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生活不斷重複,好似毫無意義。//《躁鬰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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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07 23:13:45
有時都理解點解人會出現極端行為
2023-08-07 23:14:18
「啫係就嚟畢業啦,覺得自己好大個啦嘛!」父親又說。

她始終不應。

//

「家姐喺你十三歲時走嘅。」輔導員重複林蓁說的話,並拿出一張紙,在上面畫出一條生命線。

「係。」

「你覺得點?」

「唔知點。」

「佢走咗有無影響你啲咩?」

「我唔想佢走。」半晌,林蓁說:「我完全完全唔想佢走,但無講出嚟。」

在那次林蓁請父親不要再打家姐的小插曲以後,姊妹二人便陷入更僵持的冷戰,這次,連林蓁也不想主動哄家姐,她自覺沒有錯,不論是手或其他工具,打在身上也是會痛的,甚至留下瘀痕。若是為了一時意氣而承受皮肉之苦,回頭看會覺得愚蠢吧?這僅僅是次道歉就可以解決的事!

只要讓父親高興了,不再做出惹他生氣的事,有些衝突是可以避免的。林蓁完全無法理解家姐的倔強為求什麼。

她自問全是好意,可是家姐不接受,還反過來說她「無骨氣」,這下子,換她委屈起來。

以後,林蓁再看見家姐被打,雖然仍然怕父親,腦中卻有更強烈的聲音:喂,家姐say sorry咪無事,上次都係咁。漸漸,她竟覺得家姐被打是自找的,如果是林蓁自己,一定可以停止這局面。

因此,林蓁竟生出莫名其妙的驕傲,跑去揶揄家姐:

「叫咗你唔好激阿爸,係咪衰呢。」

「關你咩事。」家姐看都不看她。

「你哋咁樣打打打,好嘈!嘈到我同細佬做唔到功課。」

「你剩係識死讀書,除咗做功課,你仲識咩?」

「我起碼唔會畀阿爸打。」

「你以為啦,哈,以後就到你。」

「如果真係打我,我會叫佢停,唔會唔出聲囉,好叻咩。」

家姐沒有再說話,只是看了林蓁一眼又一眼,忽然別過頭去,推一推她,再入房。

林蓁不明所以,但沒有探究,也不在乎。

姊妹二人越來越少說話,可是,也無故意激怒對方。一年又一年,家中的空白越來越多,縱使聲音依然吵鬧,父親依然會打家姐,父母之間依然互毆和爭吵,可是這些那些的動作和聲音,竟只日復讓林蓁覺得更空虛,像看了很多聽了很多,仍和他們好遙遠。
2023-08-07 23:16:13
家庭成員互相之間,其實並不了解近況。她有時怕飯桌上太靜,下秒似要風雲色變,為瑣碎事吵起來,便由自己首先填滿這空白,說起學校的同學。

「班長已經有幾日無返學!唔知係咪身體有咩事。」

其他人沉默。

「啊——今日又突擊測驗讀默成語,中文老師成日都係咁。」

其他人沉默。

「仲有呢,我哋級又有人拍拖,已經係第三對啦。」

其他人沉默。

「不過我唔會啦,哈哈!」

其他人沉默。

她自討沒趣,便不再講。話語是流動的,必須有來有往才能湧出更多,如果沒有,誰都認為這是無意義的暗想。

始終,林蓁不清楚家姐怎樣。以前,她們很親,家姐很錫她,會把在學校得到的零食或禮物分她,又願意陪她玩爆旋陀螺和過家家扮演遊戲;現在,她只知家姐經常兼職、快要考文憑試,僅此而已。

輔導員沒有追問,只是望住林蓁,她說:

「我都唔知家姐而家點,連佢IG都無follow。

「我想知佢過成點。

「不過,我喺佢個bio嗰度,見到佢tag咗個男仔,係public account,我用咗private account嚟follow咗佢。佢哋好恩愛,家姐已經大學畢業咗幾年,出嚟做緊嘢——我唔知佢返咩工,但係OL打扮。」

林蓁十三歲那年,家姐公開試放榜,取得最佳五科34分的成績,並且跟家裡說:

「我攞咗外國大學嘅獎學金,要飛去讀書。」

聽說,是一早面了試、考了其他認可考試,大多確認去向及院校,最後只差放榜。
2023-08-07 23:16:31
這個消息一出,父親震怒:

「邊個畀你出去讀書?仲要咁遠?」

「我已成年。」家姐說。

「個女都咁大,由佢啦。」母親說。

「慈母多敗兒,你咩都唔理,養到個忤逆女而家要去外國!係咪覺得中國差啲啊!崇洋媚外!」父親說。

「去外國先可以見識多啲嘢,你識乜嘢?」母親說。

父母又吵起來,繼而動粗。

林蓁看著家姐,張了張嘴,想說好多話,最後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倒是家姐,似已經忘記當日二人曾冷戰和反唇相譏,主動和無法作出任何反應的妹妹說:

「啲大口仔全部留畀你。」

姊妹二人都非常喜歡大口仔,覺得他看起來傻傻的、好開心。以前母親只會買一份玩具,告訴二人,誰在接下來的考試排名更前,便可取得大口仔禮物。家姐看起來不太勤力,林蓁總是妄想如果再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

無用,最後結果一定是家姐考得更好。

那些大口仔擺設、文具、貼紙,全部都由家姐收入囊中。林蓁沒有求家姐給她,一來願賭服輸,二來她也深深不忿,憑什麼家姐看起來溫習甚少,她卻難以超越?真不公平。她是勤力,但家姐比她聰明得多。

「吓?」林蓁只能這樣回應。

「係啊,以後成間房都係你㗎,唔同你爭枱用啦,啲大口仔我只係帶個大公仔走,其他都係你嘅。不過有啲舊啦,唔好介意。」

「多謝家姐。」

「多咩謝,我都霸咗佢哋咁多年。」

「多謝家姐。」

也不知道為什麼感謝,可是除此之外,什麼也說不出口。

「傻女。」

家姐多隔約莫一個月,便飛往外國;起初,家姐還會分享「開學啦」「宿舍好多蟲」「又要寫paper」,到後來,林蓁便沒有回覆。

然後,家姐便不再傳訊息。
2023-08-07 23:21:06
今日係咁多,
鍾意呢個故,可以正皮留言支持一吓我哋聽日再見
2023-08-07 23:35:35
個環境極端嘅話,好多嘢你係焗住
2023-08-07 23:39:09
家庭暴力真係好撚毒
2023-08-07 23:47:42
家姐受唔住呢個垃圾家庭 但係又冇能力帶曬細佬妹走 只能夠自己離開
2023-08-08 01:21:24
家庭問題真係會好大影響
2023-08-08 01:32:13
家姐好錫林蓁
希望兩姐妹最後可以有返交集
2023-08-08 11:28:30
希望家姐之後可以帶埋林蓁走
2023-08-08 14:53:14
2023-08-08 21:12:29
認同
2023-08-08 21:12:46
生仔要考牌
2023-08-09 03:49:44
輕輕一推
2023-08-09 06:20:16
睇過一本書研究一個長期情緒病家境不錯高學歷醫生,不斷服藥自殺,佢清楚致死藥量,好多次都救得返,除咗最後一次
有一次自殺係喺佢最開心嗰日當晚,因為佢唔相信咁開心嘅日子會再次來臨
盡興之後嘅失落感好多人都有過,但原來世上會有人失落感大到蓋過快樂,連快樂都感到痛苦
2023-08-09 16:15:52
推一推
2023-08-09 21:23:28
支持張羡青
2023-08-09 21:58:23
2023-08-09 21:58:51
琴日甩咗一更,今日一次過出兩篇
2023-08-09 22:01:50
等你
2023-08-09 22:05:21
支持支持
2023-08-09 22:05:24
家姐多隔約莫一個月,便飛往外國;起初,家姐還會分享「開學啦」「宿舍好多蟲」「又要寫paper」,到後來,林蓁便沒有回覆。

然後,家姐便不再傳訊息。

///

林蓁說:「唔好意思,我講嘢可能跳嚟跳去。」

「好正常,人嘅記憶好似puzzle,唔使唔好意思。」輔導員說:「或者都係因為,你好少同人講起自己,所以發現喺整合上面,未必同講其他事一樣流暢。」

「原本,如果我保持聯絡,可能仲會知道家姐過成點。」

家姐離去後,父親變得更暴躁,他依然和母親吵架、打交;母親亦非柔弱女子,她不太管家事,雖然沒有工作,卻會出外直至吃飯時間——誰都不知為何,也無過問——可能因此沒有舊時傳統家庭主婦那般懼怕丈夫,敢於掌刮及喝罵。

一個出氣袋走失了,就自然會有另一個不會反抗的出氣袋填補這角色。

弟弟不是好人選,他還太小,身體不能受傷,以後尚要承繼林家血脈——父親一直這樣說。母親更不是好人選,她頗剛烈,可以和父親格鬥,她只是不想理家事。家中,就剩下林蓁一人。

即使家姐不算特別聽話,但在被打時,只會默然承受每下痛擊,而非打回去。

林蓁也如此。

這下才發現,被不斷地打,根本真如家姐所說是毫無道理,不是因為她做了什麼錯事。

老實講,家姐比她聰明、成績好、才能高,父親也能挑剔,不過因為其時時駁嘴,做不到他心中的溫馴女兒。她比起家姐,是更笨拙而不夠出眾的那個,好就好在笨拙而不夠出眾,聽聽話話,可是這份「好」沒有令她免受皮肉之苦。

父親心情不佳,或飲了酒,便會打林蓁;所謂心情不佳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工作太辛苦,或賭馬輸了錢,或碰見舊識而對方過得很好。

她無法理解。

如果她已經幫照家務,柔和體貼,還有什麼做得不夠?難道反過來又嫌棄她意見太少、反抗太微弱嗎。

剛被父親打的時候,她還會像替家姐求饒那般,跟父親說「我錯了」「對唔住」「我唔應該激你」,他果真收斂了些;後來,這些說話已無任何用處,他只是聽了,但動作照舊。

「咁快認衰女,如果我繼續打你,咪顯得我好衰?」

「唔係……」

「你想我睇落好衰?你咩居心啊你?」

「唔係啊……」

「生女吖生女吖!你同你老母一樣,勁有機心!」

「……」

「大個咗仲得了,而家等我打死你先。」

「……」
2023-08-09 22:06:11
「你哋啲女人,以為自己大咗有毛有翼識飛啦,就駁嘴駁舌。」

「我都無……」

她流淚,身體的痛楚教她頭腦混亂,但應激眼淚的是被冤枉的委屈。她明明已不如這家中的其他女子,為何還要遭受一樣的言語責罵?

「你哋以為出到去會更加好咩?讀書喎?仲勾佬添喎?留喺度最好!」

林蓁有時也不明白,父親到底在說什麼,她亦無心理會,始終身已顧不夠盛載更多訊息。

「……」

「乖乖哋啦!打死你,打死你——」

所以到後來,林蓁不再似以前求饒,她知道無用,便變得沉默。每次,她都會想起家姐,家姐從一開始就一言不發,並且堅決地説,那是父親的錯,才保持沉默,在林蓁替她求饒時憤怒。

沉默看起來那樣軟弱,不加反抗,但此刻林蓁才察覺,當中意義原是堅強。

她依然被打,無論乖不乖、讀書好不好、聽不聽話反不反抗,她依然被打。始終,無法習慣皮肉上的痛楚,生理上的沉重太直觀,感受清晰,最多,她可以適應那種快要被打了的恐懼,還有,丢棄那些無謂的盼望,不再希求父親某日變得溫潤。

這時,她才發覺當日叫家姐求饒,並且事後揶揄,是一件多麼愚蠢而使人傷心的事。她以為這叫好心、為人著想,實際上只是無知,徒惹人生厭,她傷害了愛錫她的家姐。

心底莫名生出一份愧疚,因此,不再聯絡家姐。
2023-08-09 22:06:37
家姐傳些什麼來,她也一律無視——在行動上,她沒有回覆,只是每張照片她也看得非常仔細,每句說話也謹慎琢磨,肯定家姐在外地的生活步入正軌,並多姿多彩後,她十分安慰。

彼時,輪到她不斷被父親打。

每次看到家姐的短訊,林蓁都會想起自己昔日對家姐造成的創傷。誰都知道,罪𣁽禍首是家暴的父親,可是,林蓁感覺自己是那雪上加霜、落井下石的小人,有什麼資格得到家姐的愛護呢。

她是慚愧的。

那時以為這是最佳贖罪方法。

林蓁暗暗恨著父親,同時,又明明恨著自己,這種情緒使她咬牙堅持下去,在心裡默唸:

我大個啲都要走,離開呢度。

//

「但我未走到之前,細佬已經走咗先,連同阿媽。」林蓁訕訕:「佢哋枕低我。」

「當時你幾大?」

「我中四、五,十六歲到啦。」

輔導員又寫了一些字。

「今日到呢度先好無?下次再講落去。」時間已過一小時。

家庭的故事,好像講來講去都未完,故作停頓,記憶又由人的感情作出增刪,說得斷斷續續,偶然推翻前句。輔導員問了問題,她又思考許久。

不過敍述,這就一節輔導,過程中,輔導員有替她梳理情緒,可是她還是越來越激動。

「走之前,我想確定你嘅情緒係OK嘅。」

才發現她緊緊地握著沙發邊緣,使其變形得困成一團,待她鬆手,才稍稍回彈成原來模樣。她點頭,示意自己冷靜起來,沒有問題。

出了輔導室,她走得很輕,沒有忽然間身體向下墜,也沒有蹲在地上,不知去向。

只因她要返part time,只得趕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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