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宿》楊憶洛外傳〈記.憶〉
「你等咗好耐啦?」
我走近泊在學校門口的車子。他靠在車子旁邊,定定地看著我的方向。
「啱啱到姐。」他燦爛地笑。「上車啦,楊老師。」
「好呀,今日周同學諗住帶我去邊呀?」我跨進了他打開的車門。
「到時你咪知囉,休息下先。」他笑說。
「神神秘秘,你係咪有嘢瞞住我?」我指著他的胸口。
「邊有嘢可以瞞到憶洛老師嫁?」他溫柔地把我壓回座位,然後為我繫好安全帶。
「哼,聽住先。」我說。
他載我到一幢不知名何處的大廈。
「嗱,你陣間合埋眼,到我叫你先好打開眼。」他說。
「咁神秘。」
「係呀。」他用手遮著我的眼,然後輕輕地吻了我的臉。「行啦。」
他的手一直在前頭溫柔地牽引著我。在他的身邊,我從不感到驚怕,因為,他一直都在我的身邊。
從前認識他已是這樣,不知為何,我總是感到一點的安心。從最初的那頓飯,我已不知為何會願意向他說出。然後,他似是能包容我所有的脾氣,不論我如何鬧他,他總是溫柔地笑笑。
從前,他就說喜歡我的笑容,他說,我的笑容才是他最珍視的東西。他,要一輩子都讓我笑,守護我這份笑容。
傻仔。
周萃臨的笑,也是我永遠都最珍視的東西。
「可以打開眼啦。」
他似是帶著我穿梭了不同時空,沒有了視覺干擾,單單牽著他手的那一份觸覺,那一刻,如是一輩子。
我張開眼睛,木門後面,是寫著我名字的生日快樂汽球,屋內幽幽的燈光,為這小小的房間添上半份溫暖。而另外半份,正從我手心默然無聲地傳來。
「你唔好以為我買咗呀,呢到重要供嫁咋。」他別開臉說。
「傻仔。」
我也不知如何形容我眼前的這個男子,時而孩子氣,時而卻又成熟得可以依靠。
「裝修咗嫁啦,入去參觀下啦,女主人。」他伸手示意我入內。
「好呀,男主人。」我牽他一同進屋。
簡單的木地板上舖著灰色的毛地毯,上面放了一張小小的茶几。
「呢到係畀你用嚟伏係枱喊嘅。」他指著那茶几。
我想,我以後都不會哭了。只要周萃臨在我身旁,我也許不論甚麼事,我也不會再哭了。
我走到了櫃子旁,上面一格放了一個纜車模型,旁邊還有一隻企鵝扭蛋。下面一格放了一個米奇踩著滑板,被一個如同樂園門口穹頂的米奇頭箍。
「呢啲嘢我搵咗好耐嫁。」他也走到我的旁邊。
「知啦。」我挽著他的手。「傻仔。」
他輕輕摸了摸我的頭。
「哦,你重話無嘢瞞住我。」我佯作生氣,倒退了幾步。
「對唔住,你想我點補償你?」他低頭說。
「你知嫁。」
「我知。」
他踏前了一步,輕輕摟著我的腰,把我拉到他的懷中。我們閉起雙眼,輕輕地親吻了彼此的唇。
良久,他放開了我,後退了一步,單膝跪下。
「楊憶洛,你願唔願意嫁畀我?」他從口袋中取出戒指。
如此的男子,要是有一百輩子,一千輩子,我想,我也會毫不猶疑,和眼前這個周萃臨渡過我每一個人生。
但。
「唔可以。」我說。
他臉色瞬間低沉,但又轉瞬回復原樣。
「可能依個唔係一個太合適嘅時間,唔緊要,我哋遲啲再傾下。」他仍然溫柔。
看著這樣的他,我也不好意思再作弄他。
「邊有人將女朋友生日、十週年紀念日同求婚放埋同一日嫁。」其實我並沒有不滿。「你重差我兩份禮物嫁。」
「咁姐係……」他的笑仍是這樣的迷人。
「Yes, 我願意。」
我久違了地害羞,此刻,我只感到幸福在我身體流動,使得我滿面通紅。
他興奮得像個孩子,他為我戴上戒指,然後緊緊地擁著我,深深地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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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個就係你嘅願望?」眼前白衣的男子如此說。
「係,我想同周萃臨結婚。」我說。
他嘆了一口氣。
「如果係真就好啦。」他說。
「唔緊要啦,依家,他幸福就好啦。」
我想,他也已放下了我吧。
「你係一個好女仔。」他說。
「我想問呢,我同佢會唔係天堂再見?」我問。
「我唔知,我唔係上帝。」他說。
「咁你係?天使?」我問。
「我都唔係,我只係一個作者。」他說。「上帝話我要幫一百個靈魂寫故先畀我上天堂,所以,我都唔知。」
「寫一百個故?咁咪好辛苦囉。」我說。
「都唔係嘅,我有時都會用詩、詞去交差。」他說。
「咁你諗住幫我寫咩?」
這是我最後的記憶。
詩曰:
人約黃昏後 佳人久不至
湖平鏡斗牛 心亂霧神智
一河隔織女 相思由是始
期期鵲未橋 艾艾語難已
銀漢水三千 飲我一瓢癡
天遠步無道 星近落清池
化羽長為伴 生塵瞬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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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只有思念
一串串永遠纏
浩瀚煙波里
我懷念 懷念往年
外貌早改變
處境都變
情懷未變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nYpl2Ef3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