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喜歡
「我問你呀,你鍾意我啲咩?」楊憶洛坐在我的正對面問我。
「靚掛。」我回答。
「淨係睇樣嫁咋?」
憶洛鼓起腮,顯然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
「心地好?」我說。
「認真答呀!」憶洛生氣得可愛。
我認真地想,到底我喜歡她甚麼?我又是甚麼喜歡上她?是她伏在桌上哭的時候?還是她不計目光與我親近?
那這算是喜歡?算是愛嗎?還是彼此只是憐憫和被憐憫的關係?
「我鍾意你笑嘅樣。」我得出最後的答案。
「又係樣!」
憶洛不滿的語氣搭上那忍而不發的微笑,大概這就是我喜歡她的原因。
「咁你真係靚呀嘛。」我說。
「邊個靚呀?」
我張開眼睛,憶洛的臉在我前方二十厘米,她的表情有些不滿。
「無呀!邊個靚呀?」
我把伏在桌上的頭抬起,班房前的陳Sir仍在說著無聊的log。
「有人呀,發開口夢說有靚女呀,都唔知發埋啲咩夢。」憶洛兩手抱胸,雙眼沒有看我,亦沒有看黑板。
「無呀,我無發過開口夢嫁喎。」我拒絕回答夢中那個靚女就是憶洛。
「哼,你好污糟,最近都唔好同我講野。」憶洛別過頭來。
你是神樂嗎?
「真係無呀。」
此刻的我進退失據,要認嗎?要是我跟憶洛說我夢見她,還要說她靚女,大概我會馬上在九龍城裁判法院提堂性騷擾。要是不認,她又真的聽見我說有人是靚女。
「唔好同我講野呀。」
憶洛的臉上沒有笑容,雖然,她平日亦是這樣,是一個天生的西面樣。平日只是平淡沒有笑的時候,亦會被人以為她生氣。所以C班的人才不喜歡她,覺得她是在看不起人。
可是,正正是這樣,楊憶洛的笑才更有價值,亦更為漂亮。
「楊大小姐,小人做啲咩你先肯原諒我?」我90度低頭。
「哼,你自己諗啦。」她說。
姐係做啱就會原諒啦。
「咁你等我喎。」我有點興奮地說。
「哼。」憶洛轉頭面向我,在我正前方哼了一聲。「你有半日時間。」
現在要想憶洛想要甚麼。雖則我心內首個的問題是,為甚麼我會這樣做?我可以將一切都怪罪到「我喜歡她」四個字上,但是,我真的是喜歡她嗎?
我只是覺得和她相處很快樂,可是,要是喜歡就要和她一輩子,一輩子的相處,我真的準備好嗎?
我看著楊憶洛的側面,俐落的髮鬢掛在她的耳朵旁,水靈的眼睛看著前方,朱唇微張,皓齒內鮮。這張臉用作哭泣的話實在太過可惜,我想這張臉上是掛上笑容的。
大概,這就是我喜歡她的原因。
「望夠未呀?咁樣氹唔返我嫁。望你夢入面個靚女啦!」憶洛沒有看我。
「OKOK,唔望唔望。」我暫時退縮,再想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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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該請翁小虹老師出一出嚟。」
我在小息時到了教員室門口,在門口的對講機中叫喚Miss Yung出來。
「嘩,萃臨哥,咁錯蕩呀,有咩好路數呀?」Miss Yung施施然走出來。
「小虹姐,唔敢當,有啲嘢想問你姐。」我恭敬地說。
「嘩,講呢啲。有咩幫到你?請講。」她說。
「不如行埋一邊講?」我想避開門前的人群。
我倆一同走到近後梯的位置。
「有咩指教?」Miss Yung說。
「我呢,想問下呢……」我有點不好意思說出口。「Errrr點講好呢?」
「楊憶洛?直接講咪得囉。」Miss Yung一言正中紅心。
我有點驚訝Miss Yung可以猜得中我心在想甚麼,難道我在女生面前都是這麼赤裸嗎?
「係。」我先把我的驚訝收在心底。
「激嬲人呀?」她得意地笑了。
「係……」我因著她的直覺感到無奈。
「叫咗你嫁啦,激嬲人啦,無啦無啦。」她沒有收起她的笑容。
「咁你幫唔幫我?」我說。
「學校唔畀學生拍拖嫁喎。」她忽然裝作認真。
「屌,唔係呀,我想佢唔嬲咋。」我打斷她的話。
「哦,講粗口,一個缺點;唔尊重老師,又一個缺點。」Miss Yung數著手指。
我想轉身就走,又或是說「屌你平時都係咁啦。」
但我想著憶洛生氣的樣子,我卻能莫名地壓下我的本性。
「翁老師,你幫下你親愛嘅學生啦。你睇吓我誠懇嘅眼神。」我拼命地眨動著眼睛。
「屌,你收返埋先,好唔慣,好噁心。」Miss Yung說。
「老師講粗口喎。」我捉到她的把柄。
「你咪同其他老師講,睇吓佢哋信唔信你。」她化解了我的攻擊。
成人的世界就是這樣黑暗,無權無勢的人,手持正義亦無補於事,只得乖乖屈服。
「呀!幫我啦。」我哀求。
「差我一個人情。」Miss Yung提出要求。
「好,你講咩就咩。」我答應。
「嗱,女呢,好簡單嫁姐,最緊要有心同肯晒時間。」她分享著她的少女心。
「嘩,真係好有用喎。」我說。
「唔要就算。」
「唔係唔要,姐係咁,你學生就比較蠢,可摸耳有實際啲嘅方法呢?」我說。
「橋就我諗,女就你媾。等陣啦。」
Miss Yung轉頭走回了校員室,過了一會,手中拿著甚麼東西走了出來。
「嗱,自己諗啦。」Miss Yung把手中的memo紙給了我。
「吓……」我呆了。
「差我八個半呀。」Miss Yung轉身就走了。
「喂,點解你會估到我係想問憶洛嘅事嘅?」我把Miss Yung叫住。
「好難估唔到喎,除咗女,有啲咩會令當住全班面直接屌人嘅萃臨哥口窒窒呀?」
「你又唔好講到我成日亂咁屌人咁。」
「嗱,總之你依家自己諗掂佢,我收工嘅時候唔好見到憶洛仲係嬲嘅。」
咁點算呀。
有心,晒時間,memo紙,呢三樣嘢可算是大纜都扯唔埋,到底是要甚麼辦。上課鐘聲響起,我一路走回班房,一邊想。
「呀。」
被我撞到的女同學發出一聲慘叫,手中的數本書掉到地上。
「書……」我自言自語。「呀!」
我也發出一聲驚叫。我幫她撿起了書之後,說了對不起之後,馬上跑回班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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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課的楊憶洛仍然是沒有笑容,她死死地看著前方的黑板。這是憶洛最喜歡的科目——中文科,她本來中文成績已經很好,而老師Miss Cheung更是她從初中就喜歡的老師,因此,平日這堂她都是專心地在上課。
雖然我此刻尚未得到憶洛的原諒,但我已經有周詳的計劃,我胸有成竹地笑了。
「萃臨,你今日唔瞓都唔聽書,係到傻笑,企起身答呢條。」Miss Cheung叫喚我。
我向憶洛投以一個求助的眼光,平日她會在我的課本上指出題目,而今日,她完全沒有反應。
「哼。」我似是聽見這一句。
「Sorry呀,Miss Cheung,你問緊邊到呀?」我說。
「我問呀!辛棄疾呀!那人卻在燈光闌珊處嗰那人係指邊個呀?」
「Errrrr,佢鍾意嗰個女仔?」我不知真正的答案。
「係佢自己呀!啱啱先講完,佢話自己高潔,叫皇帝搵佢呀。女女女,淨係諗住女,坐低啦。」Miss Cheung沒好氣地說。
我默默坐下,眼角似是看見憶洛暗暗地笑,但轉瞬又收起笑容。
楊憶洛今天和莉莉一同外出午膳,正好我可以實施我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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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快要結束的時候,憶洛回到班房,準備上課。
她一坐下,就瞄到桌上寫了一行字。
「對唔住呀!原諒我啦。」
她當作沒有看到,伸手到櫃桶拿出英文書。剛一拿出,她看見上面貼著一張memo紙,寫著:
「楊大小姐,我錯了,原諒我呀。>.<」
她從書上撕下,貼到桌上。她似是看穿了我的計劃,伸手從櫃桶拿出第二本書,上面同樣有一張memo紙。
「美麗大方善良嘅憶洛,原諒我好唔好?(´Д`。) 」
她緊閉的雙唇似是放鬆了些許,然後接著拿出第三本。
「世上最靚嘅憶洛,人靚心善,一定會原諒我嘅,係咪呀哈姆太郎?( ´・ω・)」
「無聊。」她笑了一聲,然後又露出裝作嚴肅的表情。
然後下一本。
「如果憶洛姐姐唔原諒我,我真係會喊嫁。(T⌓T)」
「喊呀!」楊憶洛轉過頭來對我說。
「你真係唔原諒我。」我裝作要哭的表情。
「你喊我就原諒你。」
「你講嫁,勾咗手指先。」我伸出尾指。
「好呀。」她爽快地答應了。
勾過手指之後,我倒頭就伏在桌子上,模仿著憶洛當時哭的模樣,只是,我比她大聲五倍。
「嘩!」我佯哭。
「好啦好啦,其他人聽到啦。」憶洛連忙搖著我的肩,示意我停止。
「姐係原諒我?」我馬上抬起頭。
「係啦無聊人。」她終於笑了。「所以你夢到邊個靚女?」
「Errrrr。」我想說出楊憶洛三個字。
「算啦,青春期嘅男人,都係咁嫁啦。」她輕蔑地說。
「我唔係嫁。」我反駁。
「唔使解釋啦。」她笑說。
第二朝,我取回最後一張memo紙,那一張在櫃桶被書壓著頂著的最深處,她沒有取出的memo,上面寫著。
「我夢到嗰個靚女係你呀,楊憶洛,我夢到我同你一齊。」
為何還沒有吵架 便要與你開戰
每日面臨你考驗
還擔心我沒氣力去到終點
還聽講過分瞭解 沒發展
容祖兒——怯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EnIknRq6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