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電車】《千萬不要乘往堅尼地城的137號死亡電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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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03 20:05:15
留定名今晚再追返今個星期既進度
2016-12-03 21:55:09
留定名今晚再追返今個星期既進度


多謝你
2016-12-03 22:16:11

第13話:《Nightmare Comes Adorably》



【選擇被雨離棄的,是怯懦的他們。】

〔哭溯-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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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溯1主題曲《Falling》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px9sM0C-hh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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淌著悲憶,回溯著淚。

2015年9月10日,落日之時。

這天是他的生日。

滿佈筆跡的背囊躺在床上,靜靜的,與世無爭。

灑滿一地的碎片,同樣是靜靜的,卻讓男孩泛起了情緒。

那些被剪成碎的,本是十數張唯美的照片,安好地貼在男孩床尾的衣櫃門上。曾攝下的數之不盡,可他捨棄不了的,就只有這十數張──那是心血。

他的心血,就如此廉價地被摧毀,淪為支離破碎的垃圾。

窗外滲進焗熱,卻滲不進光線,衣櫃門上是一片空白。

是誰毀掉了照片?為何要如此狠心?

男孩跪倒地上,手慌腳亂的抓起紙碎般的景致,除了無與倫比的虐心,就是止不住的被辱感。

「係邊度……係邊度……」他失控的急促喘息著,如砌拼圖般尋覓著那獨一無二的照片。17張照片,有16張都可再次製作──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剩下的一張,或許他一輩子也無法再拍到。

「點解搵唔到……點解搵唔到……」男孩迷失在碎片之海裏,如丟失靈魂的肉體,愣住數十秒。

驀然,思緒浮現了一件事:相機不是有存檔嗎?

男孩彈起身,在凌亂的書桌上開始搜索起來,那本來應放著一部殘舊的Likon亮黑單反相機……然而,不論是桌面、抽櫃、衣櫃、地板也不見它的足跡……

數分鐘後,男孩在廚房的垃圾桶找回黑色的Likon,被視為「垃圾」的東西。男孩焦心如焚的掏出那黑色物事,卻無法開啟之,鏡頭亦碎裂不已,就像誰曾狠狠將它砸地。

那也是事實。

到底是誰摧毀了他所珍重的一切,尤其是那於電車總站攝下的一刻?

對中四的男孩來說,攝影是唯一。這般對待他的唯一,究竟算是什麼意思?

「翔哥哥,你放學翻黎啦?」一把女聲從門外竄入,很活潑,是很噁心的活潑。

男孩抬頭,目睹穿著校服的關天詠站立門前,左手提著鋒利的剪刀,右手是……

一張白色的東西,背面應該是那張相片遺失了的照片。

只消半秒,男孩已瞭解到事態:砸破相機、剪爛照片,都是親妹幹的,儘管從來沒人說他倆像兄妹。一個成績名列前茅,就讀港島區頂尖女校;一個不思進取,只顧四周遊蕩的垃圾,試問兩人又怎可能是兄妹?

每逢親戚聚會,聽到的總是妹妹前途一片光景,可以考進三大神科,可談到「天翔」時,卻是一笑置之,心裏一句「看他定必是一事無成的材料」。每逢回家,虛偽的小妹還要裝模作樣的鼓勵自己發奮讀書,不要再沉淪於攝影。

沉淪,哈。

是她,是她毀掉這一切。為什麼她要這樣做?

一陣反胃感湧上來,隨之是怒不可遏。

「點解你唔翻房溫書?你聽日唔係要History Test咩──」

女孩的臉上是狠狠的一拳,纖小身軀失平衡滑倒地上。她苦苦呻吟,脊背疼痛不已。

「我做咩關你乜事啊!」男孩失控的叫著,理智早被羞怒吞噬,「你剪爛曬我D相,算係咩意思啊?」

他討厭讀書,只是欲努力尋找他所愛的而已。為何人人總要迫他踏上那條死悶的庸俗狹路?

「做咩啊……」天詠忍痛站起來,臉上是一副無辜的愕然。

噁心,怎麼此時此刻還要戴上虛偽的面紗?

「俾翻我啊!」男孩拉扯著天詠手上的照片,怒不可遏如被奪去了一切。

「做咩啊你,你好過分啊……」天詠死不鬆手,臉上盡是訝異和委屈。

「夠啦!」

染紅的剪刀掉落地板,是「啪」的一響。再次跌倒地上的女孩手持被撕剩一半的硬卡紙,左手緊按著小小的鼻子。

那被剪刀割破,造成三公分血痕的鼻子。血染滿了她的下巴,沾滿了純白色的校裙。

還有淚,不解的淚,無辜的淚,心碎的淚。

她一定很痛吧?都是你的錯。

男孩從勃然大怒中抽離,瞄到了手上那半張「照片」的模樣。他本以為會看到餘暉下的跑馬地電車總站,站蓋下那女孩的罕有微笑。

不,那只是一張硬卡紙。
2016-12-03 22:16:40
「你條死仔,你不如同我死鬼咗佢啦!」那中年男人在客廳手持藤條,暴跳如雷。才剛從醫院歸家,父親已按捺不住,對兒子予以狠狠一掌。

男孩跪倒地上,臉頰是藤條造成的腫紅,可皮外傷比起那些言語算是什麼?

母親從旁哭罵:「死仔,你搞到天詠個鼻要縫針啊,以後仲會有條疤遮唔到啊!人地仲要見世面啊,你以為佢好似你咁,打算成世人影相做垃圾隱青,唔洗驚毀容啊?」

他知道的。

在家人,甚至世界眼中,他是個不思進取,成績下游的廢物,每天流連街上攝影自娛,卻不肯乖乖被困監牢般的自修室背誦充滿意義的Quality of Life、Demand and Supply。因此,父母一直也藐視他,一直覺得他是個不成熟、只懂連累的爛攤子。

他知道的,但他不明白。

「白痴仔,幾多歲人啊,學人買部咁貴既相機,以為自己邊個?全職攝影師?呢度係香港啊傻仔,仲係度癡人說夢!係老豆整爛部機架喇,係老豆撕爛曬你D相架喇,點吖?」父親提著那被砸破的Likon黑色單反,以及一張女孩的相片──原來在他手中。

「你班主任打電話比我吖,話你成日走堂,唔交功課啊。你再唔上堂,你就要留班甚至退學喇。你睇下你自己……影埋曬D咩野?係電車站度偷影女仔?你個賤種敗類,做埋曬D冇前途既野,對唔對得住我?」

他知道的,但他不明白,而且他很窒息。同樣的話,從父親口中聽過多少遍了?

「你自甘墮落唔緊要啊,家陣搞到親友知道曬,搞到關家冇曬面啊!你仲要累埋天詠,正一……」父親氣急敗壞,狂怒的用藤條在壞孩子的臉上留下一道道無可挽回的血痕……

夠了,真的受夠了。

「你繼續打吖!」男孩終究承受不住,抓起桌上的剪刀,怒砸向父親,「你最好快D插死我,最好死剩你個寶貝女!送埋佢去英國牛津讀書,做律師做醫生,將我丟係垃圾堆填區啊!反正我都係負累,只會遺害人間咋嘛!」

「受夠喇!受夠喇!點解我唔可以有命運選擇權,點解一定要讀埋曬D唔知乜DSE,一定要同人爭入大學,入寫字樓做一世啊?」雙眸瞬間沾濕。

「殺咗我啊!我叫你殺咗我啊!」

眼眸模糊一片,或許委屈從不會清晰,或許是社會不讓它變得清晰。藏起來,默默忍受,笑顏相對就好。

父親沒有撿起地上的剪刀,只管愣住。

男孩踏前,從父親手中奪去那張照片,掃跌桌上的補習筆記,瞄了一眼門上寫上「我的志願」的畫作,那提著相機的火柴人──火柴人臉上懸掛著天真的笑容。有趣的是,畫作右上角是一個紅色的「A+」。

怎麼大家都要這麼虛偽?

自細要踏太空 到大個別要認

童年豪情 純為動聽

男孩在大街狂跑著,想逃離,卻從沒去處。

受夠這個荒謬的地方了。

他在海邊停下了腳步,侷促讓他喘不過氣。夕陽黯然褪色,儼如從不存在般。

絕大多數人均認為它從不存在,不是嗎。

人越大越難自選 怕吃不起虧損

哪怕有翼會飛 不知哪刻已剪斷

男孩再度察看左手的半張「照片」,那是小詠不肯給他的那張卡,只是男孩一直看錯成丟失了的照片。

手顫抖不已,儘管遠比不上顛簸的情緒。

哥哥:生日快樂,我愛你。

是張未完成的生日卡,小詠還未把那心形的邊框剪出來,便遭受親兄暴力的對待。

說什麼回房溫習,原來只是不想在剪好它前被自己發現吧?

第一滴眼淚不爭氣的掉落,再沒有抑制的可能。

到最後,最無辜的是她,受傷害的偏偏同樣是她……

她鼻上的傷疤想必抹不走吧?她所承受的心理陰影想必抹不走吧?

男孩哭崩成淚人,在欄杆旁倒下,墮進不見底的深淵。

「你以為佢好似你咁,打算成世人影相做廢物啊?」

「對唔住啊……小詠……係哥哥誤會咗你……」男孩抹不掉不止的淚,欲彌補缺口卻有心無力。

對小詠造成的傷害,是永久的印記。

對不起……但說這些話又用處何在?

男孩呆坐良久,淚才疲憊的停住。他仰望被繁華污染的夜空,渲染橙紅的無垠讓他很是窒息。

成熟蠶食初衷 像作文 寫出志願

還未寫完 但世界 已替我作出打算

這座孤城太恐怖,一切也很不妥……很想逃離……很想逃離……

夠了。

不要哭,唯獨你的眼淚不能掉下。

你或許與眾不同,但千萬不要軟弱地臣服於主流。社會催迫你去成為那種一式一樣的人,僅是因為他們需要這種人,維持那扭曲的世界。

我衷心的,恨你們每一個。

男孩低頭顧著手上唯一一張沒被剪碎的作品,那電車總站裏的微笑,卻很快抬起頭來,雙拳握緊。

不要低頭,要頑固起來。你要證明給庸俗無知,不敢活出自己的人看,自己絕不會輸得一敗塗地。

被離棄於孤雨裏。

但是,選擇被雨離棄的,是怯懦的他們。

男孩抹乾混雜軟弱和愧疚的淚,仰望那醜陋無星的污空。

就算世界把我唾棄推到絕地,也絕不再自欺,絕不折返回那擁擠得令人窒息的人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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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03 22:17:44
聽住以下Background Music,氣氛會更好!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heSRbvCErU
P.S. 請注意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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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哧……呼哧……」

視線是一片模糊。

我被某人輕輕扶起,剛才一直躺在石屎地上抽泣,近乎喪失意識,無法留意周遭的事態。

很暈眩……很窒息……

「唔緊要……你慢慢黎……透陣氣先……」一把柔弱的女聲從旁傳來,聲線夾雜了擔憂和欣慰……還有熟悉感。

時間一秒一秒溜走,視線才緩緩恢復,脆弱的思緒亦然。

小穎……

撕裂般的頭疼,迫使我端出了後袋的藥丸,吞食了一粒。

「翔?翔?你係咪翔?」身旁的女聲渲染半分的疑惑,就像質疑著我的身分般。

等等……

理智瞬間恢復,終於看清身旁女孩的樣貌……烏黑的中分長髮,沾點Babyfat的臉蛋配以水汪汪的眼眸,白皙的潔淨皮膚,看上去感覺像嬌小的日本女孩……粉紅色的襯衫,灰色的布裙……是林逸山紀念中學的校服……

葛韻初,MK初。

起初數秒,我簡直不敢信自己真的重遇到她,還抓著她瘦弱的肩膀,感覺再稍微給力便會把她弄昏。

「係你……係你……」我的情緒泛起波濤,差點忍不住擁了過去。我盯著她同樣悸動的雙眸,或許經歷太不堪,此刻有點否極泰來的感覺,突然覺得她很可愛……

「翔,我塊面……做咩?」她歪頭,睜開雙眸。

「啊Sor,冇野。」我難為情的別過頭,環視四周的朦朧。面前是3米高的鐵絲網,鐵絲網的對開門旁……是文杰和James。

他們三人都安好……從隧道來到這裏了嗎……

我驟然記起剛才的驚險……剛才差點關不上門,讓那獰笑瘋子衝進來……若非他們三人出手相救,相信我會不支倒地,下場不堪設想……

「翔哥哥……」小穎從旁跑來,跪倒在身旁,小臉蛋鋪滿焦心的淚。看她腫紅的小鼻子,我才記起剛才不小心擊中了她……

「你個鼻有冇野?」我淡然的道,內心卻揪得很緊。

她一手拭去雙眸的淚,勉力搖頭,還擠出了笑容。不知怎的,看到她的笑顏,感到了一陣豁然。

嗯,什麼也不要緊,你沒事就好。

「咁你唔好喊喇,整濕塊地要人抹又俾人鬧廢青架喇。」

「哼,你未又係喊,廢青。」小穎甜絲絲的傻笑著,毫不猶疑的替我拭去眼角的濕潤。

「喂你,電車男,又溝到女喇?」是不太友善的語氣。

我抬頭看著鐵絲網旁,身穿校服的文杰──頗為俊俏的外表,卻仍然是不扣鏤不涉衫,露出那件黑色背心,黑褲子配上尖尖的啡色皮鞋。

「你係邊個?」

我的視線移至文杰身旁的James,駭然發現那瘋子尚在門的另一邊,跟James僅一門之隔,甚至還在用刀敲打著鐵閘,只是徒勞無功。他伸出舌頭,向著James輕輕的獰笑著。

「嘻嘻嘻嘻……全部……都會死……好痛……好痛……」

可更添違和感的,是James一臉淡然的靠在閘門前,從不擔心瘋子會將他碎屍萬段般。嗯,這傢伙總是這樣,我懷疑過他是否天生缺少了什麼,以致日常沒有顯著的情緒。我從未見過他臉露恐懼,甚至開懷大笑和流淚也沒有。

「你係邊個?」他木然的盯著我,就像一個陌生人一般,突然予以陣陣詭異感。怎麼了,不認識我嗎?

「做乜姐你。」我猶疑片刻,皺起眉頭。眾人一片死靜,直到James淡然一笑:「我都係想知你有冇痴線姐。」

「都就黎。」我無奈的苦笑,凝視推撞著鐵門的血腥瘋子,「果個人先係痴線。」

「嘻嘻嘻嘻……」門外的瘋子用頭不斷的碰撞著鐵絲,那令人慄然的詭笑彷彿透露著欲將我們屠光的變態渴求。

「好得人驚……」韻初臉色蒼白,魂不守舍的遮掩著視線,「佢係邊個黎……」

「好喇好喇,What happening here?有冇人可以話我知?」連小學生的Grammar也不懂的文杰盯著我,明顯等待著我解釋一切,「你個新歡又係邊位啊?」

「杰!你唔好咁冇禮貌啦,嚇親小妹妹喇……」韻初皺起眉頭,步至小穎身旁,「唔洗驚,我地係翔既同學黎,之前失散咗。」

小穎則鼓著臉,燦爛一笑:「我叫夏舒穎,你地可以叫我小穎啊,同翔哥哥係隧道遇到,就黎到呢度──」

我終究忍不住,手執電筒站起身:「講還講,遠離呢個痴線佬先,佢真係好危險,我用文杰條命保證……」

「嘻嘻嘻嘻……」

「我同意,單單文杰一個痴線佬已經係可承受極限。」James懶理文杰的問候,往前方的霧走去,眾人則緊隨他的步伐。

儘管,我根本不知他打算走到哪裏去──前方只是一片模糊的灰白。

大家徐徐遠離著鐵絲網,我不時擔驚受怕的回眸注視那瘋子,害怕會否突破鐵絲,衝向我們……可是,他漸漸的冷靜了下來,只是在鐵絲網的另一方,瘋癲的獰笑著。

前路兩旁再無雜草,映入眼簾的是迷霧包圍下的石屎地。

「點解我落電車既時候,遇唔到你地?」我思慮了片刻,由於心存的疑問排山倒海,唯有先這樣開啟討論。
2016-12-03 22:18:25
「點解問D咁奇怪既問題?」文杰的語氣絕對比問題本身更奇怪。

「嗯?」我一臉愕然,「我地搭同一架137號黎呢度架……做乜姐?」

誰知,三位同伴聽罷都止住了腳步,並往我看過來,就像我問了「點解小明跑得快過架巴士」之類的問題般。小穎則在一旁,清理著雙腿的血。

「翔,你講緊咩……」韻初終究劃破沉默,臉上卻是疑惑──毫不像是裝模作樣。

「咩啊……」我苦惱著該如何簡單歸納一切,「我地食緊放題……然後我跑去搭電車,你地跟埋黎……然後電車就去咗果條重複隧道喇……你地冇印象咩?」

「你講緊廣東話?」文杰聽得有點不耐煩。James按住了他,擦擦眼眸,示意大家繼續前進:「天翔,你由頭到尾Summarize一次成件事?」

我嘆了一口氣:「個故事供樓期咁長wo……我同芊琴搭往堅尼地城既尾班──」

等等。

「芊琴做咩?」韻初嘟著嘴。我凝望著韻初,內心是莫大的衝擊。

「我講緊既係沈芊琴,唔係章千琳喎。」

「係啊,做乜姐,我地點會聽錯姐。」文杰哭笑不得的撥弄那浮誇的飛機頭,感受不到我內心無盡的震撼。

他們……終於記起芊琴了……真的記起了……芊琴是真的……

太好了……

但是,為何在現實世界忘記,來到這裏卻突然記起?難道,必須來到異世界後,大家才會記起曾經失去「存在」的人?

一切,未免太撲朔迷離……

我思索片刻,整理了來龍去脈,由跟芊琴乘搭尾班車,前往黑暗隧道,再回到現實世界,跟他們吃黑夜放題……然後發現芊琴於現實失去了「存在」,於是趕上了尾班電車,大家來到了黑暗隧道……接著是隧道裏的詭異種種,「Stay or Turn Scarlet」……然後,我和小穎逃出了輪迴隧道,抵達旭海總站……最後巧合發現軌道旁的小道,遊走幽林途中遇到變態瘋子……一直逃到鐵絲網,重遇同伴。

這個經歷……簡直可以寫成一篇小說啊,重點是主角英雄救美實在太帥了。

我把最後一句說完,喉嚨乾澀不已。文杰和韻初卻目瞪口呆,一聲不響。
2016-12-03 22:18:36
他們似乎覺得,我說的全部是虛構情節。但是,既然大家來到了這個異世界,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翔……」韻初再次啟齒,「你講過既前半段……我地都冇經歷過。」

什麼?

James脫下黑色粗框眼鏡,神色凝重的道:「I try to make it concise,以下係我地既經歷。我、文杰、韻初,係同一架電車醒翻,電車入面冇任何人,而我地醒翻之後,唔記得事前經歷過既野,亦即食放題、點樣搭137號電車黎到呢個……異世界。」

我愣住,看著一臉淡然的James。忘記了……怎樣來到這個世界?

「唔係……好似有印象食過黑夜放題……」韻初撫摸著額頭,「但係好模糊……我地三個都好似失咗憶咁……」

「我地三個黎到呢個世界之後,似乎喪失咗Short Term Memory,唔似天翔你咁記得之前發生既事,原因未明。」James謹慎看著前方的路,「不過先假設你講既所有野係Fact。我地落咗電車,如你所講去咗條隧道,但遇唔到你所講既無眼女人,仲有『Stay or Turn Scarlet』等等。我地沿車尾方向走咗一陣,就逃出咗隧道,之後遇到既事就銜接到你既版本。」

很亂……很亂……James卻輕而易舉的,歸納了我所說的全部。

「明明果條係輪迴隧道!我同小穎親身經歷過,走極都係去翻架電車既位置!」我堅持著,可韻初卻急忙安撫道:「我地唔係唔信你啊,其實我地都一頭霧水,唔知點解黎咗呢度,唔知到底發生緊咩事──」

「唔會一頭霧水,」James把弄著手上的眼鏡,「歸納天翔既經歷,我已經有一個完美既畫面。」

「吊咩癮姐你,」文杰不忿的調侃道,不知怎的,我覺得他煩厭得離譜,「完美畫面係咩意思啊……」

「Perfect Picture。」James一笑置之,「譯翻做中文係完美畫面。」

我明白James的意思。作為一個忠實的懸疑遊戲、小說迷,每當他看到故事的三分一,基本上已經建立了一套完成的理論解釋真相,而他將之稱為「Perfect Picture」。可怕的是,那些混雜證據與猜測的「Perfect Picture」,跟真相總不離太遠……

他的腦袋,就是因為裝下太多分析細胞,容不下情緒嗎……

想不到,經過我們的資訊交流後,事情反而更顯複雜──我們根本經歷著不同的事情……James口中的「Perfect Picture」,真的可以解釋所有事情嗎?

眾人再沒有說話,就在微雨的石屎上走著。我們就像在廣闊無垠的空地遊走,步行接近5分鐘了,仍然未見任何的事物──除了四面八方的濃霧。

周遭一片死靜,再沒有詭異的獰笑聲,似乎那怪人被阻隔在鐵絲門外了……

「前面……」小穎終於劃破沉默,聲線卻透露萬般訝然和恐懼。

「咩事?」我回過神來,目睹了眼前的景象,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其他人相繼看到了十數米前的景象,也不禁停下腳步。

久違的悚然,再次攀滿敏感的脊背……

「點解會咁……」小穎雙手掩臉,聲線很是脆弱無力。

前方是另一層鐵絲網,鐵絲網內卻是一棟單棟建築,白色的建築。由於迷霧阻隔視線的關係,根本判定不了它的高度,以及它的形狀。但是,從那白色外牆以及一個十字標誌來判斷……

「醫院。」韻初簡潔的道出了我內心的答案。

怎麼這個荒蕪位置……無故會有一所醫院?

我能接受看到另一個車站,卻沒有預計過,會目睹一所醫院……

驀然,內心萌生一個詭異的答案,可答案引起的,卻是更多的疑惑,甚至是不滅的驚悚。

我突然記起了那個發生在堅尼地城的都市傳說。

某人在堅尼地城夜歸時迷路,然後走到了一所從不存在的醫院……

僵硬的四肢是一陣毛骨悚然。

「Nightmare Comes Adorably。」James戴回眼鏡,天知道他為何還能堅持裝模作樣。

Nightmare Comes Adorably,《嗜血異度》裏的一句經典對白,我清楚記得那是由女主角說出。

結局是,這名女主角最後沒有回到現實,永遠被困嗜血的地獄裏。

真的無法理解,Nightmare到底如何跟Adorable扯上關係。
2016-12-03 22:19:36

第14話:《Creation Supposes a Creator》



【既然人們早遺忘了自己,又何必自作多情地怕他們憂心?】



不知怎的,明明我居於上環,別人卻總愛說:「哎呀,原來你住得超近堅尼地城?果度新起咗個港鐵站喎,搵日落街帶我去玩啦。」

天,他們到底透過什麼物理定律推出了「上環超近堅尼地城」的定理,明明兩區相隔2個港鐵站……

只要聽到類似「帶我去玩」的話,我只會一笑置之,除非問的人是她。

不過她本來就住在堅尼地城,才不會這樣問吧。

而且,以後還不知有沒有這種機會了……

下雨了,可我甚是懷疑,懷疑那怎能是雨。

「點解D雨好似針咁……好痛……」韻初冷顫不斷,其他人亦因刺骨的雨而雞皮疙瘩。

僅穿著黑色背心的我,此刻就像被千根大頭針同時戳刺般,那種冰冷的震撼真的無法以文字形容。明明周遭只是降著微雨,空氣卻瞬間驟降數度……到底這裏,是一個怎樣的異空間?

「唔好用正常世界既視覺去判斷呢度既環境,」James用衣角抹著眼鏡的鏡面,「我地宜家基本上冇可能身處現實世界,憑暫時既觀察,現實冇一個地方符合呢度特徵──」

「呢度係旭海總站。」小穎右手放在下唇,若有所思的盯著James,「個電車總站係寫住『旭海』。」

James不語,別過臉彷彿逃避著什麼,我和文杰卻只顧偷笑。

我忘了說,儘管James對凡事漠然不已,卻總有些在意的事情,會對之特別敏感──例如恐怖傳說及驚悚遊戲。

還有小妹妹。

或許不多5B班同學知道,James已經在課堂時間把《妹妹哪有這麼萌》重複閱讀13次了,對於一個沒甚情感表現的人而言,這簡直是極為罕見的奇蹟。

不過,身為一個獨生子,嚮往有個可愛天真的小妹妹也不是很過分的事情吧?

哼哼。

「咁……我地宜家點……再咁落去會凍傷……甚至……」韻初顫抖得更厲害,那嬌小的身軀彷如隨時不支倒下般。

「不如繼續走?」James平復著情緒,看著十數米前的巨型白色建築,「長期淋雨身體好快頂唔順,要快D搵個有瓦遮頭既地方,前面既建築可能係出路──」

「有冇人反對?1、2、3,議案獲得通過。」文杰把弄著被雨水糟蹋的Allback髮型,往著白色建築的方向踏步,眾人沒意見的緊隨著他。

「但係,我聽過一個都市傳說……係講堅尼地城既……」我按住了文杰,「醫院。」

「喂你,邊有個咁既都市傳說啊?我冇聽過囉,有都係討論區D人亂噏架姐。」文杰粗獷的撥開我的手,我不忿的調侃道:「如果宜家係小說橋段,好似你咁講野既角色一定第一批死。」

「等等,等等,等等,」James走在我身後,改不了那該死的口頭禪,「咩都市傳說黎,堅尼地城既醫院?」

「唔係太記得喇,」我拭抹臉頰的雨點,追溯著悚然的回憶,「好似係……一個學生係堅尼地城夜歸……然後行行下……去咗一間醫院……但間醫院係唔應該存在……」

不可能存在的,因為堅尼地城根本沒有醫院,最鄰近的已經是薄扶林道的瑪麗醫院了。這些都市傳說總是荒謬、超脫常理,卻因此總是最驚悚的夢魘。

「可唔可以唔好講……」韻初臉色慘白,提心吊膽的挽著小穎的手,相反小妹妹卻冷靜的聽著,兩人的鮮明對比很是滑稽。
2016-12-03 22:20:08
談著談著,我們已經步至那所「醫院」外圍的鐵絲網。暫時並未察覺任何異樣,只不過這鐵絲網明顯比剛才那一個要殘破簡陋得多,鐵絲上的鏽跡訴說了它日久失修的可能性──

我不禁愣住。

看清楚一點,前方的鐵絲網穿了個大洞,那缺口甚至可整個身軀穿過去裏面……看那些扭曲的鐵絲……這個缺口像是被誰猛力扯開的……

「點解……個鐵絲網爛得咁犀利……」韻初凡事都會猶疑一番,可文杰已經果斷的跨過那缺口,距離醫院只是不足5米的距離。

不禁想著,輪迴隧道……跟旭海總站……以至醫院到底存在什麼關係……這個詭異的空間……到底為何而存在?我們又為何會被送到這裏?抑或,一切只是個無意的偶然?

而這個看似是醫院的建築物,到底藏著什麼樣的秘密……是救贖,抑或殺機?

似乎更像是後者吧……但是,在死亡迷霧、刺骨冰雨的迫使下,我們還有其他選擇嗎?

同伴們逐個跨過鐵絲網的缺口,彷如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似的。白霧之中,根本看不清醫院牆壁的盡頭,似乎這至少是一所中型規模的醫院……純白色外牆明明殘破不堪,感覺就是有30年歷史以上似的……不過怪異的是,牆壁上是密密麻麻的新穎款式的窗戶,跟殘舊的牆壁格格不入的……而在霧雨的蒙蔽下,並無法透過窗戶看清楚建築裏的情況……

在文杰的帶領下,我們找尋著醫院的入口。建築一片死寂的,毫無生人的氣息……

「係醫院既正門!」前方傳來小穎的聲線,我回過神來,往前踏了數步,視覺慘勝能見度,醫院的正面映入眼簾,它的輪廓也清楚的展現。

這棟詭異醫院似乎呈一個「C」字型形狀,亦即分左、中、右翼,包圍著一塊小空地,換個說法,就像一個「口」字型般,只是缺了一邊。被三方建築包圍的空地,是空曠的石屎地,沒有任何車輛、人、屍體。

就像一個被遺忘、死去的地獄……

可是,還是看不清它到底有多高……視線所及只目睹3、4層的窗戶……不過醫院……正常來說不會太高吧……

不過僅是沒人也足以令你膽戰心驚了,我不禁懷念起金鐘港鐵站的萬人月台。

我們久站空地的前方,背後是鐵絲網的正門,那對開的閘門正牢牢關上,似乎可讓車輛通過。

「Come on James,你對呢一切有何高見呢?你個咩Perfect Image係乜料?」文杰擦著鼻子,我真懷疑他的鼻子用超合金做,要不然擦了那麼多年怎麼仍沒有磨掉。

「Perfect Picture。」James偷看著小穎,或許只有我注意到,「今次謎題既答案,似乎係Otherworld,異界。」

「哇,天才,世事都被你看透了。」文杰不忿的冷潮道。

可他接下來說的,卻為眾人帶來了連貫性的震撼。

「有冇聽過Corpse Party?」James繼續道,我卻不禁一愣,沒記錯那是James最愛的遊戲之一。

James自行終結沉默:「Corpse Party,屍體派對,日本恐怖RPG遊戲,背景發生係一所曾發生殺童案既小學。故事講述一班中學生無意被傳送到一所異空間既廢棄學校。裏面發生好多恐怖既事,我就唔一一詳述喇。」

「咁又點?點解無啦啦比人送去異空間咁慘?」文杰苦笑著,可韻初已經畏懼得需要小穎的安撫。

James脫下眼鏡,面如土色,「佢地進行一個被詛咒既儀式,呢個儀式激怒咗死去既靈魂,將佢地扯入異空間。呢個世界觀說明咗一樣野:異界論既Formula就係現實、媒介、異界。如果冇媒介,根本冇可能由現實世界突然黎到異空間。而Corpse Party既媒介,好明顯就係詛咒儀式。」

「明顯地,係我地既situation裏面,連結現實世界同異世界既媒介就係137號電車。原因好Simple,時間性完全吻合,天翔你話你分別2次黎過異空間,係咪?而兩次都係搭137號尾班電車,137號電車似乎係必要渠道。而且,天翔提及,係電車中途發生既怪事,好可能係兩個世界之間穿梭會發生空間扭曲既關係。」

「至於異界,似乎更加唔需要質疑。呢度環境違反常理,無盡既隧道、唔存在既車站、極低既能見度、刺骨既怪雨等等,根本唔可能係現實世界既setting。我地一係痴咗線,一係身處另一個世界。」

「喂你,」文杰終究打斷了James的話,「咁就當你岩喇,我地真係由現實世界,透過咩133……137號電車黎到異世界喇……咁你到底想說明D咩?」

「Sorry for 1999。」James揉著眼眸,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講咗咁多,想說明既就係,我地黎到呢個恐怖空間,未必係一個偶然,而係被某鼓力量安排。呢鼓力量可能係一個獨立既存在,而佢理應係呢個異世界既創造者,同時係掌控者。佢可以透過一部137號電車,將我地由現實世界拉扯到呢個死亡空間,原因不明。」

「我姑且叫佢做異界掌管者,或者叫佢,Creator。」

「點解你咁肯定有個Creator?」我笑道,內心卻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有空間,就必然有創造者,Creation Supposes a Creator。」James淡然一笑,「不過呢位Creator,似乎對我地不懷好意,想透過137號電車置我地於嗜血地獄呢。」
2016-12-03 22:20:48
眾人陷入小組討論級的死寂,連文杰也只是瞪著James,一語不發。

誠然,儘管James的異界論基於不少假設,而這些假設一一挑戰著想像邊界,但這套理論卻似乎真的解釋了目前為止發生的種種怪事。

一個Creator,創造及管理這個違反常理的異界,而這個「存在」透過連接現實世界和異界的137號尾班電車,將逢乘搭往堅尼地城尾班電車的乘客都送到異界。

而電車從現實世界穿梭至異界途中,基於無法理解的原因,會出現種種怪象:電車越過爹核士街總站、車上乘客變為僵硬蠟像、披著芊琴肌膚的妖怪……

儘管暫時無法摸清異界的結構,但可以推斷的是,電車必然先到達異界的輪迴隧道,而隧道外就是這個迷霧地獄。這裏環境跟現實的香港大相逕庭,離奇的低溫、冰冷得刺肌的微雨、莫名的極低能見度……

很有可能,我們正是被這樣的一個Creator玩弄於指掌,很諷刺,很無力……

「其實,我地黎咗呢個世界幾耐……屋企人一定好擔心……」小穎打冷顫,似乎我給她的那件襯衫也不是太保暖。

「隻錶仲郁緊……宜家時間,17:34。」韻初驀然望向左手的白色鬆弛熊手錶,那好像是在潮流特區買的……

若非韻初這樣做,我幾乎忘掉了時間的存在。

「電車男話我地搭凌晨電車啊嘛,即係我地黎咗呢度唔夠一日啦……」文杰靠近韻初,擦著鼻子。

我注視著韻初胸前襯衫上的秀髮,猝然一怔,視線難以移離。

「等等,等等,等等,雖然隻錶仲郁緊,但我地對呢個空間既時間觀念一無所知。」James食指指著韻初的手錶,「呢個空間可以係不存在時間,或者可以係流動得好慢,Who knows。」

韻初……怎麼會這樣……

「同埋,或者我地根本毋需擔心屋企人宜家擔心緊我地,」James仍然指著韻初的左手,「根據天翔既講法,被困係異界既人會係現實喪失『存在』,就同芊琴一樣,冇人會記得我地。」

「就好似……我地從來冇存在過咁……」韻初皺起眉頭,眼神充斥著無力和畏懼,「咁我既朋友、屋企人……」

既然人們早遺忘了自己,又何必自作多情地怕他們憂心?

「又黎嗜血異度喇你……」James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Who cares?反正係現實我都係廢物黎,等比社會唾棄架喇。」

「如果當下我地真係身處一個Creator管理既異界,就要從兩個方向探索。」James端詳著眼前疑似醫院的白色建築,「一,搞清楚呢個異界點解會存在,點解扯我地入黎。二,點樣逃離呢個異界,翻到去現實世界。相信處理咗第一點,對尋找第二點好大幫助。」

一,帶芊琴離開這裏,沒有第二點。

「唔知點解……」韻初的牙齒顫動不已,「我覺得前面間醫院……好似呼喚緊我地入去……好似係Creator為我地安排既目的地咁……我意思係……佢由頭到尾都係等緊我地從隧道走到呢間醫院……」

我不禁愕然,因為我內心似乎也萌生了這種感覺……

甚至,覺得沈芊琴就被困在醫院之中……好像,我們本來就該來到這地方的……這種,是怎樣的恐怖預感?

但是,醫院會藏著什麼?真的能從那裏找到回到現實的方法嗎?抑或,建築中存在一個空間裂縫,可以通返堅尼地城?

「青都面曬。」文杰苦笑著,臉上的輕佻褪色大半,「咁既一棟廢棄醫院,入面似乎係中伏全包宴。」

「無論如何,我地應該入去探索一下。」James偷看了小穎一眼,或許因為小穎在莫名其妙的掩嘴輕笑,「呢度咁大雨,我地久留戶外都會凍死,而且除咗醫院,都唔知呢個異界有冇其他野。」

在5秒內沒人表態反對下,文杰身先士卒的領頭,步向醫院前的空地,還肆無忌憚的哼著「我要將你拯救」,我已經分不清他唱著什麼Key──

「翔哥哥……」一隻小手猝然戳我的小腹,我從疑惑中抽離,凝視著伸出舌頭的小穎。其他人都走在前方,唯獨她靠近了我。

我從未看過她的眼神如此曖昧,如此挑逗。

「做乜姐你,隻手指有病啊。」
2016-12-03 22:21:31
「原來哥哥……係怪叔叔喔,望咗人地個胸咁耐。」小穎掩著嘴笑,狡猾的笑。

我臉色霎時間泛紅,怎麼她會注意到我看什麼?

「其實韻初姐姐都幾好啊,幾靚女又溫柔,嘻嘻。」她瞇著眼的笑道,「仲有肯比你望咁耐,嗚呀。」

「你個妹釘同我收聲……」我別過臉,臉頰注滿了羞澀,根本沒有疑惑過她是何時問了韻初的名字的。

「放心喇,我唔會同佢講架──」

「你再講,就比翻件衫我,凍到你變雪條。」我狠瞪她一眼,可她迅速脫下了襯衫,露出纖瘦的雙肩。她將襯衫拋到我的手上,就像本來就打算這樣做似的。

「機會係自己爭取架,啊男仔。」她裝了個鬼臉,聲線卻是甜絲絲的,「同埋唔好再打冷震喇,驚你變雪條先啊。」

我手提那件沾濕的純白襯衫,凝視跑至韻初旁邊的身影,不知哪裏竄進了鼓暖流。

「傻瓜。」最終,我只是輕輕一笑,跟上他們的步伐,深陷霧海之中。

如之前所述,醫院是呈一個「C」形,中間是一塊空地,從外觀判斷,左右兩邊的結構似乎並非對稱的。才走了十多步,已經進入了「醫院」的空地,前左右都是白色的建築,而正門應該置於中翼正中間──

「有道門!」文杰喊叫道,走向空地左邊的建築,亦即「左翼」。

「小心啊杰!」韻初想叫住他卻束手無策,我還是沒說錯,若果是小說的話,文杰明顯是用作轉場的配配配角……

「係職工……宿舍?」文杰步至左翼邊緣的一道黑色門,愕然的停了下來,「門上面……好多血……」

我們趕到門前,也不禁抽一口氣。那道門,就是公立醫院、政府合署最常見的那種金屬門,門頂是個「職工宿舍」的金屬牌子。門的旁邊並沒有任何窗子,視線所見亦只是灰白的殘舊牆壁。可門上滿佈血漬以及掌印,甚至有好幾處表面受損的情況,門柄亦頗為扭曲,似乎是誰曾施以一定程度的暴力。

最為令人悚然的是,以那些血漬的數量,肯定是來自多個受害者的。

到底是誰想闖進「職工宿舍」裏?為何要這樣做?他們又為何進不了宿舍,又為什麼會淌下那麼多的血?

「可能裏面……有人?」韻初戰競的道,或許我和她都知道,在這瘋狂的殺戮空間裏,即使有人亦未必是一件好事,甚至是噩夢。

「個鎖壞咗。」James握著變形的金屬門柄,「如果要入去既話,就需要──」

「啪!」文杰不加思慮似的,撞向那道染血的鐵門,造成了極大的迴響,可鐵門還是一動不動。門內沒有動靜,空地依舊一片死寂。

「門入面應該有野阻隔住。」James道,「我地都係去正門喇。」

我們繼續往空地盡頭走,沿路目睹緊靠左翼建築的空地是戶外停車場,地上的白色長方格本來應該是給私家車停泊的……

可是現在,停車空間只是滿佈血漬,就像這裏曾經發生過很血腥的屠殺事件似的……

這所醫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係正門。」James走到中翼的正中間,此時我亦目睹那道「C」字型醫院中心的對開金屬門,那也就是舊式醫院常見的大門口,而非新式自動玻璃門。

「無鎖,Unexpectable。」James原來已經扭開了門柄,「入去?」

「好似就咁入去……好冒險……總係有種好不祥既預感,門後面可能有D恐怖野……」韻初按住James扭門的手臂,渾身微微顫抖。

「MK初,你擔心James D咩啊,人地男人老狗。」文杰悠然的道,James也轉頭望著韻初,臉上掛著淡然的笑。

「就算死,都係我死姐,你見我出事,即刻逃走未得。」

從未聽過人用如此不冷不暖的語氣說這種話。

「Come on James,你真係愛惜生命。」文杰整理著頭髮,「你一定係以為自己玩緊Let4Dead喇,如果入去有危險點算?」

坦白說,我也不太贊成進去……至少一種奇怪的直覺於腦海縈迴著,警告著這裏並非什麼好地方……是既視感嗎……

驀然。
2016-12-03 22:21:43
脊背是一陣涼意,往思緒和四肢迅速蔓延。視線停留在醫院外的雨霧之中,那個頗為熟悉的身影。

「嘻嘻嘻嘻……死……送死……」

嗜血的瘋子來了,竟然。

他身處視線所及的盡頭,十數米外的迷霧是那染血的刀,還有詭異的獰笑──絕不可能是第二個人。

而且,他似乎已經注意到我們的存在,因為他正以迅速的步伐,走向醫院的正門!

「佢……點入黎架……唔通佢摧毀咗鐵絲網……啊……」韻初退到James的旁邊,臉上是慄慄危懼的慘白。

James迅速作出反應,猛力的撞開了門,門內是一片黑矇矇的死靜,我完全無法看清楚。James環視一番,焦急的喊叫道:「入黎!」

「但係入面可能……唉算!算!」文杰敵不過壓迫感和恐懼,拖著韻初衝向門內,我卻不知何故愕在原地,注視著前來的怪物。

這個畫面……醫院……持刀的怪物……很詭異……很窒息……

「翔哥哥!」小穎拉著我的手,欲逃進門內,卻拉不動我。

「快D啦,駛唔駛好似電車咁慢啊你!」文杰痛斥道,可我還是呆盯著十米前的嗜血瘋子,他還有3秒便到達我的位置了。如果我不作躲避,身體便會血肉模糊了吧?

一陣嘔吐感湧上心頭,卻說不出為什麼……

還有2秒。

瘋子歪著頭,那長長的舌頭似乎舔過很多的血……

「哥哥!」小穎快要哭出來似的,終於把我拖動,速度卻似乎有點慢。

還有1秒。

這時我方真正回過神來,剛才就像靈魂出竅似的。眼前的恐怖畫面進佔意識,我驚心動魄的順著小穎的方向,拔腿便跑。

「嘻嘻嘻嘻!」

「啪!」是鐵門被使勁關上聲巨響,吵耳得雙耳發痛。

漆黑、漆黑、漆黑。

很熟悉的氛圍,不是嗎。
2016-12-03 22:23:05
聽晚10點會繼續第15話&第16話,多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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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感謝你地既支持!
2016-12-04 21:28:14
2016-12-04 21:59:00

第15話:《我們永遠只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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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建議!
聽住以下Background Music睇呢集,效果會更佳=)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CWEGFg8RD_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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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你是我,我們永遠只是我們。】



「啪、啪、啪……」

被人迫至懸崖的窒息感,當下被推至極致。

即使竭力離開輪迴地獄,最終卻難逃被蹂躪的命運吧……

百分百的漆黑之中,是不間斷的撞擊聲,還有來自門外的詭異獰笑。

「嘻嘻嘻嘻……」

為何門外的那瘋子非將我們趕盡殺絕不可?到底他純碎是瘋了,抑或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意圖?

潛意識比較相信是前者,因為每當他提起刀撲向我時,臉上的異笑彷如承載了畢生的喜悅,就像他並非在殺人,而像小孩子踢足球射門一般。

試問一個精神狀態正常的人,殺人怎可能如此亢奮?

「宜家點算?」那好像是韻初的聲音,焦心如焚的提醒了我處境的危急。我連忙打開了手上的電筒,微弱的光線照亮了眼前的金屬對開門,以及撐著兩道門的文杰。

「鎖門啊!」文杰雙手青筋暴現,卻無法鎖上對開門,只因鎖門扭置於門的底部。從文杰繃緊的臉容來看,那瘋子撞門的力度想必不少。

「啪、啪、啪……」

我迅速撲倒地上,嘗試扭動那個門鎖。這門鎖設計似乎跟我校的班房房門一樣,只要將門底的鎖扭往逆時針扭180度,就可以將門牢牢鎖住。

我欲扭動那個鎖,可門卻因推撞而顫動不已,無法輕易對準……

「嘻嘻嘻嘻……」變態瘋子彷如嘲笑著我的狼狽……

「喂你,快D鎖啊!」文杰喊道。

「你估我唔想啊!」我拼命重試著,雙手紅腫,有一刻甚至懷疑門鎖是否壞掉了──

清脆一聲。

「呼哧……呼哧……」我站起來退後數步,好讓手上的電筒清楚照射鐵門的情況。文杰仍然拼命撐著鐵門,可明明門不是已經鎖起來了嗎?

「文杰,鬆開手。」我仍然猶疑著,但門鎖似乎應該沒壞吧?

「認真?」他轉頭,瞄了我一眼。

「門已經鎖咗。」James在旁淡然的說。

文杰聽罷,骯髒的雙手逐漸遠離震盪不已的鐵門。兩秒褪去,門只是繼續因瘋子的碰撞而顫動,他卻無法破門而入。

「呼哧……呼哧……」韻初在旁喘息著,本來白皙的臉此刻顯得近乎無血色。

「退後。」James這句明顯是對門前的文杰說的。他不知從哪裏弄來了一條不太粗的鐵鍊,走向鐵門,在兩道門的扶手上不斷繞圈打結,似乎想封死兩道門。

「嘻嘻嘻嘻……反正都會死……嘻嘻嘻嘻……」門外的瘋子亢奮的嘻笑,卻終於停止了撞門的舉動。

「你……到底想點?」韻初不知哪來的勇氣,在門旁道出了疑問。

嗜血的瘋子似乎放棄了衝擊,同時沒有回應問題。儘管他身處門外,亦必定聽得到韻初的聲線的。在疑惑嗎?聽不懂?不想答?

「你、係、邊、個。」James用響亮的聲線對著門外說,並且示意大家退後。坦白說,James問了一個極之重要的問題。

門外仍然一片死靜,就像James在自言自語似的。氣氛驀然凝固,大家似乎等待著什麼,卻又好像從來沒有什麼。

「佢……走咗?」韻初戰競的抓住了我手上的襯衫,我這時方發覺自己忘了穿上它──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門外歡愉的笑聲再次使我雞皮疙瘩,「係邊個?係邊個?」

「我係你,你係我,我地永遠只係我地。」

門外只剩下漸遠的笑聲,那表示了發出笑聲的瘋子正遠離正門的位置,而且似乎是用跑的……

「痴……痴線佬。」我結結巴巴的劃破了沉默,James從容不迫的補上了一句:「文杰。」

他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謎語?抑或癡人亂語?

疑惑如毒蟲,侵蝕著薄弱的理智,腦海再次回復混沌一片。

「佢應該走咗。」James不慌不忙的道,「但呢度都危機四伏,我地要儘快搞清楚到底發生咩事。」

才得到了短暫及不穩的安寧,另一波卻油然而起。

電筒跌倒地上,文杰一把拉扯著我的背心,臉上盡是勃然大怒,「喂你,頭先做乜呆係門出面啊?有女睇啊?花車巡遊啊?趕唔徹刪門點算啊?自私鬼!」

我盡是愕然及委屈,儘管文杰一向橫蠻無禮,我跟他卻算是最相熟的摯友,而且他為人富義氣,此刻說話語氣怎麼冷漠至此?

此際的他,感覺很陌生……很欠人性……

想著想著,我也按捺不住內心的不忿,怒然的推開了他:「咁又點啊?你正係識係度嘈嘈嘈,你又做過乜野啊,得把口,正係識係度望,洗唔洗送個鍵盤比你啊?」
2016-12-04 21:59:48
「唔好嘈喇你地……」韻初走近文杰,嘗試阻隔面紅耳赤的我倆,就如以往一樣,「停啦好冇?」

韻初脆弱的神情哀求著我倆,看她弱不禁風的雙肩,可憐兮兮的雙眸,實在不忍將她推開……

文杰臉存怒意,最終卻鬆開我的背心,不徐不疾的冷道:「得把口果個係你,仲話要救芊琴,好笑。」

我瞪著他,既不明瞭他的用意,又是泛濫般的憤怒。若非韻初阻隔著我,我真的想一拳痛揍他的臉頰。

你這個混帳。

「咁我地宜家點算?」小穎眼見氣氛凝重,想轉移話題似的,環視著昏暗的周遭,「呢度……係醫院大堂?」

我稍微平復心情,抓起地上的電筒──唯一的照明工具,光線掃射著四方八面的環境……

對,明顯地就是最常見的醫院大堂佈置。大堂呈長方形,正門兩側各放置了2米高的多層鐵櫃,可這兩個櫃子只放置了極少量的書本、雜誌,是一片淒涼的詭異。

這裏……真的是醫院……但是,怎可能在荒野有一間如此規模的醫院?

我示意James跟我到處檢查一下,其餘3人則待在正門前,韻初靠在文杰身旁,小嘴微微郁動,似乎在說著些安撫的話。

才不管。

坦白說,有回音的隧道恐怖,瀰漫風吹聲的霧海恐怖,但絕比不上當下的絕對死靜……這個廢棄建築就像不屬於人的世界,叫天不應,叫地不聞……最恐怖的是,周遭都是雜物、擺設,感覺危機置於任何一處……

我們從最左側開始檢查,正門左邊櫃子的左側是最常見的醫務所櫃檯,桌上只放置了消毒酒精和家庭式電話。James拿起了電話,把話筒放置在耳際,卻淡然的道:「電話冇聲。」

「嗯?」我望著他。

「冇咩可能係電話壞,反而更加似係,呢棟醫院係廢棄醫院,一早冇電,」James手指著天花板的光束,「連燈都冇開。」

黑色橫桌後方是數張……倒下的電腦椅,地上是數張散亂的文件……可沾染了一些污血……隔著很遠也聞到陣陣的腥臭……

「呢度……發生咗乜事?」我提心吊膽的檢查著簡陋的櫃檯,卻不見任何屍體抑或肢體……

櫃檯的右邊是一條走廊,黑暗中照不到盡頭,不知道那裏會通向什麼地方……
2016-12-04 22:00:00
「天翔,我地唔好理條走廊。」James慢條斯理的指著那狹長的空間,「我地睇埋其他地方先。」

我倆步離了櫃檯,沿路看到一些消防設備、還有最常見的飲水機,飲水機的水箱只有少量清水。我不禁憶起中學籃球場旁邊的那部飲水機,校工經常不換水,迫使我們到飯堂購置500ml的樽裝……

飲水機旁邊,亦即正門對開的位置,是剛好10排,每排9張膠椅,就像香港國際機場候機處的那些椅子一樣。這些椅子靠著牆壁,灰白的牆上安裝了一排新式窗子,窗外是昏暗的光線──快天黑了。可仔細一看下,這些椅子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光是「沒有奇怪」這一點,在異界已是觸目驚心的畫面。

我們在長椅前,用燈光照射著大堂的最右側,映入眼簾的是一道關上的白色房門,升降機大堂和防煙門。我們走近房門,門上寫著「辦公室」一字,門的表面沾滿血漬……

「周圍都係血,呢間醫院,似乎被詛咒。」James脫下眼鏡,用襯衫再次擦著鏡面,我真懷疑他根本毫無血性。

我扭動著辦公室的門,但不論嘗試多少次,門卻一動不動,就像另一邊有什麼沉重的東西阻塞著。我把視線轉移往旁邊的升降機,電梯的樓層顯示電子屏幕沒有展示樓層,說明了升降機根本並沒有在運作。電梯的按鈕上方,掛著一個樓層顯示牌:「G/F」。

升降機大堂的右邊,就是一道防煙門,從門上的玻璃來看,這道門想當是通往各層的樓梯吧?

想起來,到底這棟醫院有多少層?在怪霧的遮掩下,在戶外根本無法看清楚醫院的高度……

「天翔,」James突然開口,指著長凳旁的一面牆,「Over there。」

當我正欲開口,調侃他總愛說Goodest English時,卻看到了牆上的那面銀色牌子。

不,是醫院平面圖……展示了所有的間隔。

對,正常政府建築、商業大廈都會設有這樣的平面圖,展示不同房間、設施的位置,怎麼我會忘了呢。

但是,這所醫院也未免太貼近現實──我意思是,一直遇到的事情總是脫離認知範圍的。

我隨著James步近了那金屬平面圖,心裏不禁一怔。平面圖顯示這裏為「G/F」,結構、間隔也沒有什麼值得驚訝的,重點在於它頂部的名字。



安和醫院

這是什麼鬼地方……不可能聽過……

「如果呢度係異界,」James戴回眼鏡,老實說他脫眼鏡看上去精神一點,「咁呢度既一切名字一定有佢意義。」

「嗯?」我愣住,靈機一觸,「你講緊……旭海電車站?」

對,我們沿著隧道走到的那個旭海總站,到底是哪裏來的?「旭海」,到底又是什麼意思?

「呢D名,可能同創造異界既Creator有關,可能係佢既記憶,抑或係……」James托一下眼鏡,「佢既名。」

當我還處於極度的困惑之際,身後驀然傳來了驚叫聲。我才轉身,卻目睹了韻初、文杰、小穎均張口結舌的注視著地面。

「咩事?」我低頭端詳著地下,那是政府建築裏最常見的白色方形地磚,看上去沒有什麼值得稀奇的……

不。

說不出為什麼,肩膀軟了下來,臉色注入了恐懼的白。

地上……沾了血漬……可那已經不是什麼驚奇的事情了……

還有頭髮,數之不盡的黑色頭髮,長長的,短短的,凌亂的灑滿在地磚上。

正常人,又怎可能掉下如此多的頭髮。
2016-12-04 22:00:22
不禁疑神疑鬼起來,只因這所醫院的情況實在太不妥了。殘破不堪,擺設凌亂,滿佈血跡……甚至滿地都是頭髮……

只是因為頭髮本身並無異味,亦不會阻礙步行,我們才一直在地磚上行走都沒有發現它們。

「好邪門啊……」文傑望著滿地黑線和血漬,漸漸回復了鎮靜,「有冇聽過頭髮既都市傳──」

「嗚嗚,唔好講啊!」韻初六神無主的搥了一下文傑的腹部,渾身顫抖不已。小穎靠近了我,或許因為堅持特立獨行,還在裝著毫不畏懼,可那纖瘦的雙腿卻顫抖不已……就像快要體力不支似的……

揪心從四面迎來,我按捺不住衝動,挽住了她的手,冰冷的手。



「嗯……」她抬起頭,水汪汪的雙眸望著我,挽手的一霎如觸電般,可這次她卻沒有鬆開我的手,反而握得更緊。

不要緊吧,妳想的話,什麼時候都可以牽。

「點解地下咁多頭髮架……」韻初咬著下唇,皺著眉頭,「仲要……好似係黎自唔同人既頭髮……」

「而且,好多頭髮都捲曲曬,好多開叉,」James俯身,手指著地上的那堆沾了血的黑髮,「唔似係本來就係咁,似乎係激動既狀態下,先會脫落咁多頭髮。」

「不如……我地唔好留係度……呢度好得人驚……」小穎咬緊下唇,楚楚可憐的道。



「Of course。」James逃避著小穎的視線,淡定自若的道,「外面個痴線佬都唔知會唔會破門而入,或者係窗爬入黎,係密閉空間我地好難應付佢,應該儘快往上探索。」

「硬係覺得……上面有D不祥既野等緊我地……」韻初臉色慘白,就如血液被死神抽乾似的。

我凝望著大堂角落的那道防煙門。誠然,內心的確有種極度不安的違和感,就像告訴著我,往上走只是死路一條……

「行囉,唔通係度獻世咩。」文傑嘆了口氣,戰競的走到防煙門前,正準備拉開它。

突然有種感覺,門的另一邊會彈出什麼不知名的嗜血怪獸,將文傑碎屍萬段……



「吚呀──」

嗯,看少點小說吧關天翔。

文傑粗暴的扯開了防煙門,最常見的樓梯映入眼簾。就跟那些工廠大廈的後樓梯情況一模一樣,一片黑矇矇之中,是灰黑色的骯髒梯階,方形的通風窗……

唯一不同的是,有一陣侷促的血腥味。

「哇……幾臭下……」文傑撐著門,右手捏著鼻子,「真係上去?家陣唔係去OP玩鬼屋咁簡單喎。」

「多謝讀者提醒。」我冷道,仍然緊握著小穎的小手。她的頭靠在我的肩膀上,不知是否有心的。

「We do not have alternatives,」James手指放煙門內的腥臭,「去喇。」

https://holland.pk/2m6t1ixf

2016-12-04 22:00:58



在James的領頭下,我們步進了後樓梯的空間。防煙門「呯」一聲猛然關上,隊伍中最為膽小的韻初被嚇得縮成一團,就如被嚇壞的小貓一般。



如其嘲笑她為膽小,倒不如說她是個敏感過度的人。日常的一些小動作,只要製造些微聲響,便會觸動她的神經,不過亦因為她的這個特點,每次在課室玩襟棉胎她總是最快用光手上的牌子。

James壓低嗓子,淡然的道:「唔Sure呢間醫院有冇其他人,儘量保持安靜,講野都細聲D。」

一邊走著,一邊視察著周遭漆黑的環境。平日甚少機會到後樓梯,此刻環境對我而言陌生不已。我朝樓梯上方看,這裏的能見度不比戶外高,還只是看到十數米的上方……看不到頂層。

到底……這所安和醫院可以有多高?5層?7層?9層?

沿路走的時候,小穎都提心吊膽的纏著我的手,微微脹起的小臉蛋緊貼著我的上臂……

看過不少城市恐怖傳說、遊戲,綜觀發現自己最恐懼三個場景:第三,酒店;第二,學校……

第一,醫院。

事緣數年前玩過一隻叫《Outlast絕命精神病院》的恐怖遊戲,可玩了數十分鐘便撐不住了,幸好只是問朋友借來玩的。那是一部被海量電玩迷封為近年最恐怖遊戲的驚悚神作。遊戲劇情不太記得,大概是一名記者闖進一所精神病院,沿途遇到很多極度恐怖的瘋子甚至是怪物……最恐怖是,精神病院大多地方都沒有燈光,必須在絕對漆黑中摸索,那種隨時會碰到死屍、瘋子的無助與壓迫感,並不是任何人能夠承受……



我用電筒照射著樓梯的前方,徐徐踏上一級級的石屎梯級,暫時一切正常,可離到達1樓還有一段距離。我一邊注視著慄慄危懼的小穎,一邊思索著一切的詭異謎題……

「翔哥哥,你望咩?」小穎驀然嘟著嘴道,聲線甜絲絲的,散發著淡淡然的可愛,幸好我並非James般的病態妹倥,要不然此刻必然受不了。
2016-12-04 22:01:30
「望你囉。」我伸出舌頭道,她輕輕的戳了我的小腹,「好好笑啊,雪條。」

猝然,耳際傳來了什麼聲音。

很熟悉。

很熟悉。

不能更熟悉,但是……



好像是電話聲,從上層的方向傳來,相信在頗遠的位置……但是……這所醫院不是沒電嗎?

嗯,可能是幻聽吧,在死寂之中太窒息,便會產生這些詭異的幻覺……

不花多少時間,前方的James和文傑等人已經到達1樓了,一切離奇地順利……感覺就像,付了錢去玩鬼屋,然後在通道中走了1分鐘仍然沒有驚嚇器具或演員出現般……

這所醫院,真的沒有人,真的沒有危險,真的只是廢棄的空間嗎?它的存在,是沒有意義的嗎……

「你地準備好,我就推門。」James淡然的道,事實上,我們不準備好他亦會毫不猶疑的推開身前的防煙門。

「唔好咁囉嗦喇,又吊癮。」文傑一把推開了防煙門,又是「吚呀」的刺耳聲響──

不。

防煙門被推開,眼前的畫面卻絕對是意料之外的……



毛骨悚然,是當下最佳的形容詞。

防煙門外,是長長的一條通道,轉左似乎通往一條長走廊──就是醫院中最為常見的那種。

可是,最為令我愕然的,是通道盡頭的那面窗……下的那個女人。

一個大概160公分的長髮女人,穿著白色襯衫、白色長裙,背對我們站在窗前。窗外極度僅餘的光線,映得整個畫面詭異不已。

她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就像察覺不了我的存在似的……她,到底是誰?

眾人停在防煙門前,感受著死靜的空氣,詭異的漆黑。James扶著三魂出竅的韻初,從從容容的向女人吐出一句話:「你好?」

1秒過去。

女人沒有回頭,仍然朝著窗外,似乎在看著什麼。

2秒過去。

小穎瞪大雙眸,似乎感到了極度的詫異。

3秒過去。

「佢到底……搞咩……」文傑苦笑著,他也開始感受到了事態的詭祕……

驀然,小穎鬆開了我的手,往著前方拔腿。我還沒來得及反映,她已經嚷叫著:「媽咪!」

什麼?

James連忙的攔著小穎,道:「妹妹小心,佢未必係你媽咪。」

「佢係……佢成日都著呢件衫呢條裙,而且係呢個髮型!」小穎焦心的推開了James,繼續往數米前的女人走去。

可不知怎麼的,我感到了事情極度的不妥,或許James一早感受到了……

先不管為何小穎的母親在這裏……怎麼眼前的女人……完全一動不動……

「媽咪!舒穎啊,係舒穎啊……」小穎情緒霎時激動不已,像是久別重逢的喜悅,「你應下我啦……」

「唔妥。」我吐出一句,走上前的同時,渾身再次雞皮疙瘩起來。

女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動過,不禁使我想起137號電車裏的那些蠟像乘客……那絕對是不堪回首的陰影……

「媽咪……」小穎搖晃著窗邊女人的手,可女人仍然毫無動靜,一如既往的面朝窗外。小穎繼續拉著她的手臂,不斷的拉著……

女人,動了……不,並非她動了,而是她「被移動」了……

我脊背一陣寒,迅速遮掩了小穎的雙眼,將她拉到後方……

可她還是看到了,並且失控的尖叫起來。

我瞧著地上那具被小穎拉倒的女性屍體,噁心感湧上喉嚨,我拼命自製才抑制住了嘔吐的衝動……

她雙目的眼球被刮走,剩下兩個橢圓形的血洞,滿身都是傷痕……很血腥……很噁心……

「窗口……咩黎?」文傑愕然的指著唯一的那面窗,玻璃上的血紅……



「係……日文?」我大惑不解的,抓緊哭崩的小穎,思緒一片混亂。

韻初戰競的走上前,察看著窗口用血塗寫的字。眾人之中,唯獨她對日文有些許了解……但是,她真的看得懂嗎……

她細看了片刻,急促的喘著氣,只是如坐針氈的吐出了一句話。

「Nande,意思係,Why。」
2016-12-04 22:02:48

第16話:《WHY》



【連自己也慰藉不了,又如何去慰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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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穎淒厲的嘶叫,劃破醫院的死寂,或許引起了誰的注意,也許沒有。我拉著她,卻無法止住她那洶湧的情緒。



「Why。」文杰目瞪口呆的面朝寫上血字的窗,臉色慘白起來。 玻璃上的血字,並未全然乾掉,還徐徐的往下滴漏著。

應該……是躺在地上的女人生前寫的吧……為何要寫這句話?她死前又遇到了什麼……以致落得如此殘忍的血腥命運?

不知怎的,這句「為什麼」散發著無窮的怨恨和無奈,那是處於絕境裏的孤獨者才能體會的感受……

什麼也不懂……繼續探索下去,只會挖出更多數不盡的不懂,卻無法解答任何困惑……

「走,跟住我,快。」James聲線如Siri般淡然自若,動作卻迅速非常。他扯開了女屍旁邊的那道對開門,一條不見盡頭的走廊映入眼簾。



可是,怎麼突然要「走」?「走」到哪裏去?

唯獨我在疑惑James的動機,文杰已經手拖三魂出竅的韻初隨James奔入對開門內的漆黑走廊。儘管一頭霧水,我還是拉著情緒崩塌的小穎,竄入對開門的缺口之間。
2016-12-04 22:03:33



走廊一片死靜,耳際只傳來小穎漸趨急促的喘息。在電筒的照射下,還是看不到走廊的盡頭,反映它至少長達20米,跟大型醫院的規模不相上下。

這層……似乎有大量的病房。

走廊是灰白色的地磚,兩旁似乎都是房間,除此之外我也沒有留意任何事情。通道天花是一束束不發光的長燈,在缺乏窗戶透光的環境下,走廊比起底層大堂昏暗得多……這裏……會否有某些東西在監視我們……

「入去。」James開啟了走廊右邊的第一道白色門,我隱約目睹門上的「104」標示。



是病房,按照常理來說,還可能是什麼。

眾人闖進了104號病房,James第一時間關上了白色的房門,扣上了門鎖。



「靜,絕對靜。」James撐著房門,示意我們不要吭聲。

「嗚嗚……」小穎低聲抽泣起來,她的情緒視乎完全不受控制。

大家聽了James的指示沒有出聲,病房維持了數十秒的死寂。

「千祈唔好發出巨響,」James終究打破了沉默,這句話明顯是對小穎說的,「否則性命難保。」

「媽咪……佢……」小穎淚如雨下,胸前的白色背心濕透大半,我這才恍然瞭解事態的嚴重。

起初,我還以為小穎是一時認錯或胡言亂語……外面的那具女屍,真的會是小穎的母親嗎?



但是,她的母親怎可能在這裏?想必是她認錯了人吧?

我握著小穎冰冷的手,嘗試平撫她的情緒:「可能唔係佢呢,可能你認錯呢──」

「一定係媽咪!我認得佢件衫……認得佢個樣……冇可能認錯!」小穎靠在一個鐵櫃旁,虛弱的顫抖不已,大腿及白色地磚染滿了無可挽回的淚水,「你根本就咩都唔明……」

韻初徐徐走過來,示意我讓開一下,隨即擁著小穎嘗試予以安撫。小穎躺在韻初的懷裏,哭得更厲害。

嗯,或許我天生並非懂得安慰別人的傢伙。

「你咩都唔明白……我討厭你。」

芊琴於電車上委屈的哭訴突然浮現於腦海,我不禁想起她縮到電車椅子一角,抗拒我的淚容。



對不起……

連自己也慰藉不了,又如何去慰藉她。

「天翔,我地出去睇下,」James指著門,不冷不暖的語氣很讓人不適,「文杰,你睇住──」

「得得得,呢個場我睇既。」文杰頭也沒有回,「你地慢慢。」

James領著我打開門,再次走出無人的走廊。他放輕每一步,把104號房門小力關閉。

我提著電筒,魂不守舍的照著走廊盡頭──沒有什麼,薄弱燈光下,還不是並列的白色房門,還有蒼白的地磚──

我慄慄危懼的死盯著地板,已經不知第幾次雞皮疙瘩起來。

地磚上,除了最詭異的白色,還滿佈了長長短短的黑色頭髮……還有零散的血漬……



很恐怖。

「唔好理。」James拖著我,再次推開了對開門,回到了女性屍體的位置旁。

對開門徐徐自然的關上,樓梯外的空間只剩下我倆。窗外近乎無光,似乎黑夜已黯然來臨,我即將迎來的,相信會是一個血淋淋的詭夜。

「暫時未發現近距離既陌生者。」James將食指擱在鼻子下的位置,那是他一直依賴的癖好,「奇怪地,頭先我地製造咁大既聲響,都冇引來任何危機,呢個係意料之外既。」

難怪James連忙將我們拉到104號病房,原來是為了減少被不速之客找到的風險。

「呢個女人……真係小穎阿媽?」我如芒刺背的盯著那具蒼白的屍體。

「Who knows。」James的語氣毫不沾染情感,「唔可以否定呢個可能,就算小穎同我地一樣係137號電車既乘客,佢家人都可以係車上,只不過因為某原因失散咗,而佢阿媽自行走到呢間廢棄醫院。」



「安和醫院。」我補充道,忍著陣陣腥臭端詳著屍體的情況。

那真的是,慘不忍睹的畫面,我只能以魔鬼的傑作歸納之。

女人雙眼孔血肉模糊,繼續滲出陣陣污血,就像雙眸是不久前脫落的。無眼的詭異臉孔神情扭曲不已,想必她在死前感到了極度的怨恨抑或恐懼……身上露出的肌膚都是爪痕,似乎是人類的指甲造成。血痕有深有淺,有一些甚至抓破了肌膚,露出了血淋淋的肌肉組織……

到底,一個人要變態至什麼程度,才會對別人做出如此噁心血腥的虐殺行為──

「手。」James的手仍然放在鼻子下方,卻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屍體攤開的蒼白雙手。我才望過去,冰冷的驚悚便從四方八面纏著四肢,讓我無法脫離畏懼的深淵。

怎麼……可能……

女人的右手……竟然……

很噁心,噁心至無法抵受的程度。

我按捺不住洶湧而來的違和感,奔到通風的窗前,軟弱的俯身嘔吐著,把一直以來苦苦忍耐的詭異感吐出。

「天翔,」James道,「呢個時候,更加要保持理性。」

受不了,怎麼可能受得了。我從未見過血腥至此的畫面。

那無眼的女人,右手緊合,掌中抓著一隻濕漉漉的,沾滿血漿的,眼球。
2016-12-04 22:03:48
「天翔。」James抓緊我的手臂,似乎欲讓我鎮靜下來,可我還是抵不住那排山倒海的嘔心。

「咳咳……咳咳……」

James將我攙扶至牆邊,那或許是我見過他最懂關顧的一刻了。過了大概半分鐘,我才能站直身子,遠離滿地的狼藉。

「對唔住。」

「你冇需要被原諒。」儘管James的語氣仍舊是那般不徐不疾,語調無法抽出半點高低起伏,我卻感受到這句話的真摯。



或許,是我上課坐他鄰座的關係,才會對他的性格多少有點拿捏吧。儘管,比起瞭解,他有百分之九十三的自我仍是與世隔絕的──我至今仍不知,他因什麼而快樂,為何物而悲思,抑或他真的沒有感情。

「天翔,攞住。」

「嗯?」

「拜託你同我Keep住Update時間,我掛住亂思考會忘記咗睇時間。」

我接過James遞來的黑色金屬手錶,上面顯示著「18:12」的時間。沒記錯,James跟我說過那是在花園街街邊舖用$49買的冒牌手錶,並淡然的說「既然一樣係用作顯示時間,買貴錶黎做乜」之類的話。這也解釋了此推理宅男打扮隨隨便便的原因。



有才的人,總是怪怪的,不是嗎。

「放心,同韻初隻錶既時間一樣。」

「Are you sure?」

「Sure。」他低頭,面如土色的注視著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驀然皺起眉頭來──那是困擾的神情,不該在他身上出現的神情。

我稍微平撫了脆弱的情緒,把黑色手錶戴在左手上,按捺胃部的不適斜視著那具屍體。



女屍的手抓著一隻眼球,那絕非玩具街30元一打的惡作劇道具,而是真真正正,沾滿髒血的眼球,還黏了不少纖維組織……

胃部再次泛起一陣洶湧,又想作嘔了……

「天翔,」James的右手再次指著屍體手掌上黏糊糊的噁心物,「你係咪話,係黑暗隧道裏面遇過一個拍手女人?」

「嗯……」

「係咪都係無眼?」

瞬間,思緒裏的疑惑交疊不已,我承受著徹底的衝擊,緩緩點頭,呆盯微笑的James。

怎麼說起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他還能微笑……

「記唔記得嗜血異度裏面,留係嗜血異界既生還者點?」James顯然並不打算讓我回答,「一個一個咁,失去理智,變成精神崩潰者。」



「精神崩潰者……」我似乎趕上了James的推理步伐,「你意思係……」

「如果正係睇到呢位『疑似小穎媽媽』無眼既狀況,我都唔會倉猝落定論,但如你所講,如果隧道有另一個人都係無眼既話,就可以歸納出些許共同點,」James的淡笑毫無意義,甚至使我慄然,「呢個空間會令人精神失控,不論有意或無意。」

精神失控……

「滴瀝滴瀝……」窗外的雨連綿不絕,彷如將「安和醫院」變成一個密閉地獄,就像外面的迷霧世界已經不復存在般。
2016-12-04 22:04:05
「本來,我有懷疑過你講既拍手女人,係異世界既變態怪物,但觀察落去似乎唔係咁。」James的眉頭鬆弛起來,「如果小穎講真話,呢位真係佢媽媽,咁眼前既屍體理應唔係怪物,而同我地一樣,係比137號電車送黎地獄空間既無辜者。」

「但如果佢本來都係正常人,而假設佢係自行拔眼,試問一個正常生還者又點會無啦啦自拔雙眼,自願承受比死仲要恐怖既痛楚呢?對於此,最大可能就係,佢喪失咗理性。」

「一個人喪失理性,可以歸類為個別事件,但係如果係多於一人有拔眼既變態行為,咁就可能係呢度綜合環境既問題。」



「所以你想講……長期留係呢個空間……會自然地……精神失常?」我吞吞吐吐的說,渾身是一陣不自然的寒毛卓豎。

「Psychiatric disorders,」James低頭抓起那屍體手中的眼球,湊近它細觀著,「中文譯做,精神失常。」

「你做咩……」我對他那冷血的行為感到了無比的詫異……他……真的是James嗎……

「根據眼球神經線既斷裂程度,」James低頭俯視手上的血腥之物,「好可能係用雙手夾硬拔出黎,印證到『精神失常論』。」

天,這裏絕對是地獄。

「同埋另一個觀察就係,地上周圍都係頭髮,」James隨意將眼球拋到地上,濺起了些許鮮血,「可能受異界環境影響而失控既人,除咗會拔眼之外,仲會拔頭髮。證據在於,女屍額頭以上既紅腫。」

我詫異的連番盯著屍體的蒼白面容,扭曲的五官以上,額頭的位置是全然腫紅,還有些許青筋,看上去也令人內心發毛……重點在於她的髮線,並非完整的一條連續的線,而是凌亂不堪……

「佢都掉落好多頭髮。」James指著女屍的額頭,「先會導致髮線凌亂同埋頭皮腫脹。」



「但係……大堂都好多掉髮……唔通……」靈機一觸導致的,是萬般的骨寒毛豎。

「Sure,」James把食指擱在鼻子下方,「痴線既,唔只佢同隧道既拍手女人,而係非常多既人。」

心寒,寒至每處骨子的深處。

這裏,還有很多很多人。

Michael Jackson的一句「You are not alone」驀然浮現於腦海,本來溫暖的配樂和歌詞卻成為了最詭異的獰笑。

「我唔明,點解會痴線……」我自知在說廢話,在這個嗜血地獄裏,有什麼是可以明白的?

「原因太多,暫時無法落定論,」James的右手仍然置於嘴唇上,「嗜血異度,係基於人體本身排斥異界環境既物理組成,所以腦部無法維持正常運作……而同樣講述異界既Corpse Party,生還者都可能會慢慢失去理性,原因就係基於怨念,因為果個異世界正正由怨念而生。」



這個地方,比想像中驚悚、危機重重。現在已經不只是無法逃出的問題了……

「你覺得我地如果再逗留係呢個異世界……」我的四肢不由自主的顫抖著,此際的思考理應是清醒的,但誰知下一秒會否滲入了夢魘的詛咒,失控成為唯一的韻律……

「That is why我地要把握時間,」James凝望著窗外深灰的朦朧,「我同你都唔會知,下秒既自己仲係咪自己。」

這一句……未免太駭人聽聞了吧……

那麼即是說,眼前的女屍生前跟我無異,都是不幸被強制送來的生還者……只是隨著時間過去,她自然地失去了思考,暴躁地拔頭髮……甚至拔眼……

到底,她的腦子被什麼邪惡之物竄入,才會衍生扭曲如此的血腥衝動呢……

很噁心……

「到底你做咩成日將隻手擺係鼻下面……」我哭笑著,當下只是想稍微轉移話題,儘管氣氛永遠無法變得輕鬆。

「因為,」James聽罷,將手緩緩放下,「我要確保鼻仲呼出緊氣,確保自己真實地存在緊。」

「一定唔可以死。」他淡然一笑,空洞神情讓我感到突兀。老實說,在學校的時候,他偶爾會有這種怪異的笑,只是想不到在如此詭異的情況下,他仍然自在地懸掛如此莫名其妙的笑顏。

突然有種很不自然的直覺萌生起來,好像……身邊的一切,包括同伴……都……

都並不可信。這……是壓迫感衍生的錯誤判斷嗎──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什麼……
2016-12-04 22:04:39
久違的聲響,劃破了燃眉下的安然。我連番退至角落,慄慄危懼的用電筒照射著周遭。

「Nightmare comes adorably。」James竟淡然自若的凝望著聲音來源的方向,甚至脫下眼鏡用襯衫擦著鏡面。

就像,一切也在預計之內一般。是他鎮定能力超群絕倫,抑或有其他無法理解的原因?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我敢保證,當人長期處於寂靜之中時,若果突然聽到如此響亮以及具規律的聲音,承受的驚嚇程度絕對不比玩跳樓機承受的低。

「呼哧……呼哧……」我大口大口喘著氣,盯著窗口以右的一條短短的走廊。如我所述,廢棄醫院應該呈一個「C」字形的結構,而那走廊對開,應該是「C」字底下的部分,亦即右翼的建築……

James沒有待我反應,獨自走向小走廊,驀然拉開了一道對開門。我才走到對開門前,James撐著對開門,不發一語。我喘息著,伸頭凝望著對開門內的情況。



門內是跟剛才那條走廊近乎一模一樣的狹長通道,兩旁似乎都是一式一樣的病房……漆黑無光的環境,除了窒息便是窒息……

走廊的盡頭,持續傳來規律的聲響,熟悉不過的韻律。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電話聲,要不然還能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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