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永恆美夢中的流星雨
我們勝利了。
末日下, 我們心中的信念擊倒了物欲, 贏得了勝利。
獅山十字會全面壓制了女王軍, 我沒有去深入了解過程, 不知道是毒品被燒, 還是船隻被炸沉, 總之, 這是歸於善良的勝利。
但我心中卻空虛得無以復加。
齊姑娘說我的手一定要接受治療, 但是我卻沒有理會她, 我只是抱起像安詳睡著的絢香,在飛落的流星雨下步向中央圖書館。
「真係好靚。」
我看看絢香, 看看天上, 即使東方漸升起日輪, 在殘留的夜色中, 還是能看到點點流星穿過天空, 墜落於看不到的盡頭之地。
也許---在流星的終點那兒, 絢香和大家也在那邊等待我們。
總會團聚的。
最終的大戰結束後, 我才發現自己是有多痛。
是因為腎上腺素在退卻的原因嗎?
淌血爆開的的雙手當然是痛楚的來源。
但是最痛的卻不是手。
剩下的東西交給偵探他們處理吧, 我也很累, 很累, 很累....
把絢香的屍首放到失去耳朵或鼻子犧牲的人旁邊, 放上從齊老大墓旁採來的花兒們後, 我倚著寄葉睡著了。
眼前-是在焚燒的森林!!
被火牆包圍的..是..
「下!!」我猛然驚醒。
「阿平, 冇事吖嘛?」寄葉為我擦去臉上的冷汗, 「發惡夢?」
「嗯..少少..咦?」我舉起手,「包好左既?」
「係呀, 頭先你訓緊既時候齊姑娘幫你包紮左傷口....」
真是..佩服齊姑娘的手藝, 我高舉雙手查看包紮的砂布,不但包紮得相當漂亮, 更是完成了後也沒有弄醒我。
奇怪。
手在動?
我看著自己的手, 明明沒有移動, 卻在自己抖震。
「點..點解..」
沒錯, 即使我暗運文雀入口的穩手法門, 雙手還是在震動著。
我不禁苦笑, 看來還真是這樣的結局呢。
「你成晚冇訓過?」但我看看旁邊的寄葉, 這樣的犧牲算是甚麼。
「嗯..齊姑娘話..你隻手可能會..」
「我知, 寄葉。」我輕撫著她的後腦, 把寄葉抱到懷中, 「唔算得係咩, 只要你係度, 區區兩隻手算得係咩。不過, 呢段日子就麻煩晒你..始終, 暫時雙手都用唔到...」
寄葉臉頰通紅:「我..我我冇所謂架! 只要你需要, 我可以...始終我地依加都係夫妻....如果你要....」
我失笑道:「你講咩呀, 我講食飯去廁所個D咋Wor。」
「你!! 你個衰人!」
這些日子, 是絢香以性命換來的。
我不會沉淪於悲傷中。
因為我們剩下的日子, 每一秒, 每一秒也十分重要。
絢香的日本刀由小莉繼承了, 按她的說話小莉現在就是居合燕返流的傳人, 對小莉來說這刀和這份責任也許過於沉重,但是這是她必需要背負的東西。
抱歉, 小莉, 在末日下成長還是殘酷的。
聽說女王軍的殘黨已經樹倒猢猻散, 失去毒品提供的他們沒有戰鬥下去的動力, 獅山十字會等人把他們趕進了視為死亡之地的過海隧道後炸燬了隧道的入口, 至於能不能從另一頭走出去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大戰後的第一件事, 是修建絢香的墳墓。
我在上環自己的住所附近挑了個地方把絢香下葬, 本來我們想過大學校園, 或是勉強算是日本領土的日本領事館, 但這兩個地方都過於寧靜, 渴望家人和羈絆的絢香不會喜歡。所以我把她葬在我家附近, 因為我和寄葉已經決定了在末日來到的一刻, 會選擇我的家作為臨終之地, 那麼在那個時刻, 我們會陪在她左右。
說是我下葬, 但其實大部分工作也是由寄葉和小莉完成, 我的雙手還是包得好像包子一樣, 別說掘墓地, 連喝水我也要寄葉餵才行。
「搞掂啦, 爸爸!」
小莉走到我面前。
「唔該你, 小莉。」
我收起絢香給我的御守, 她留下的東西就只有她的日本刀和這個小小御守。前者, 我請方師傅在刀柿末端刻上「絢香」二字, 後者, 我只是掛在腰間, 總有一種被守護的感覺。
這是迷信嗎? 不是。
對沒有思念的人來說, 這御守只是一塊被布帛包裹著的小香木, 但對我來說---
一切盡在不言中。
意義, 是要由自己去給予的。
和絢香別過了後, 我們暫時離開了這邊。
距離世界末日: 35日。
回首一看, 陽光穿過樹蔭, 揚灑在墓碑上, 白色的大理石反映著光暈, 與旁邊的翠綠相映著。感覺, 就好像看到一位故人幸福的微笑一樣溫暖。
「哥哥, 肥貓問你到底幾時先到慶功宴主場。」手上的Kitty問道。
「依加咪黎緊囉...夠鐘啦咩?!」
「佢話你係主角, 想你早D到。」
我苦笑道:「我先唔係咩主角, 大家先係。」
直到最後, 我也只是個旁觀者罷了。
「小莉, 把刀重唔刀呀, 使唔使我幫你?」
「唔使啦媽咪。」小莉搖搖頭,「以後我會好好帶住呢把刀。」
「乖。」寄葉輕撫她的瀏海。
中午的大休, 又好像回到我與寄葉初識的時光似的。在路邊休息的我們三人, 因為我雙手沒法彈動, 寄葉先把我餵了一嘴三文治後, 才和小莉開始吃著午餐。
所以, 我靠著寄葉不小心睡著。
燃燒的樹海在我夢境中展開, 我看到地上的人形是---
「嚇!!!」我再次猛然驚醒, 嚇得小莉站起來雙手熟練的按到刀柄上。
「阿平, 你做咩呀? 又發惡夢?」
我看看四周, 沒有火海, 沒有戰場, 沒有屍首, 只有陽光和微風, 寧靜的末日都市。
「...我..」最近惡夢次數有點多了吧。
「爸爸..你有冇事?」小莉的手離開刀柄, 抱住我的腳仰頭問我。
「我冇事, 小莉。」我苦笑一下, 感到額角有冷汗流過, 「冇事。」
「使唔使搵齊姑娘傾下?」寄葉憂心仲仲。
「唔使..寄葉, 我真係冇事。」
回到中央圖書館附近是傍晚的事, 回想起那晚的大戰是剛好一星期前吧。 肥貓硬要說最近都是糟糕的事情, 是時候要搞點歡樂的事是調劑一下氣氛, 他想起了我們擺平了羅醫生後的派對, 所以決定這次也再辦一次, 偵探和槍王本來是不想理會他的, 視后卻莫明的來勁, 還拉上阿黃他們, 結果就是大家把大戰後的東西收拾好後, 便迎來了這場派對。
「有P開點唔可以預我地先!!」Kary也是很高興啊, 身後的學生們也是磨拳擦掌的樣子, 果然年輕人就是活潑。
「阿平, 使唔使表白多一次?」肥貓對我說。
「留機會俾其他人啦。」我望向明明被視后纏著, 這次卻沒有推開她的偵探; 完全沒有瘋子的氣勢, 而是溫柔的為大飛姐耳朵洗傷口的許少傑; 與Zoe正一起準備派對物資, 身上的陰影已經完全消散的Sunny。
「阿平, 我睇下你對手點。」齊姑娘向我揚手。
我跟齊姑娘走到護士站中, 她幫我檢查了傷口, 又換了一遍砂布:「嗯, 差唔多啦, 三日後就可以唔使再包砂布, 末日之前就可以拆線, 算係咁啦。記得,唔好濕水, 唔好再揮拳。」
「唔該。」
「.....你有野想同我講?」看到我神色的齊姑娘似乎有所領悟。
寄葉冷不勝防的出現在我背後, 嚇得我整個人為之一震。
我的反應..致於這樣大嗎?
「佢呢排係咁發惡夢。」
「惡夢?」
我搖搖頭:「冇野, 唔係D咩緊要野, 嘻嘻, 走啦寄葉, 去..去開P lu!」
「坐低!!」二人異口同聲的喝道。
「係...」我好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坐回椅子上。
「阿平, 發惡夢可大可小, 特別係你經歷過呢一切之後...出現左幾耐?」
「7日。」
這七天以來, 每次我一閉上眼, 就是看到維園中的火場, 間中還有赤柱火海的影像滲入, 而更糟糕的是, 在火海中有一具具燒至扭曲的人形, 我自己, 寄葉, 小莉, 絢香, 肥貓, 齊老大.....
但夢之所以是夢, 就是這樣不可理喻吧。
「7日..即係大戰個日開始啦?」
「係呀。」
「個日開始算係重歸和平, 但你就發惡夢..可能係PTSD。」
「P乜野話?」
「創傷後遺症啦。不過, 呢種病況唔係35日就可以醫好既野黎, 阿平, 你要放鬆D, 忘記過去個, 或者搵渠道舒發下, 咁樣會有幫助。」
創傷後遺症嗎..
原來我不但不能打, 不聰明, 心靈還脆弱得可笑。
真羞恥。
「總之, 散下心, 舒發下情緒就可以。呢個病要既係時間, 但..我地最缺既就係時間。」齊姑娘苦笑道。
「咁樣?」寄葉俏皮的吐吐舌頭, 把我的臉向她胸前直塞。
「咁佢應該會先焗死。」
那讓我死吧! 這樣的死法比小行星好多了! 別理我!
慶功宴的過程就略過吧, 反正和之前的相去不遠, 三號和東叔以酒量論英雄, 結果二人差點喝得同歸於盡; 許少傑和我差點打了一架, 結果他說不欺負傷殘人士所以作罷; 貝兒本來不夠18歲不準喝酒, 但一句反正就世界末日就打破了這些, 最後連小莉也喝上了, 才半杯不夠她就伏在貝兒身上呼呼大睡。
「..... 於是乎, 擊敗女王軍既獅山十字會就完成左佢地末日下既最後任務。多謝大家一直以黎既收聽, 如果你有份參加呢一場大戰, 相信你都會明白到信念既力量。聽晚, 我地會同大家分享一下星之曙光計劃背後既種種。」
肥貓的連載廣播劇終於來到了尾聲。
我們的故事也是呢。
「講起星之曙光。」Sunny把一大塊牛扒以驚人的咬合力咬碎吞下, 「末日前5日我地會係大帽山頂上發射火箭, 大家有興趣既話可以黎睇。」
不錯的選擇呢。
眾人交頭接耳, 看來那天會見到不少熟人。
「阿平, 你要既野準備好。」偵探拖著滿身酒氣的視后走到我身邊, 「係你應得既。」
「嗯, 唔該你, 小莉會好開心。」我看看遠方, 被寄葉從貝兒身上抱走的小莉笑道。
派對完結後, 眾人漸漸散去, 有些臉孔認得, 有些卻不然。但正是因為互不相識, 卻伸出援手, 才能證明齊老大一直相信的東西, 不是甚麼虛無縹緲的事物, 而是確切的存在。
存在於我們每人的心間。
距離世界末日: 3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