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三章──月亮.三
「原來是你啊,尹月。」
太陽的聲音於識海裡迴盪。
以軒聞言一怔,只覺得尹月這個名字是何等熟悉。剎那間,無數記憶如潮水般湧入以軒腦海。
或者說,那是本來消失了的記憶,藉由與太陽記憶共通後喚醒過來。
他是……世界。
「太陽……」一道哀慟聲幽幽響起。
「太陽。」聲音漸漸變得清晰,堅定,如同呼喚。
「我終於,等到你來了。」
太陽還是一聽便認出那是尹月的聲音。
雖然能夠想出那是尹月,但太陽還是沉聲開口:「到底發生甚麼事?你怎麼會出現?張風又發生甚麼事──」
「別跟我說那個人!」
刺耳的尖叫聲響起。
片刻,尹月似是平伏下來,緩緩道:「你剛才,看到了以軒的記憶吧?」太陽沒有回答,似是默認。
「那麼,你就知道我打算把身體讓給以軒。你在趕到研究室的時候,正好便是以軒進入的身體、而我的靈魂化成養份滋養身體的時候。」
「那時……你斬斷了線路。」
「因未知的變化,以軒雖然進入我的身體,卻是失去了記憶。而我的靈魂並未能完全消失,與以軒交換了位置,來到了【軒】的核心終端。」
太陽不禁想起初見以軒時,他面上的茫然。
記憶全失……
「一開始,我還在慶幸我殘存下來。畢竟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啊。」
「但……在曾身以為人,再留在這裡……真的會瘋掉啊……」
「這裡的時間感觀,是以秒計算。一秒,等於感觀中的一天。太陽……你離開這裡多久了?」
太陽倒抽一口涼氣。
粗略計算,一年就等於三千多天。
數十年了,豈不等於數百年?
光是想像,已令太陽頭皮發麻。
「我不像以軒,是超級電腦的智能系統,我並沒有調動電腦的權限。只能被動地看著聯邦的一切畫面。」
「很悶……很無聊……悶得發慌……很想死,卻死不了……」
聲音如喃喃自語,卻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瘋狂。
「唯一令我安慰的,便是我能感應到我的身體。雖然無法見所聞、聽其聲、感其受。但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感應。」
「得知你在異域安全……透過以軒,隱約感受到你的存在。那是我能夠堅持下去的動力。」
「你知道嗎?當你的靈魂進入我的身體的瞬間,我……差點沒哭出來。喔……忘了,我沒有眼淚。因為我根本沒有身體。但那是形容我的感動,你知道嗎?」聲音激動起來,狀若瘋狂。
只是聲音戛然而止,變得低沈而陰森:「
但……那個人卻進來了。」
「以軒,那是我與他的交易。」
「太陽,你是最特別的。如果我身體能夠給你,那是我的榮幸。」
「但是!那!個!人!」
他的聲音尖銳得像用指甲抓著黑板:「他有甚麼資格!這是我的身體!我沒有許可!他憑甚麼奪去我的身體!」
太陽心底發寒:「所以你就藉著救以軒為由,把我們吸引到這裡來。」
以軒聽著一怔。
雖然他獲取了太陽的記憶,但還是需要時間消化。
……………
太陽一直都覺得不對勁。
以軒自覺醒以來,與張風的相處也不是一天半日的事。只是一人一魂相處極其融洽,甚至因為以軒的能力,他想要幫助張風根本不需要身體的掌控權。
這也代表──以軒一次都沒有拿過身體的掌控權。
但那天在異域,太陽覺醒、以軒沉睡。
張風在碰觸到電池的時候,張風的身體卻被「以軒」所佔據。
原來那不是以軒,而是尹月。
「我的身體,是我的異能。殘魂的我,能夠感應到身體的動靜,但我無法控制起來做甚麼。」
「只是以軒是我許下承諾交易的對象,又因為某些無法解釋的原因。以軒靈魂留下了『一部份』在這裡,而我又有『一部份』的靈魂殘存下來,被關在這座大牢之中。」
「那天那個賤人初次靈魂異化,你又因為鬧了一場魂力消耗極大。而以軒更加是沉睡狀態。」
「也就在那一刻,我對身體的感應前所未有的強烈。」
然後便是太陽所言。
尹月意識到,要逆轉這一切,只能讓他的身體回到這裡來。
回到重生市,回到這具營養艙,解決一切。
這也是他唯一的生機。
所以他動了手腳,假裝以軒然後把張風引來這裡。
只是,他倒也沒有完全的撒謊。當年以軒的沉睡,並非單純像之前那般失去能量,而是被尹月強行透過身體的控制令其沉睡不醒。要解決的方法,只有回到營養艙與【軒】接入,令當年以軒殘留在【軒】的最後一絲殘魂重新回歸以軒靈魂本源,便能自動醒來。
……………
「在這裡,我最不缺的就要數時間了。」
「雖然我沒有實體,但我能感受遠在萬里的身體,繼而思考──我的異能還能幹些甚麼?」
「沒錯,異能乃是發自靈魂本質。太陽你性烈如火,所以異能便會是火焰。而我……」他的聲音變得輕柔:「我的本質是付出,能夠犧牲一切。」
「但是,異能會隨著異魂者感悟、性格變化而有所不同的體現。太陽你需要太陽部落有一個無敵的象徵,便選擇了炎魔之軀這種一力降十會的魂技。」
「正常而言,剛覺醒異能的瞬間,我的靈魂就會消散殆盡,更無任何領悟魂技的可能。」
「但也因為太陽你救了我,令我有了重生的希望。」
嗡……
隨著他的聲音,四周識海驟然變化。
白茫茫的空間中,可見有三團光球懸浮在中央,被一個半透明的火焰籠罩。
一紅、一藍、一黑。
泛著各色的幽火,彼此追逐著,形成循環。
「我的身體,極限是容納三具靈魂。」
「現在我的靈魂在【軒】的核心終端,暫時沒有回來。若我的靈魂回到身體的瞬間,便會化成養份,真正永遠地消失。」
「但我領悟了一式魂技。」
叮。
清脆的聲音響起。
懸浮在半空的三團巨大各色火球戛然凝固在半空。
「生死裁決。」
尹月的聲音都激動起來:「三個靈魂,各具一票。」
「而我作為身體的主人,也擁有一票。」
那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緊張、期盼而微微發顫:「而因為那賤人現在被我弄得昏迷,生死裁決參與者只有你、以軒跟我。」
「只要有兩票同時投給一具靈魂,那靈魂便會被身體認定為養份,滲入身體永遠的消散。」
尹月的聲音帶著哭音,那是喜不自勝:「當我身體完全進化後,我便會以『全新靈魂』的方式,回到識海之內!」
「太陽!我便能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