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石出
不知過了多久,太陽再次開口:「小鬼,我們沒時間發呆,要去救以軒了。」
「嗯。」張風看了一眼天台下。
紅藍交錯的車號、帶著殺氣的機甲已盡數沒入森海之中。
也不知道所幸還是不幸,張風與信惠的交手看似良久,實則很快便分出勝負。這也給了張風離開、從容逃去的機會。
他目光看向一條馬路的小巷──
噗!
整台越野車似被無形的空間所吞噬。
下一刻便在那條小巷中駛出,緩緩朝首都外駛去。
張風的腦海中急轉,似要把剛才看見的一幕幕反覆細嚼。信香不會無的放矢,能夠派異魂者出動並混進神鷹衛,那肯定是南城與王志弘的裡應外合。
而其目的,自然便是南城想吞併信家的勢力。
這是大事……卻不是張風在意的事。
他心緒不寧,似有一隻無形大手在心臟間攪動著。他內心隱隱覺得不對勁,像捕捉到某種靈光卻又抓不住,如骨鯁在喉,難受至極。
…………
「我以為,我能夠以歲月的力量,靜靜地陪伴在妳身邊,妳就會知道,我才是對妳最好,最愛的那個。而不是那個為了所謂『天下蒼生』而拋棄妳的那個人。」
「令人作嘔。」
「既然妳無情,那就休怪我無義。」
「你,才是信家。」
「那麼,只要把你殺掉,信玄自然能夠繼承整個信家。」
「我在信家很久了。要收買一些人、安插一些人,還是能夠做到的。」
「別……別用這副眼神看著我!」
「沒想到,要到妳死的時候,我才能碰妳的身子。這是……怎麼樣的感覺呢?」
要到妳死的時候,才能碰……
無數思緒翻飛,畫面如走馬燈般掠過。
…
「呵呵,這事很多人都會想問,但更多都是不敢問。張風果然坦蕩,難怪與舍妹能成為朋友。」
信玄緩緩開口:「家父先有了我這兒子,後來生母病逝,家父再與母親相遇,入贅進信家。我也改姓為信。」
「所以嚴格來說,我沒有信家的血脈,自然沒有那雙驚豔的眸子。」
…
「看在那傢伙九泉之下的份上,你愛弄甚麼就弄甚麼,別過火就好。」
「我終究還是姓信的。」
那是張風自異域歸來,與信香相見。
…
「不論他要求是甚麼──都答應他。」
那是張風撥號至烽火台時,獲得信香傳達的命令。
…
一切畫面像是千絲萬縷,隨著王志弘的一句說話總結在一起。
最終映進張風腦海裡的,是他與信香初次見面。
那是在死域,那張蒼老的臉孔就在自己的對面,如神祇般的存在,因為張春樹的死流下了一滴眼淚。
淚落。
石出。
…………
「小惠……就交給你了……」
…………
張風猛地踏停了風馳的煞車,輪胎在馬路劃出幾道墨痕。
他面上盡是匪夷所思之色。
信惠遇襲,那是在八年之前的曾江,那時候的祭司還活著。這與王志弘所說的「你無情、我無義」不符合。但他卻坦然承認了,他便是背後派人殺信惠的幕後黑手。
這就代表,要不王志弘從一開始就只是惦記著信家財產。另一個可能便是……王志弘很討厭信惠,並至討厭得想她死。
因為他知道真相。
這一切一切,只有一個解釋。
「信惠……是祭司與信香的孩子。」
…………
首都乃是聯邦最具特色,最多元化之地。
不論哪一處觀光名勝,又或者某座企業大樓,都是別樹一格。
但當中有一處區域,卻是充滿著凜烈的殺氣。
或者是因為在門外有著無數紅外線掃瞄,及守在大門的兩台機甲。
又或者,這只是與此地的名字有關。
一字曰軍。
此乃聯邦軍方總部。
以軍為名,自然充滿軍紀肅正,以及殺氣溢然。
此刻,軍部當中一座不高的平房裡,有一名男人戴著眼鏡,於辦公桌上奮筆疾書。他身穿軍服、頭髮花白,驟眼看去大概四五十歲。但他那隔著眼鏡的眸子卻是那般鋒利,精神,看上去如三十壯年。
如果說「軍」字充滿肅然起敬之色,那麼這個人就注定以嚴謹的方式生存至死。
因為他名作千軍。
軍方總部,也是國防部所在。
他是國防部長,孫千軍。
叩叩叩──
門被叩響。
孫千軍抬起頭,蓋上了文件,手中鋼筆被小心安放在辦公桌上的一個架子上。
手中的筆卻是粉紅色的鋼筆,看上去與他充滿強烈的違和感。
每次看到這筆,孫千軍都會在無人的情況下會心微笑。因為這是孫君兒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但當想到那悄然到了異域的孫君兒,他內心又會帶點不安。
「進來。」
當他開口的時候,那微笑、那不安,盡數煙消雲散。
取而代之的只是嚴謹、肅然。
那是執聯邦國防之力的威嚴。
一抹身影走進來,在照得燈火通明的辦公室裡,那顆光頭被燈光照得閃閃發光,像是另一顆燈泡般閃亮:「鬣狗軍團,副團長王守禮,前來述職。」
孫千軍點了點頭,沒有問甚麼「為何不是軍團長許松」過來的白癡問題。任何人都知道,許松只是傀儡。王守禮才是軍團的靈魂。
一般年度的軍團述職,只需團長或副團長隨意一人前來即可。
「王副團長,你可以開始了。」
王守禮咳咳兩聲,行了個軍禮:「是!」
「報告!」
「七年前,聯邦朝陽市,鬣狗軍團的小隊以魏振為首駕駛著制式機甲,殺進城市裡。目標是信家的繼承人──信惠。只是最終被橫空而出的張風阻止,所有機士在被捕之前已經率先自殺。」
孫千軍面色平靜,聽著他續道。
「因為此事,家父王強被審問了足足九十九天,最後承受不住死亡。」
「我經過調查後,只查到動手的魏振等人在動手接過通訊。經過加密的通訊,而加密的渠道正是來自聯邦科學院。」王守禮面色認真,當真如下屬向上司鉅細無遺地匯報:「後來經過我在聯邦科學院的線人調查,確認了聯絡人是陳永仁。」
他看著孫千軍,認真地道:「與部長同是第一軍校出身的陳永仁。」
孫千軍面色不變,仍然在聽他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