藝學院裡頭有一部酸種蒸餾機，能夠把你手中的液體Type1酸種變成固體Type3酸種，我們必須過去走一趟！」
我滿心歡喜跟隨他來到西餐廚藝學院的正門的時候，他著我站在一旁，並突然間出手打傷學院門前的侍衛，更拿出在白鴿麵包店內他親身製作的法國長麵包胡亂揮舞起來。

到後來，我才明白到他這樣做的目的是想招來白深泰的注意，當面以交還古代麵包食譜的配方作為條件，威迫利誘的「請求」白深泰親自出馬把液態Type1酸種調配成固體Type3酸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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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部德國製的蒸餾機。

液態酸種會在蒸汽的氣流下變成微細顆粒狀，水份就會在這時候蒸發流失，而酸種則會成水滴狀墜落在這層隔膜之上，最終變成固態顆粒。」

白深泰耐心地向我講解機器的運作原理，手舞足蹈的指劃機器的不同部位，神情樣貌甚為雀躍。
「這管道經過了一系列的設計，確保酸種水滴不會與管道的高溫牆壁作出接觸，杜絕了一切Maillard Reaction發生的機會。」

「麥啦 Reaction？」
白深泰冷不防的拋出了一個科學用詞，讓我感到一籌莫展起來。

「Maillard Reaction是由一名法國科學家Maillard命名的，他探討了氨基酸與及某幾種糖粉所產生出來的一系列化學反應機制。

這些化學反應通常會在高溫下進行，麵包表皮上帶有香味的啡黃色部份，就是由Maillard Reaction產生出來的。
若果液體酸種變成固體途中發生了Maillard Reaction的話，那麼酸種就再沒法發揮本來的效果了！」
白深泰得意忘形地展示出自己的科學知識。

「哦.....」

我只是對酸種能否成功變成固態狀感有興趣，甚麼法國的科學家根本就與我沒有關係。

「煮食裡頭可是涉及到很多科學知識的，若果能夠把科學融會貫通的運用在煮食手法裡頭的話，食物的味道亦會能夠進一步作出昇華的！」

看見我對這話題不感興趣後，白深泰隨即間接地以冷嘲熱諷的方式告誡著我，千萬不要以冷淡的態度對待科學，這是廚師需要俱備的知識。

灑....灑....
一輪蒸氣揮發聲傳出後，一袋完封無缺的紙袋啪一聲的從機器裡頭的其中一個管道跌了出來。


「這裡的份量，應該足夠讓你在麵包廚師比賽裡頭中使用的！」
白深泰把紙袋遞到在我的手中。

「你..你怎麼知道我是打算用來...參加比賽的？」
我戰戰競競的接過Type3酸種成品，一臉緊張道。

「哈，你真的別當我是『七六檬檬食甜筒』才行的！
這個時候特意前來救助，不是為了比賽的話，那還會是甚麼呢？」
白深泰嗤笑了一聲，交叉雙手放在胸前。

「嗯.....你說得沒錯，的確是為了比賽...
所以真的是...非常感謝你出手相助！」
我連忙的點頭鞠躬，表示衷心感謝。


「唔....不必多謝了！

別怪我多口問一句，你跟髮賽到底是甚麼的關係呢？

他竟然會這樣的不惜一切來幫助你...難道..？」
白深泰右手拇指及食指不斷的在下巴間磨擦，一臉疑惑道。


「你千萬不要誤會！我跟他純粹只是普通朋友關係而已！
更何況的是，我並不喜愛滿身肌肉的男生的...」
我偷瞄了白深泰的胸肌一眼，察覺到其闊厚的程度與髮賽的並無太大的分別。

「哦？是嗎？當今世上竟然有女生不喜愛胸肌的嗎？」
白深泰有意無意的使其胸肌跳動了一下，嚴肅地說。

「靚女，別怪我沒有提醒你，髮賽可是一個非常懂得耍手段與及野心勃勃的人，為求目的絕對會不擇手段，你小心好自為之吧！」
跟我作出警誡後，白深泰隨即命人引領我離開學院，他多番向我強調若果發覺固體酸種有問題的話，大可隨時前來學院尋求他的協助。



房間的大門關上後，白深泰靜俏俏的走到機器的後方，按下一顆綠色的按鈕。

啪！

他打開了機器跌下來的第二包紙袋，用力嗅了一下內裡的氣味，笑言道。
「世界可是沒有免費午餐的，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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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心回味白深泰的那一番說話後，我發覺到他的警告的確是有著他的道理。
以我與髮賽的交情，真的是足以讓他替我做出這麼多的事件，甚至是不惜把偷取回來的古代食譜以作交換來幫助我嗎？
難道，真的是讓白深泰說中，髮賽正在密謀著甚麼不可告人的計劃？

「呼...終於出來了嗎？

你知道我在大門前等候得很苦嗎？」
看到我的身影後，髮賽從學院外的遠方對我大聲招手起來。


「喂...為甚麼你一臉愁眉苦臉的？
難道是...失敗了嗎？」
髮賽一臉緊張的樣子，抽起衣袖，準備大鬥一番的勢頭。

「成功了！」
我把紙袋遞到他的面前，密切的留意著他的神情舉動。

「哈，衣絲你真鬼馬，竟然戲弄我！」
髮賽亮出一臉天真無邪的笑容，伸出右手的食指指向著我。
他這一番的舉動非常的真誠，看不出裡頭滲有任何虛假或演戲的成份，真誠的是在替我高興。

唔...真的是我想多了嗎？

但是，白深泰理應沒有任何動機煽動我與髮賽二人關係的，又抑或是髮賽早前偷取了他學院的食譜，所以白深泰對他生起了壞印象，因而惡言相向予他呢？

「喂，髮賽，你為甚麼肯利用珍貴偷取回來的食譜跟白深泰作為交換條件的呢？
這值得嗎？」

我對髮賽再作出一道試探。




























「殊！

我可是偷偷地更改了食譜的材料和分量，那可不是真正的古代食譜呢！」

髮賽把右手食指放在嘴前，著我不要放出太大的聲音。

的而且確，以我與髮賽的交情，他是絕對沒有理由會賭上辛苦偷來的古代食譜來幫助我的。

變更食譜內容從而欺詐白深泰，這手段可算是非常高明，沒有任何得失便能夠順利的把白鴿麵包酸種變成為Type3品種。

固態Type3酸種不再需要花費心神作出培養與及繁殖，今後我定必能夠穩定製作出品質狀態最佳的白鴿麵包。這點令我感到安心又放心，大幅度減輕了比賽所帶來的壓力。

但是感到喜悅的同時，白深泰所說的其中一句話不期然在我腦海裡浮現起來。

「髮賽可是一個非常懂得耍手段與及野心勃勃的人，為求目的絕對會不擇手段，你小心好自為之吧！」


某程度上，白深泰這道勸告並非無他的道理，畢竟髮賽這一次可是用上了下三流假食譜的手段來達成他的目的，其做事方式與及作風完全吻合白深泰的說法。

雖然髮賽這樣做的本意完全出於為我著想，但正因為白深泰這番話的關係，我心底裡對髮賽還是有著一丁點的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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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所料，由Type3酸種而成的白鴿麵包水準非常穩定，髮賽表示沒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更笑說我製作出來的麵包天衣無縫，可以冠稱為他一生人中品嘗過的最美味麵包之一。

「我的白鴿麵包與父親的相比，你認為誰的比較優勝呢？」

「這道問題就真的無謂深究了！
你花心神去思考如何才能獲得比賽冠軍還更有意義吧！」
髮賽這種迴避作答的作法，已確切的透露出他心底裡的真正答案。


雖然店裡的白鴿麵包能夠一直保持高水準作出供應，但佳叔那方每星期也能釀造出新款式麵包的關係，為數不少的老顧客也開始轉投到海鷗燒味店購買麵包，對我們店舖的白鴿麵包逐漸的失去興趣。

「貪圖新鮮是人類的本性，他們到海鷗店購買麵包也是無可厚非的。
但衣絲你千萬不要因此而氣餒，白鴿麵包能夠經起歷代風浪流傳至今，就足以證明它有著其存在的價值。
總有一天，他們的舌頭將會感到疲累，重投白鴿麵包懷抱裡頭的！」
在我感到失意的時候，髮賽硬是會擠出一些毫無根據的說話來鼓勵我。
雖然心底裡非常明白這些全都是一些糾扯的說話，但不知為何我總是感到非常的受落，很快的便能夠重拾起鬥志回來。


時間很快的便來到比賽前的一個月，大會此時向均參賽者寄送了一封關於比賽規則的信件。

「為了確實考驗參賽者的能耐及應變能力，比賽的模式當日才會公佈。
任何參賽者當天均不能攜帶任何自家材料進場，否則當棄權論？」
看到信件的內容後，我心情大為感到晴天霹靂，整個人變得了無生氣。

我現時的唯一「武器」就是白鴿酸種麵包，不得攜帶自家材料亦即表示著不得攜帶酸種進入會場範圍之內，我並沒法子可以製作出白鴿麵包示人！

「嗯，這做法非常合理！我並不感到出奇。」
髮賽表現得安然淡定，一點激動的情緒也沒有。

「吓？ 你知道你自己在說甚麼嗎？
沒法以白鴿麵包出賽的話，我可以說是毫無勝算可言呀！」
他那張事不關己的嘴臉，讓我感覺到非常的面目可憎。

「衣絲！你冷靜點！
你的白鴿劍一定能夠在比賽中亮出來的！」
髮賽伸出右手示意我不要過於激動，向我解釋出他心目中的想法。

「這場比賽總共有一萬人參與，試想一下便可以得知要評審們在一日內吃下一萬個麵包是沒有可能的！

若果我沒有估計錯誤的話，當天是會以筆試的形式來進行，藉此淘汰大部份參賽者出局。

能夠順利通過筆試的小部份人士，將會摘日比賽分出勝負，那時候才是你亮劍的時機！」




一言驚醒夢中人，髮賽的這個說法的確有著他的道理。

將心比心換作我是主辦單位的話，筆試無疑是最便利及最有效率踢走大部份參賽者的做法，同時亦能挑選出有學識及根底的人士進入決賽，一舉兩得。


「這疊筆記與及錄影帶，你要在這個月裡好好記熟及觀看！」
收到信件的翌天，髮賽找來了一大疊筆試用的溫習材料，揚言全都是經由他精心挑選出來，背熟後必能順利拿下筆試。



















「唔...？精心挑選....？」
我從溫習材料堆中抽出了一盒寫著「麵包超人卡通全集」的錄影帶，對他作出苦笑質問。

為了迎戰極有可能將會發生的筆試，髮賽找來了一大堆的預習材料；

《麵包十萬個為甚麼》、《誰偷了我的麵包》，《我在天堂上所吃過的五個麵包》，這些叢書由淺入深地講解與麵包相關的知識，引用各方文獻多角度分析製作麵包的科學原理，對應付筆試來說絕對是非常有用。

只不過，除了知識叢書外，髮賽卻特意把「麵包超人卡通合集」的錄影帶放在溫習物料裡頭，這舉動令我感到非常費解。

「白深泰是這次比賽統籌之一，他為人總是不按照章法出牌，做出各種難以預期的舉動。
我有絕對的理由相信，他很有可能會加插與麵包超人卡通相關的題目在筆試之中！」
曾在西餐廚藝學院學習多年的髮賽，振振有詞道。

「在如此大型比賽裡頭的筆試中加入兒童卡通節目的題目？不會吧...？」
髮賽這個如此天馬行空的想法，恕我真的無法接受。

「這可就真的是說不定了！
若果他能說服另外兩位統籌的話，我敢打賭他至少一定會加插一條與麵包超人相關的題目！」
髮賽慎重地把錄影帶放在溫習物料面頭，再三囑咐我必須至少把麵包超人的漫畫與及錄影片至少閱覽一次。

「當你溫習時候感到腦閉塞的話，就把它們當作是消閒物品來看待吧！
偶然輕鬆一下心情也是必需的！」

消閒娛樂的話，《13點》不是一個更好的選擇嗎？
不過看在髮賽一番苦心為我搜來溫習物料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的照他意思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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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香港會議展覽中心第一年正式成立。
麵包廚神比賽的統籌們看中這一點，特意挑選館內的地下層作為比賽的地點。

「加油，衣絲！」

「做到呀！」
在館外的門口，媽媽、髮賽與及麵包店的員工們為我加油打氣，給予精神上的支持；
這次比賽除參賽者外，其餘人等一律不得進內觀戰。

我跟她們拋了一個媚眼與及豎起拇指後，便匆匆的進入館場之內。

就我而言，這次比賽的目的非常簡單，就是贏取巨額獎金，好讓父親能夠在無慮財政的情況下安心治病。

早上照料店舖運作，夜裡熬夜苦讀，母親的精心湯水與及員工們的互相理解讓我能夠從中找出合適的平衡點，使我能以相對輕鬆的姿態渡過這三個月內的備戰。


當然，髮賽的幫忙也是不可或缺的。
沒有他的出現的話，我根本就沒有可能從佳叔的背叛中快速回復起來，白鴿麵包的酸種亦不會順利變成Type3，而我亦不會獲得這次比賽的參賽機會。


一切事情均整頓過後的話，我必需好好的對他作出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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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4，孫望連，請進！」

「8605，沙豚巴，請進！」

「5301，克焦，請進！」

比賽入口擺放了數部入閘機，參賽選手需要把比賽門票插進機器裡頭，進行第一輪的身份識別。
期後再以男女分行的方式排隊，讓保安們仔細檢查有否攜帶外來物品進場，審核方式非常仔細及嚴格。

「777，衣絲，請進！」
經過一輪檢查後，那名戴著黑超穿藍白色制服的女保安，用著如同機器人一般的沉實語氣，示意我可進入比賽場地之內。


正如髮賽預測之內，比賽的確是以筆試的方式進行，我被安排到一個放滿接近千張桌椅的房間裡頭，接照比賽的編號對號入座；
每張木桌上擺放了數根鉛筆及一塊擦膠之外，更放有一樽細小的蒸餾水，非常體貼。

環望四周，參賽者有老有嫩，男女比例均等，每一個人的眼神均流露出堅定的意志，清楚說明著他們可是有備而來參加賽事，並不是來鬧著玩的。


距離正式比賽時間還有十五分鐘的時候，監考員們陸續地為參賽者們派發試卷及答題紙。

雖然試卷是以背對的方式來派發，但答題紙卻是以正面的方式呈現於考生面前。
從答對紙的格式可以看得出，這次筆試是以四選一的選擇題方式進行，題目數量為六十題。

“筆試限時...為兩小時？”
答題紙所列明的其中一道規則特別地吸引了我的目光起來。

邀請信所列明的比賽時間為四小時，若果筆試以限時兩小時的方式進行的話，那豈不是...？

「各位參賽者，這次筆試將會是以搶答的方式來進行。
當你完成試題後，請立刻舉手示意，監考員會前來收集試卷。
這間房間最快完成且答對全部問題的三位參賽者，將會獲得進入今天第二階段比賽的權利，而其餘的參賽者將會直接的從比賽中淘汰！」
台上的首席監考員大聲宣告後，場內的參賽者們不禁輕聲嘩然了起來。




















唏又唏唏又唏....

與此同時，位於場外髮賽的手提電話響了起來。
他拿起電話一看，只見螢幕顯示致電者為「BUSWAY」，立馬的走到一個沒人的角落接聽電話。


「賽，計劃進行進展如何？」

「一切如常，請放心！
潛艇三文治計劃定必會順利進行，我保證！」

經歷過會考及高考洗禮的我，早已參透了一道真理。

要從考試中取得好成績，除了要擁有相應的知識外，亦需要掌握臨臨種種的考試技巧；

我這裡所指的並不是以短裙熱褲策略迷惑敵方，亦不是運用特製的收音機影響他人或各種離奇的出千技巧，而是一變應萬變、腦筋急轉彎的靈活思維方式。


這裡人數接近一千人，只有三名快而準的考生才能脫穎而出進入下一回合。
假設所有考生擁有對等的知識，決勝負的分水嶺便會落在交卷時間之上。

大家現時均分獲數枝鉛筆、一塊擦膠及一樽蒸餾水。
要比別人更快一步完成六十題選擇題考卷的話，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一樣。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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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A、C…

選擇題最為令人寒慄之處，莫過於就是其魔鬼在細節的特質。

我有絕對的理由相信，這份試卷第一題的「撒旦」已經能夠把淘汰一大部份粗枝大葉的考生。

問題一：牛角包（又名羊角包）的起源與戰爭息息相關，請問起源於下列哪一個地方呢?

A.羅馬帝國 B.維也納 C.澳洲 D.印度


這道問題看似簡單，但內裡的設計可謂極度別有用心。
不懂得正確答案為B的考生，大有可能會被引導在其餘的三個答案裡任意選一。

特意提出牛角包的別名為羊角包，無非就是想引導考生聯想起全世界養羊最多的國家，澳洲。

印度一向視牛為神聖的存在，絕對有可能會萌生出製作牛角麵包的想法。

題目特意標明牛角包與戰爭有關，羅馬帝國的「帝國」二字一定會讓不少考生有著想入非非的想法。


在1683年的維也納戰役裡，當地麵包店師傅因為需要早起製作麵包的關係，無意中察覺到敵人作勢夜間進行偷襲的舉動，當機立斷響起了全城警報，促使對方無功而回。

皆因對方奧斯曼帝國的旗幟有著類近牛角的圖案，麵包師傅們為了紀念自己所作出的貢獻，特意把麵包製成牛角形狀以作出售，流傳下去並成為了今時今日的牛角包。


經過一個月「飽讀詩書」的浸淫後，我連牛角包被歸納為viennoisere系列等等的冷知識也一清二楚，選擇題的各種魔鬼細節自當然沒法把我難倒起來。

不過其中一點讓我感到出奇的是，髮賽真的是猜中了考卷包含麵包超人卡通的相關題目，提問內容更是甚為刁鑽–
麵包超人卡通裡，螺旋麵包超人最擅長的招式究竟是甚麼？


選下「螺旋龍捲風」後，我隨即以最快的速度審閱其餘的題目，務求以最快的時間完成試卷裡的所有題目。


B、B、B、B……


「我完成了！」
當我舉手示意完成之際，我嚇然發現了一道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

在場有三名考生比我更快一步的舉高手起來。


「難道他們...也用上了那一招數....？」

個標題好撚中二

內容不中二

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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