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孩竟然將他寫下往事的那頁撕了下來!
夏航想把那張紙搶回來,女孩卻帶着認真的神情搖了搖頭。
被這股氣息震懾,他只可以呆呆地看着她將下半空白的地方再撕走,然後望着她將寫滿字的紙對摺、攤開,又對摺、再攤開……
紙上很快佈滿了橫橫豎豎的摺痕,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正準備出言再問之時,女孩俐落地將紙一反,十指靈活地翻了幾下,讓夏航徹底瞧得雙眼發直。
那是一朵玫瑰的雛型。
不消一會,玫瑰便摺好了,女孩又用餘下的紙,摺好了葉子和花莖,將它們仔細地組裝好。
她將紙玫瑰放在他的手中,拿起了相機,示意他跟着自己一起走到崖邊。
只見她坐了下來,雙腳盤在崖上,上身往前傾,雙目緊緊地盯着海面,然後打了個手勢,要他把紙花拋下去。
夏航會意,到這地步,也只能照她的意思去做了。
喀嚓!
喀嚓!
兩記快門聲響起,那種不可思議的靜謐再次發生,彷彿眼前的所有事物盡皆被女孩手中的鏡頭吞噬掉。
湛藍的海水、純白的浪花、赤紅的玫瑰、崖頂的泥土味兒、輕拂的秋風、夏航的愧疚感,統統被封進快門聲中。
他想起在拍攝還未普及時,曾有人認為相機會攝走人的靈魂,他現在就有這樣的感覺,不過並非靈魂消失,而是一直刺在心頭某根粗硬的刺,似乎拔去了。
聽說人的靈魂有二十一克重,那這根刺又重多少呢?
當他的意識再次回到這裏時,眼前是那女孩的一行字:「拍照是將某個過去的瞬間封印的魔法,你的往事,我替你保存在菲林中好嗎?可以隨時拿出來看的,只是,不用老是放在心上。」
「謝謝你。」夏航由衷地道,又將視線調往海面,心中跟他們道別:「安息吧!」
苡萱又開始寫道:「我拍了兩張相,晒出來之後,一張送給你,另一張可以麻煩你交給那位小妹妹嗎?這樣她也能知道親人被葬在這個美麗的地方了。」
「小湘一定會很高興的。」
「她叫小湘?好美的名字!」
夏航瞧了瞧天色:「走吧,再不下山天就要黑了。」
女孩點了點頭,開始收拾行裝。
「慢着,再借一下你的紙筆可以嗎?」
女孩帶點愕然地遞了過去。
夏航匆匆寫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和名字:「照片沖晒好後,請務必要通知我。對了,我叫阿航,飛航的航。」
望見女孩如夢初醒的表情,夏航嘴角微微上揚。
明明在拍照時散發着成熟的氣質,沒想到放下相機後挺迷糊的。
「實在是太失禮了,竟然沒介紹自己!!(つд⊂)」女孩也寫下了自己的聯絡資料,撕了下來給他。
「苡萱嗎?」夏航瞄了一下紙上的名字,珍而重之地放進褲袋:「我們走吧!」
⋯⋯⋯⋯
二人均是走慣了山路的,總算在天黑前順利下了山。
「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吧!」夏航紳士地說道,電話卻不適時地響起來。
是阿賞。
「航哥!你去哪了?」電話中傳來的聲音很是焦急:「孫小姐說整天都找不到你,撥了幾通電話來偵探社呢!」
「剛才沒訊號,怎麼了?」
「又有人無故昏迷了!」
夏航面色丕變,苡萱見狀便打了幾個手勢,示意自己獨自回去便可,他只好滿臉歉意地在路邊開始截計程車。
「下次約你一起爬山吧!」他向着漸漸走遠的苡萱大叫。
苡萱遠遠地點了點頭,揮手作別。
此刻的夏航還不知道,他再次登上這座山的時候,自己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一章的完結線————
一章的終結,又是一張照片的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