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神魔】【超長篇】Lucifer 第二部

Part 696

身上散發著金光的古剛説：「貝瑪小姐，你可否描述一下你看見的是什麼？」

貝瑪點一點頭，説：「…………………………………………………………………………………………………………………………………………………………………………………………………………………………………………………………………………………………………………………………………………………………………………………………………………………………………………………………………………………………………………………………………………………………………………………………………………………………………………………………………………………………………………………………………………………………………………………………………………………………………………………………………………………」

接下來，貝瑪用了一分鐘時間說了一番話，用來描述她眼前所看見的東西，至於內容是什麼並不是重點，問題是無論是古剛或麥思樂，也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麥思樂和古剛對視了一眼，流露疑惑神色。

貝瑪問：「那麼麥思樂你究竟看見什麼？你可以告訴我嗎？」

麥思樂嘗試用精準的語言描述眼前所見的東西，結果他又說了一番話。

然後貝瑪就説：「你究竟在說什麼？古剛你知道嗎？」

古剛聳聳肩，不作聲。因為祂所看見的東西，也絕對不是麥思樂和貝瑪所描述的東西。

情況大致上是這樣。

事實上，所謂「是什麼」——都是我們利用語言來描述我們感官所感覺到的東西，我們所表述的，其實並不是「東西」，我們衹是用語言描述自己的語言，到頭來也衹是語言本身，讓我們假設，如果語言和文字並不存在，世界根本不需要被描述，在世界不需要被描述下，世界才能以它原本的形態來呈現自己的存在。

貝瑪踏一踏地，感覺很氣餒，她在沒法和眼前的一個人和一個天使溝通便是。

人類的語言實在有其侷限，而且那種侷限性遠比我們想像中巨大，至少我們的語言把我們侷限在唯一一個的宇宙中。

貝瑪説：「我不管了！我要進去！」

麥思樂説：「你說什麼呢？進去？」

Part 697

貝瑪慍怒地説：「是哦！你聽不到嗎？它在邀請我們進去看一看內裡的情況噢！」

「它？」麥思樂説：「它是什麼？你聽到什麼？」

貝瑪一拉麥思樂的手，説：「你不是說過無論我到什麼地方，你也會陪我嗎？來吧！」

情況是，古剛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貝瑪一拉麥思樂，二人就投入面前的「 」裡去……

古剛伸手欲捉住麥思樂手臂，但一股古怪的力將古剛的手彈開，然後祂退了三步……跟著腦海浮現一把聲音説：「不要跟進去……」

「誰？」

那把聲音卻是自己的聲音，卻並非自己意志發出的聲音……

下一刻，眼前那「 」已經失去了原本的形態，變成了一堆流動的光團，不住在高速旋轉收縮，瞬間，連同麥思樂和貝瑪一同消失於虛空之中。

古剛呆在當場，胴體上仍然散發著異光，祂不禁要問自己：

「怎麼辦？或者現在應該幹什麼？」

一般人問自己，通常心底裡已經有了一個答案，「自己」向「自己」發出問題本身就是一個邏輯性的錯誤，但這時候的古剛向自己發問問題，「自己」給祂答案和指示。

『最好什麼都不要幹，在這裡等著，一會兒就有安排。』

簡直是上帝的聲音，祇不過來自內在的「自己」，古剛早已經發現有很多個「自己」在自己的內在裡，但祂沒有惶恐，因為所有的「自己」都是自己的一部份，並不是「他物」，祂並沒有失去靈魂，只是增加了自己的內容，沒有任何問題存在——正如由一開始，並非那些「異地原蟲」進入祂體內寄生，而是剛好正正相反，是古剛把自己分裂開來，去擁抱每一頭「異地原蟲」，結果是一樣的，但過程並不相同，意義也不相同。

古剛平靜地盤膝坐下來，開始漫長的等待，在這段期間，祂開始重新適應自己，適應在自己之內的很多個「自己」。

多即是一；一即是多；本來同一物。

Part 698

『本來同一物』——這個定律在「多重宇宙」的概念下，能否成立呢？又或者，定律的意義是——『本來無一物』。

當進入「 」裡時，麥思樂眼裡都是光，光不耀眼，柔和得像愛情一般的輕潤，他感覺自己的手仍被貝瑪的手牽著，有一種奇異的連結感。

麥思樂看見貝瑪的背影。

但仍不禁要問：「貝瑪，你仍在嗎？」

貝瑪的聲音回應他：「放心，我仍在，我一直都在……」

麥思樂想保持這樣，一直走下去，就算去哪裏也沒有關係，那種感覺很棒，也十分奇妙……但凡是旅程，不可能沒有終點，至少也應該有一條界線，否則，有相對的概念停下來，永恆本身也沒有任何意義可言。

貝瑪在光裡説：「我想，我們要分開一會，我會來找你。」

不稀奇，因為一定會這樣發生的，然後麥思樂感覺貝瑪鬆開了他的手，他驟然變得無所嚮往，腦中所有的想法，像秋天的落葉一樣，逐片逐片地剝離……

△△△

眼前變成一個黑夜的田野，四處靜悄悄的，麥思樂抬頭看著天空，月亮也不再是相同的顏色，而且還有三個並列，一個月缺半月，一個彎月，另一個滿月。

這裏並不是東京的三島大樓，並非大審判日狂風暴雨中的風眼中，麥思樂和石原知美阿利舍不同，他顯然到了另外一個地方，這裡並非地球，或者不是同一個宇宙。

麥思樂發現自己站在窗前，仍看著窗外的景物，呼吸著新鮮甜美的夜間空氣，心情一陣舒泰放鬆，在同一瞬間，他似乎忘記了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裡？並且迅速融入了這裡並得到心靈的平靜安逸詳和。

Part 699

安逸地忘記，祥和地接受，面對改變，尤其是翻天覆地的巨變，往往亦衹能如此，懷緬美好的過去，除了帶來痛苦之外，還有什麼好處呢？況且凡事都是相對的，沒有昨天的歡樂對照，也不會有今天的痛苦呈現。

麥思樂只剩下一個人。

他身處在一間屋內，站在窗前，眺望遠景，回首，室內四處都是白色的，牆是白色，桌子和凳子都是白色，床也是白色的，屋內的很多起居用品都是白色的，例如茶壺是白色的，杯子也是白色的，總之所有東西都是一片蒼白，沒有任何色彩可言。

就算是一個坐在椅子上的人，都是身穿一襲白色的袍，他是一個男人，年約50多60歲，皮膚蒼白得和四周的白色牆壁可以融為一體。

男人是光頭的，連眉毛都沒有，好像一個塑膠製的白色和尚，他的輪廓有西藏人的味道，帶著一點苦澀和一點虛無。

光頭男人望著麥思樂，説：「唷。」

麥思樂吞了一口口水，點一點頭。

光頭男人説：「你能夠看見我嗎？」他所說的是麥思樂能夠理解的地球語言。

「我看見你。」麥思樂離開窗臺，步向男人。

「好。」男人伸出手邀請，説：「請坐。」

麥思樂坐在男人對面一張白色的椅子上，兩人中間隔著一張小圓桌，桌面上有一個白色的水樽，和兩個白色的杯。

男人説：「要不要喝點東西？」

他不等待麥思樂回答，便把水杯推到麥思樂面前，然後拿起水樽預備倒水。

他向杯子倒水，但水沒有被倒出來，水樽顯然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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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700

然後他把水杯推向麥思樂，説：「請用茶。」

麥思樂呆了一呆，説：「但杯子裡……似乎什麼都沒有？」

「嗯。」白色男人説：「沒有？明明是有啊，你為什麼說沒有呢？」

麥思樂不想和他爭辯這個問題，再問：「我想知這裡是什麼地方？還有你是誰？」

男人説：「我首先回答你第二個問題，我看上去像什麼？」

「你像一個白色的和尚，好像用塑膠做的。」

「那麼……你叫我白和尚好嗎？我本來就是沒有名字的。」

麥思樂説：「唔，白和尚，你可以回答我第一個問題嗎？」

白和尚掏出一枝如香菸的長形條狀物，咬在口裡，徐徐地説：「問題不在於這裡是什麼地方？問題是你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我……」麥思樂想回答的時候，驟然發現他已經忘記了之前發生的東西。

白和尚説：「我？我什麼？你為什麼要來到這裡呢？」

麥思樂説：「我……似乎已經忘記了。」

白和尚咬著那條狀物，好像咬得津津有味，説：「既然忘記了，就是不存在？對嗎？」

「是一樣嗎？」

白和尚站起來，反詰説：「不是一樣嗎？是了，你想到處逛逛嗎？我可以做你的嚮導。」

「也好。」除了這個以外，麥思樂都不知道可以幹什麼。

兩人步出屋外的田野，麥思樂回頭一看，屋子也是白色的，充滿蒼涼的空虛感。

Part 701


白和尚説：「我們去逛逛，這裡的風景很好，就算是晚上，都是非常優美動人的。」

二人就在田野上漫步，呼吸著甜美的空氣，好像行了100年那麼久，亦不覺得疲倦，本來就這樣行下去就足夠了，不需要再有其他。非常可惜的是，麥思樂是帶著任務而來，他總不能就這樣漫步下去，雖然生命本來是可以這樣毫無意義毫無目的和毫無價值地虛渡的。

麥思樂説：「我……我想……」

白和尚回頭説：「你想什麼？不妨告訴我。」

是了。究竟想什麼呢？本來意識已經有點模糊，加上良辰美景中漫步了100年，麥思樂根本已經忘掉了想做什麼。

白和尚説：「你是認為我們這趟旅程總需要一個終點和目的吧？對嗎？」

麥思樂聳聳肩，説：「大概是這樣吧。」

「來，我們繼續嚮前行……」白和尚説：「我會帶你去見另一個人，那個人應該一直在等你……」

「啊？」麥思樂表示愕然，才説：「原來我們是有目的……」

白和尚説：「如果你沒有發出問題，大概我們會這樣一直漫步下去……正如如果我們沒有發問世界為何存在，世界存在本身根本不是問題，你似乎太執著『有』和『無』中間的界限，其實兩者可以沒有分別的。」

在繾綣星光下的麥思樂説：「白和尚，倒是我向你發問，你才帶我去見那個人？中間起碼有因果關係吧？」

白和尚説：「既然我們已經懷疑到『有』和『無』中間的界限，又何必再討論『因』和『果』的關係呢？」

麥思樂不再說話，這種話題永遠沒完沒了。他不想沒完沒了，凡事總需要有一個終點——正如生命如果沒有了死亡，大概不會產生任何意義。

白和尚説：「我們到了。」

Part 702


眼前的美麗田野上，有一棵參天大樹，樹身和樹枝也是純白色的，也帶著塑膠的荒謬質感，又像裸露肌膚般雪白，樹葉是金黃色的，井然有序地平均排列在樹身和樹枝上，令人產生一股充滿秩序和耐性的莊嚴感，大樹異常巨大，直插上天，仿佛和整個星羅棋佈的夜空肆意地融合在一起，無分彼此地連結為一體，好像在參天大樹背後，再沒有世界存在似的，又或者說，這棵參天大樹就是這個世界的盡頭末處……

麥思樂説：「好美啊……」

白和尚説：「美在那裡？都是一棵樹吧……」

其實所謂美與醜，善和惡，有和無，都是相對性的概念，即是沒有前者，也沒有後者；沒有後者，前者也不可能產生任何意義。

意義是什麼？意義就是生命存在的依據；所謂腦死亡相等於死亡，中間，就是意義存在與不存在的分野。

白和尚引領麥思樂步到樹下，巨大的樹幹，儼如一幅擋去未來之路的堅實巨牆。

樹幹底下，盤坐了另一個和尚。

如果白和尚是塑膠做的，那麼樹幹底下的和尚就是爛泥做的，他枯朽不堪、寂寞無比，枯萎的身軀散發著死亡的灰白，好像已經在這裏死了很久很久，而且枯竭乾了很久很久……

「就是他？」麥思樂問。

白和尚捏著鼻，説：「這傢伙好臭……你自己行過去好了，傳說他一直在等你……」

「在等我？是什麼意思？」麥思樂問。

白和尚説：「居住在這裡的同伴，都知道有這個古老的傳說……樹下的人，一直在等待一個陌生的訪客，你大概就是這個陌生的訪客，因為你本來不屬於這個世界，你是一個百分百的外來人和陌生者。」

麥思樂説：「你肯定他在等我？」

白和尚伸手在麥思樂背上一推，説：「你不要再問好不好？你自己走過去問他吧！我不會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麥思樂步前，白和尚急速後退十多步，仿佛那種味道令得非常不安。

死人的味道。

Part 703

麥思樂嗅不到，因為他本來就是陌生人，仍沒有和這個陌生世界產生所謂「相對性」的概念。

麥思樂跨過地面上環迥曲折的大樹根，來到了灰色和尚的面前。

他發現灰色和尚的頭顱上有一個破洞，洞裡爬出一隻飛蛾似的昆蟲，振翅高飛，掠過了麥思樂面門。

灰色和尚一動也不動，彷彿一條乾屍，事實上他的而且確是一條乾屍。

麥思樂蹲下來細心觀看，乾屍是瞎的，他沒有眼球。

麥思樂沒有恐懼，有沒有奇怪，反正他知道這具乾屍一定會和他對話的，他不是一直在等自己嗎？

等了好一會，乾屍仍是一動也不動，麥思樂回頭，看見站在不遠處的白和尚，卻發現他身旁卻多了幾個觀眾，相貌都是怪怪的，不知道要怎樣形容，看來已經有不少人聞風而至，湊湊熱鬧。

白和尚呼叫：「那個怪傢伙對你說話沒有？」

麥思樂搖一搖頭，然而當他再回頭時候，灰色和尚卻已經站了起來，站在麥思樂面前。麥思樂看見他，他卻看不見麥思樂，因為灰色和尚是瞎的。

Part 704

「…… ……」

灰色和尚死寂如昔，動也不動，至於他是什麼時候站起來？麥思樂一點概念也沒有。

麥思樂説：「你會動，但你懂說話嗎？」

灰色和尚沒有回應，麥思樂的提問被投放到虛空中。

麥思樂伸手觸碰灰色和尚的肌膚，一片冰冷，毫無生機，而且在觸碰點上發出一下龜裂微響，一小塊乾枯的皮屑掉下來，眼前這個乾屍好像個極度易碎物，隨時會消失於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

果然。

一陣輕風徐來，灰色和尚似乎再也站不穩，失去平衡向橫傾到，掉落在泥土之上，粉身碎骨，破成了十多截。

麥思樂背後傳來一陣驚呼，是白和尚和他同伴所發出的。

灰色和尚粉身碎骨後，麥思樂看見和尚原本盤坐的地方，有一個樹洞，一個僅容一人身軀穿過的樹洞。

麥思樂驟然驚覺，看來一直等待他的並不是這條乾屍，而是這棵參天巨樹，和尚是門，門現在打開了。

麥思樂弓身，想也不想就鑽進樹洞裡，再進入樹洞的時候，麥思樂完全感覺到這個樹洞是專為他而設的，完全符合的體型而出現。

麥思樂身入巨樹裡……頃刻消失了身影。

白和尚看見這個景象，嘆了一口氣，心下釋然，畢竟一切有始有終。

他身邊有一個人，向白和尚問：「拾差瑪，原來救世主的傳說都是真的，這麼多年來，困擾我們的謎團終於被解開。」

白和尚原來有名字，他的名字叫拾差瑪。

Part 705


白和尚拾差瑪説：「尼瑪，當然了，苦候了這麽久，終於有了一個解脫……當救世主進入生命樹，一切都……成了。」

『成了。』——是耶穌基督被釘在十字架上斷氣前所說的最後一句話，意思是他道成肉身，終於成為救世主，拯救眾生於原罪裡。

『當救世主進入生命樹』？

麥思樂是救世主Lucifer，但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宇宙裡），又是相同的一回事情嗎？

尼瑪説：「拾差瑪，你可以肯定這個陌生人就是救世主嗎？」

拾差瑪説：「難道我們可以否認嗎？再等一會，一切自然就一清二楚。」

在拾差瑪和尼瑪身邊還有十五個人，他們都是「閃族」成員，不約而同地因為救世主的出現而來到「生命樹」的旁邊，見證著這一場在這個世界裡，最重要的儀式。

拾差瑪打開聲線，向其它族人説話：「大家應該看見了！救世主已經進入生命樹之內，我們接下來就要守護生命樹！就算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其他的十五個人同聲和應：「在所不惜！在所不惜！」

情況有點滑稽，倒像是一群童子軍的幼稚宣誓儀式，但當你知道這十七個個體背後所代表的是什麽之時，大概會有不能相信的感覺。

Part 706

但那都是後話，情況急轉直下。

其中一個閃族族人指向拾差瑪背後夜空的三個月亮，震驚地説：「那是……那……」

拾差瑪回首仰望，看見三個月亮中央出現一堆黑點。

拾差瑪説：「翅族的傢伙，竟然來得這麼快……」

尼瑪説：「拾差瑪，我們應該怎麼辦？」

拾差瑪説：「既來之，則安之，難道我們還有選擇嗎？奮勇一戰吧！」

拾差瑪回頭向閃族的成員說：「大家預備好了嗎？今天就是我們一直等待的日子了。」

其他閃族成員之前士氣高昂，但當看見敵人真正出現之時，竟有不少出現了畏縮和怯懦的表面。

拾差瑪心中暗驚，情況比想像更差。

來自天空的敵人開始靠近，它們有人的形狀，有頭、胸、腹和四肢結構，但外表卻和人類完全沒有關係，皮膚成閃亮黑鐵色，質感介乎金屬和肌肉混合之間，表面全是亂紋，粗糙不堪，而且長有大量不規則的鱗片覆蓋，頭形是長錐型，像一個巨大的竹筍般，滿佈著無數小孔和孔穴，也分不出哪裏是眼、耳、口、鼻，背門長了兩雙翅膀，根本不用擺動，就能在天空上任意飛翔，它們手裡都拿著兵器，兵器是一枝長條狀的物體，兩端掛有兩個火洪洪的紅色液體球，好像帶有巨大殺傷性。

這些被閃族人稱作翅族的奇怪生物，在距離地上閃族人20米的半空上停止，放聲尖叫，叫聲異常刺耳，鬼哭神號。

Part 707

它們在叫陣，以提昇決戰前的士氣，驟眼看上去，翅族顯然是文化水平較低的族群，並不像擁有高度文明的生物。

轉眼間，夜空上出現了為數約百頭的翅族生物，它們井然有序地集結在夜空上，不斷叫囂，形成一幅非常可怕詭異的異界圖像。

閃族領袖白和尚拾差瑪大叫：「絕不能讓它們接近生命樹！」

手中結印。

一股狂風似的氣勁向四周蔓延開去，拾差瑪已提昇力量，隨時預備生死相搏。

半空的翅族群裡，突然竄出兩頭族人，以極高的速度飛向生命樹，企圖率先突圍。

拾差瑪雙手解印，左右手向上一推，掌心湧出兩道無形無相之氣場，以奇準之勢轟向半空上兩頭高速移動的翅族生物。

嗤嗤兩聲，兩頭翅族生物被拾差瑪無形氣場擊中，瞬間高速縮小質量，刹那間消失於夜空之中，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驚見兩名同伴消失於虛無，其他翅族生物發出更高昂的淒厲叫聲，如泣如訴，驀然全體以極速衝向地面的敵人。

拾差瑪再一次結手印，大叫：「殺！」

為數十七個閃族人，一起結印儲氣，旋即解印出擊，十七個人三十四隻手掌同步上推。

無形氣場轟入翅族群裡，嗤嗤嗤嗤嗤十多聲，又有十多頭翅族生物塌縮消失於虛空裡。

Part 708

一頭避過閃族人毀滅氣場的翅族生物，高速向下，接近一個閃族人，手中武器一揮，兵器一端上的赤紅液體球，就朝那個閃族人直飛而去，閃族人躲避不及，被擊中胸口，瞬間發生爆炸，整個身軀被紅色火舌焚燒起來，倒地發出慘嚎。

其餘在半空的翅族生物，也紛紛把赤紅液體球射向地面的閃族人。

拾差瑪大叫：「大家散開！」

閃族人紛紛迴避，擊不中閃族人的火球擊落地面，瞬間把大地燃燒起來，一下子，整個地面變成一片赤色火海。

赤色火舌具有極大殺傷力，其中一個閃族人被火舌纏上小腿，瞬間整個身體焚燒起來，在短時間內肉身崩分離析，融化入地面的赤火之中。

拾差瑪火速結印，翻動雙掌一推，一陣狂風暴起，把地面上大部分赤紅色火舌捲上半空，以施彼道，還施彼身。

赤紅火舌席捲上夜空的翅族生物，也將它們焚燒起來，十多頭帶著烈火的痛苦軀殼在半空飛舞不休，形成一幅既美麗又殘酷的凄美畫象。

有五頭烈火焚身的翅族生物，用最後一分力量撲向地面的敵人，作出死亡的擁抱，同歸於盡。

短短一段時間，十七個閃族人，只剩下十一個。

Part 709

而敵人的數目，遠遠超出閃族，白和尚拾差瑪也心知肚明自己的同伴安於逸樂太久，戰意明顯不夠，絕對不會是視死如歸的翅族對手。

在身旁的尼瑪指向夜空，大叫：「拾差瑪！你看！」

拾差瑪抬頭遠望，心中一沉，因為在遠處的三個月亮裡，滿佈了黑點，黑點非常密集，差不多把月光完全遮蔽，除了眼前的敵人外，對方還有大軍前來支援，情況非常不妙。

拾差瑪説：「還有其他的閃族人會來戰鬥嗎？」

尼瑪搖一搖頭，才説：「我想都不會有了，大家都以為不會有這樣的一天……他們只希望過安樂的日子，所有人都認為一切也不會有變化，拾差瑪，你應該明白的。」

拾差瑪嘆了一口氣，説：「我當然明白……只怪安樂日子過得太久了。小心！」

拾差瑪一手拉開尼瑪，避過幾個轟來的火球。

拾差瑪説：「我們完全沒有勝算……衹能孤注一擲！」

拾差瑪雙手旋即結了一個奇怪的手印，是尼瑪從未見過的手印結構，尼瑪驚惶地説：「這……這個……難道是大空虛印？」

「沒錯，就是大空虛印，我們已經沒有選擇，要保護生命樹和救世主，我亦衹能這樣做。」結印同時，拾差瑪像白色塑膠的肌膚上，滲出了一陣陣黃金色的光芒。

尼瑪驚惶地説：「可是……值得嗎？……萬一那個傳說是假的？又怎麼辦？」

拾差瑪坦然一笑，説：「那個傳說絕對是真的……當救世主進入生命樹——一切便成了。」

半空的翅族，也感覺到超巨大危機即將出現，其中一員發出一下淒厲的奇怪叫聲，應召同伴反應，其他為數不下四十頭的翅族，急忙把手中兵器的赤色火球，全數投擲向拾差瑪和尼瑪所處的位置上。

逢！逢！逢！逢！逢！逢！逢！逢！逢！逢！逢！逢！逢！逢！逢！逢！逢！逢！逢！逢！逢！逢！逢！逢！

Part 710

拾差瑪大喝：「尼瑪！躲在我身後！」

尼瑪旋即閃躲到拾差瑪背後，心中一陣溫暖，畢竟在生死關頭，拾差瑪還是重視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存在物沒有雌雄之分，也沒有什麼愛情等惱人概念存在，尼瑪現在感覺到的東西，在這個國度中來說是不能名狀的事物。

拾差瑪大喝：「大空虛印！」

印解，拾差瑪雙掌掌心激射出暴烈的黃金色光芒，翻掌順時鐘一旋，光芒在拾差瑪面前形成了一個完美無缺的黃金色巨圈，巨圈中心一片漆黑，儼如黑洞。

瞬間，所有疾馳而來的赤色火球盡數被吸入黑洞之內，黯然無聲而逝。

大空虛。

半空上的翅族生物群大驚，慌忙後退，但顯然已經太遲，大空虛印黃金巨環的給力，仿佛是世上最大的誘惑，翅族生物似乎亦抵擋不住這份誘惑，紛紛朝環中央的黑洞飛去。

燈蛾撲火，自取滅亡。並不是死亡把你吸引過去，而是你本身有著強烈的慾望擁抱死亡。

稍為接近黑洞的翅族生物，胴體猛然塌縮，由三維變成二維，由立體變成平面，再由二維變成一維，由直線變成點，最後變成沒有面積沒有質量沒有形相，永恆消失在虛空之中。

隆……隆……隆……

拾差瑪雙手前的大空虛印黃金巨環不斷擴張，打開大門，以容納更多的燈蛾前來撲火，追求自毀的結局……

Part 711

嗤——嗤——嗤——嗤——嗤……

翅族生物一隻一隻地消失，仿佛從來未存在過一樣。

那些平素養尊處優的閃族人在拾差瑪身邊高聲呐喊助威，心裡只期望著殘酷的戰爭儘快結束，可是他們並不瞭解，眼前所發生的一切，衹是一個剛剛開始的序幕式。

接下來嘉芙蓮，更恐怖的事情將會發生。

源源不絕飛來的翅族生物，沒法抵受黃金巨環中央黑暗的極度誘惑，瘋狂地撲向死亡的空虛，而吞噬著翅族生物的黃金巨環，卻在不斷擴張，愈發巨大。

拾差瑪雙手所控制的黃金巨環，已經開始脫離他所能控制範圍之內。

在拾差瑪背後的尼瑪説：「拾差瑪，發生了什麼事？」

拾差瑪惶恐地説：「我……我……似乎不能控制……大空虛印……」

拾差瑪雙臂不住劇烈戰抖，白色塑膠似的肌膚上，也出現了龜裂的裂紋，拾差瑪正用上全力控制他雙掌前不斷擴大的黃金色巨環。

刹那之間，黃金色色巨環的直徑已經暴增至十米，吸納更多敵人於虛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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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大家捧場

Part 712

黃金巨環的吸引力非常驚人，就在夜空遠處的翅族，亦被瞬間吸引過來，投入中央黑暗的虛空盡處——至於無盡黑暗內裡是什麼？則是超越了所有的思想範疇以外。

白和尚拾差瑪已經難以控制巨環的擴張，他的雙手被黃金巨環的反作用力擾流得完全扭曲，白色的碎片片片飛濺。

拾差瑪極度痛苦地説：「我……我……我完全控制不了……大家快來助我——」

尼瑪雙手旋即按搭著拾差瑪雙肩，把自身的力量源源輸入拾差瑪體內，幫助他控制大空虛印黃金巨環的暴生。

霹靂！天崩地裂！！巨環的直徑再暴增一倍……

尼瑪用盡最後一分力，回頭大喝：「大家快來幫手！我們快支持不住了！」

可是那些安於逸樂貪生怕死的閃族同伴卻仍然袖手旁觀，沒有一個人上前加以援手。

他們是害怕？是的，最重要的還是自私，他們都想獨善其身。如果世界毀滅了，自己還存在，原都是一件可以接受的事情。

有幾個同伴甚至轉身便逃，明白逃得越遠越好，他們似乎不明白，災難是沒法逃避的，除了面對它以外。

當然就算他們愿意插手，也改變不了最後結局。

世事總是令人無奈和傷感，無論在哪個世界都是，不會有變。

轟然一聲巨響——石破天驚，整個空間猛然劇震，拾差瑪和尼瑪被一股巨力就彈開，拾差瑪雙臂化作碎片，慘嚎飛開。

兩人的軀殼重重撞在生命樹的樹幹上，反彈倒地。

Part 713

但力度實在太大，二人在地上在翻騰了幾周，壓斷了不少生命樹在泥土上的樹根，方才止住身形，停止下來。

拾差瑪和尼瑪二人扭成一團，泥土上都是白色塑膠碎片，是他們身上被撕扯下來的肌膚和血肉，還有大量綠色的液體，用我們世界的語言，是閃族血液，當然這裡所指的血液，其功能和我們所認知的「血液」完全沒有關係……

尼瑪撐起頹敗的身軀，猛然看見拾差瑪的雙臂已經不存在，臂上斷口處流出大量綠色液體，奄奄一息。

不知何解，尼瑪感覺一陣莫名的心痛，這是他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的感覺，他問：「拾差瑪……你……怎樣？」

拾差瑪虛弱地説：「你、你……做什麽……？我們阻止不了……」

尼瑪扶起拾差瑪，説：「我們已經盡了力……也是……沒辦法了……」

在兩人眼前，那個由大空虛印結成的巨大黃金巨環，失了去拾差瑪的操控，更在不斷變大……變大……變大……

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翅族敵人差不多全被吸入黃金巨環的中央黑暗之內，而其他仍然生存的閃族人，早已被眼前現象異家，嚇得雞飛狗走鳥獸散。

尼瑪戰抖説：「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事情？」

拾差瑪虛弱地説：「唔……你……在問我？但我…又可以問誰呢？我……實在不知道……咳！」

一聲咳嗽，拾差瑪口中嘔出一大堆綠色液，疾噴在尼瑪面龐之上。

一面是血的尼瑪突然忍不住心中的一份強烈衝動，大力環抱著拾差瑪，激動地説：「你……你不可以死……？」

拾差瑪心中覺得很奇怪，一切發生的事情都不及現在的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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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714

拾差瑪實在不明白尼瑪在幹什麼？眼前他所幹的這個行為，拾差瑪完全沒法理解。

拾差瑪結結巴巴説：「尼瑪……你幹什麼……放……放開我……」

尼瑪輕輕放開拾差瑪，也在自問：「是的……我究竟在幹什麼？」在這個世界裡的閃族，並沒有「擁抱」這個行為的概念，因為他們沒有雌雄陰陽之分，不需要繁殖，也不要交配，因此亦沒有所謂愛情，同時沒有想像，自然不會有任何身體接觸的需要，在過去一段長時間中，沒有閃族會擁抱其他個體的。

不單止是沒有擁抱，沒有愛情，同時間也沒有——

拾差瑪説：「你面上的是什麼？」

尼瑪面上眼角旁邊，有一小點晶瑩的液體，閃族人沒有淚腺，他們和地球的人類結構完全不同，這一定不是眼淚，但無疑，這是「眼淚」。

尼瑪輕聲説：「我不知道……但是……我感覺到非常不可思……我從來沒有這種感覺，我只是不想你死去……我只是想你永遠留在……我……是在我身邊……」

拾差瑪説：「但是……尼瑪，你現在感覺東西……不應該是我們能夠感覺得到的……那本來是不存在的……」

尼瑪説：「但拾差瑪……難道你沒有和我相同的感覺嗎？」

「沒有。」兩個字，差點就從拾差瑪口中衝口而出——但他沒有說出來，因為自己也動搖，自己也不百份百確定「沒有」。

Part 715

是「有」？

還是「沒有」？

是介乎於「有」和「沒有」之間的，就是「有」吧？

身受重創，半躺在地上，沒有了雙手的拾差瑪説：「啊……我？……我？」

尼瑪説：「看來……拾差瑪都感覺到了……是的，有一些……本來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東西……在我們倆個中間發生了……對嗎？」

拾差瑪搖搖頭，説：「那究竟是什麼？和救世主？……和救世主進入生命樹……又和大空虛印……抑或和眼前所發生的……有關嗎？」

尼瑪俯下，把臉龐貼近拾差瑪面龐，溫柔地説：「和什麼什麼有關……真的是這麼重要嗎？拾差瑪……」

「你……」

下一刻，尼瑪把口唇吻在拾差瑪的口唇上，這個動作用我們世界的語言，叫接吻；是最平常不過的日常生活，也是最平凡表達愛意的基本動作。

但尼瑪送上的這個吻，卻產生了石破天驚的奇異效果。

二人吻著，不知道天上人間……

如果拾差瑪仍有雙手，他也會擁抱著尼瑪，閃族是沒有性別之分的，現在這個吻沒有半分情慾在內，也不是為了繁衍而發生，純粹衹是一種「形式」，由一種「形式」內產生一個「概念」，從無變有，概念剛剛出生的時候，沒有語言可以形容。

「形式」就是（1+1=2），「概念」就是一種「數學形式的體現」，把「不存在」的東西化為腦中的概念和意識而「存在」。

「現實」就是（1個蘋果+1個蘋果=2個蘋果）；「接吻」是「現實」；「概念」則是「愛」。

或者可以這樣去理解。

二人背後那個「大空虛印」黃金巨環也沒有停止它的急劇擴張，不單止一切事物被吸納於其中，就連整個夜空也被撕扯下來，被吸入黃金巨環中間那無盡的黑暗裡……

唇分開。

拾差瑪驟然醒覺，心下頓悟，説：「尼瑪，我想我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情……」

Part 716

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巨大黃金巨環在不斷擴張，吞噬一切。

儘管眼前天崩地裂，儘管他認識的所謂天地和世界快將瓦解無存，但尼瑪塑膠一般的臉上仍帶著幸福的微笑，奇怪地問拾差瑪：「你是不是找到適合的語言形容現在發生在我們中間的事情嗎？」

拾差瑪搖頭説：「我找不到，本質總是優先於語言存在，語言其實一點也不重要……我明白的，反而是另一件事情。」

尼瑪説：「那是……什麼事情呢？」

拾差瑪説：「我們閃族一直存在於世界的中心點上，代表著整個空間的其他七十八億五千萬個民族，生存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護和捍衛生命之樹，因為生命之樹為我們的宇宙和宇宙內所有的生命帶來了運行的能量和秩序，當生命之樹不存在，或者被異族侵佔，這個宇宙的一切法則便會蕩然無存，一切隨之而瓦解。但這個生命之樹和宇宙運行的普遍法則，並不是自有永有，普遍法則出現，是因為它的總結，一切都是一個『形式上的圓環』，首尾互相呼應著，因『開始』亦因『終結』而存在，因『終結』才有另一個『開始』，如此生生不息、永恆不斷地循環不休。所謂『開始』是救世主播下生命樹的種籽，而『終結』就是救世主進入生命樹裡，這是我們一向認識的東西和真理。」

尼瑪點一點頭，説：「是的。」

Part 717

拾差瑪説：「從遠古虛無、太古初開以來，在我們閃族認知的這趟大循環裡，由古老的九龍族、詭族、不丹部、梵族、提量摩人到現今的翅族，它們不斷地出現，成為我們閃族守護者的天敵，欲想攻擊生命之樹，瓦解空間內的秩序，破壞其他七十八億五千萬個民族所有生命的生存權力，這就是我們所認知的一切……終於，經過了漫長的等待，救世主終於出現，我有幸作為響導，帶領救世主出入生命樹中，從而開展了另一個循環……」

尼瑪説：「這些東西我都知道及已然發生，拾差瑪，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拾差瑪説：「尼瑪，我想告訴你……我知道了所謂終點，並非救世主進入生命樹，而是翅族大軍來襲，即使我結出從沒有使用上的『大空虛印』，『大空虛印』最後失控，造成我們眼前的天崩地裂.......」

尼瑪説：「我明白了，終結並不是救世主進入生命樹，而是你手上的『大空虛印』，對嗎？」

拾差瑪悽然地笑了一笑，説：「我的尼瑪，你只猜中了一半。」

一句『我的尼瑪』，更勝千言萬語。這句話進入尼瑪的聽覺之中，讓他感覺到，就算天和地在這一刻完全消滅，也是不枉了。

那些叫「淚水」的液體，再一次從尼瑪眼角裏滲透出來，令他所看見的景象，更加帶有情感。

尼瑪溫柔地説：「那麽，另一半又是什麼？」

拾差瑪説：「另一半就是你……原來一切都因為你，剛才那些發生在你我中間的東西，終於讓我明白……我們所處的世界，並非是唯一一個的世界，真相是，我們存在於一個『多重宇宙』的結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