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神魔】【超長篇】Lucifer 第二部

Part 464

因為伊凡望著自己，感覺無比羞恥和雀躍的村女高潮很快便到了，一浪接一浪地衝擊著她的無知大腦，她頓然失去一切自控能力，突然飛撲向伊凡，想強姦他，但伊凡慌得後退一步，赤裸的嘉芙蓮頭顱撞在茅舍木樑上，最後昏倒在伊凡腳前，口水從嘴角流下地面，身體仍處於高潮後的失神狀態，微微在不住戰抖。

伊凡驚魂未定，失望地眨了一下眼，如果所謂性慾和愛情，就是眼前的這個難看不堪的表象，那麼人活著又有何意義？

天已入黑，這時，一陣金光從茅舍牆壁的罅隙上滲透進來，沐浴清洗著室內充斥的淫穢污垢……

「啊？」

伊凡推開茅舍的門，看見一部由黃金打造的馬車泊在自己面前，拉著馬車的四匹馬都是純白色的純種馬，伊凡一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美麗的馬匹，也沒有見過這般堂皇華麗的馬車。

策馬的人，都是一個美麗的男人，他沒有翅膀，應該不是傳說中擇人而食的吸血鬼？

伊凡被眼前的黃金色和白色迷惑得如癡如醉，這時候那個美麗的策馬者對伊凡說：「動人的孩子，爬上車來，我帶你到一個夢幻的地方。」

如果再讓伊凡選擇一次，他也是會爬入車廂裡的。就算讓他在選擇一百萬次，他也會這樣做，人生就是有些事情，是完全沒有選擇的。

黃金馬車開行，離開這個即貧窮又醜惡的塞爾維亞山區荒村。

馬車車廂裏，座椅也是黃金打造的，坐椅鋪上價值連城的動物皮毛，一切的裝潢都是伊凡從來所未見，但不知道為什麼，伊凡感覺眼前的一切和自己相當契合。

他生下來，就是要承受眼前這種華麗，才能使生命圓滿吧？

車廂裡有一張小桌子，桌子上放滿了豐饒的食物。伊凡拿起了一個又大又紅蘋果，一大口咬下去，汁液甘甜如蜜，他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和美妙的東西……

馬車顛簸而行，越過森林、越過荒野、越過庸俗的溪流，也越過死亡的幽谷。美少年伊凡不知道馬車行了多久，他在那個華麗的金黃色車廂中，如胚胎活在媽媽的子宮中，不想離開面對冷酷世界……

馬車停了下來，伊凡步下，卻以為到了天堂……

映入眼簾的，是上帝和諸神所停駐人間的輝煌宮殿，是達尼米薜和莎坦娜在世間所創造的第一座墮落伊甸園……

Part 465

伊凡只感到神暈目眩，他不禁問自己是不是死了？為什麼會有資格飛到了天堂？

駕駛馬車的人引領伊凡進入華麗城堡，沿途所見，沒有一樣不是美麗的、華麗的、堂煌的、明亮的、無垢的，牆壁是光滑的大理石，所有的擺設都是純金打造，不少表面都鑲閃耀的寶石，可以想像，只要凡夫能盜取一粒而歸，便足以富足一生。

隨後伊凡被引入一個儼如古代羅馬帝國全盛時期所建造的大澡堂，澡堂像一個金黃色的大池塘，兩旁有多具高逾兩米，以純金打造的天使造像，澡堂牆壁上刻著令人著迷的男歡女愛華麗壁畫。

伊凡脫去衣服，浸在冷暖得宜的溫水之中，有美貌的一群童男童女為他洗滌身軀，當表皮上那份庸俗貧匱的汙垢被洗去後，伊凡變得更加美麗，那些用刷子努力清潔他身體的孩子，也不禁動情起來，放肆地撫摸著他身體，但他們不敢加以再冒犯，從來餐桌上的主食，都是屬於主人享用的。

洗澡後，孩子們為他送上最名貴的衣服，那些布料的質感，是來自傳説世上最昂貴的中國絲綢，指尖在絲綢上得來的感覺，比伊凡知道的少女嫩肌更要順滑十倍。穿上美麗衣服的伊凡，魅力更加錦上添花，有些在旁服待他更衣的童男，更情不自禁地遺精在地。

站在鏡前看見自己，美少年伊凡驀然真正明白自己到底是什麼？這個在鏡子裡一絲不筍、華麗如天使的神祇形象，才是自己真正的本質。不單止是神聖，而是超越神聖；也不單止是墮落，而是無底深淵。

如是者，伊凡·米諾舍維奇就在伊甸園一隅裡往了下來，過著貴族無憂的生活，每天會有人為他預備世上最好的食物，會有人來教導他拉丁文、藝術、文學、詩歌、宗教和禮儀；也有人帶領他學習貴族的武藝和劍術；每晚夜裡，他的僕人或男孩或女孩，會愉悅地鑽入他被窩裡，和他玩樂行淫，讓他學習怎樣擴大性慾和享受性慾所帶來的極樂歡愉，當然還有玩樂所需要的一切性技巧。

半年後，伊凡能夠寫詩，也徹底擺脱了鄉村貧窮庸俗留下的餘韻，像耶穌基督被釘十字架三天後復活一樣，又像蝴蝶破繭而出一樣，總之經過半年培育，伊凡已成為一個全新的美麗人類。如果這時候讓他返回人間，他可能是當時整個歐洲大陸一個最美麗的少年。

某一天晚上，伊凡早在遠方聽到了如天籟般的音樂傳到耳畔，果然過了不久，他被換上當時歐洲最華麗的衣服，然後他的僕人和他說：

「實在太榮幸了，主人們邀請你參加他們正在舉行的舞會。」

Part 466


伊凡被僕人引領，穿過長長無窮的長廊，來到了他從沒有涉足過城堡的另一端。

在長廊望出去的中庭，伊凡看見一棵參天古木，他從來沒有看見過這麼巨大和茂盛的大樹，樹的高度竟然和城堡相若，枝葉橫跨整個倘大的中庭，而且一襲發自樹身的幽香，卻隨著晚風，飄進了伊凡的高挺鼻子裡……

另一端是彼岸，如果伊凡所居住的地方已是天堂，那麼另一端就是在天堂之上的另一個奇異世界，在這裏，已經沒有了任何人家的辭彙適合形容、或可以形容。正如，從來沒有人嘗試用文字形容過上帝的模樣，因為人沒有見過上帝，上帝衹是人的想像和憧憬。

伊凡來到一個大堂裡，僕人退下，眼前是個金光燦爛、奢華到了盡處的大型舞會……

衣香鬢影，穿插在其中的仿佛不是凡人，而是一群本應不屬人間的天使在翩翩起舞，在尋歡作樂，在肆意無限地追求無止境的華麗，在毫無遮掩下，想在凡塵俗世築構起一個人間天堂。

然而，當這個15歲少年伊凡步入舞會的時候，所有美麗妖冶的天使們，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並且發出驚歎之聲。

他們的驚歎，是驚歎一件久經琢磨、近乎完美的藝術品終於千呼萬喚始出來，出現在他們眼底下。

伊凡被他們瞧得渾身不自在，不知道自己的角色究竟是什麼？但是他所流露的害羞表情，卻把他的本屬本性的美絶，再推到了究極。

這時候，一個美貌非常的女人步近伊凡，向他流露一個貪婪的微笑，然後邀他起舞。

舞步在伊凡的教育裡冒起，他領著美人，在舞池中央，於天籟般的聲樂引導下，緩慢地舞動起來。

像是落花，也像流水，像風，也像露，是人，也是天使。

優美的舞姿帶來一陣哄動，所有人都在歡呼拍掌。在這個舞會內，所有人都是割去翅膀的墮天使。

這時候，距離莎坦娜醒來的時間，已經過了二十年。

在這二十年之間，不斷有白軍的天使因為巨樹的氣味，背叛米迦勒，從遠方飛來投靠，自甘墮落，轉眼間，墮天使群族已在世上誕生。

Part 467


△△△

有人說人生像舞臺，我們都是在舞臺挑一只舞，跳得精彩換來觀眾的掌聲，跳得平凡，就用來給自己欣賞自慰。

舞跳完，美麗動人的墮天使女人，把美少男伊凡帶到自己房間之內，房間的華麗和高貴超越了人類的所能想像，那張巨大無比的床上，有幾個美麗赤裸的男人和女人待著，他/她們像發情的母狗橫臥在大床上，擺出極度誘人的姿態，女的將腿張開、男的把陽具保持得筆直，等待女主人回來寵幸和玩樂。

女人卻示意這些人要全部離開，今夜的極樂盛宴，只可留給伊凡享用。

是她享用伊凡。

她瞬間脫去了伊凡的所有衣服，細意地撫摸著他身上每一吋甜美如蜜糖的少年人類肌膚，那種感覺並不是純粹的性欲，而是更接近食欲的感覺，性和死亡，sex and death，本是同一個範疇裡的事物。

女人明白，在這一刻，最少在這個漫長的夜晚，她要暫時抑壓著食欲，衹能讓另一面的性欲奔流，直流到永恆的盡頭，要看看盡頭後還有什麼存在……

伊凡也脫去了她的衣服，以相同的欲望加持到對方完美的身體上，用雙手，用舌頭，企圖去感受永恆究竟是什麼東西……

伊凡的手，觸碰到女人背後的兩條巨大疤痕，疤痕像是兩條崎嶇的路徑，帶領著伊凡進入人間最墮落的深淵暢泳。

於是他不禁問：「這是什麼？」

女人咬著他的耳垂，喘著氣答他：「這是我成為人類的記認……」

伊凡當然不知道這個答案背後的意義是什麼？他只是知道，他的平凡人生能行到來這個美麗的伊甸園城堡，最終能夠和這個女人行淫不止，那根本是超越了死亡的事情，亦是不可思議。

接下來一段頗長時間，是女人和伊凡的二人性愛派對，肉體交流。他們竭盡所能，幹出了人類所有性愛所包含的內容和動作。經過一段時間，女人是明顯動情了，她動情的地方，不是伊凡的絕世美麗，而是伊凡身上那股凡人的樸素、純真、和夾集著經驗淺薄的性技巧，當然還有，是伊凡身為人類所留下的一絲醜陋和庸俗。

想把伊凡帶到天堂的女人，反過來被伊凡帶到一個更高的地方去，在那高端盡處，女人經歷了前所未有的高潮和極樂，而且更在欲生欲死的境界裡面，看見了、感覺到了一早就被遺忘了的東西：

愛。

愛？

為什麼會在這個人類的美少年身上，感覺到愛？

當時身處無數的高潮起伏波幅裡的墮天使之夏娃莎坦娜，不禁這樣責問自己……

Part 468

當時身處無數的高潮起伏波幅裡的墮天使之夏娃莎坦娜，不禁這樣責問自己……

把伊凡帶入房間裡的墮天使，是眾神之母莎坦娜，原本的打算是享用他的性愛後，便將他投入城堡地底的糧倉之內，和其他人類的美少年和美少女一樣……

被屠宰，鮮肉成為佳餚，鮮血則釀成美酒，骨骼打造器物，靈魂用作哀悼……

而且在地庫的更底層裡，尚有無數折翼昏睡的天使，等待著人類血肉的餵飼而催生墮落逆向的演化進程。

那些黃金打造的瑰麗馬車，在整個塞爾維亞帶來一批批美麗訪客到訪伊甸，全都是供墮天使一族成長所使用和消耗，這種制度，已經不知不覺運作了二十年。

而由二十年前起，達尼米薜和莎坦娜已經開始戀愛。他們是最美麗的一對，是最美麗的神話故事傳説，也是整個族群的核心。

他們二人的愛情，是所有墮天使歷史的基石和根源。

亦只有懂得愛情是什麼的人，才能夠告訴他人愛情是什麼？到底，「愛情究竟是什麽？」

己經成為了墮天使十八年的伊娃，某日在中庭那棵巨樹底下，一邊喝著新釀製的葡萄酒，一邊看著面前一群童男在演奏樹琴和跳舞，她問了身旁的達尼米薜這個問題。

達尼米薜呷了半口葡萄酒，便答：「愛情，大概就是一種引力，要把兩個人互相牽連在一起。」

「永遠不會分開？」

「我們這種人，是不應該把『永遠』放在口邊。」

「是的……」伊娃説：「自愿放棄神聖的我們…的確已經沒有資格接近永恆。不過，你知道莎坦娜最近都和那個人類少年伊凡在一起嗎？」

達尼米薜説：「唔，我們都有自由享受性愛的權利。」

伊娃説：「我當然明白，我只是想問，莎坦娜是不是認真噢？」

「…… ……」達尼米薜不再言語。

伊娃把杯裡的酒飲盡，笑説：「達尼米薜，我們一會做一次愛好嗎？我們有兩年沒有在一起噢。」

「只有我們二人嗎？」

「隨你喜歡，只有我們二人交流也好，群交都可以啊。」

達尼米薜步開，説：「沒有關係，我到你的行宮等你吧。」

伊娃凝視著他的背影，流露一絲冷酷的微笑。

她身旁的僕人問她：「伊娃小姐，這幾個童男怎麼處理？」

伊娃説：「樹琴彈得不好，舞也跳得沒有美感，不要浪費時間了，把他們送到地下室吧。」

「明白。」

Part 469


△△△

已經過了一個月時間，墮天使之母莎坦娜，就如蛇一樣整天纏著美少年伊凡，除了享樂之外，他們不分晝夜在不住行淫，彷彿由用不完的精力和欲念。

莎坦娜從來沒有遇上過這種事情，就算是達尼米薜所給她的愛和欲，也比不上伊凡……她以為隨著日子過去，做愛的次數增加，自己會對這個美少年生厭，但不知什麼原因，伊凡變成了一個深不可測的愛欲寶藏，每一次的肉體交流後，莎坦娜總能在他身上發掘出更多的美好事情……

到了後來，她甚至開始掛念起伊凡，當伊凡不在身邊或床上的時候，莎坦娜會感到懊惱和不安，甚至出現寂寞，而那份寂寞感覺，卻是其他墮天使或凡人美麗青春的肉體雖不能代替和消弭。

20年前，她和達尼米薜是伊甸園中最早出現的一對戀人，他們以愛情作為大義和引誘，煽動著白軍米迦勒的叛徒，義無反顧地墮落和剝奪神聖之途。

但隨著伊甸園城堡類墮天使的人數不斷增加，達尼米薜和她也不能終日浸淫在漫無止境的愛情歡愉裡。他們必須參與政治，必須管理墮天使這個新冒起民族的種種細節。政治從來都是骯髒的，和愛情與愛欲是背道而馳的事物，但作為民族的阿當和夏娃，達尼米薜和莎坦娜卻不能逃避由他們親手製造出來的責任。

由達尼米薜當天在戰場流下的第一滴眼淚開始，早已經註定天翻地覆。

在莎坦娜的房門前，達尼米薜已經苦候了兩小時，有些事情他必須和莎坦娜商量，是有關政治的。

門內，達尼米薜知道莎坦娜正和伊凡在一起，最近的日子，天天都是這樣，也從沒有例外過。

大門終於打開，一陣情欲滿溢的芬香撲面而來，就連達尼米薜也感覺心跳加速，這時候美少年伊凡步了出來，他對伊甸園的主人笑了一笑。

達尼米薜感覺奇怪，眼前的這個美少年他已見過很多次，但每見一次，總發現他又比上一次更加美麗，無論如何，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而已。

伊凡跪下，恭敬地説：「莎坦娜小姐邀請閣下進去……」

達尼米薜步入房間，説：「伊凡，你在門口等我們吧。」

怎料房間裏莎坦娜的聲音傳出來：「伊凡，你也一同進來吧。」

達尼米薜笑一笑，感覺是被冒犯了。

莎坦娜香汗淋漓，赤身露體如蛇般躺在巨床上，那些由珍貴無比中國絲綢編織而成的床單，都帶著濕潤，濡濕來自汗水，也來自愛液。

莎坦娜媚態地説：「我的愛，我們很久沒見面了……」

達尼米薜坐在床畔，溫柔地答：「我很掛念你。」

莎坦娜不禁笑了起來，出於真誠，也發於內心。

Part 470

愛情是為了帶來喜樂，並非為了悼念哀傷。這是莎坦娜和達尼米薜在一起時達成的共識。兩個人在一起，並不是為了傷害對方，而是希望為對方帶來喜悅和永恒。

達尼米薜説：「我是來和你討論涅謝爾伯爵的事情……不少證據都顯示，他對我們有異心。」

莎坦娜嘆了口氣，說：「世界上有更沒趣的東西嗎？伊凡，你上來吧……」

伊凡脫下衣服，赤裸爬上床來，捧起莎坦娜遞到他面前的美足，細意地舔起來。

「嘻嘻，你弄得我好癢嚕。」莎坦娜笑説。

達尼米薜繼續説：「涅謝爾他們，最近夥同屈斯蒂納侯爵等人，向元老會提出第二次動議，要求出派使者前赴白軍尋求建立外交關係，幸好議長伊娃把他們擋住了。」

莎坦娜笑説：「你認為屈斯蒂納和涅謝爾他們是內奸？」

達尼米薜説：「問題是，支持他們的人愈來愈多，在中層墮天使族群中，有不少人希望和白軍重新接觸，如果下季度元老會再召開時候，我恐防他們有足夠的票數通過動議。」

「伊娃怎樣說？」這時候，伊凡己爬到莎坦娜身上，像嬰孩一樣吸吮著她豐盈堅挺的雙乳。

達尼米薜説：「我和她談過，無論如何，她會站在我們這邊投反對票，甚至必要時候，他會運用元老會議長的權力，在表決期間動用緊急法令撤消議案。但你知道伊娃的個性，再欠下她的人情，是進一步削弱我和你的權威。」

世界上，的確沒有比政治更沒趣的東西了……

莎坦娜全身彷如觸電，大聲呻吟一下，她伸出手，拖起達尼米薜的手，媚淫地説：「不要再談那些沒走趣東西好不好？愛人，一起來玩吧……伊凡，和你，我們三個好好享受一段美好的時光吧……」

雜交，群交，在這幢伊甸城堡之內，就是最普通不過的事情、天天夜夜都會在任何地方發生。

伊凡的口唇，改吻在達尼米薜的手臂上，舌尖如一條靈活的蛇般沿臂而上，同時，莎坦娜用力，想將達尼米薜拉上極樂的床上共淫共樂。

但不知道為什麼，達尼米薜出現了一份極端厭惡感覺，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一種心理反應。

於是他生平第一次拒絕莎坦娜，站起來抽身離開大床。

莎坦娜和伊凡都呆著，在伊甸園的城堡裡，拒絕同伴行淫的要求，是極度不禮貌的行為。

莎坦娜疑惑地問：「愛人，你做什麼？」

達尼米薜奪門而出，臨走前禮貌地留下一句：「你們慢慢玩吧，我仍有事情要處理。」

門關上。

伊凡已纏在莎坦娜身上，但她卻已一臉茫然。因為她明白，某些缺口一旦打開，就是覆水難收……

Part 471

△△△

「魔鏡，魔鏡，世界上最美麗的人是誰？」

屈斯蒂納侯爵是最早期成為墮天使的成員之一，她當然長得很好看，她有一把棕色的美麗長髮，綠色的眼睛，絕美的身形，她的美貌只差莎坦娜半分，魅力只欠達尼米薜半線。

她有一個習慣，就是站在一塊黃金打造的巨鏡面前，不斷向鏡發問一個重複問題……

她向鏡裡美麗的自己問：「魔鏡，魔鏡，世界上最美麗的人是誰？」

這個有趣的小動作，後來流傳民間，成為了歐洲童話故事裡的重要創作元素。

涅謝爾伯爵坐在一旁，品嚐著混和了三歲人類孩子腦漿的白葡萄酒，他當然也是一個美麗男子，看上去年紀大約二十多歲，他們畢竟不是人類，他們的年齡是永恆不變的，在歐洲古老傳說裡，吸血鬼永遠都是年輕貌美的。

「鏡裏的人不會回答你的問題……」涅謝爾伯爵説。

屈斯蒂納侯爵仍征征地望著黃金巨鏡，幽幽地説：「她早就答了我，只是你聽不見呢。」

「那麼她的答案是什麼？莎坦娜？還是達尼米薜？」

「涅謝爾，你永遠都是那麼討厭……。」

「我喜歡說話，這裡是無憂無慮的世界，我們把翅膀割掉，不就是想追求這種自由自在的生活嗎？」

屈斯蒂納侯爵嘆了一口氣，説：「問題是，我們到現在為止，有真正的自由嗎？」

「那要看你怎樣定義自由是什麼？正如達尼米薜教曉我們，愛情是什麼，我們便相信愛情是什麼？」

「你的說話不但討厭，而且掃興。是了……最近有什麼新鮮的事情？」屈斯蒂納撫摸著自己的乳房問。

涅謝爾答：「怎樣才算新鮮？我聽聞達尼米薜打算把一些黑色的血肉餵給地下室裡那幾個新來的傢伙。」

「黑色的血肉？」

「是的，在陸地的盡頭，有另一個大陸，那裡居住的人都是黑色的，有使徒千里迢迢帶了一群黑色的人回來，他們不太像人，反而像黑色的猴子。」

「涅謝爾，你不要告訴我，有同伴吃了黑色的血肉會變成黑色的墮天使醒來？」

「事實上會這樣發生，有人去過地下室見過沉睡的他們，身上的肌膚顏色已經變成黑色……」

屈斯蒂納侯爵納罕地説：「達尼米薜想做什麼？難道他想破壞我們墮天使一族的永恒美麗嗎？」

「他想幹什麼在幹什麼，我們都是他的白老鼠啊！」涅謝爾嘲弄地說。

二人再想對話的時候，傳來一陣輕柔的敲門聲。

屈斯蒂納微笑說：「你進來吧。」

涅謝爾伯爵望向房門，帶著熱烈期待的眼神，問：「是他嗎？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他真如傳說般的美麗和妖媚嗎？」

「看看你便知道。」

房門打開，步進來的是絕世美少年——伊凡·米諾舍維奇。

Part 472

涅謝爾已經記不起上一次自己呼叫是什麼時候，但當他看見伊凡步入的時候，他完全控制不到自己的驚嘆，發出一聲由心而來的輕聲呼叫。

他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絕美的人類美少年。

「這是人間的存在物嗎？」涅謝爾內心不禁這樣去問。

伊凡禮貌地向二人敬禮，高貴卻不卑微。一個凡人的身份來說，單是這一點已經不可能做到，在眾神面前，凡人豈有容身之所？

屈斯蒂納侯爵離開鏡子，步向伊凡，二人深吻起來，活像一對久別重逢的戀人。

此情此景，只看得涅謝爾心猿意馬。

屈斯蒂納想伸手入伊凡褲擋內愛撫他的陽具，但伊凡卻禮貌地推開了她的纖纖玉手。

今日的會面，並不是一場情慾盛宴，而是一場政治戰略會議。

唇分。

屈斯蒂納抑壓著情慾，笑道：「伊凡，我和你介紹，這位是涅謝爾伯爵，他絕對可以信任。」

伊凡點點頭，就直接進入話題，說：「達尼米薜和莎坦娜的關係，已經因爲我而出現缺口。」

涅謝爾手中的葡萄酒差不多溢濺出來，但仍裝作冷靜，説：「唔……你可以肯定？」

伊凡步向黃金巨鏡前，説 ：「兩位，大家不要再轉彎抹角，在我們人類的角度，因為生命有限，我們都千方百計為自己的人生謀求最大利益。兩位雖然不是完全的人類，但你們割去翅膀沉睡醒來後，應該有人類的想法和覺悟。

達尼米薜和莎坦娜一直所掌握的權柄，你們想得到手的，不要隱藏，也不要逃避，縱情享樂，任由自我的慾望奔流，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是你們所信奉的生命意義嗎？」

很難想像凡人伊凡竟然能夠說出這種話來，過去和莎坦娜過度頻繁的肉體交溝，看來某些東西已經從體液交流中，進入了伊凡的體內，徹底把他完全改變。

屈斯蒂納拍手，笑説：「精采！精采！」

涅謝爾深沉地說：「美麗的人啊，你是認為，我們的政變是不應該在議會上發生嗎？」

伊凡説：「你們的異心，達尼米薜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只怕他會先發制人，在下一輪元老會召開之前，就把你們清除，令伊甸園回復他一人獨大的平穩政治狀態。」

涅謝爾說：「達尼米薜會率先發爛麼？據我所知，他並不是一個這樣的人……」

伊凡轉頭直視他，説：「我相信閣下從前，也不是一個想作反的天使！」

涅謝爾面上流露憤怒的神色，怒說：「你的言論過火了……」

伊凡卻沒有任何收斂，繼續說：「過火又怎樣？你可以做什麼？」

「嘿。」

乒！

盛著白萄萄酒的酒杯在地上摔碎！

涅謝爾突然如一隻鷹般從椅上彈起來，伸手抓向伊凡面上。

Part 473

伊凡大叫：「殺了我，你便永永遠遠要做達尼米薜和莎坦娜的奴隸！」

的確問題就在這裡，所以涅謝爾的手也只有停下來。

涅謝爾一臉怒意説：「嗄……嗄……對不起！是我……我是衝動了一些！」為了權力，暫作犬隻又有何干？

伊凡伸出手，撥開涅謝爾的爪，再在他面上輕拍幾下，深沉地説：「只有我，才可以分裂達尼米薜和莎坦娜的關係，你必須明白這點啊……天使先生。」

涅謝爾氣得五官接近扭曲，怒道：「你愿意幫助我們奪權？你又想得到什麼……你的生命有限啊……人類。」

伊凡説：「我首先想得到的東西，我已經得到，就是能夠和你們平起平坐……另外，事成之後，我會告訴你我真正的夢想……」

屈斯蒂納在旁邊拍拍手，笑説：「你們不要吵了，今天是大家相識的好日子，我們應該要談談下一步怎樣做？」

涅謝爾退後數步，回復情緒説：「對！還是正經事要緊……是的，下一步要怎樣做？」

屈斯蒂納説：「這個就是把你今天叫來的理由。涅謝爾伯爵，你是百份百支持謀反行動嗎？」

涅謝爾再倒起一杯白葡萄酒，説：「這個是當然了，這十多年，我受夠了！」

屈斯蒂納説：「那麽為了推翻達尼米薜和莎坦娜二人，你願意付出多少？」

「只要能推翻他們，我什麼也愿意！」說罷，他把杯中酒乾盡。

乒！伊凡突然一手推向杯底，把整隻玻璃杯推入他美麗的面龐上爆破！

「喲……」玻璃碎片插爆了涅謝爾的右眼眼球！左眼同時影像模糊！

然後他頭腦傳來一陣劇痛和震動，伊凡重重地轟打他頭顱一下！天旋地轉！

那是完全超越涅謝爾想像以外的力量和凶暴！步履不穩！

「什麼？他只是一個人類？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力量？」這是他腦部能夠正常思考的時候所想到的東西。

震盪一下一下地傳來，伊凡集中所有力量打擊他的頭部！

「為什麼……怎……怎……」當再想思考下去的時候，他似乎不能夠了。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每一句重拳，都離不開他的頭顱進襲。

涅謝爾聽見自己頭顱骨破裂的微響；也感覺到一部份固體的大腦被轟成了液態狀。

牙齒一枚一枚地激射在地面上。

血花也激射在地面上。

屈斯蒂納侯爵，再步至黃金巨鏡前，在鏡中的倒影類，她正細心品嚐涅謝爾伯爵被伊凡獨打頭顱的殘酷景像。

至此，她又禁不住發問：「魔鏡，魔鏡，世界上最美麗的人是誰？」

鏡子也沒有給她答案。

然後她驀然回首，往後一指，微笑道：「是你噢。」

屈斯蒂納指著伊凡，美少年已然停手，雙拳上都是血漿淋漓，面部表情帶著生日會主角的燦爛笑容。

地上躺著一個頭部已經被轟成沒有頭腦形狀的墮天使死體，今天所發生的事，是世界歷史上第一次發生人類殺死墮天使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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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4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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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對一個國家或民族非常重要，因為一個個體對國家或民族的忠誠，都是來自對傳統的記憶和信仰。

墮天使民族在塞爾維亞的深山幽谷之內建立了差不多二十年，他們同步也建立自己民族的傳統和信仰，還有自己民族的哲學體系，例如以追求逸樂為最大生存目標。

事實上，墮天使才是十九世紀中葉在人類世界大行其道「實用主義」（Pragmatism）的發明者和忠實信徒。

實用主義的綱領是：

『把確定信念作為出發點，把採取行動當作主要手段，把獲得實際利益和快樂當作最高目的。』

「利益」和「快樂」就是一切，就是最後目的。

沒有是非和黑白，也沒有人間道德的枷鎖，也不在乎達到目的的手段。

除了「實用主義」的傳統論述，傳統還是有實質的形式存在，例如他們會把每一張從天使背後割下來的神聖翅膀，埋在那棵伊甸園城堡中庭參天巨樹的根部，在無數聖物庇佑下，巨樹壯茁成長，直達天庭，且從樹幹散發出來的芬芳墮落靡爛氣味，更不斷隨著蔓延整個歐亞大陸，不住吸引更多天使前來投靠、前來墮落、前來自我剝奪神聖。

然而這些一切，都是亞當和夏娃——達尼米薜和莎坦娜——所創造出來的規條，在這些規條面前，他倆就是上帝耶和華的角色。

二十年過去，墮天使族群由最初兩個人，以愛情享樂來創立，到現在差不多接近八百人......

整座伊甸城堡不斷在擴建，以容納更多的墮天使加入其中，但隨著人數的增加，也產生了一種令人生厭且不可能避免存在的東西：

『政治』。

達尼米薜和莎坦娜並不是獨裁者，他們也不想做獨裁者，亦沒有成為獨裁者的本質，他們就連Superme Leader都不是，所以在統治伊甸園城堡——這個類似小型國家結構——政治實體時，他們在十年前宣佈了民主議會制度，成立國家統治機關「元老會」為最高領導組織。

元老會內的十一個成員，全部都是最早期加入墮天使的代表人物，達尼米薜和莎坦娜當然是元老會兩個的最重要成員。議長是伊娃，一個擁有巨大政治魅力和實幹的女人，屈斯蒂納侯爵和涅謝爾伯爵都是元老會內的成員。

但今天，距離莎坦娜和伊凡甜蜜相戀的兩個月後，元老會的成員只剩下二十名.....

因為涅謝爾伯爵不幸身亡，他死於謀殺，頭顱被徹底破壞成沒有形狀，赤裸遭受大量性侵的尸身被棄置在參天大樹的旁邊，兇手沒有人知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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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很多人認為，涅謝爾伯爵是死於一場政治風暴，因為他一直是達尼米薜的頭號政敵，上屆元老會最後會期，是由他率先提出與米迦勒白軍溝通重啟和談議案，達成和解，但遭到達尼米薜和部份元老會成員激烈反對，涅謝爾伯爵和達尼米薜勢成水火，是每一個在伊甸園生存的墮天使都知道的東西。

現在某一方死了，另一方當然成為最大嫌疑犯。

涅謝爾伯爵的恐怖屍體被發現後，立刻引起公憤。

他的支持者雲集在中庭巨樹旁邊，發起靜坐行動，至今靜坐人數已經超過二百人，足足佔去整體墮天使人數的四份一，墮天使這個民族，正發生著有歷史以來第一次政治風暴……

在陽臺上觀看靜坐群眾的達尼米薜和元老會議長伊娃，亦對局面表達出憂慮。

伊娃說：「達尼米薜啊，這種場面，你事前想像過嗎？」語氣間，有幸災樂禍的味道。

達尼米薜說：「我是他們的救贖主，如果他們不相信我，必得不到救贖。」

伊娃問：「涅謝爾伯爵是誰殺的？你知道麼？」

「我不知道，那個人的生死，我不在乎。」

「但下面靜坐的人，都認為是你幹的。」

「如果群眾真的有智慧的話，世界上就沒有群眾。」

伊娃想了一會，才説：「要平定這個亂局，你需要莎坦娜行出來支持你，但她已經很久沒有在群眾面前出現……」

達尼米薜説：「唔……她在沉醉在極樂之中，這不是我們墮天使民族一直追求的哲學嗎？」

伊娃突然問：「你不妒忌嗎？」

達尼米薜展示一個非常美麗無憂的燦爛笑意，説：「我為什麼要妒忌？如果我妒忌一個凡人，我還配站在這裏，傲視眾生嗎？」

「你沒有妒忌就好……這裡發生的事情，要讓莎坦娜知道……而且……」

「你還有其他意見嗎？」

「是的……」伊娃認真無比地説：「達尼米薜，你是我的救贖主，是你讓我得到墮落和極樂，也是你和莎坦娜把這個美艷伊甸園建立起來，你們所幹的東西，是神族到了大地上所幹出最偉大的事情……

現在只是過去了區區二十年，我不想美麗的童話故事結束，也不想有任何污穢藏於我們的心裡。因此我懇求你，把眼前的東西解決……

是的，那個叫伊凡的美少年，雖然一文不值，雖然不值你看多他一眼，但他繼續存在下去，會動搖你和莎坦娜在伊甸園裡的尊嚴和身份，我想說的東西就是這麼多。」

達尼米薜平靜地說：「我明白，但干預莎坦娜和伊凡的愛情，豈不是把我們墮天使的哲學根基動搖？」

伊娃說：「哲學重要？還是權力重要？抑或是愛情重要？」

達尼米薜嘆了一口氣，想到很久很久的以前，在這個空空的城堡中，只有他和莎坦娜兩人快樂無憂的美好日子。

但美好的日子，總是一去不返……

Part 479

△△△

人世間美好的日子總是短暫的，否則快樂就不是快樂，快樂也沒有價值可言。

曾經有同伴問過達尼米薜……問他：「為何起始會有墮落的念頭？」

他就答：「你知道永恆是什麼嗎？永恆就代表沒有時間存在，已沒有時間，即使沒有快樂，也沒有意義可言。」

「而墮落為人，只是為了找尋時間是什麼東西。」

「有了時間，才有捨棄，才有遺憾，而遺憾本身，才是快樂的源頭。」

莎坦娜為達尼米薜倒了酒，剛才他們做愛，卻完全沒有了從前的感覺。

快感（lust）仍是充裕，但就是沒有了愛情（love）。

那是一個華麗得不能形容的倘大房間，牆壁是黃金打造，每樣東西都鑲滿了價值連城的寶石，地面上鋪了來自西伯利亞白虎的皮毛，水杯是水晶，酒瓶是瑪瑙，美酒由最優質的葡萄所釀製，內裏混雜著童女的新鮮的腦漿。

儘管如此華麗，彼此的感覺卻是衰敗的、抑鬱的和失望的。

達尼米薜飲了很多葡萄酒，卻沒法令自己醉，於是他問莎坦娜：「喝醉是什麼感覺？」

「你不知道的東西，我又怎會知道？」莎坦娜把來自中國紅色的絲綢長袍披在身上，遮掩她那而鑽石般的絕美女性胴體。

「現在我想喝醉。」

「為什麼？」

「因爲我感覺到愛情正在你我中間消亡，醉酒是為了悼念亡者。」

「達尼米薜，你為什麼像孩子般敏感？我仍愛著你，永遠都愛著你，這個美麗的伊甸園，就是靠著我和你的愛情而建立起來的。」

「愛是不能說出口，你騙得了自己，卻騙不了愛情。你已經全心全意愛上伊凡那個美絕的人類少年。」

「…… ……」

莎坦娜想說一些什麼東西，但怎樣也説不出來，她大概是用沉默，承認了達尼米薜的說法。

她倒了一杯酒給自己，也替達尼米薜再倒一杯，然後幽幽地說：「你會原諒我移情別戀嗎？」

達尼米薜輕吻了莎坦娜口唇，平靜地說：「我從沒有怪責你，我只是難以忘記你口唇上的甜膩。」

「多謝你的寬宏大量，你也可以嘗試去愛另一個人，那感覺是不錯的。」

達尼米薜歎了一口氣，面上仍帶著歡愉的表情，但語氣中暗藏憂鬱說：「可惜我不能夠，也不懂。」

莎坦娜笑答：「你永遠就是那麼可愛動人，就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樣。」

達尼米薜站了起來，説 ：「我們就這樣結束？」

莎坦娜笑説：「我已經想不到另一個更好的結局……」

那天晚上，一場轟轟烈烈、創造了一個民族、成就了一個時代的二十年愛情，無聲終結。

不留下任何不愉快的痕跡。

Part 480



△△△

伊甸園城堡的後山深處，有一個巨大的露天浴埸，從巍峨高山上引下冰涼的甘甜泉水，注滿了整個由大理石建造的巨大四方形浴池，浴池四周，包圍著一座座美麗的黃金藝術雕塑，大多數雕塑以天使作為造形，攀爬植物和蔓藤願如愛人般纏繞著黃金雕刻品，儼如由天地初開開始，它們就聳立在那裡。

黃金雕塑面對永恆，雕塑下池水裡的墮天使，卻在找尋和追逐片刻的時間。

美麗如十七歲青春綻放少女、墮天使之母莎坦娜，正和她的戀人伊凡赤裸地在池中嬉戲，他們在水裡做愛，偶爾會談著一些無邊無際的笑話，從如日方中的中午，一直忘情嬉戲到日落黃昏。

在浴池四周圍，都站著一群群只身穿一襲羽薄白袍的人類美男美女，他們都是僕婢下人，但感覺無比榮幸，因為他們都是被挑選到此，觀看最美麗動人的事物在眼底下發生。

而且很多時候，眼前這對神仙一般的戀人玩厭了某些場景和動作，就會叫他們一一脫下衣服，跳入水中一起配合嬉戲，彼此忘情群交，似乎想用愛情和淫樂，去徹底美化這個殘酷血腥的現實世界。

兩個美艷如蛇的少女，莫約十四、五歲年紀，在切下最新鮮又後山採摘過來的酪梨，然後用口咬下梨肉，再用舌頭餵給兩位主人享用。

懶洋洋倚在池邊，吃了一個酪梨的美少年伊凡終於發問：「你已經將我們的事告訴他？」

在他身旁，莎坦娜一邊在撫摸著自己的美乳，一邊說：「是啊，是昨夜的事情，他來找我，我們做愛後，卻發現有一些感覺消失了，於是大家都明白，彼此間的愛情已到了完結的地步。」

「你不傷感嗎？」

「伊凡啊……你必須要知道，如果我們一直想追求永恆的東西，就不用冒著死亡和背叛的危險把背上的翅膀割下來，自甘墮落……一切都是時間的問題，我們摒棄神聖，甘淪為人，都是為了追求時間的感覺，追求生和滅，追求開始和結束……」

伊凡似是懂的，又好像不懂。莎坦娜卻最愛他 這種天真無邪、又帶點儍兮兮的表情。

「有人看見達尼米薜今早離開了城堡……」

「是嗎？我不知道哩……他想到那裡去？」

「他是不是去逃避情傷？」

莎坦娜忽然大笑起來，笑聲好像來自不屬於凡間的鳥類，又仿佛像來自地獄深處惡鬼的哀嚎。

「你笑什麼？」伊凡問。

「你以為達尼米薜是什麼人？」莎坦娜反詰他。

Part 481

「你以為達尼米薜是什麼人？」莎坦娜反詰他。

伊凡答：「他是神，他是我們衆人的救贖主……」

莎坦娜腑身傾前，深深地吻著伊凡，然後和他説：「伊凡，你錯了，達尼米薜並非是神，他才不想去當神，否則他和我就不必背棄白軍，他只是一個凡人，這才是他最終的夢想，你知道嗎？一切都是由他流下第一滴眼淚開始的，那時候我就在他身邊，當時我還沒有性別，沒有欲也沒有愛，但是我卻知道，我和神族的歷史都因為他這滴眼淚而徹底改變……」

「我不明白……」

「你這個天真的傻瓜當然不會明白，我替達尼米薜割下翅膀的時候，我便知道他要追求的是什麼？是愛，是人間最美麗的愛，是人間最好的快樂，也是只有人間才能夠感覺到的……時間。」

伊凡説：「時間？是生離死別，是捨……」

莎坦娜笑説：「只有知道『捨離』是什麽，才能瞭解『得到』是什麼……達尼米薜離開這裡，是他終於覺悟了時間，我會祝福他，每天晚上為他祈禱，希望他再能夠找到愛，能夠找到更快樂的極樂境界。」

『天地眾生無一停駐，萬物需要川流不息。』

遠方傳來一聲慘叫聲，莎坦娜一陣愕然。

然後慘叫聲不斷傳來，接著有一顆頭顱骨碌骨碌地滾到浴池旁邊，然後咚一聲掉入水裏，把冰藍色的山中冰涼泉水，極速染赤，人頭是屬於那些美貌的下人。

正在餵食主人酪梨的兩名婢女，驚呼而起，撲向步近浴池的一批陌生人。

來人帶著武器，利劍削去了少女的半個頭，另一個少女也被利刀從腹上砍開兩截……

殺戮不斷發生，鮮血像雨水一樣不斷灑在地面上，屍首和斷肢不住掉入浴池裡，轉眼間，整個浴池變成了一片赤色。

莎坦娜和伊凡跳出浴池，伊甸聖母把一件白色絲袍往身上套去，然後她看見來者，不敢發出一聲輕蔑的藐視。

帶頭的人是屈斯蒂納侯爵，祂所率領的十多名墮天使手下，正用屠刀利劍把浴場中的活人血腥屠宰。

Part 482

△△△

達尼米薜無聲離去，的確是伊甸園一個轉捩點。

權威，對一個社會和一個族群來説，都是無比重要的。一旦長久以來建立權威喪失或突然死亡，人民沒有了恐懼或對威權的寄託，那就表示欲望會失去控制，猛火會狂燃一切，到最後，無情火舌會捲到每一個人身上，任何人也妄想獨善其身，也妄想置身事外。

達尼米薜離開伊甸園消息一經傳開，反動派立刻行動，他們明白極樂之神的公義之劍，已經落入他們手上，一切舊世界舊制度，就到了時候，要被推翻和毀滅……

在那棵參天大樹下靜坐的墮天使們，有人開始絲絲細語、有人開始大膽想像未來、於是有人偷偷拿起武器，並且把武器分派到其他同伴手中一起壯膽，他們再需要和平和快樂，也明白靜坐下去是沒有任何作用的，要推翻所有，就必須要行動起來，就必須要有人流血。

拿起武器的反對派，開始發狂屠殺和他們政見不同的同伴，也屠殺勸阻他們失控的人，儘管這些屠宰的同伴中間，有人曾經是他們的朋友、或者是他們的戀人、甚至是一起在草地上巨床做過激烈的愛，彼此享受過彼此的肉身。但肉體的歡愉、或者是愛情的高尚，終於敵不過血腥和暴力、權力和慾望，到最後，也敵不過最醜麼醜陋的：政治。

為了令其他人不敢再反抗，為了滅聲，為了縮短殺戮和暴亂的時間、是一片好心為了令局面儘快平息，為了令政權和平地順利轉移。拿著武器的反對派都殺得很殘酷，就算同伴跪在地下呼求饒命，他們也不會放過對方。

殺一個人，當然比說服一個人容易，也來得更有效。而且旁觀者看見有人死亡，亦會產生害怕和恐懼，而恐懼就是威權的源頭。

本來伊甸這個在深谷裡的城堡，沒有嫉妒、沒有不和、沒有暴力、沒有謊言、沒有謀殺、有沒有任何形式的欺騙、在由達尼米薜和莎坦娜共同創造的樂園裡，只有愛情和色情、感情和友情。在當時的世界裡，確實沒有比活在這裡的人民更幸福的了。

但也許就是太幸福，再沒有人去珍惜使他們蒙福和昌盛的光景；也許就是太幸福，幸福到有些人想找尋更高的權力來替代和平和共產主義烏托邦式的均富和大愛。

達尼米薜一早就知道，幸福的東西不能永恆，所以人類生命總是有限，就算有天使來擔當人類的角色，也沒法逃避人性劇本中註定要發生的東西……也沒法逃避所謂時間這種詛咒。

墮天使的血沾滿了城堡上每一處每一吋的黃金和寶石……

這些沾有墮天使血液的珠寶玉石，在之後，有極小部分流落到人間，傳說這些沾了血的寶物，都帶有極大的罪孽和詛咒，在之後日子中，就不知道有多少凡人為爭奪這些「詛咒之物」而白白送上性命。

除了殺人，他們更會分屍，有人姦屍，或者把屍體堆在一起焚燒，然後圍著狂燃的屍山在飲酒唱歌慶祝。

只不過是美麗了二十載，一個極樂美好無憂的劇場終於落幕。二十仍是一個青春的年紀，人在青春時候死去，畢竟都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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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483

△△△

莎坦娜對那些俊男美女下人的慘死，一點都不感覺悲傷，反而只是覺得浪費，事實上二十年過去，她仍然未能夠完全掌握人類情感的流向。

她把愛人伊凡牽引到自己背後，她要全力保護他。

莎坦娜回頭説：「你不要怕，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

伊凡身體不住在戰抖，就像一頭受驚過度的可愛小羔羊。

「咦？」莎坦娜一愕。

在空氣中，湧來洶湧澎湃的大量血腥味，伊甸聖母莎坦娜方才發現，在城堡裡，一場墮天使有史以來最大的叛變正在發生中。

而發動政變的人，當然就是眼前這個美女屈斯蒂納侯爵。

莎坦娜指著她問：「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破壞我們美好的和諧世界？」

屈斯蒂納侯爵帶領著一衆殺手，沿著浴池旁邊，向莎坦娜和伊凡步步進逼，她一邊行一邊笑説：「為什麼？為什麼你是聖母？而不是我？」

莎坦娜説：「你要把墮天使出賣給米迦勒，這才是你心中所想吧？」

屈斯蒂納侯爵笑道：「對不起，大家的想法不同，我認為和白軍啟動和談，才是我們墮天使一族長久生存之道，我們在這裏苟且偷安，白軍是知道的，如果米迦勒要發動戰爭殲滅我們，我們還是難逃滅族的命運噢。」

她用少女的語氣說著這些嚴肅的話題，卻一點違和感也沒有。墮天使就是一種這樣奇怪的生物，總能把最惡毒的變得天真無邪，總是能夠顛倒黑白是非，總是能夠把最醜陋下賤的人性裝飾成為美麗神聖的信仰。

莎坦娜說：「屈斯蒂納，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把所有停止，我會當作一切沒有發生過。」

「殺。」這是屈斯蒂納的回答。

四個持著刀劍的墮天使，衝向莎坦娜，他們大叫：「對不起啊！聖母！」

莎坦娜笑説：「你們可以有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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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484

莎坦娜張開了她的動人朱唇，一度比刀鋒還要鋒利的高頻音波，從她的咽喉深處吐出外界，音波超越了人類和墮天使的聽覺範圍，是一把無形的殺人刀。

首當其衝墮天使手中的刀『乒』一聲爆碎，接著他大腦被音波震成了糊狀，數千年存在的生命瞬間消失，失神掉進浴池池水中，但也美麗如昔。

在他背後的另一個女性墮天使，手中的利劍也應聲折斷，斷開的半截利劍失控翻騰，插入了她的面部，貫穿了她的腦袋。

音波餘勢未盡，更把浴池旁邊的黃金巨像，震得金子如秋天落葉般一塊塊脫落。

莎坦娜提步向前，殺氣大盛……

事實上，墮天使並不是人類，人類所想的東西他們根本想像不到，而他們擁有的力量，更加是人類這種可悲的生物永遠高攀不來。

守護屈斯蒂納侯爵的待衛，層層當在主人身前，為叛變的主人，未來的君王護駕。

莎坦娜遞起手，指向前方，憤怒地說：「你為什麼要破壞這裏的寧静和美麗！我要你付出代價！」

在人群中的屈斯蒂納侯爵冷笑説：「到底是誰破壞了寧静和美麗啊？如果你能夠堅貞於達尼米薜的愛情，伊甸裡的子民們也不會不再相信愛情！」

「啊……」莎坦娜心中戰抖了一下，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和達尼米薜愛情的消失，也是整個伊甸動亂的始源……

最近她的確什麼都不想，只是沉醉在和伊凡的戀愛中。到他明白的時候，未免已經太遲。

『是我做錯了麼？』莎坦娜不敢這樣問自己。

在想的時候，無數利刃已經揮到眼前。

「滾開…………………………！」莎坦娜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尖叫夾雜了最可怕的高頻音波，不但把揮來的刀刃震斷成碎片，甚至有金屬武器被震得憑空扭曲變形，無形音波更像一道會遊動的炸彈，深入到守護屈斯蒂納侯爵的人群裡。

爆破！

一下子，擋在屈斯蒂納侯爵面前十六個守衛，就像煙花般從中爆開，他們中間有些人純粹被音波震飛入浴池水中，也有些人當場就被炸個粉身碎骨，支離破碎！

水花滿天，血花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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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485

又哪裡有和平？又哪裡有愛？在這裡只有暴力，只有血腥和殺戮……

面前掩體盡去的屈斯蒂納怒哮：「你看！你只是一頭殺人怪物啊！美麗的愛情，你根本不配擁有！」

莎坦娜怒叫：「醜陋的是你們的私欲！並不是愛情！」

音波再一次高度集中，如一枚流星般的力量轟向前方的屈斯蒂納。

屈斯蒂納沒有坐以待斃，她提起雙手迎上殺人音波。和所有生物一樣，都是有強弱階級的，屈斯蒂納是墮天使的高階部份，力量也不是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啵一聲！

屈斯蒂納以雙手迎擊波音，胴體向後退開五步……

第一重音波被化解，第二重音波旋即又到，屈斯蒂納再擋不下，身上的衣衫就被音波撕成為碎絮……露出她如早熟少女嫩滑無邪的肉身。

莎坦娜的攻擊忽然停了下來，自言自語說：「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赤條條的屈斯蒂納掩著胸部和下體，面上流露一個冷酷微笑。

莎坦娜說：「屈斯蒂納……我們認識了太久……你的性格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你來到我面前，然後被我屠宰……一定不會是你心中的想法……你有後著……」

屈斯蒂納伸手一指，莎坦娜驀然回首。

有一個墮天使已經悄悄走到伊凡旁邊，一隻手抽著他的一把順滑如絲長髮，另一隻手將一把刀架在他頸上。

伊凡無比驚恐地說：「蜜糖兒……求你救我……我不想死……救我……」

此刻，莎坦娜全身像被冰封，她並不是害怕伊凡會被殺死，而是她明白屈斯蒂納今天的後著是什麼。

莎坦娜的身體在顫抖。

屈斯蒂納來到她身邊，平靜地向她說：「你似乎知道真相了，這場戲也無需做下去。」

挾持著伊凡的墮天使，把刀鋒離開伊凡的咽喉。

「嘿。」伊凡在笑。

的確在這個時候，除了笑，還有什麼表情更適合呢？

Part 486

莎坦娜嘆了一口涼氣，在身邊的一柄劍 突然彈了起來。莎坦娜的手指在劍柄上一撥，那把劍就化成一道疾光，勁射向伊凡胸口。

伊凡右手食指和中指一挾，就無聲無息接住飛來的劍。

手指一扭，那把劍斷成了十八節。

「我在做夢嗎？」

莎坦娜睜大雙眼，不禁問。

伊凡答她：「你沒有做夢，反而是我之前在做夢……多得是你，我才能在夢中裡醒來……」

莎坦娜疑惑地問：「伊凡，你到底……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伊凡步向莎坦娜，說：「蜜糖兒，我由始至終都沒有變過，我就是你最愛的人……」

莎坦娜流下兩行眼淚，幽幽地説：「是的……我的確深愛著你，全心全意愛著你，但是……你為什麼要出賣我？難道你不愛我嗎？」

伊凡搖一搖頭，平靜地說：「我不會回答你這個問題，我出現，大概就是要你明白愛情是什麼？失去捨離是什麼？或者，時間到底是什麼？這是你剛才教我的東西噢……」

真真正正的蝕骨割肉痛苦，此時此刻，開始重莎坦娜的心裡劇烈地洶湧出來，毫不留情地侵蝕她身上每一寸肌膚、每一條神經以及每一個細胞，這是她二十年來，除了快樂和滿足之外的一次全新體驗……

就在這一刻，莎坦娜終於知道人性究竟是什麼東西？她終於體會到時間是什麼？亦在這一刻開始，莎坦娜才真真正正成為一個完完全全的人類。

「原來這種感覺才是愛情？我過去一直都錯了。」

她沒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覺，既是無窮無盡、永不止息的痛苦，又像是初生嬰兒爬出母親產道的那種覺悟陌生世界的喜悅，一方面徹底沉淪，另一方面向上攀升，兩種極端的感覺瞬間把她的靈魂裡殘留的半分神族光榮也徹底撕裂。

盪然無存時，淚反而流得更多。

莎坦娜撫著自己劇痛和狂跳的心胸，說：「伊凡……原來你才是來救贖我們的天使……」

伊凡用他的明亮大眼睛征征地凝視著莎坦娜，彼此相顧無言，渡過了一段時間。

伊凡伸出手，替莎坦娜抹去眼角的最後一顆晶瑩淚珠，莎坦娜淚已流乾，臉色如一朵初枯萎的春天薔薇花。

伊凡突然說：「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我的確曾經愛過你……」

莎坦娜突然張開了口，一道足以把世界所有生命徹底毀滅的音波，從她咽喉疾吐而出，她要親手殺死她自己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