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話:《只有一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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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憎小琳……所有人都憎小琳……」千琳後退兩步,緊抓鐵剪刀的右手劇烈顫動,指縫滲著死者的鮮血。
靠牆的梯級邊躺著沒靈魂的一個人,她如娃娃般坐著,滿佈血筋的雙目彷彿訴說著不甘,張大的嘴巴如水喉般湧血。
粉紅的襯衫覓不到半點粉,灰裙表面是一團黏答答的血物。
那是斷掉的舌頭……被千琳剪掉了,就在數秒前。
在接連不斷的精神衝擊下,保持理智已很不容易。我擋在小穎和芊琴身前,提防千琳再度失控傷人,拼命藏起詫異與恐懼。
「小琳……係渣滓……」千琳倒在梯階上拉扯著布裙,右腿的裙布被撕破已大塊,「小初都唾棄小琳……所有人都唾棄小琳……」
她低頭飲泣著,自卑的雨灑滿梯級,如窗外的淚。
「小……小初……」芊琴靠著扶手,手掩小穎的眼眸,不想她目睹如斯血腥的畫面。
「咩……咩事啊……」小穎一頭霧水,明顯不知韻初被殺。我張口結舌的盯著韻初的軀體,情緒比臉容更僵硬。
那曾經可愛標緻的臉孔……此刻僅是死氣沉沉的一張面具。
跟韻初和千琳相識多年,豈知她倆會狠心行兇,豈知韻初會說出此等卑鄙的話……她和千琳儘管稱不上形影不離,卻總算是交心閨密吧……韻初怎可能這般對待千琳,千琳怎可能忍心殺掉韻初……難道她倆都被「侵蝕」了……難道,我根本是身處荒謬的夢中──
千琳倏然舉起剪刀,刀鋒對準咽喉,誰也料到下一霎的悲劇。
已痛失兩名好友,無力再痛失更多。
「唔好!」千鈞一髮之際,我疾速撲向千琳持剪刀的手──
「啊……」
剪刀徘徊在千琳頸項前,刀鋒再稍進半寸便是句號。
我緊抓千琳的右手,聲嘶力竭的痛罵:「停手啊!小琳你傻咗啊?」
「小初講得岩架……」千琳失控地將剪刀戳向咽喉,哀淚於眼角滾轉又滾轉,「小琳又樣衰,又愚蠢,又無朋友,只會不斷俾人利用,只會比人牽住走……點解仲要留係度獻世啊……」
我聽著聽著,是似曾相識的揪心,差點抓不緊千琳的右手。
「小初講得岩架……小琳咁醜樣……化幾厚妝都係咁樣衰,比人笑滅火筒架喇……小琳咁冇氣質,無論寫幾多小說,大家都只會當我係怪胎架姐……」千琳緊閉雙目,擠得出淚水,擠不出絕望。
「嗚呀……初……姐姐……」背後是小穎的哭號,她想必是看到了韻初的血屍。
「你唔好再講喇……」芊琴撲上前,嘗試將千琳的剪刀撥開,可她也一併哭起來。
雖然殺死韻初罪無可恕,可我跟芊琴一樣,深深體會到千琳的心情──被至好的摯友唾棄,那把刀到底插進了多深?
「對唔住……原來小琳咁礙眼……小琳一早應該自我了結……」千琳涕淚俱下,用力將剪刀移向咽喉──
「夠喇!韻初已經死咗喇!唔好再自暴自棄喇!」我終於堵不住淚,竭斯底里的怒喊。
「死……韻初……死咗?」
千琳如夢初醒的愣住,剪刀「啪」一聲跌至梯級上,繼續染紅。
我和芊琴面面相覷,僅是訝異。
千琳殊不知自己殺了誰……難道……千琳已被侵蝕,導致神智不清……想必就是這樣……試問善良的她又怎可能殘忍如斯呢──
聲嘶力竭的尖叫。
千琳猛力撥開我倆,芊琴跌倒梯級上,我一個不小心絆倒──
「嗯……」我的身軀壓在芊琴正上方,彷如韓劇台劇的劇情般,微暖的柔軟觸感使我的臉頰泛紅──就那麼的百分一秒而已。
我疾速再次站起,已覓不到千琳的蹤影,只是聽到下層樓梯迴盪著的不穩腳步和崩潰的呼喊。
「唔會架……小初冇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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