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所有人都無法單純的做自己呢】棟篤笑小說《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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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5-12 13:25:06
「嗯……咁啊,『波瀾萬丈』呢個show今日終於嚟到第五場,即係最後一場啦,點都好,我衷心感謝所有各位嚟睇呢個演出嘅你哋,多謝。」

臨近尾聲之時,阿實突然笑了一聲,把話鋒一轉,並隆重地再一次朝各個方向鞠躬。

「然後……呢一場棟篤笑……將會……好大機會會係林華實嘅最後一場棟篤笑。因為我已經決定咗要引退。」

現場的觀眾開始發出驚訝的聲音,不少人乾脆直接喊話問阿實這是為什麼。坐在觀眾席裡的阿璃也是瞪大著雙眼一臉驚訝,完全說不出話來。

「理由其實唔重要嘅,」阿實笑了一聲,然後搖著頭嘆道。「但你哋好好彩,因為既然都知今日係我嘅最後一次演出啦,所以呢,我就拎晒我啲珍藏嘅倉底貨出嚟。即係話今晚嚟緊嘅呢十五分鐘嘅內容呢,之前四場嘅觀眾係無聽過嘅,但當然個場要還返畀人嘅,即係始終有限時,所以本身擺喺最後嘅一啲內容我就……啊。我知我嘅決定係有少少任性,但點都好,希望你哋會鍾意同埋包容。」

台下的人依然議論紛紛,當然大家很快都把事情連結到昨晚那裡去,阿實也沒打算多作解釋,只是微笑著抬起手示意將注意力放回到表演當中。

「我做咗棟篤笑……六年左右,其實呢一個並唔係咩我由細到大嘅夢想嗰種咁勵志嘅故事。只係我中學嗰陣就好鍾意睇余一丈先生嘅棟篤笑,到大學嗰陣一次機緣巧合要搵節目表演嗰陣試咗一次,然後後嚟先諗:不如試下將呢個當做自己嘅職業啦。但其實第一次企喺個台度講三四分鐘自己覺得好笑嘅笑話……然後無人笑,呢個係一個煎熬嚟。」

「可能呢個同我本身嘅氣質有關,就好似周先生咁,佢事但講句嘢畀個表情你都會覺得佢好好笑;而我就一直都好想好似余一丈先生咁,只要你一講嘢,人哋就覺得你係喺度講緊棟篤笑,我覺得呢個係我夢寐以求嘅一個狀態。即係就算聽日我唔再做棟篤笑啦,靠呢份技能去做sales、乜乜經紀嗰啲都唔驚搵到食啦係咪?」
2018-05-12 14:13:18
「我唔知大家係咪都係咁啦,但而家好似畀人嘅一個感覺就係……做地產、金融、保險呢啲行業係最搵到錢。」阿實伸出右手逐根手指數著。「所以當如果大家都三十歲啦,約埋班大學同學、中學同學出嚟大家坐埋一檯,然後當年寒窗苦讀升上Hong Kong U仲要做埋醫生嘅你發現坐你對面,當年返學永遠都趴喺張檯度唔聽書嘅MK仔阿鋒同傑仔,而家撈金融地產做到風生水起,每個月閒閒地都十零二十萬落袋。同學仔約食飯去到間中菜館門口,你發覺佢哋竟然係揸住架波子同林寶嚟食,而你自己為咗要供樓同養老婆仔女都只係搭巴士或者地鐵嗰陣,再諗返起當年佢哋每日返學一係就打機打波同媾班上面嘅女神。雖然你都好鍾意佢,但你知道自己咩都做唔到,阿媽亦同你講『唔緊要架阿仔,你努力讀書第時候搵份好工,有咗錢囉,仲驚搵唔到女朋友咩』?」

阿實冷笑了一聲,伊館內亦響起了一陣笑聲和掌聲。

「喺呢一刻,你就知道你阿媽講嘅嗰番說話,其實就同『五十年不變』無乜分別-都只不過係一個都市傳說。」

「我哋細細個仲係聽住咩都市傳說大架?職業無分貴賤囉,你試下上女朋友屋企見家長嗰陣話自己係揸小巴嘅?做洗碗嘅?嗰邊醫生律師ibanker幾有霸氣,一聽就知唔會要我個女捱。點解我哋要將一啲平時叫慣嘅職業將佢哋美化啊?就係因為我哋由心裡面覺得佢哋低賤囉。實Q,我哋叫物業管理員,唔叫佢保安啦;我哋啲議員都提議話不如將豬肉佬改名叫肉類分割技術員啦,仲有,睇新聞而家燒味佬都叫做燒味切割師架啦。點解啊,因為佢哋話覺得呢啲名好似喺度矮化緊呢啲職業咁,所以要畀返一啲文化少少嘅職稱佢哋。」

「講到尾咪即係搵唔到錢。」

「你同人講自己做地產做金融做保險,人哋都係一樣叫你地產佬金融佬保險佬,但你會唔會覺得人哋矮化緊你哋啊?其實係有架,係人都知呢啲職業喺香港係神憎鬼厭架啦.但岳父岳母唔會太多嘢講架,因為佢哋知道做呢行餓唔死,甚至可能搵到唔少啊嘛。就算心入面唔願意啊,都可能會照夾隻雞脾過你食架。」現場笑聲不斷,坐在其中的家豪跟旁邊的同事就算自己也是保險業的一員,也不免笑得拍手連連。「因為講到尾,香港人咪又係睇錢。我哋成日都話笑貧莫笑娼,但其實我哋生活喺呢個咁現實嘅商業社會入面,每一個人每一日都係喺度出賣緊自己嘅靈魂同肉體……咩啊你以為cold call日日俾人問候老母唔係出賣緊……肉體啊?雖然話就話係屋企人啫,聽嘅都係自己啊嘛。」

「所以亦因為咁,其實我哋香港人,好多人為咗唔成為『貧』,就選擇咗行『娼』呢一條路。」
2018-05-12 15:23:44
「我曾經都同自己講,我係一個高尚嘅人,我唔同你班人一般見識,人只需要食到飽飯就夠啦,我唔係為錢而生,就算貧,我都要為理想而奮鬥。喺大學畢業後嘅第二年,我辭咗份好安逸嘅文員工作,投身棟篤笑行業。但喺未正式出道之前呢,我無任何嘅名氣同經驗,就只可以周圍搵酒吧求佢哋畀個場地同時間自己表演下,錢就當然無得收架啦,個Bartender好人或者佢覺得你講得好嘅,咪會整杯嘢過你囉,個場悶嘅……」阿實露出無奈的笑容並攤開雙手。

「所以喺酒吧流連咗一兩個月之後我就發覺其實呢種地方係相當之現實,點解我咁講呢。因為老蘭有個好出名嘅場呢,『有條件』嘅女性係入場免費嘅,咁點為之有條件啊?你生得夠靚囉,如果企門口個『酒吧物業管理員』覺得閣下副尊容係對得住呢躉物業同其他顧客嘅話,佢可以無條件放你入去;如果你無呢個條件嘅話呢,唔好意思,為咗其他顧客著想,咁就要收返你幾舊水『酒吧物業管理費』啦。」

「睇樣呢件事可以話係呢個世界上最現實嘅其中一件事嚟架啦,因為有啲嘢你改變唔到就係改變唔到架啦,呢個世界有咩比改變唔到更現實?哦你話整容可以改變,但整容基本係無人敢認架喎,咁呢個唔應該叫改變,應該係叫掩飾,或者『僭建』喎。『僭建』喎,咁仲唔現實?無人敢認架,係人哋嘅主意嚟架咋,除非你處理咗佢令佢唔存在啦。」

「喺酒吧講棟篤笑嘅嗰幾個月真係好難捱,講五六分鐘然後下面啲人塊面平淡如水咁樣,望住佢哋咁樣你喺台上嘅嗰種感覺係好痛苦架。就好似你打籃球要射三球罰球,射咗兩球都炒晒,然後啲觀眾望住你個表情衰到就好似喺度『喂大佬你肯入未啊』咁。有時候你甚至會見到有啲客特登坐遠少少寧願對住條街都唔想理你,即係我以前中學嗰陣已經試過呢,隔離位我鍾意嗰個女同學舉手同老師要求話要調位架啦,係啊佢話係因為近視想坐前啲,鬼咩佢前兩年都係坐最後一排嘅,仲要年年都考全級前十!」

「到後嚟開始熟練好多啦,可以去其他地方表現啦,亦開始會接到啲酒會嘅job,但係啲客又會對你諸多要求架喎。關於呢個行業嘅唔俾講,政治唔俾講,太深嘅話題唔俾講。有一次某間公司嘅其中一個唔知咩高層走嚟話想先睇下我份稿,嗰次我嘅topic係咩呢?中國古代文人嘅風流史。當時個阿叔托一托眼鏡,話太高深,叫我轉過另一份稿。」

「我就覺得奇怪,唔高深啊,我又唔係同你探討中國嘅古詩詞寫作,唔係同你討論八股文嘅發展史喎,我講班人嘅風流史咋喎。佢又托一托副眼鏡,答我『唔係啊,紀曉嵐柳永呢啲……我驚佢哋唔知係邊個啊』。」阿實搖著頭笑道。「有時候我甚至會被要求度段稿出嚟,去讚頌嗰間公司嘅老闆,係好奇怪嘅要求係咪啊?無架人哋畀多一兩千你,你就要做架啦,你都要做棟篤笑架。」

「所以喺正式出道前嘅嗰一年入面,我深深咁感受到,原來想要堅持自己嘅理想,係要同『貧』『娼』起雙飛嘅。」
2018-05-12 15:50:16
「我唔知大家講過最早嘅大話係咩啦,我阿媽幫我改名叫林華實,即係想我個人誠誠實實,樸實無華。咁我亦都一直好秉持呢個原則嘅,直到我小六嗰陣講嘅第一個大話,就係『是,我已年滿十八歲』。嗱女士可能唔係好明我講乜,笑嗰班男士就麻煩你向旁邊嘅女伴解釋下啦。」阿實笑道。「然後再過多幾年,到我尋日度緊今日企喺個台度要再講啲咩嗰陣,再諗一諗自己引退之後會做啲咩,呢個時候我先發現其實喺再早啲,即係我小學三四年班嗰陣就已經講過大話,只係嗰陣自己唔知啫。」

「嗰陣我曾經同樓下纏住我老豆嗰個地產經紀好言正辭嚴咁講過一句:『哼!我大個咗一定唔會好似你咁樣!』」

「可能嚴格嚟講都唔算講大話嘅,只係我未必可以遵守到呢個差唔多二十年前嘅一句說話啫。雖然成日聽人講童言無忌,但其實大家心裡面都知道,細路仔講嘅嘢先係最真心,咁講只係想大家唔好咁尷尬啫。我都好想同自己講一句童言無忌,然後開開心心咁去賣樓賣保險,每年上台攞下獎po下facebook,然後覺得哎呀真係好開心啊今年我又幫公司搵好多啦,當然最重要嘅都係我又真係幫咗好多人啦-你話咁樣呢個世界幾美好。」

「咁嗰陣都做過唔少公司嘅酒會暖場,當然多數都係金融公司啊人壽保險啊嗰啲,你唔會見到余蘇記啊、梁華記啊嗰啲喺半島開十幾二十圍然後請班歌星上嚟唱歌助慶架,點解啊?因為無論喺咩主義嘅社會底下,錢永遠都唔係掌握喺腳踏實地嗰班人嘅手中。」

「所以而家香港愈少愈少實業,我哋曾經引以為傲嘅嗰啲傳統工藝廚藝手藝正係一點一點咁消失緊,所有人都將西方嗰套經營哲學套落嚟。集團式經營加上租金不斷上升令到細舖嘅生存空間愈嚟愈細,劣幣喺度不斷驅逐良幣。大家都以為今日嘅香港其實同尋日嘅香港一樣,但其實每一日嘅香港都喺度變化緊。我相信大家都睇過『百萬富翁』架啦?喺二十年後嘅今日,你揸住一百萬,你敢唔敢話自己係富翁?五蚊串嘅魚蛋變到八蚊串十蚊串、五十萬一個單位嘅唐樓變到幾百萬一個、街邊嘅特色鋪頭變成藥房同連鎖舖頭、我哋飲嘅由清水變成鉛水、連健身教練都可以為咗開單而呃個智障人仕簽單二十幾萬、身邊講普通話嘅人愈嚟愈多……唯一無變幾多嘅可能係你份糧。」
2018-05-12 16:15:38
「我哋大家都知this city is dying,但我哋無人諗過點樣去改變佢,大家嘅眼入面都只有錢。」

「我喺正式出道前就一直同自己講,不如試下用棟篤笑……去改變成個香港,去改變呢個社會?」阿實笑著搖了搖頭。「夢想總係美好嘅,但好遺憾,我嘅能力無辦法完成我嘅抱負。所以我好希望,喺今日在場嘅三千幾人入面,或者會有幾個人,會嘗試去諗辦法,挽救呢個正係不斷咁變得愈嚟愈差嘅香港。今晚呢個show,我希望大家笑完可以帶一啲嘢走,帶走咩都可以,可以係歡笑,可以係反思,亦可以係夢想,或者可以係……動力,咩都好。因為我好驚有人睇完個show返到屋企,然後人哋問起你嗰陣,你除咗嗰幾個最大路嘅形容詞之外咩都講唔出,你可以遺忘我唔緊要,但我衷心咁希望大家唔好忘記呢個show,多謝。」

阿實說畢踏前一步,再次隆重地向四周的觀眾鞠躬,台下的掌聲持續了足有三十多秒。阿實的父母和Peter早已哭得涕泗縱橫,阿璃也同樣淚流滿面地拿出紙巾,便是坐在一角的阿歡、梁建港、財叔和妤儀,亦忍不住抹了抹濕潤通紅的眼角。

戴著眼鏡的余一丈也不住地拍著雙手,雙眸裡像是看著當年的自己一般閃閃發光。平日不苟言笑,很少在人前流露多少感情的他,此刻亦同樣熱淚盈眶,即使被身邊的其他粉絲看著也毫不在意。

不少觀眾也哭了起來,阿實認得其中某幾位是支持了自己很長時間的粉絲,亦特意彎腰朝他們點頭示意。雖說觀眾席裡沒有任何的霓虹燈牌,也沒有掛在欄杆上的自製橫額,但這一刻阿實卻確確實實地感受到了自己有得到過觀眾的愛戴和欣賞,對於自己而言,沒有什麼比這一點更重要了。

因為人活在世上,誰都希望被認同吧。

然後阿實尷尬地笑了笑,用手抹著自己那被眼淚和鼻涕佔滿的臉頰,再一次向台下的觀眾深深地鞠了一躬後,便徐徐地步回後台。

在聖誕節到來的前一個禮拜,林華實終於完成了他人生中的最後一場棟篤笑表演。
2018-05-12 18:34:36
慶功宴上Peter和阿實醉得相擁而哭,但Peter沒有說什麼,只是像是失去了什麼一樣痛哭著。誰也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便是當初那些歌手離去讓他的經紀人事業掉到谷底之時,也不曾露出過這等模樣。

阿歡跟嘉儀一直在照顧他倆,但當然醉漢永遠都不會乖乖聽話,阿實要不就是傻笑跟大哭的情緒相互交融得像棟篤笑轉話題一樣流暢而不留痕跡,要不就是在餐廳內邊亂跑邊唱著一些比較舊的流行歌曲;Peter相對比較好搞定,但誰都能看得出他的傷心,甚至連阿歡都開玩笑地說自己覺得有點嫉妒,為什麼自己跟紅哥離去時卻又不見他有這種反應。

秒鐘滴噠一聲跨過了正時,意味著又一天的過去。在同一天裡,阿實的夢碎了,Peter的理想也碎了,阿歡在的士內左擁右抱般摟著這兩個耳上掛著膠袋的戰友,心也像碎了一般苦笑著。

灣仔街道的夜景從兩旁悄然掠去,的士於微雨中緩緩前行,阿歡回想起過去種種,都彷彿鏡花水月般虛幻。


一年半過去,阿實在一家婚紗攝影公司裡勤奮地當著助手,一開始每個人都對這名曾在電視上活躍的藝人來當助手感到很驚訝,但沒過多久以後便習以為常了。或許是每個人都以為他會是個有趣的人,只要在接觸過後發現他如此內向寡言便很多失去了興趣,最多也就是在跟親人朋友吃飯時會提起當是一個話題。

雖說阿實的興趣是攝影,但實際上以前他從來都不想將這件事情當成自己的職業。因為他覺得攝影是一種很自我的創作,當你被安排好要求與對象的時候,整件事情感覺會變得別扭-當然這只是他偏激的個人想法。

打個比方,拍婚紗照最重要的就是將兩位準新人拍得好看,但阿實總是很害怕看到那些其貌不揚的新娘,他覺得如果自己是掌鏡的那個人便會瞬間失去熱情。然而專業的攝影師甚至是局外人都會跟你說:一個攝影師的用途就是把不好看的東西拍成好看。

所以阿實一直都覺得很矛盾,他有點迷茫自己為何會在這裡當了一年多的助手。他甚至從心裡懷疑,當有一天自己有能力當上主攝影師,碰上那些自己獨斷地認為長得不怎麼樣的新郎或是新娘時,到底能不能幫他們拍出一輯大家都滿意的照片呢?
2018-05-12 18:55:41
「其實你日日都咁諗嗰陣,就證明呢份工唔啱你做啦。」家豪笑道。

「但其實我係鍾意影相呢件事,只係……點解我無辦法將佢當成自己嘅職業呢?」阿實苦笑著搖了搖頭。

「鍾意同拎嚟搵食係完全兩樣嘢嚟嘅,你話你影好多自己鍾意嘅相然後攞去賣就話啫,但而家其實你只係賣你嘅技術去服務人哋嘅需求,唔同嘅。」

家豪自從專心保險事業後整個人都變得平和了許多,看起來財政狀況也好了不少,但總覺得他像失去了對生活的激情一般,猶如進入了狹窄河道的小船,被逼著只能往既定的出口而去。

「都係嘅,就好似做棟篤笑咁,」阿實點了點頭,拿起手邊的凍阿華田喝了一口。「自己諗出嚟嘅topic同人哋畀topic你做係完全兩件事嚟。」

「所以,我勸你趁早搵過份啦,」家豪將切好的牛扒放進口中,邊嚼著邊說道。「反正你又無乜特別牽掛,趁仲後生搏搏佢,以自己鍾意嘅事作為職業,諗都覺得幸福啦下話。」

阿實抬起頭看著家豪數秒,笑著點了點頭。


紅哥進軍的內地的願望達成了,但在成名的路上依然奮力苦戰中。他參演的劇集在內地大紅大紫,收視年度第一,口碑也是好評連連,但真正走紅的只是男女主角跟大反派,他這沒什麼戲份的小配角的名字還是默默地被淹沒在片尾曲裡。

Peter攪動著手邊的凍奶茶沒有立馬把話題延續下去,似乎是對此沒有什麼興趣。阿實記得他曾說過紅哥的演員路不會平坦,甚至覺得他能穩定地生存在那圈子也有難度。

「我咁講雖然難聽啲,但其實亦無咩錯。」Peter喝了一口,答道。「演員聽落好似好簡單好多人都做得,但實際上好唔好戲其實你對住部電視望一眼就知道晒。阿紅佢係勤力醒目又肯主動學主動做,但我相信呢個世界有好多嘢都講天份,加上佢以前無受過培訓之餘又遲起步,本身生得又唔係話靚仔……上面講演技講實力好過你嘅人大把,你要拎啲咩出嚟同人鬥?」
2018-05-12 18:56:36
麕集
童言無忌本來就係指孩童講嘢誠實,下句唔應該用「但」?
2018-05-12 18:58:18
又係live
2018-05-12 19:11:36
那次演出結束後沒多久,Peter便把事務所賣給熟人了。雖說業務比較小眾,規模也不大,但整個營運模式頗為成熟,利潤也很穩定,只是金額不多而已。劉瑞峰對於公司易手好像沒有什麼特別反應,或許是因為Peter在那些話劇演員的眼中存在感本來就不高。因此即便換了老闆,實際上也沒有什麼區別,因為以前的老闆也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他們一次。

「劉瑞峰係個好有heart嘅人,你唔試下投資落佢度?」阿實問道。

「投資?你三個已經係我成世人最失敗嘅投資品啦。」Peter大笑道。「喂真係喎,十年嚟加加埋埋扣返人工燈油火蠟都唔知淨得幾多啦下話,仲未計我自己嗰份添啊實哥。」

阿實似乎毫不介意被揶揄,聽得這般嚴厲的話語也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難聽啲講句,做經紀人同養寵物係差唔多道理。喺你決定要養佢之前,你就要有接受佢唔知幾時會死嘅心理準備,而喺佢呢段不知長短嘅有生之年入面,你亦一樣要全心全意咁去照顧佢成長。我以前都講過啦……」Peter看著透明的杯子笑了笑,然後嘆道。「真心信任其他人,係一件好攰嘅事。」

「但就咁退……你唔會覺得……唔甘心咩?」

「你又甘心咩?」Peter反問道。阿實語塞地看著他,沒有答話。「我做呢樣嘢做咗十年,然後個結果係我用咗十年去放棄一樣嘢,有邊個會甘心?但你甘唔甘心都好,呢個世界就係有好多嘢你係無能為力。」

阿實點了點頭,右手無所事事地玩弄著吸管,他自覺對不起Peter,但同時他也想這位前經紀人將曾經有過的熱誠和手段投資到下一名有才華的幸運兒上。

只是Peter真的感到累了,他為這三師兄弟奉出的心力巨大得難以估量,而他們接二連三的選擇退出,就算說不上是背叛,但那為自己帶來的空虛與失落也是難以承受的。


有誰會甘心呢?
2018-05-12 19:13:42
我意思係講童言無忌嗰陣通常係個細路講錯嘢然後用呢個詞嚟化解尷尬
麕集其實即係聚集,純粹想試下用啲新詞啫
2018-05-12 19:14:04
應該今晚可以結局到
2018-05-12 19:51:35
曾經的自己一腔熱血,只知道笑話有高尚低俗之分,在低俗的人面前降低身段是一種迎合,但其實在高尚的人面前摒棄低俗也是一種迎合。為什麼這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沒有辦法單純地做自己呢?

而現今站在蘭桂坊的入口處回頭看去,阿實才意識到自己當初的天真。當時的自己還未明白,單純地做自己是無法在社會生存下去的,所以為了你的夢想,要麼改變這個世界,要麼就在妥協和堅持中尋找平衡點,然後在這隙縫中竭盡全力地掙扎求存。


九月天時,難得秋意漸濃,阿實所在的婚紗攝影公司不免忙碌了起來。這一天的工作剛好是到深水埗附近的一座小山,由於視野開闊,加上剛好正對著貫穿深水埗最繁華景貌的欽州街,便使這裡在近年一躍成為攝影愛好者的聚集之地。

雖說秋風已起,然而香港天氣畢竟偏悶熱,兩名等待著日落的準新人穿得隆重地坐在岩坡上的一棵小樹旁,滿頭大汗地拭著額頭跟下巴。阿實禮貌地朝他們遞上紙巾,攝影師也開始挑起話題,嘗試讓他們稍微分散一下注意力。

「呢座山個日落靚啊,有時候我放假都會特登走嚟呢度影下,順便影埋呢度個夜景。」攝影師前輩是名束起長髮、滿面鬚根的壯年男子,入行已有十多年。阿實加入這間公司以後便一直跟著他,有時候從談吐中也能聽出這位看起來不修邊幅的前輩,在工餘的時候也在一直閱覽著與攝影相關的事物。

「係啊,因為我哋兩個都喺石硤尾大,所以想揀返身邊呢個叫做幾有代表性嘅地標嚟影返輯囉。」準新娘笑著答道。

「但其實影夜景應該有其他更加好嘅地方呱?例如維港嗰啲?」準新郎問道。

「維港靚係靚啲嘅,」他邊擦拭著手邊的鏡頭,邊看著遠方緩緩落下的夕陽笑道。「但我覺得嗰個香港影出嚟其實唔係香港本身最核心嗰浸。」

準新娘有點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看著自己的未婚夫露出微笑顯得有點好奇。阿實朝山下那車子來回川流不息的欽州街看去,兩旁的路燈因天色漸暗而打開了昏黃色的開關,一道安靜而吵雜的風景悄然眼前。

兩名準新人開始討論著以前中學時拍拖的往事,不時連連發笑,或是露出甜蜜的表情。攝影師悄悄走到一旁將這些神態拍下,看著屏幕上的照片也不免現出滿意的笑容。

阿實心裡在想,紀錄下別人幸福的時刻,這是否就是婚禮攝影師的意義?但穿上婚禮晚裝時,又真會是他們這輩子最幸福的一頁嗎?
2018-05-12 20:03:34
「嗯……我唔知你點諗啦,雖然好多香港人做婚攝,最大嘅原因都係因為錢。」拍攝工作結束後,在回去公司的路上阿實將自己心中的疑問說出,拉著手提箱的前輩微微抬起頭,像是在細心地思考著答案。「但我自己做呢一行嘅原因好簡單,就係我鍾意影相。」

「但係你遇到一啲比較乞人憎嘅客嗰陣,你會唔會覺得呢件事好似喺度侮辱緊自己個愛好咁?」

「老土啲講句出嚟社會做嘢就係咁架啦,有邊個唔係身不由己架啫,所有人都係雞,只係我哋出賣嘅服務唔同啫。但人哋畀錢嚟買你服務,正正就係因為你嘅能力同專業被人認可,然後佢哋先會願意出呢舊錢嚟買你嘅服務同作品,掉返轉睇呢一個咪係你個價值囉。」前輩笑道。「可能你會覺得做人俾人用數字嚟衡量同標籤係一件好無癮嘅事,但其實講真,搵到錢之餘,我自己覺得做婚攝亦係一件好有意義嘅事。」

「因為……可以幫人哋紀錄低……一啲幸福嘅moment?」

「唔好講幫唔幫人紀錄低,作為一個鍾意影相嘅人,可以影到一張好嘅相,其實自己一樣開心一樣滿足,咁實際上其實你都係喺度滿足緊自己。我覺得同你做棟篤笑一樣啫,喺你成功整笑觀眾嘅同時,佢哋開心,你自己亦一樣會覺得好滿足架,唔係咩?」

阿實細心回想自己當初在舞臺上的感受,雖說表演時大部分的集中力都聚在台詞和演繹上面,每一句話每一個梗,都在擔心著觀眾會不會受落。但當結果如願時,心中確實會有一股巨大的成功感,就彷彿走在一條不知是對是錯的路上,但最後卻順利到達山頂一樣。

「但你有無試過話……心入面會諗:『啊佢哋之後會唔會離婚呢』之類?」

「會,梗係會啦。」前輩失笑道。「但我唔會太認真咁去諗呢樣嘢。我舉個例子,假設我畀個掣你,喺你撳落去之後你心目中嗰個女仔就會同你共偕白頭,終生不分,你會點做?聽落去好似好正好開心,但你點肯定你嘅目標就會係你一世中最鍾意最合適嘅人?你點知日後喺你遇到其他異性之後唔會後悔?」
2018-05-12 20:27:55
2018-05-12 21:23:59
深水埗的地鐵站一如以往地塞滿著行人,前輩吃力地提起手提箱越過摩肩接踵的長樓梯到達檢票口,回身看著準備從另一個出口離開返回地面的阿實,笑了一聲。

「人永遠都無可能知道以後會係點,與其擔心未來,留戀過去,不如簡單啲活在當下。認真咁面對自己,去搵到自己最鍾意最熱愛嘅事物,無視其他一切令你覺得厭惡嘅因素,然後不斷精進,將自己嘅一生奉獻畀佢。」他突然踢了一腳自己的手提箱,朝阿實甩了甩下巴。「我知攝影師好搵,但你自己諗清楚:如果我畀個掣你,你會喺教堂前,定係喺紅館入面撳?」

沒等阿實考慮過來,前輩莞爾一笑,隨手拉起手提箱轉身而去。


天文台報導說週末晚上將會迎來一波大流量的流星雨,阿實沒多想就打給家豪,但結果當然是被揶揄回來說單身人士真自由什麼的。作為一個攝影與遠足愛好者,看流星一向是阿實的愛好,但有趣而諷刺的是他這輩子從來都沒看過流星,一顆也沒有。

看著通訊錄裡寥寥可數的聯絡人,Peter阿歡梁建港那些是不用想了,阿實有點無趣地滑動著電話螢幕,直至「阿璃」二字掠過眼簾後才如夢初醒地想起了她來。

自引退以後,阿實便沒再與她聯絡過。

阿璃倒是有找過他好幾次,看電影約遠足拍照約吃飯什麼的都有,當然她也可能只是純粹以朋友的身份去看待這些活動,但「心軌不正」的阿實怎麼可能只用這些角度來面對她,而失去了棟篤笑這唯一能引以為傲的事的他,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模樣的林華實去面對阿璃這位自己心愛了這麼多年的女孩子。

於是在拒絕了或是無視了她幾次以後,兩人之間便突然形同陌生人一般不再聯繫。

「嘟、嘟……」

阿實嘗試調整著自己紊亂而急促的呼吸,他相信只要那邊一接聽自己便會變得更為慌張,所以才想在這短暫的時間內儘量把可以控制的區域增大。

「你所撥打嘅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遲啲……」

阿實有點失望地呼了口氣,心跳跟呼吸都在剎那間恢復平靜,但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失望感。打開聊天軟件的對話紀錄,塵封多年的歡笑與話語突然湧進心頭,他知道這麼貿然地與人斷絕來往是一件很過份而且很懦弱的做法,而如今又獨斷地找回她來,想來還真是自私得可笑。

擴音器裡播放著自己喜歡的《暗戀》,阿實無所事事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默默地跟唱著那些早已熟記於心的歌詞。
2018-05-12 21:43:51
梁建港跟大業正式拆夥的消息公佈,翌日醒來看到新聞的阿實心裡百味雜陳,這事情他畢竟早有耳聞所以聽來不太意外,只是這情況被證實了以後也確實有點難以接受。他朝梁建港發了條訊息試探性地慰問了幾句,對面的回應也只是很禮貌性的罐頭式回覆。

「建港大業」這個組合在香港矗立了足有二十年之久,紅遍過電視電台網絡所有能流竄遍香港大屋小宅角落的平台,在這個擠滿著七百多萬人的小城市裡可說是無人不曉。曾經共步輝煌過的兩個男子卻突然決定分道揚鑣,在網上自然引來了熱烈的討論。

兩人的不和似乎不算是什麼秘密,相關的痕跡和報道被大肆拿來借題發揮,阿實看著那些妄自揣測的評論,有點坐不住地將討論區的網頁關掉,整個人向後挨在椅背上重重地嘆了口氣。

不知是為了炒作還是什麼,電台宣佈《今晚去邊度》-這「建港大業」曾經創下香港最高收聽紀錄的皇牌電台節目-事隔五年後將在三天後的晚上十點播出最新一期紀念特別篇,而這一集的主持當然正是他倆。

這讓各大討論區都炸開了鍋,關於他倆的討論一時佔據了各大版面的前列,阿實因為沒有收聽電台的習慣與經驗,所以對此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想法,但當天的節目直播他倒是很有興趣。

與梁建港拍檔的時間並不算長,但他卻確實地見識過這名香港金牌主持的認真與敬業。不論大小事項皆做得滴水不漏,很多人都以為做主持需要急才,這當然沒錯,只是他們在背後付出過多少努力與累積過多少經驗才能獲得今天的成果,這可不是一句天賦就能帶過去的事情。

阿實曾經問他,這樣努力地拼命地工作,為的單純就是錢嗎?還是名聲?
2018-05-12 21:5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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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有啦,我份人好現實架咋講真。」他笑著抖了抖煙頭,輕描淡寫地答道。

梁建港習慣在錄影前大概十五分鐘左右會到後樓梯去抽一根煙,他本人說香煙能使他冷靜下來,因為主持電視節目,最重要就是要冷靜。一旦出了什麼差錯,哪怕你以往做得再出色再好,而一切的崩塌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我一直都覺得你好似好鍾意呢份工作,以為你純粹只係為興趣嗰啲添。」阿實靠在牆上盤起雙手,笑道。

「鍾意,點會唔鍾意,但只係鍾意之餘都要搵食咁解啫。我後生嗰陣都覺得如果自己可以唔接嗰啲商演job就好啦,係啊要去服務班有錢佬好似係好唔順氣咁,但你掉返轉頭諗,做一晚有十幾萬落袋,有咩理由唔做啫?你唔食你屋企老婆仔女阿爸阿媽都要食架?」

「所以……算係因為屋企人?」

「都唔完全係嘅,咁但始終養育之恩,古人都有講啦,百行以孝為先……」梁建港吐了口煙,笑道。「我大學畢業啱啱入行嗰陣呢,仲係喺電台做緊打雜啊助理嗰啲。你知啦嗰陣時電台人才濟濟.想上位嘅後生仔一大堆咁多,我當時只係抱住一路做一路學慢慢等機會嘅心態,就咁就做咗都成兩年。做電台其實唔輕鬆得做電視幾多,嗰兩年用捱嚟形容一啲都唔過份,工時又長又唔定時,人工又低,我諗咗好幾次不如轉工算啦,屋企人又介紹過幾次其他工畀我,但因為我中學嗰陣真係好鍾意聽電台,做DJ係我咁多年以嚟嘅夢想,所以我同自己講:做多一年,真係唔得嘅,咪走囉。」

他說畢看了阿實一眼,彷彿是在說「我跟你早期的經歷也算挺像的對吧」。

「之後有一晚又OT到好夜先走得,本身嗰晚我生日,仲講好話返早諗住可以放工返屋企同阿爸阿媽食個蛋糕係咁而慶祝下嘅,結果收工嗰陣都已經十二點。我拎起個電話正想打返去嗰陣阿媽就打咗過嚟,同我講生日快樂叫我唔駛特登走返去食蛋糕啦之類嗰啲。然後……」梁建港突然頓了一下。「我老豆就拎起個電話,話想聽我主持下節目,問我幾時先有得做節目主持人,我答佢無咁快嗰陣佢仲笑笑口咁串我話我無用,嗰陣我即刻忍唔住喊咗出嚟。因為以前讀中學嗰陣我好鍾意一路打機一路聽電台,佢就成日覺得我唔專心讀書聽埋曬啲唔等駛嘅嘢,由細到大佢都好憎電台呢樣嘢嘅……而嗰晚佢竟然同我講話想收聽我主持嘅節目。」

梁建港看了手錶一眼,抬頭示意該回錄影廠了,雙眼裡滿溢著感慨的情緒。

「同埋我娶我老婆嗰陣我應承過佢,我呢一世絕對唔會辜負佢,一秒都唔會,」梁建港笑道。「雖然只係口頭協議,但喺我心目中終生有效。」
2018-05-12 22:31:40
追緊live睇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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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雖然電視台內有不少藝人是阿實所不齒的,但由始至終,梁建港都是他從心底裡真誠尊敬的主持人。他目睹過這位名譽全港的金牌MC在各種商演和節目上沉穩地帶動流程的樣子,也在其身邊感受過他處理細節和應對狀況時的處理不驚。

即使自己是如此的孩子氣,認為只有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才是合理的阿實也明白到,這世上更多的是無數為了各式各樣理由堅持站在這裡為著理想或是金錢而奮鬥的人們。在他們看來,為了什麼理想而放棄的才是不合理。他們反過來想,正是因為喜歡這份工作,所以才會選擇為了守護它而接受其他任何的東西。

當你呱呱墜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被安排到現代社會上,你這一生便註定要投身到這個大染缸當中。為了生計,你必須要出賣自己身上的一些東西,不論是靈魂、勞力還是肉體。


「老婆走咗佬,又要做家務;老細著咗草,走投有無路?」「每日做到積咁攰到狗咁仲要滿腦子煩惱,返到屋企阿媽煲咗靚湯話要畀你補一補;人生就算苦悶就算充滿變數荊棘遍滿途,都要面帶笑容問下大家跟住去邊度!」

《跟住去邊度》的這段開場「數白欖」對於很多人來說是一段經典的美好回憶,即使是沒有任何收聽電台經歷的阿實也對這段rap耳熟能詳,因為當年讀中學時幾乎有超過一半的同學都在傳唱。

「大家晚上好,多謝收聽《跟住去邊度》,我係梁建港。」「我係潘大業。」「真係好耐無喺呢度做節目俾大家聽啦,都成……」「五年啦,有五年啦。」

兩人聽起來像是閒話家常般輕鬆,絲毫沒有什麼不和的痕跡。
2018-05-12 22:55:07
「咁今晚因為係特別篇嚟,所以今集呢兩個鐘呢,就唔跟返以前個方式去做架啦。」「係啦,所有嘅環節都係今晚獨有嘅,有收聽嘅各位你哋有福啦。」「喂大佬你講到好似傳教咁喎哈哈哈哈。」「喂唔好亂講嘢啊,我唔想最後一次做節目都要俾人投訴啊,等陣Nelson又炳我哋架啦。」

「好啦咁第一個環節呢,老規矩啦,係同觀眾互動嘅。」「咁啱啱開始,主題就行少少啦,係『你而家暗戀緊嘅人』。即係希望打上嚟嘅聽眾呢,可以同我哋分享下你同暗戀緊嘅嗰個人之間嘅一啲故事……」

打上去的聽眾似乎不少,大業話還沒說完就表示已經有聽眾打了進來,然後開始聆聽聽眾帶來的故事,他們倆一邊討論一邊開解,當然最後也在電台節目裡問一句:「如果喺收音機前面嘅你都聽到嘅話呢,請你私底下呢,回應一下佢嘅心意啦」。

如是者節目一直很順利地運行下去,說是獨有的環節,但其實大部分都只是把名字換了一下,然後將那些環節的細節稍微改動。不過當然,從網上的反應看來聽眾全都很受落,因為這正是他們當年每晚都追聽的那種久違的味道。

在節目的最後半個小時,是一個他們兩人之間的清談節目,途中會加插一些聽眾的問題。

「咁第一個話題係……關於做電台呢份工作,嘩咦,好似有啲難搞喎。」梁建港的招牌笑聲從電腦中傳來,聽得阿實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似中學生作文咁,哈哈。」大業也跟著附和笑道。「即係大家都知我同建港係……入到嚟電台做一齊出道先識嘅,當初一齊做節目都係公司安排,唔似好多嗰啲組合係由小學啊中學啊一齊搏殺上嚟咁,無咁勵志嘅。雖然當年我哋都試過窮到開唔到飯,甚至嗰陣我係無錢交租到要喺建港屋企暫住過個幾月。」

「但係其實有時我係幾羨慕佢哋嘅,因為識咗咁多年,仲要係咁耐之前就向住同一個目標進發,呢件事係……即係齋聽都覺得好熱血。」
2018-05-12 23:15:50
「講返正題先,你覺得電台……即係我當係做DJ咁計啦,你自己係點睇呢?」大業問道。

「點睇?呢個真係……真係係我細個嘅夢想嚟。我小學開始就俾屋企人不斷灌輸我要努力讀書,然後大個之後搵份好工賺錢呢個觀念。即係我唔係話呢樣嘢啱定錯,因為呢個世界可以走出正常框框嘅人唔多,你有張靚嘅大學cert做後盾呢件事我覺得係啱嘅。但係喺我決定要做DJ之前我係真係搵唔到自己想做嘅嘢係咩嘅,所以當年Albert當我講叫我試下做第一個節目嗰陣呢,我係真係開心咗好幾日,嗰種好似夢想成真咁嘅感覺係好……好震撼。」

「但無可否認嘅一點係呢,電台呢一行同電視傳媒嗰啲一樣係慢慢沒落緊,可能好多人以為傳統紙媒先係沒落緊,電子平台係獨善其身緊,但其實唔係,喺互聯網普及咗之後,其實電視電台呢啲就已經變咗做『傳統行業』。」大業接道。「但我自己係……絕對無後悔過做電台嘅,我同建港一樣,都曾經經歷過坐喺收音機前面每晚追聽某個節目,然後從中得到快樂同慰藉嘅嗰種感覺,所以我熱愛radio呢樣嘢,就算成個行業生態點變都好,可以留嘅,我會留到最後一刻。」

「不過電台個收聽率係不斷下降呢一樣係真嘅,同做電視一樣,明明你水準無下降,但監製啊上頭管理層啊就會拎住份表同你講,喂唔掂喎,你點搞啊呢樣嗰樣。電台都仲好啲,最多咪諗下其他環節,請啲嘉賓上嚟;但電視唔同啊,俾人話你收視唔掂再cut budget嘅話呢件事就唔同曬架啦,成件事就變咗惡性循環架啦。」

「即係都有導演問我有無興趣試下拍劇啊嗰啲轉下,但講真試我真係試過,有啲嘢唔係話你唔願做,而係唔啱你就真係唔啱你架啦。」

「係啊,你做咗呢樣嘢十幾年,真係話轉就轉咩。有人串過我話,『挑你做電台可以做到啲咩出嚟啫,你再金牌監製再金牌DJ,你紅得過成龍咩,你連拍劇嘅都比唔過啦。呢個行業本身就限制咗你可以達到嘅高度,你仲有咩好堅持啫。』係真係有人兜口兜面咁同我講架。」

「所以呢個係一個麵包同夢想嘅命題囉。但我自己嚟講,如果上帝俾我去揀嘅話,我都會希望我以後十世人都係繼續做電台DJ。」

「嗯……」

「喂你窒機喎,嗯嘅你!?」

「我希望係……一萬年,哈哈哈哈哈哈哈……」

環節後半段他們也就不少來信的問題進行了討論和談話,但似乎問題都經過了篩選,建港大業解散的原因和內情怎麼也肯定是聽眾最感興趣的話題,但回答的四個問題皆與此無關。阿實笑了一聲,在節目完結後便把網頁關掉,用力地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打算到樓下逛一逛。
2018-05-12 23:2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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