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訓
第六百四十八章──妖蛇
轟隆!
雷霆從天而降!
林東起瞳孔一縮,清晰可見眼前的越野車戛然化成一團黑水。
如膠似漆,如幻似真。
當他回過神來,【古雷刀】已被一團黑色的物體所纏住。
黑煙散去,墨水成形。
那是一台頭生雙角、背具四根如手如布的奇異機甲。只是一眼看去,林東起便生出一種【海天一色】的強烈既視感。但若說海天一色代表的是汪洋大海,眼前的便是吞噬一切的虛無。
「郭東不是我殺的。」
機甲響起了聲音,把林東起自沉思中驚醒。
聽到「郭東」二字,林東起眼泛慍色,聲音如暴怒的火山:「你沒有資格提起他的名字!」
林東起坐在駕駛艙的身子微微支起,似將上半身的力氣都壓於操控台上。魂力自生,身體產生變化。
他的雙腿自小腿、大腿肉眼可見地變得更加強壯,肌肉賁起得令人難以相信這是人類的肉體。這種力量隨著魂力注入狩馬四根金屬腿。
狩馬的四腿只是剎那間變得通紅,如燒紅了的烙鐵。
「……」
張風感受到眼前狩馬的力量以驚人的速度遞增著──噗!
魔風機甲憑空消失。
失去壓制的狩馬大刀森然落下!
轟隆!!
一座重生市廢墟的大樓被帶著雷霆的大刀斜斜的斬開兩半,無力地墜落。
林東起猛地抬起頭。
魔風機甲就這樣懸浮在空中,如墨般的影紗披風,隨風輕擺。
狩馬手執雷刀,四蹄踏火妖異地燃燒著。
只是對峙頃刻──
火影一瞬即逝,黑影俯衝而下。
……………
連天市,風雲色變之地。
這座曾經作為趙連天大獎的頒獎地的繁華之城,今天成了聯邦自成立以來,第一個「不於首都舉行」的總統大選之地。
總統大選,最重要是參選人的參選大會。
因為隨參選大會,會同時舉行參選人的辯論大會。
這是正面交鋒的場合。
耍不了手段,明刀明槍的嘴槍舌劍之戰。
連天塔前。
兩座偌大的高台已經準備好。
一紅、一黑。
鄭天月神色漠然地站在高台上,眼眺遠方。
從昨晚失去聯繫的特種部隊,鄭天月便知道那些沒用的廢物大概是失敗。縱是如此,她本來也沒有抱太大希望在他們身上。
她收到的消息很多。
信家血洗……
也不知道那個女人死了沒。
哪怕過了這樣多年,在面對那女人的時候,她內心還是有種莫名的心悸。
一年前,她被「殺死」,卻自然是死不去。
她的能力乃是【髮蛇】,既屬【魂體系】,又屬【幻獸系】。如此複雜的異能,當屬詭系。她的頭髮擁有蛇一樣的能力,但那些髮蛇卻又是她身體演化而成,並非如一般幻獸系由魂力無中生有。
而被拐杖洞穿頭顱的她看似必死無疑,但她的異能最特別之處便是──每一根髮蛇,實則都是她的本體。只要還有一根髮蛇,她就殺不死,重生而來。
縱是能夠重生,太陽終究還是毀了她一目。
失去一目的她怒不可遏,自然想要發動聯邦通緝令,通緝知道真正身份的張風。
但……
還是信香阻止了她。
沒有半句解釋。
只有一個來電,一個命令。
那一晚,鄭天月摔破了不知多少東西。
最後公開宣告的凶手,是名為「太陽」的異魂者。
…………
就在鄭天月想著種種往事之際,遠方有一道黑色洪流而來。
四周的機甲、荷槍實彈的軍人頓時緊張起來,武器遙指遠方的黑色洪流。
黑色的風衣,黑色的鐵面具。
上萬,一式一樣的人。
行走間,只有腳步聲。
這種極靜帶來的極動,本來就具強烈的衝擊感。
透過無數台無人機,錄像珠實時轉播著眼前的畫面。有人對著電視破口大罵,有人面露激動……
不論如何,他們的到來,是一件事實。
為首,一道身影逕自脫隊,在無數光槍的瞄準下走出來。
有人嘲笑他愚蠢,擁有反抗軍的力量不揭竿起義,反倒來參加聯邦的總統大選。
嘲弄、不屑、不看好……
不論有多少負面的看法。
但沒有人敢不佩服他的勇氣。
他愚蠢,但他還是來了。
年紀輕輕,走到整個聯邦最核心的舞台,踏上那座黑色的高台,與當今聯邦總統正面對碰。
站在黑台上,他拉下風衣,脫下面具,露出那張年輕至極的臉龐。
他是趙南海。
……………
生死之間帶來的大恐怖,能夠摧毀一個人。
但世間總有很多不怕死的人。
他們是真的不怕死嗎?也不然。
只是有某些事情,對他們而言比起生死來得更重要。
趙南海看向鄭天月,平靜開口:「鄭天月,終於能夠看到你了。」
「不需要甚麼評審、裁判、主持,就只有你跟我。」
「在聯邦人民面前,你已是無處可藏。」
鄭天月聞言面色平靜,漠然開口:「藏?這句話出自一直如老鼠般東躲西藏的叛亂份子口中,還真是可笑。」
趙南海只是啞然一笑,並無駁斥。
下方坐著的主持人面露尷尬之色。
或許這是有史以來,徑自無視了主持人的第一次總統大選的辯論會了。
只是不論各散在城市的森然槍口,還是下方黑色洪流隔著面具灼熱得如實質的目光,都令那些主持、評審及學者不敢吭聲。
這是辯論會,卻也不是辯論會。
這是一座懸崖。
鄭天月、趙南海同時站在懸崖的邊緣,無路可逃。
鄭天月一直想殺趙南海,卻總是因為輿論及找不到他而失敗;
趙南海一直想鄭天月回應很多事情,但她卻厚顏無恥地無視;
此刻,他們只能選擇面對。
……………
「聯邦人民近年因為叛亂份子四處破壞、搗亂,已是受盡了苦楚。怨聲載道,民不聊生。」鄭天月抬了抬眼鏡,那黑色眼罩如同濁水之淵,望不見光:「現在,作為叛亂份子頭目的你,竟敢前來參選總統?」
「看來前代總統趙連山的面子,都被你一個人丟光了。」
「趙南海,給我一個理由。」
鄭天月的聲音帶著難以察覺的殺意:「給我一個不當場格殺你的理由。」
以連天塔為中心,四周的空氣像是凝固。
所有機甲中的機士,手指懸在半空不落、微微發顫。
所有拿著光槍的軍人,手指扣在板機上,隱隱發酸。
只要一個命令,他們便會把黑台上的那個年輕人,亂槍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