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魚是群居性的海洋哺乳動物,習慣群居生活,並由領航鯨帶領群落活動方向。鯨魚們會發射獨特的聲波,與同伴互相溝通,而鯨魚體內亦有磁場導航,一般來說不會貿然在近岸範圍活動。除非牠們迷路,才會孤零零地出現。
人類作為群居生物也是同一道理,人們從小就被教育要與人溝通、相處、合作,一起於社會中群居生活。
當兩名「孤獨」的存在相遇,他們的靈魂就很容易互相吸引。
初夏。
皎潔的明月高掛於夜空,配上微風吹散了夏天的悶熱。海浪拍打岸邊,樹濤沙沙作響,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夜闌人靜的晚上,一名少年獨自在沙灘上整理折疊式塑膠透明獨木舟。他將輕巧的獨木舟扛在肩上,涉水走往海邊,再輕輕把它放在海面。他從口袋裏拿出數根防水光條將點亮,安裝在獨木舟裏,透明的獨木舟頓時變成發亮的海上燈籠。
少年將發亮的獨木舟推前,然後跨步登上。少年坐在舟上熟練地用漿划水,月亮的銀光在波光粼粼的海浪上舞動,少年孤獨地在大海中前進。
夜遊海岸是少年的愛好,晚上的海更讓人感到平靜。既沒有遊人喧嘩嘈鬧的聲音、也沒有引擎隆隆作響的聲音和讓人噁心的汽油味,就只剩下海水的味道和海浪拍打獨木舟的聲音。
平時假日的西貢就已經人山人海,碼頭堆滿出海的遊人,擠得水洩不通。再加上早幾天一條倒楣布氏鯨誤闖西貢海域,在傳媒和社交媒體的瘋傳之下,大群遊客蜂擁而至,坐著各種機動船隻出海,圍觀迷路的牠。
本就不喜歡擠擁的少年就更要避開觀鯨人潮,等待入夜後才出海,享受片刻寧靜祥和的海面。
今夜少年出海為的不單是散心,還希望尋找一個神秘聲音的來源。
哭泣聲。
他昨天出海時,除了浪花拍打獨木舟船身的聲音,還聽到一陣陣幽怨的哭泣聲。
有誰與他一樣,喜歡在晚上出海,還在海中心哭泣?
今夜少年決定一探究竟。
他划著獨木舟,往昨夜的方向前行。
「嗚⋯⋯嗚⋯⋯」
低鳴聲傳進少年的耳裏,是昨夜的聲音。
他環顧四周,卻空無一人。放眼海面除了自己外,海上沒有其他發光體。
雲層隨風飄來,在雲層蔓延之際,月光漸被薄雲遮掩,散發出柔和的光斑。這時,一切都籠罩在淡淡的銀色光暈中。
月光被薄雲遮掩下彷彿是一層輕紗蓋住月亮。沒有了月亮的照耀,四周亦黯淡起來,少年的獨木舟成為了海上最耀眼的發光體。
然而,隨著後繼的雲層漸漸散去,月色重現,銀白色的光芒再次顯露出來,照亮了海面。藉著月色使一切都清晰可見,加上水面上的反射都顯得更為明亮。一個巨大的黑影出現在他眼前的水面。
「嗚⋯⋯嗚⋯⋯」
這次,少年終於看清楚「他」,就是這龐然大物就在寂静幽遠之海低鳴哭泣。
迷路的鯨魚終於抵不住壓力,待人群散去後才能靜靜地在這哭泣流淚。碰巧被孤獨的少年無意之間發現。
恍如世間只有他一人能聽懂自己的低泣聲一樣。
「你⋯⋯還⋯⋯還好嗎?」少年用顫抖的聲音安撫鯨魚說,畢竟眼前是自己幾十倍大的龐然大物。
低鳴聲不再。
「你還好嗎?」
「嗚、嗚。」鯨魚彷彿在回答少年的話。
「對不起。是我打擾了你?」
「嗚⋯⋯」
他划著獨木舟,往鯨魚的方向靠近。鯨魚也好奇著著艘會發亮的小船,它沒有吵鬧的引擎聲,也沒有嚇人的鋒利刀片。牠慢慢開始與少年接觸,試圖與他對話,向他細述自己的經歷和傾訴情感。牠知道少年不是同類,但他與其他人類不同,少年能懂牠,明白牠獨特的語言,眼前的少年某種意義上是「同類」。
牠雖然失去同伴,但認識了一位新朋友。
這夜,少年就在鯨魚的身邊守候,陪著牠說說話。少年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擁有能與動物溝通的罕見天賦。他不但能聽懂鯨魚的話,更能感受到牠的害怕、孤獨,能聽懂他的聲波,明白牠所思所想。
少年不喜人群,每當與大量人接觸時會心跳加速,焦慮緊張。他與鯨魚共同擁有這樣的經歷和感受,少年欣喜終於有人明白他的感受,終於有同伴的感覺。
一人,一鯨,在寂寞之海上遇到了自己的同類。
這使少年更憐惜牠的遭遇,可憐的牠與同伴分離,已經著慌,還被船群包圍驚擾。牠可能比自己還要可憐。
「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我明天再來找你。你要好好保重,不要讓漁船太靠近你。知道嗎?」
「嗚、嗚、嗚⋯⋯」
「明晚見。」
少年與鯨魚約定,明天再在海中相見。少年重新拿起槳,往岸邊前進,回去人類生活的陸地。
習慣獨處少年和迷路慌張的鯨魚,兩個孤獨的靈魂在海中相知相遇,互相吸引,結伴成友。
序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