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喜歡你
2020-07-04 19:07:32
難道只要在喪禮上身穿素衣、跪下自責痛哭,讓人將如此姿態收盡眼底再為你心酸,才足夠圓滿?
圓滿,是在有生一天盡情擁有所擁有的,不再花不知何時終結的時間去做違心事,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不要等到天上俯瞰」嘛,心知所言所行必留遺憾,就不要再繼續吧,時間的觀念總不斷變遷,平板支撐的一分鐘令人經歷季節之久,但臨死前的最後一小時卻是短促的,仿佛要滔淫不絕才能將所有事說清;可是,還是有很多東西是用口說不清的。
阿朗回家,見到思思母親,喚了一喚她:
「岳母。」
「阿朗,放工啦?」
她扭頭看他,然後繼續炒菜。
「係。」
「阿女叫我睇多陣棉花糖先,佢今日要遲啲收工。」
「哦哦,係?辛苦哂。」
「你哋最近點啊?」
「OK啊,咪又係咁,你呢?最近凍番啲,小心身體。」
寒喧幾句,棉花糖也出來叫他進房,去看看她做功課:
「差幾多本啊?」
「一張worksheet,兩本補充,一份默書改正,爸爸你喺度簽個名吖!」
她打開首頁,指住第七欄的空格。
「九十八分,叻喎。」他摸了摸她的頭。
「但好多人都一百分,我攞唔到貼紙。」
只有滿分才能拿到貼在簿封的卡通貼紙,相比起高分,她更喜歡貼紙。
「唔緊要啦,下次再小心啲。」
他打開看,只錯了一些不小心的地方。
「嗯!我差一張就可以換原芯筆啦。」
棉花糖真的可愛——
阿朗感歎,無論他和思思發生了什麼,或者不能發生什麼,棉花糖仍然快樂地成長,專心學習,培養自身興趣,比他昔日自律多了;沒有被他們這些麻煩的大人污染。
能有這樣的孩子,應不應該暗自歸功於二人是好父母呢?
棉花糖冷不防地問:
「你同媽咪做咩咁少一齊嘅?」
阿朗嚇了一嚇,這是事實,但應該不是很明顯吧,忽然心虛。
「好少一齊咩?唔會啊。」
「會啊!明明你哋之前都差唔多時間番到屋企,又會拖拖攬攬,仲叫我唔好同男仔咁樣添!
一齊食飯,你哋都淨係同我講嘢,都唔理對方嘅……會嘅,有時夾吓餸俾大家囉,但我同我啲同學都會咁做㗎啦,仲多嘢講過你哋添。」
小孩子心思極度澄明,大人總覺得自己很聰明,卻不知道小朋友心思單純,可感的比大人更直觀。
「我哋夜晚瞓覺前先多啲嘢講嘛,平時想同你傾偈多啲。」
他試圖解釋。
「係咩?但我想我哋三個一齊傾偈多啲喎。」
「好啦好啦,下次啦。」
「你哋係咪有嘢瞞住我?」
她又怔怔地看着他,神色和語氣像極了思思,說話時也轉着大眼珠,酒窩隨臉部肌肉擺動而出現;他稍稍冷靜,果真是母女。
「點敢啊小公主?」
「哼,呢啲係我女人嘅直覺嚟!」
「人細鬼大呀你,咁早就女人直覺?邊個教你㗎?」
「媽咪囉,佢話當你第一吓覺得有啲嘢係真,通常都係真嘅——女人嘅直覺就係咁。」棉花糖又沉思:
「但係上次你唔舒服嘔,媽咪好緊張你㗎喎,喺廁所出面走面走嚟走去、斟暖水俾你。」
甚麼時候?最後,是思思着棉花糖遞杯給他。
「係啊,所以我哋超級好,都冇嘢瞞你。」
阿朗順着她的話給自己一個台階,將她的中文補充打開到新的一頁。
「好啦,信你㗎啦。我繼續做功課啦先。」
她不再與他多講。
很明顯嗎?這真的是一個大問題嗎?連棉花糖也認為二人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