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胡鬧了,為何堅持要攜帶那袋麵包,既沒用處又礙事!之前也算了,現在勢如累卵,怎麼要表現得幼稚如此?
「不過──」
「不咩過啊?」
「個袋麵包……」
「家陣孭你已經好唔容易架喇,仲要我孭埋袋包?你有冇諗過我啊──」
「對唔住啊……」
小穎的眼淚中止了我的謾罵,我吸一口氣鎮靜自己,越過鐵絲門前往霧海裏的小路。
一邊加快步伐,一邊冷靜想著對小穎的謾罵……其實,剛才為何要喝罵她?儘管小穎所為無稽不已,卻未至於要動怒吧?
剛才一刻,腦袋充斥著怒意,可這是無故泛起的……說起來,除了精疲力盡,我亦感到冰冷無比,甚至隱約有扯頭髮揉眼睛的奇怪欲望……
我好不容易找到通往旭海車站的小道,醫院外的結構暫無改變,只要穿過這條小道,理應會目睹連接隧道的路軌。
「沙沙……」雨水從密密麻麻的樹葉滴落,淋濕了我倆全身。兩旁均是莫名其妙的燈柱,周遭的樹搖搖擺擺,誰知它們背後躲著什麼,正靜待虐殺我倆的時機……
感覺好像走了很久,小路卻儼如無窮無盡似的,吞噬著僅剩的十多分鐘……
「咳咳……」我抑壓著奇怪的不適感,雙腿因勞動過度而發痛,傷口還未完全止血。
小穎在飲泣著,我一度萌生道歉的想法,尊嚴卻堵住了可能性。還是儘快到達隧道盡頭,再跟她和好吧──
「咯……咯咯……」
什麼。
身後的異響使我煞停腳步,恐懼從毛孔滲進血液。小穎戰競的抱緊我,似乎她亦察覺到不妥。
「咯咯……咯咯……」
聲音越趨響亮,顯示聲源正接近著我們。這種聲音很熟悉……彷如吃雞翼時,咬斷雞骨發出的「咯咯」聲……
可在這詭異樹林裏,為何會無故聽到咬斷骨頭的聲音?
細想下去,內心只會更加發寒……
「咯咯……咯咯。」聲音戛然而止,雨聲再次覆蓋整個樹林。
我站立原地,戰競的轉身看背後的情況──
倏然,一個球體物事從後飛來,越過我倆倒在兩米前的燈柱旁,任由雨水蹂躪。
待我看清那是什麼時,驚懼再次傳遍全身,小穎亦禁不住慘叫。
是鐵絲網前那瘋子的斷頭,張開的嘴巴湧出鮮血,脖子處還展示著皮膚組織……很噁心……
它……為何在這裏……現在的位置明明離鐵絲網很遠……
人頭的狀甚恐怖,可真正使我毛骨悚然的,是誰將它割掉,拋到地上──
「咯咯……咯咯……」
兇手,不正近在咫尺嗎。
我如坐針氈的回頭,目睹十米外的一個熟悉的人影,渾身因恐懼而抖震。
「係……咸爺哥哥……」小穎抓緊我,恍然若失的哭著。
咸爺左手抓著打火槍,右手拿著電鋸,停在小路中央,對我倆莞爾一笑。
糟了,他真的跟蹤著我們,還提著電鋸……什麼……
他嘴裏含著幾隻血淋淋的手指及一條舌頭,血水源源不絕滴下,而他還在興奮的噬咬著。
「咯咯……咯咯……」
那些手指和舌頭,想必是屬於瘋子的……咸爺真的完全瘋了……嘔吐感油然而生。
「全世界都要排斥我同小絲老師……」咸爺將手指和舌頭吐到地上,滿嘴是濃濃的污血。
糟了。
「嗚嗚……」小穎嚇得一聲不吭。
我握緊刀柄,準備隨時奔向路軌──亦唯有這樣。
「哈哈,你地咁鍾意笑小絲啞啊嘛……我要令你地變啞!剪曬你地條脷!」咸爺的笑容漸漸扭曲起來。
身旁的斷頭訴說著,咸爺並非信口開河──他真的打算這樣做。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咸爺的嘴邊再不是微笑,而是滿載復仇興奮的扭曲嘴形──像個小丑一般。
逃……若果還來得及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