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生活不斷重複，好似毫無意義。//《躁鬰日子》

屋企又有問題感情又有問題
連自己都有精神病
sad到呢

好想知道，係咪大部分人都會中一樣

邊有人可以咩事都無，最多係人前開心人後哭

都唔係？總有唔少人係冇呢幾樣問題

touch wood 乜都好好
希望可以繼續keep到

心聲太吵鬧，她只能確保自己不要突然發瘋，苛求堅定地被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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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林蓁回想舊事，喜歡Y先生時，其實已是中四。記憶再模糊，感受亦是真。

她之所以傷心，除了因為他不喜歡自己，還因為那個熱心助人的同學，竟然用「豬閪」這種字詞形容人。

自此之後，她就沒有喜歡過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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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感到空虛時，林蓁也會意圖填滿自己。

以食物填滿胃，以粉底液填滿毛孔，以男人的話語填滿口腔。

她記得上次輔導員問，除了跑步，她還有沒有其他的方法，可以緩解情緒。她有更多是沒有說出口的。

例如，暴食。

時時如此，只是，她後來會節食一段時間來控制身型，讓別人看不出早就經過一段飲食的變化。好吃或能提供味覺刺激的食物總是不健康的，韓國辣麵、炸雞、珍珠奶茶，唯有滿是油、糖、脂肪的「邪惡感」，才讓她覺得自己對於悲傷贖了罪。

如果進食不健康的食物，是對身體的懲罰，那麼她作為身體的靈魂主體，折磨自己，抵擋無法隔擋的、洶湧的悲傷。

記得有一次，她留在周立沖處，聽他說很掛念A小姐。

分手才兩星期，不過半個月，他若然思念，亦是正常。

她無法感受自己的情緒，只是得體地應答。可是，隔了一會兒，她近乎哀求地問他：

「可唔可以煮個印尼撈？」

「啱啱先食完飯……生果都食埋喎，你餓？」

「我想食嘢。」

「洗多札提子畀你？」

「我要食印尼撈。」她難得強硬。

「你今日做咩事？奇奇怪怪。」他也不再多問，動身煮麵。

林蓁清楚，這是她的忍耐到臨界點了。

她陪在他身邊一整天，開心笑開心玩，熱鬧過後，他傾訴的是另一個女子。她只是感到，自己不知為何要存在。原先還以為自己特別大量、包容，其實不是，她啞言，佔有慾在一𣊬間將她壓垮，還傷了自尊心。

可是他明明說她很好。

可是他明明說分手幾年發現只有她一人可以裝載他全部心聲。

可是他明明說她很特別。

陷入苦戀，心知無法繼續前進，發展出更美麗姻緣，卻捨不得離棄過往已建立的，譬如與對方的回憶，譬如自己投入過的情深意切。她那樣清楚，現時的快樂會飛散，認知若是過分清晰，實在無法浪漫。

可是在心底深處，她很想往後餘生也有他。

因此她想要進食，彷彿以食物將湧動的情緒狠狠包裹。

「好食！」林蓁又嘻嘻哈哈，和周立沖歡快地聊天。

本想用滿是炸蒜的唇親吻他，她的臉被一隻大手蓋住後，他轉而主動親吻她的臉。

呵，這樣的二人，竟然不是親密愛侶。

她平靜起來——雖然由她自己敍述，彷如一個隨時都會失控的精神病人——她最怕別人怕她。然而，在旁人眼中，其實她並無特別的行徑，僅僅是，無緣無故便吃很多東西（而且，多數獨自躲起來吃）。

不要怕我，其實我看起來很正常——這是她想對所有知道她情況的人說的話。

「食多餐都好啦，你咁瘦。」

縱然周立沖覺得莫名其妙，但也沒有追問。他只是覺得林蓁的話很少，比起三年前，雖然因嬰兒肥減退而更美麗，但是性格越來越隱晦。她以前更加有魅力。

實際上他也不在意林蓁的莫名其妙。

一直以來，她的身型沒有太大浮動，包括體重、體脂、肌肉量。

暴食的念頭多是突然襲來，不是因為肚餓，只是覺得「想食嘢」，於是便泡個杯麵，配搭檸檬茶，隨手拾起薯片及曲奇，又吃芋圓，直至盡興。吃完後，只有無盡愧疚——啊我竟然吃了那麼多，強烈的飽腹感將身體向下沉，更加難受。

持續幾天，忽然又想：我唔想變肥，唔想人哋留意到我有唔同。

現代女子多少有點身材焦慮，更見於年輕一代，是否、是否。

因此，便又連續幾天吃少少，反正沒有人管她吃什麼，一個麵包頂全日、一杯綠茶飲一個下午，亦是常事。飢餓和過份飽肚的痛苦不同，但同樣是腹部位置作崇，前者似漩渦不斷將整個身體吸入，後者則圓潤而沉重地壓住身體。

正常飲食幾天，又循環。

在周立沖處留宿，其實已改善很多，畢竟二人多數吃一樣的食物，而他總叫她不要吃太少，否則沒有能量，三餐也足。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被任何人發現，自己的身心漸漸不健康起來，要以編配食物的排列緩解——她絕不接受有任何人知道。

其實她漸漸認清，除了這些那些細碎的不幸，令她病的，還有自尊心。

握著那無人在乎的尊嚴，以孱弱身軀保護她，不想讓人知道內在殘破。

不開心，怕被嫌棄。

過往被家暴，怕兒時經歷影響自身太多，才壓抑，意圖說一切早就過去。

陷入痛苦的關係，怕被質疑批判。

沒有洩漏出去的聲音，在她心頭響鬧得很，變成鋒利的刀刃，刮在脆弱的皮膚上，鮮血直流，淹沒她。

聽日再見

因此她想要進食，彷彿以食物將湧動的情緒狠狠包裹。

「好食！」林蓁又嘻嘻哈哈，和周立沖歡快地聊天。

我真係有試過 唔知點解當時覺得食嘢係可以令自己冷靜落嚟
太傷心嘅時候會唔食嘢 太嬲嘅時候會狂食嘢
有委屈嘅話會突如其來想狂洗錢
不過其實幾好 咁樣解決情緒就唔會將佢發洩喺其他人身上

始終人就係以貌取人

推到更多人睇到青青個故

推

我都係身體嘅感覺好直接

沒有洩漏出去的聲音，在她心頭響鬧得很，變成鋒利的刀刃，刮在脆弱的皮膚上，鮮血直流，淹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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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夜

大學一年級時，林蓁𠝹過手。

位置不是最常見的脈博處，那些分明的血管使她清晰感知生命的跳動，她不是想死，並未下定決心憑著將皮膚割開、鮮血噴湧失去呼吸。

她只是，除了將身體的疼痛放到最大以外，就不知道怎樣才能緩解突如其來侵襲的負面情緒。

她會把𠝹刀橫在二頭肌位置，然後劃下去，皮膚並無明顯裂開，僅僅流出血——這個形容未免太輕巧，她的意思是，想比起皮膚分離的刺激，劃下去後只得血不斷湧現，快速、急進地湛落，像打開了一罐有氣的飲品，那樣一發不可收拾。

真正令她感到刺激，或是心潮澎湃的是，𠝹下去前一刻。

多數猶豫不決，置刀子於皮膚上，一動不動，深呼吸，一時怕痛，一時怕別人看見，一時怕痛了以後別人看不見，最怕原來𠝹了，感覺也不外如是。

心跳加速，怦怦怦怦怦地跳，不是浪漫的氣氛，但有越來越熱的身烘托。

就這樣發了好久呆，終於下定決心，卻依然是細細力，劃出淺淺的痕，當然也有血，只是僅似被鋒利的紙擦過，如同漫不經心。這樣的痕跡是最多的，像一種車子出發前的蓄力，轟轟轟，最後才敢用力前進，一鼓作氣插穿路面。

因此手臂有很多窄窄的紅，最後，才有一條明顯的疤，像蟲子和小蟲子，不斷來回爬行，蠶食完好的皮膚。

選在二頭肌，而非前臂，也是因為只要穿袖子稍長的衣服，便可遮住所有劃痕。

她害怕被看見，若要解釋，又不知從何說起，由𠝹刀的製作開始描述？或是從她生命的誕生提起呢。敍事，從來都是困難的，尤其是在起頭時，已讓人預設：大概是很不開心才會自殘吧！那麼，她的形容必須符合他人預期，否則又會被批判。

她不願被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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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輔導的以前和以後，林蓁只是覺得，因著藥物影響，似乎睡得更好，可是，亦未見其效。

她依然常常發呆，翻來覆去地陷入抑鬱。

在大學，她唸心理學，也上過輔導課，自知不是聊幾次天就有大突破。畢竟過去原是那樣厚，逐一拆解也要時間。

說來慚愧，她生活如常。

在交好所有功課後，她只等待大學派發分數，然後，就畢業了。再沒有慣常日程追趕，竟使她好空虛。

為了讓履歷表看起來豐富一點（真的出於這功利原因），她申請了功課輔導班的兼職，已做了一段時間。她和學校有緣——即使未曾想過未來會在學校工作，但大學四年，時時被母校叫回去做導師，教過初中中文和高中文學，發現自己真的不適合做教育。

傳授知識，若是不只將課文和筆記讀一遍，而是真的要讓原本不懂的人，明白內容，理解概念，並不容易——她覺得吃力，不欲再做。

功課輔導班是相對輕鬆，全因只需管理秩序，還有教授功課內容。雖然，上到大學，她就取不到很好的成績，但是，小學程度的課業，還是勉強可以應付。

逢星期一、三、五下午，她便會到小學兼職。

說來巧合，地區便利之故，公司將她編排到母校。結果，距離畢業近十載，期間只有一次回去小學的她，又重新到學校。位置離家甚近，十年前，她畢業後，學校外牆馬上大翻新，其時學校因換了校長而新人事、新作風，結果她熟悉的老師都走了一輪，才使如沒有再回去。

再到學校，只覺歲月如梭，誰都捉不緊那無聲無息流走的到底是什麼。

有老師認得林蓁——

她是一個怎樣的學生呢？

讀書時期，一直規行矩步，品學兼優，但因生性文靜、沉悶之故，而不多出風頭，每年取操行獎、服務獎，但也不算受歡迎。她就是這種常見的學生。

「林——蓁？你返嚟探老師？」

「我做功輔班啊。」她指指手上的功課袋。

老師又往教員室裡叫喚，結果幾個老師都出來了，全都認得她。看來，歲月沒有令她變化太大，樣子氣質身型，統統在隔開十年仍能辨認的程度，也不知是否應該開心。

她的小學生涯，其實沒什麼特別事。

「咁乖嘅，返嚟做嘢。」

「係囉，林蓁嗰屆啲學生都好叻。」

「我印象深刻，你畫畫還好，但每次都好努力畫，哈哈哈。」

「我係幾時教過你？」

「啲學生難唔難湊啊，功輔班啲學生都嘈一啲。」

「哇，你哋過幾年之後，學校無埋笛隊啦。

「蓁蓁真係特別乖啊，你之後仲有無玩廣播劇同跳舞？」

老師們竟然還記得她。多可怕，一班三十餘人，一個老師教三、四班，已過十年，仍可清晰說出她的名字，連同那些他們帶領過的活動。

林蓁連忙陪笑，逐一回答問題，藉著打鐘的間隙失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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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