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Miss Yung篇
下班之後,我獨自一人來到了諾士佛臺。
這夜又是一個充滿男人的夜,可是,男人都是這樣,在這夜色之中,既不能看清我的臉,更不能看透我的內心。他們眼中可以看到的,只有赤裸裸的肉體。
可是,我並不像那萃臨小子口中般隨便,只是,我每一段感情,都沒有好的下場。
人都說夜場無真愛,可是,夜場以外呢?又真的有真愛存在嗎?
「Whisky on Rock。」
「靚女,飲得咁烈,唔開心呀?」不知名的他前來搭訕。
他身穿白色襯衣,下身則是與黑色袖口鈕不搭的海軍藍西褲,加上那大地色的皮鞋和灰色的短襪。這不是一個講究的男人。
「你收聲行開我會開心啲。」我給了他一個溫柔的微笑。
「Fine。」他聳聳肩,灰頭土臉地走了。
「Whisky on Rock。」酒保給我送來了杯,
琥珀色的酒液包裹著鑽石形的通透冰晶。
「咁甜嘅,唔係用Ardbeg嘅咩?」我問。
「今日入咗新貨,係台灣嘅OMAR八年。」他回答。
「八年?唔似喎。」我說。
「台灣係熱帶,所以陳年速度係三倍,所以係人哋嘅廿四年。」
我拿起酒杯,呷了一口。果香十足,中間似是聞到一些柑橘類的味道,酒體濃郁,卻不嗆喉。
「幾度?」我問。
「原桶直出,六十度,唔似呢?」
「我都係鍾意正露丸多啲。」我說。
「咁鍾意泥煤嘅女人都真係好少見。」
「你當我唔係女人。」我說。
這樣高濃度的酒精,卻又如似易入喉,我看著酒杯內尚未融化的冰晶,想起了他。
陳世樂是我大學本科時那一科的助教。
「助教,我想問啲嘢呀。」
「無問題呀,你係周子琳同學呀嘛?」他說。
「Errrrr,我係翁小虹呀。」我說。
「呀,sorry。唔好意思,我下次會記得嫁啦。」他笑得十分開朗。
他總穿著裇衣,今天是一件寶藍色的裇衣,袖口的位置並不是原本的鈕扣,而是一雙銀色鹿角的袖扣針。從靠近的那一刻起,已經嗅到淡淡的藍風鈴香味。不同於我家樓上的那個男人強烈的古龍水,他聞起來,令人十分舒服。
「呢個位你可以睇返袁珂先生嘅《中國神話傳說》,入面會講得好詳盡,其實崑崙個概念有啲似Migdal Bāḇēl,姐係巴別塔……」他專注地說得起勁。
要不是大學通識要求,我才不會選這科來讀。可是,他的姿態卻令人感到十分迷人。
可是,像我這一個不出眾的女生,以他助教的身分,大概只會當我是一個小妹妹看待,踏出這個課室之後,他,就會忘記我。
下一周。
我早了半個小時到了校園,我只得坐在潤昌堂出面的百萬大道看書,那時智能電話仍未普及,看書亦是自然的事。
可是,我無心看書,考進來中大之後,百萬大道的景色總是吸引,可能是我比較奇怪吧,一月中灑落百萬大道的陽光,總是令人有溫暖的感覺。冬風仍凜,孤葉還落,大學的生活似是沒有給我帶來太大的改變,看著中學同學都開始交往,但,我似乎仍未懂男女情愛之事。
「翁小虹同學,早晨呀。」
他的聲音把我從思憶中帶了回來。
是陳世樂。
他眯著眼,淡然地笑了。從他那方向吹來乾燥的北風,卻又帶了點春天花開的香味。今天的他,白色暗花的襯衣上,扣著黑曜色的扣子。
我呆呆地看著他。
「做咩呀,我記錯名咩?」他苦惱。
「無呀。」我匆匆收起慌張的心。「早晨助教。」
「唔使叫我助教,叫我世樂得啦。」
他的笑沒有殺傷力,卻又似在我心中打開了一道口子。
「世樂師兄。」我說。
「咁呀,小虹師妹,你咁早嘅。」他看了看手中的木紋腕錶。
「預錯時間。」我無奈地說。
「哈哈。」他開懷地笑了出來。「入去啦,出面凍呀。」
「嗯。」
「你睇咗我上次講嗰本書未……」
我和陳世樂一同步入了班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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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咗好耐呀?」
一個身穿暗黑襯衣的男子坐到我旁邊,漆黑之中,他手袖銀色的利劍袖扣仍然耀眼。
從他多年不變的藍風鈴香水告訴我,是陳世樂。
「兩杯嘅時間姐。」我笑說。
「唔好飲咁多。」他似乎仍有點關心我。「一杯gin tonic。」
「你第一日識我咩?」我說。
「我第一日識你嘅時候,你唔會著到咁囉。」他似是有點失望。
今天的我,只是簡單一條黑色緊身裙,二十針的黑絲下踩著只一吋半的高跟鞋。
「你重記得我嗰時著咩?」我試探地問。
「頹T加條牛仔褲。」他說。
「我依家咁著唔好咩?」我問。
「好。所以,你今日做咩約我嘅?」
我從手袋取出了一個信封,放到桌上,然後推到他面前。
「我結婚啦。」
「恭喜喎。」
「你淨係得呢句?」我問。
未完待續
越渴望見面然後發現 中間隔著那十年
我想見的笑臉 只有懷念 不懂 怎去再聊天
像我在往日還未抽煙 不知你怎麼變遷
似等了一百年 忽已明白
即使再見面 成熟地表演 不如不見
陳奕迅——不如不見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41n-Epqs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