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又想,管他呢?
直到,他們去葵涌廣場四處行。
阿樂和青青行到一間賣章魚小丸子的店舖,阿樂說:
「聽講裏面啲章魚係一隻隻,好大粒。」
「係呀。」青青漫不經心地點頭。
「你食過?」
阿樂問,因為他想試試,之前只在網上看過評價,這樣問是因為,如果青青已經試過,那他又不好意思要她再食——
但隨即,他又不明白這個邏輯,想什麼呢?花自己的錢,買什麼都是沒有問題的吧?他憶記Tim少的話:「咪嘰嘰趷趷,做自己,你哋係平等嘅。」
不應太多心思;青青答:
「冇。」
「咁試吓。」然後,阿樂就前行買了兩隻味。
這間舖以前被青青記下,因為Matt喜歡吃小丸子;聽說這間舖常被推介,好像幾好食,她就等Matt考完DSE、真的完全得閒了就和他來;怎知他還未考完,就和她分手。
青青厭惡自己還在想起這些事,心頭永遠在用一種悲涼的啞聲來叫春。
但她也因而知道,她沒有走出來。
不是不想,而是她走不出來,她在一座自己畫的鐵牢裏狠狠地留守着,四肢完全釘在牆壁上,血流至石地上甚至已經發黑,她全無逃離的生命跡象,但見髮絲油膩地貼在濕透的頸背。
阿樂將一枝竹籤遞給青青,他自己吃了一粒:
「哇,好——熱,好食!你睇住辣親。」
和上床一樣,這件事,似乎不應和阿樂做;青青現在清醒、沒有喝醉、沒有受到刺激,她覺得眼前的事有些不妥,明明應該是她和「男朋友」會做的事。
青青吃下,好食,這一種味道,Matt應該會很喜歡。
她抬頭,看向阿樂:「好食。」
不行了。
這是不可以的。
她覺得自己不可以和阿樂在一起。
不要再浪費他的時間和心機。
她都不夠尊重他。
「我本身都好鍾意食,真係唔錯喎。喂喂,食多啲啦,唔好淨係食一粒。」
阿樂說;而Matt,說過一模一樣的話,此刻聽在青青的耳內,足以撼動她對於「放過自己」的信心。
不該。不該記起。
「我飽啦,你鍾意就食多啲啦。」青青說。
青青忽然僵硬。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場考核,但她已完成批改,她的心無法容納其他人,手握不合格的結果;但不合格的不是阿樂,是她——
她不專業、夾雜異心、無法以乾淨的目光看待阿樂的追求。
是她不好。
這是一種很突然的情感,明明前一刻還覺得可以試試,但下一刻卻有了頭皮發麻的感覺,生理反應鞭策她:清醒啲。
像極了被胡椒噴霧噴射在穿着緊身牛仔褲的腿上,瞬間既麻又辣極痛、無以脫下,就這樣餣着,痛感不斷似有還無地發酵;到認為已經適應了那種突發的疼痛時,當脫下長褲,看得見那刺辣的紅,但覺椒粒入眼,那種麻痹感又再一次忽然上腦。
不,對不起。
青青的臉色突然蒼白,阿樂問:「做咩咁嘅樣?係咪唔舒服?」
「唔係唔係,冇事。」
他看見她的僵木——怎麼沒事?故緊張地扶扶她的肩:
「係咪真係唔舒服?你食完先變咁樣㗎喎?」
她睜大眼牽扯一下嘴角,肯定地說:
「唔係呀,有啲攰啫,話哂都出咗成日街。」
阿樂點頭,覺得也對。
之後,阿樂和青青多逛兩個圈,打算回家。阿樂問:「行?」
反正很近,行半小時該差不多到,今天又不熱。
青青搖頭:
「搭車?」
「點解嘅?」
阿樂喜歡乘車,他覺得如此才省時間;只是青青喜歡行,他才覺得沒有那麼無趣。
「快啲返屋企嘛。」
青青只想早早回家,然後,不再阻礙阿樂尋覓真正對他好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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