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月亮.二
尹月從以軒的交流中,得知了太陽成功活著從異域回來,也是鬆了一口氣。
「尹月,你的情況很古怪。你的意識越來越弱,相反你的識海卻是越來越強。」
尹月倒是很平靜:「我會死嗎?」
以軒也沒有轉彎抹角:「這樣下去,會的。」
「哦。」
尹月沒有太過在意,看著眼前與平千山爭吵著的太陽,內心一陣寧靜。
平千山看著太陽,平靜開口:「太陽,現在尹月的情況很差。若沒有營養艙,他必死無疑。而放眼整個聯邦,只有這一座我親手研發的營養艙才能吊住他的性命。」
「若你不合作,我這燒錢的營養艙也無法堅持下去。」
太陽雙眼泛過一抹戾色,一字一頓開口:「你這是在威脅我?」
「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哪怕你殺了我,之後呢?你能帶著尹月逃離這裡?」
「太陽,你沒有選擇。」
尹月內心一歎,與以軒進行交流:「以軒,你能幫我們嗎?」
以軒斷然拒絕:「我不能直接影響人類,這對我而言是過界了。」
尹月平靜回道:「以軒,這次不再是請求,而是交易。」
「交易?」
「是的。以軒,只要你幫太陽,幫助異魂者。我這具身體就給你了。」
以軒一怔,有點反應不過來。
尹月幽幽開口:「以軒,你想做一個真正的『人』嗎?你的意識進入我的身體,便能成為人了。」
「或許,你就是我誕生在這個世界的原因。」
良久,以軒平靜開口:「只要你願意讓我進入你的身體,就成交。」
尹月再沒有回答他,而是用盡了力氣移動身子。手指輕敲玻璃艙門。
「答應他。」尹月眨著眼睛,他知道太陽會理解他的意思。
果然,太陽轉身看向平千山:「成交。」
……………
尹月看著眼前,緩步走進研究室來,站在艙門前的太陽。
太陽疲憊地站在尹月身前,說著甚麼。
今天,太陽又抓了兩個異魂者回來。當中那異魂者的父親想要抵抗,保護自己的孩子,卻被旁邊的武裝份子當場射殺。
尹月心疼地看著眼前的太陽。
雖然所有計劃,都是由他來策劃。但真正的執行者,是太陽跟以軒。他無法想像太陽承受的是何等恐怖的壓力。那是不斷做著違心之事,受著良心的責備。
「喂,以軒。」
「是的,尹月。」
「若你拿了我的身體之後,打算幹些甚麼?」
「這事太遠,變數太多。我不打算對這問題進行演算。」
「哈哈哈。」尹月笑著:「能幫個忙嗎?」
「幫我照顧太陽,他是個很需要照顧的傢伙。」
「按照你說的──許下的承諾一定要完成。尹月,這個我不能答應。」
「哈哈……」尹月的笑容漸漸變得苦澀:「有時候啊……隨便勸說,安慰都好。假裝答應也是可以的……」
以軒沉默。
這種複雜的情感,以軒至今還是難以理解。
…………
尹月在與太陽進行最後一次商討並核實計劃。
「毀了數據庫之後呢?」
「嗯……沒之後了。」
太陽神色一凝:「尹月……你呢?」
尹月這才露出恍然大悟之色,然後微微點頭,笑著眨眼:「對啊,最後大概便是來救我了。」
當尹月有心隱藏起來,就連太陽也讀取不了尹月的想法。
……………
透過以軒的幫忙,尹月能夠知道事情發展尚算順利。
就如他所想。
在以軒關掉了全副武裝防護系統,那些混吃等死的保安人員不會是覺醒了異能的異魂者對手。
「尹月,你提出交易的事情,我都做到了。現在換你了。」
「嗯。」尹月笑著:「放心啦,我不會食言。」
只要太陽好好活著,那就都好了。
「以軒,你要怎麼做?」
「嗯……對此,我進行了複雜的演算。因為你異能尚未完全覺醒,我首先會經過已被駭入的系統,向你身體所在的營養艙注入大量赤霧,讓你身體快速完成演化的過程。」
「同時,我的意識會透過電力裝置,進入你的識海之中。」
尹月聽得嘖嘖稱奇:「這樣有效嗎?」
以軒聲音仍然那般平靜漠然:「根據模擬演算,成功率在百份之九十七。」
「好吧,那就來吧。」
尹月微微一笑:「以軒,代替我,好好活下去。」
「尹月,這個我能答應你。」
………………
藍光大盛。
似是不知哪裡來的能量,自無數管道中鑽進玻璃艙裡的尹月。
尹月的身體全身顫抖不止,雙眸仍然緊閉!
「尹月!尹月!」
似有若無的聲音,隔著營養艙鑽進來。
尹月似是察覺到太陽的到來,努力睜眼,看了他一眼。
眼前的太陽面上盡是焦急之色。
尹月滿是欣慰與不捨的看著太陽:「永別了,太陽。」
在外的太陽喃喃自語:「你等我,我會救你。」
他雙手舉起,火光耀目如兩顆太陽。
看著那些驚心動魄、彷彿觸之即死的藍色電光,他咬了咬牙,顧不得那麼多,雙掌夾雜著火光如刀般連連斬出,把那些連接著營養艙的管道斬開!
轟!
一團電光炸開,把太陽炸得飛退,背部重重撞在牆壁上。
……………
「咦?」
尹月一怔,只覺得自己似是來到了某種幽黯無光的空間。
無星無月,卻有一個個細小的光幕,就像身前有數十上百個立體投影的畫面。
很快,尹月的目光定睛在一處。
那是重生市那座研究室!
是自己身處的研究室!
怎麼回事啊?以軒失敗了嗎?
營養艙自行平躺下來。
他看到太陽吐了一口血在地上,掙扎著湊到營養艙旁邊。
呼──
艙門自行打開,露出昏迷的尹月。
尹月看到「自己」被背在身後:「尹月,別害怕,我帶你走。」
「喂喂!太陽!太陽!我在這裡啊!」
「喂!喂!」
「喂!!!!」
「喂!!!!!!!!!!」
太陽的步伐是那麼堅定。
堅定的步伐,顯得尹月的吼叫是那般毫無意義。
無數投影,那是世界各地的畫面。
但那都不如尹月所嚮往之處──太陽的身邊。
尹月吼叫著,卻是無淚。
他想要看著自己的手,卻是看不見。甚至「看」只是一種抽象的形容,而不是客觀的事實。
尹月失去了他的身體,但卻沒有死去。
他代替了以軒,寄生在超級電腦之中。
但他不像以軒,擁有隨意調動數據資源的能力。
這裡,成了他的牢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