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蔣醫生!那兒就是弱點!交給我吧!以吾之真名宮城晃呼召神名!Ἄρτεμις!Ἄρτεμις!Ἄρτεμις!請在此時此處降神此身!!」
巨浪滔天,海坊主向我們發動著如狂風暴雨一樣的攻勢!阿晃他站到最高層的甲板上,舉手向天!
「嗡——」
這次閃爍光芒的不是指環,而是阿晃左手腕的手鐲!手鐲綻放出銀色的光芒纏繞著他的手心,並從手心中伸延凝固成弓的握把!我看到一個半透明的女性人影出現在阿晃背後,其輪廓正滲著銀光,正和他一樣舉弓瞄準!只見銀色的弓把正向左右愈伸愈長,馬上就形成完整的一把弓箭了!
「這就是阿冕的殺著,不會再次誤射,更絕不會落空,能無視絕大部分的防禦與加護的必中一箭,必殺一箭,更加是只會命中正確之物的一箭,其名為——」
突然間遠方的海坊主意識到阿晃身上爆發的魔力光,他做出了我從沒有想像過的動作!!
「砰撲通!!」
他躍到海中擊起滔天巨浪,然後游了起來!!
「不要緊!這箭無論如何也會命中,在開弓的瞬間他的弱點被鎖定後,他無論如何都躲不開的!」慕容小姐說。
「阿晃!!快帶我們逃命!!」我見勢色不對連忙高呼,現在這情況就算命中意義也恐怕不大!
如果海坊主從立姿改為游泳,剛剛的弱點一說恐怕就不能成立了!!
「嘁,可惡!!」
阿晃中止詠唱捉住船的船舵扭動,少女的身影與銀光消散,腳下的維多利亞號馬上向前加速衝刺!我們才駛出剎那,巨影從海中竄出,天翻地覆,海浪滔天!
「好吧,至少他的反應速度不快,蔣醫生說對了!」伏下的慕容小姐說。
「說對的不是我,是生物物理學定律。」
生物的大小尺寸是有極限存在的,牠們都被生物物理學定律約束,這方面我亦有所涉獵。
一般來說,正常尺寸的人類視網膜看到有東西飛過來,大腦便會發出訊號給肌肉「躲開」或「擋下」,但假如生物的尺寸過大,訊號從大腦出發到達肌肉便需要更長的時間,當肌肉真的作出反應時已經來不及了。
例子有生物考古學中重達309噸,體長50-55米的巨體龍,按神經綫傳導速度計算,其後腿受到刺激後,大腦需要5秒才會有反應感知到,遠不及人類幾乎瞬間便能作出反應。
這就是如此巨大的海坊主第一個弱點。
「嘩——啦!!」
海坊主試圖擊毀我們的船,但明顯我們在速度上佔優,無論是他的遠距離攻擊還是這樣從海底竄出,我們都能提早一步躲過,就是身後巨浪滔天把船拋得像雲霄飛車!
但第二個弱點,恐怕現在不成立了。
「他又游過來,快跑啊阿晃!!」慕容小姐驚叫說。
「正!在!跑!啦!!」
第二個弱點就是所謂的腿骨最大支撐重量,如果把一具人體按比例放大成巨人,是沒可能站得住的。
因為當人體變大,重量就會變相增加,重量更加的比率遠超大腿骨的負重能力,巨大化的身體很快就會被自身重量壓垮膝關節和腿骨。如果要支援這樣的巨大身體,其雙腳要變得極度笨重和發達,如同把大象的腿接到人體那樣,站立已困難,更別提跑動。
前面提及的巨體龍,按生物物理學推算其腳比要其身體還要粗才能站立,所以巨體龍是否存在,其身形是否這樣巨大在學術界依然沒有定論。
這就是剛剛海坊主一直站著而不走動的原因:他不是不走動,而動不了!
但是他改為游泳後,其重量被海水浮力承托便另作他論了!沒想到會有如此一著!
「我的觀察沒錯,他法力低下沒法以魔法干涉重力,但他竟然會游泳呢⋯⋯」慕容小姐苦笑,似乎她真的只擅長心證推理。
「現在怎麼辦?!」
「先逃著吧,阿晃,千萬不可以停下來喔!」
也就是說慕容小姐完全沒辦法嗎?!
「阿晃,在他游泳時擊中其膝蓋行嗎?或是他站起來的時候攻擊膝蓋!我們要削弱他對自己體重的支撐!」
「不行啦!發動阿蒂蜜絲那招要點時間詠唱和蓄力,那混蛋就是看準這點才游泳衝過來的!」
我們的船高速穿過變成一座座小山丘的浪尖,浪尖緊隨著在我們身後一個接一個轟然破碎,海坊主夾雜著怒吼窮追我們不捨!
也說是說,阿晃根本沒時間使出他的那招!
「啊啊,沒辦法了,我去用傘子擋他一會兒吧!」慕容小姐捉住船的欄杆狼狽地說。
「你那洋傘可擋不下那規模的質量攻擊喔慕容小姐!你別做傻事!」
「但你也快要耗盡體力吧阿晃!萬一你的體力低到連一次阿蒂蜜絲也用不了我們就完蛋了!」
「不行不行不行!我絕不會給慕容小姐你有事的!!」
「我會游泳啦!!」
「這是會不會游泳的問題嗎?!蔣醫生你幫我拉著她別給她胡來!!」
當二人在這種生死關頭吵起來時,只有我看到海中一個巨影逼近!但那是⋯另一個巨影!
「吼啊啊啊!!」
海坊主從水底再次冒出,雙眼發著藍光的他從上俯視我們!
到此為止了嗎?我就此葬身汪洋大海之中?
「嗚哼!!!」
正當海坊主要一拳砸碎我們的船時,其腳邊另一個白色影子卻突然從海底中躍出撞向他!!
「吼嘩啊啊!!」
巨力把海坊主撞至人仰馬翻,他狼狽地往後摔退幾步然後半跪於海床!!氣喘喘的他抬頭一看眼前的身影,那是巨大如島嶼的白色鯨影!!
「哈夫古法!!」
慕容小姐與阿晃異口同聲地驚叫,眼前的正是剛剛游出了外海的哈夫古法!牠正擋在我們與海坊主之間,明顯是在保護我們。
「呼⋯嗄⋯嗄⋯」
海坊主站起來凝視眼前的哈夫古法,舉止之中滿是不解和疑惑,明顯不知道為何本應殺光所有觀鯨者的哈夫古法會反過來保護我們。
但是我們這邊卻是明白了,哈夫古法不但不想殺害人類為其同類復仇,更加阻止化身海坊主的余以諾一錯再錯。
這就是牠為甚麼拒絕攻擊人類後卻沒有直接離開香港水域的原因,牠竟然⋯放心不下余以諾!牠是真心把對方視為重要的朋友,牠決不能看著自己的朋友一步錯、步步錯。
「吼啊啊啊!!」海坊主的長嘯中充滿憎恨和憤怒。
「嗚嗚⋯嗚嗚嗯⋯⋯!」哈夫古法的鯨泣聲充滿憐憫與悲慟。
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看到北歐巨鯨哈夫古法——對決日本海怪海坊主,而且還有比這難得的攻擊機會嗎?!
「阿晃!!就是現在!!」
我和慕容小姐異口同聲向阿晃高呼,他馬上明白眼前的機會一瞬即逝!
「以吾名宮城晃呼召月神之名諱!」
阿晃放開中式遊艇的船舵,站到一旁的甲板上舉臂向天。
「Ἄρτεμις(阿蒂蜜絲)!Ἄρτεμις(阿蒂蜜絲)!Ἄρτεμις(阿蒂蜜絲)!請在此時此處降神此身!!」
他的左手手腕的手鐲再次閃動銀光,淡藍色寶石內如有皓月閃爍於無星暗夜之中!少女的輪廓身影再次浮現於阿晃的身後,其邊緣泛起的淡雅銀光恍如白銀之月!
「吼啊啊!!」
「嗚嗚嗯!!」
「砰—咚—嘩啦!!」
另一邊廂,手腕後的巨獸海戰於浪濤之間爆發!哈夫古法以自身巨大的身軀撞向海坊主的下盤!海坊主如被擒抱一樣遭哈夫古法推後幾步!
海坊主彎著腰力敵哈夫古法那排山倒海的撞擊,正在僵持的他抱著衝擊其雙腳的哈夫古法把其推走!
「啪砰!」
但哈夫古法才一被推走,馬上擺動其巨如船帆的尾巴拍向海坊主!!
「嗚咕!!」
海坊主冷不勝防被哈夫古法這樣還擊,加上反應速度過慢沒法格擋,馬上被尾巴砸得東倒西歪!好不容易站直身子的他馬上還擊,張嘴向哈夫古法吐出那腐蝕唾液,哈夫古法卻以鯨鰭捲起浪花將之擋下!
「嘩啦!!」
擊起的浪花化成水幕擋下唾液,但海坊主竟然突然游過浪潮躍出!他整個人騎到哈夫古法身上,哈夫古法在其胯下掙扎扭動卻沒能馬上脫困!舉起巨拳的海坊主對準哈夫古法腦袋——!
「嘶滋滋滋!!」
哈夫古法頭上的換氣孔卻突然噴出巨大的煙柱!
身為海上蒸氣化身的牠用這招來逆轉劣勢!海坊主連忙側身避開滾燙的蒸氣,卻被哈夫古法乘勢向上躍騰將海坊主震開!
狼狽地被震開的他為了平衡舒開雙臂,同時一隻腳竟然高舉到水上,使其全身重量落在另一邊的膝蓋!!
「阿晃!」我大喝一聲示意!
「以月之女神Ἄρτεμις誓之!此!箭!必!中!——
月神.不悔一矢!!」
阿晃手中沸騰的銀芒凝結成弓,他把弓對準海坊主拉動空無一物的空氣!但就在他拉弓的瞬間,銀芒分裂出弓弦和箭矢搭在銀弓上!他全身都有風暴鼓動,身上衣物搖曳,肌肉除了自我強化的光芒外更加是青筋暴現抽搐!雙目如雷的他把銀弓拉滿後他整個人好像承受著巨大的重壓而動彈不能似的!!
然後——他放箭射擊!
「砰轟!!!」
無比耀眼的魔力光如要開天僻地,身後的少女的輪廓閃爍爆發,由銀芒凝結而成的箭矢化成能量炮擊!
那一箭光是掠過海面,海水也被銀矢蒸發成大量水蒸氣,但蒸氣馬上被銀矢震碎!只見箭矢穿過蒸氣,穿過浪尖,銀矢在暴風雨中劃出漂亮的弧線完美繞過哈夫古法,然後把海坊主那承受著整個人所有重量的膝蓋擊個粉碎!!
「吼啊啊啊啊!」
「呼⋯⋯嘩啦!」
雨,停下來。
「咚!隆⋯⋯」
海坊主伴著悲鳴倒於海面中,揚起的水花被風吹散,面朝下的他已經完全沉默。
「慕容小姐,成功了嗚⋯⋯」
阿晃朝天無力地倒下,眼見就要撞在甲板上時慕容小姐輕輕扶他,把他拉到自己懷中。
「做得好,阿晃。」
「呵呵⋯我可是晴明之後啊,這是當然的。」
慕容小姐輕咬下唇,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