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也不知道。
不經細思、真要說的話,她會答:「係。」因為她不會再因為他而心跳加速,不會再突然覺得他很好看,不會再想和他說很多無聊的瑣碎,她寧願自己一個沿着海濱靜靜的走。
她有時覺得很煩,不願意再理會身邊的一切,可是,她不理解自己這種心理——因為,現在一點都不煩惱——已成家、各得其宜、孩子乖巧、工作穩定。她慰藉過丈夫從前的壓力和異心,安撫過女兒的任性和頑皮,迎戰過奶奶的挑剔和責備,抵禦過別個女人的挑釁和攻佔……
但她似乎,沒法守護自己的心。
很煩很煩很煩。
她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對的,可是,它還是出現了,並且不走;像流浪狗把尿撒在街燈的柱上,尿就一直流、流、流,從在柱上清晰可見的水潤,到已與石地顏色所差無幾,再流至街燈照不到的黑暗;但一經過,還是會嗅到一股尿臊味。看不到是看不到,不顯眼是不顯眼,但說到底還是成為了她心頭上小小的疤,她覺得她是那暗巷。
「鍾意。」
她沒有確切的答案,但她總不能對一個青年學生透露心聲。何況,喜不喜歡的定義,是什麼?熱戀男女的喜歡,和已婚男女的喜歡,完全是兩個次元的物種。
是她忽然想要回到熱戀的最初,想回味那份青澀的悸動。
「啫係冇以前咁鍾意啦。」
朝光看得出,她最近越來越不在狀態,雖然她還是專心聆聽、回應,但是,想事情的時間比以往久,答話時的用語又總是不夠貼近問題。
幸福的婚姻會使人如此頹靡嗎?
他又有些隱隱的失落——點解,唔可以話俾我聽,同我分享呢?我應該同你算唔錯熟㗎……因為,你覺得我仲係小朋友?而你已經係大人?如此鬰悶。
「唔係呀。點會?」她在心頭慌了一下,迅速答。
「做咩咁驚呀?平時問你嘢,你都冇答得咁快㗎喎。其實冇以前咁鍾意,都好正常啫……有咩問題先?」
「咁我自己嘅事,當然答得快啦。」
其實朝光說得有道理,激情褪色,感覺上差了一點,是很正常的事。可是,又似乎非常愧於啟齒,阿朗聽到的話,一定會不開心的;或者,如果阿朗如此和思思說,她難免也會非常落寞。
這應該,應該是一個有共識的美麗秘密;但此刻,沒有共識,只是她的一個小小煩憂。
「係咩,唔信。」朝光肯定地質疑。
「唔信就算囉。」她晃了晃頭,不打算繼續話題,轉身看電腦。
她隱約知道問題所在,他們,再不是當日那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