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於此處,黯然淪為迷信。
我注視著頭頂的電纜,此時方察覺到它的存在,可那卻毫無特別,跟於中環目睹的任何一個車站如出一轍。
遠方的車站置於路軌旁,理論上是供鐵軌上行駛的電車停泊的,但是,這裏根本不可能有乘客……
「翔哥哥……我地始終都要過去架……」小穎輕拉我的黑色背心,「同埋……可能係車站搵到線索呢……」
「好,不過你要行我後面。」我的情緒再度繃緊起來。
「得喇得喇……」小穎難為情的捉緊我的左臂,浸滿紅暈的臉頰玲瓏可人。她顯然欲表現得像個成熟少女,其弱小靈魂卻同時渴求別人的溫暖。
我手牽害羞的小妹,步步為營的沿著路軌行走,並打醒二十四分精神。
不知怎的,車站雖然空無一人,卻總覺得那裏潛伏著嗜血殺機。每走近一步,就像離死人的世界近一尺……尤其因為,周遭近乎聽不見任何聲響……
就像,從來沒有踏出過隧道一般,都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車站輪廓漸趨清晰,那是德輔道中最常見、最簡潔的電車站設計。黑漆漆的柱子整齊並列,支撐著白矇矇的站蓋,在茫茫霧海裏,瀰漫著無比詭異的氣息。
我疑神疑鬼的左顧右盼,心怦怦亂跳……
到了。
沒事發生,竟然。似乎第六感並不可信。
站內仍然不見半個人影,簡陋的設計使它不存在藏匿空間。驟眼掃視,黑柱並無張貼任何告示,除了盡頭置於柱上的長方形牌子外,伴隨它的只有兩條平行路軌……
最為使我吃驚的,是路軌並非以此站為終點──它往著前方的白霧繼續延伸──我重申,那些不像是霧,霧似乎不會如此均勻分佈──
「翔哥哥,其實你塊面……點解有條咁長既血痕既?」小穎猝然從旁睜眼看著我,眼神透露了些許驚愕。
「嚇?」我不禁傻眼,亂摸著因不安而僵硬的臉頰,「邊度有,啊──」
針刺般,很痛。
剛才用指甲在臉頰亂掃,刮到了右眼皮下一條凸起的傷疤,單憑觸感估計應該有三公分長……
「哈哈,翔哥哥你真係論盡啊。」小穎掩口傻笑兩下,「自己有個咁大既傷口都唔小心D。」
不,你錯了,我根本不知,這傷口是什麼時候弄到的……
或許是電車行駛途中或於隧道跌倒時造成,只是逃走過程太緊湊,沒有註意而已……難道……是被鐵軌絆倒的那一下,割開了一條血疤……天……
「不過,其實有條疤,都幾靚仔啊。」小穎伸了伸舌頭,雙手擺在身後。
「你都幾靚女,」我輕描淡寫道,「有兩隻眼,有眼睫毛,仲有D橙皮添。」
之後還有數句低質素的對答,不管怎樣,無稽的話絕對無助舒緩環繞我倆的恐怖氣氛。
我轉而注視起盡頭柱子的長方形牌子……那牌子理應展示車站資訊,例如路線圖、開車時間、收費……
我喘著氣,走到牌子麵前,沿路踢倒不少碎石,是令人雞皮疙瘩的雜聲。
只要詳細看一下牌子上的資料,至少能判斷此站位處什麼路線吧……
我對著綠色牌子一盯,接著是數秒的沉默,臉色難免蒼白如紙。
牌子竟是一片空白,綠色框裏沒有任何資料……
這怎麼可能?若果沒有資料,怎麼還要設置這牌子?
彷如再次墮進深淵般,喉嚨被灌入寒水,疲乏的我寧願忍受乾澀。
「呢度……會唔會係廢棄車站?」小穎步近牌子嘟著嘴,右手食指停留在下唇。
「冇可能。」我撫著雞皮疙瘩的手臂搖頭。我固然寧願相信小穎的推測,至少廢棄車站相對符合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