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凌晨，我接通了來自利比亞的視像電話》

（一）

我的名字是張漢，是一名三十出頭，已經被職場折磨了好些歲月，稜角都幾乎被磨滅的肥宅社畜。

某個星期五晚上，我如常被公司邀請加班，圓滑如我當然不會拒絕，畢竟還是新人時的記憶仍然歷歷在目，拒絕加班後的那種苦況，我是真的不想再經歷了。

那一夜，我大概在晚上八點左右離開公司，脫離了那工作地獄後，我總算能暫時恢復自由。

「唉，餓了，附近有甚麼好吃的。」

作為肥宅，吃東西既是我的樂趣，亦是我生存的主要動力，每一餐對我來說都十分重要，因此，我早已製作了一個飯店名單，以便我能夠知道每一區有甚麼好吃的。

我打開了手機的螢幕，首先看到的是，一個陌生的未接來電，來電號碼顯示為+218，大概又是那些詐騙電話吧，這樣想着的同時，突然注意到這通來電和平常有點不同。

「奇怪，WhatsApp視像電話？」

我打開了WhatsApp，那來電沒有設定任何頭像。

這更進一步引起我的好奇心，因為一般詐騙電話，總是會有它的套路，可能是裝作俊男美女騙財；又或裝作是某某大公司或專業人士，以提供工作機會為由來要求你轉帳到海外，更甚者可能會整個人被擄走，然後被捉到KK園區成為詐騙的一員。

「利比亞，這甚麼鬼？」

我進一步於網上以「詐騙」「+218」「WhatsApp scam」等字眼進行搜索，發現有不少文章提及視像詐騙，但利比亞的詐騙電話幾乎沒有被網站提到過。

然後，我的肚子對我專注於這種無聊事提出抗議，飢餓感戰勝了我的好奇心。

我關掉了Safari，繼而打開我的飯店名單，找到一家離我頗近的非洲菜餐廳，便馬上跑去用餐了。

進到店後，空間不算太大，大概只有十多枱吧，在這不算寬敞的空間中，把我算進去的話，只有三枱客人是亞洲臉孔，其他的都是黑人，看這勢頭應該頗為正宗吧。

正當我有所期待的時候，一名黑人侍應來到我身旁，用流利的中文跟我說：

「要吃甚麼，我們的燉牛肉和西非雞肉都很有名的。」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中文嚇了一跳，但飢餓感再次提醒我要馬上點餐，跟侍應點好餐後，我便戴上了耳機，裝作聽音樂的樣子，然後開始我那有點奇怪的興趣 - 偷偷觀察周遭的人和事。

（二）

可能因為我個性內向，從小沒有甚麼朋友，加上父母早逝，亦沒有其他親人，又或許因為單身時間等於實際年齡的關係，我非常習慣自己一人獨處。

而經常獨處的我，為了不讓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顯得突兀，我都會戴上耳機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自從某一日，我忘了把耳機充電，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我只能照樣把耳機塞進耳朵裡，裝着聽音樂的樣子。那個時候，耳朵裡沒有了悅耳的音樂，取而代之的是身邊傳來的八卦。

那些工餘後的OL在咒罵着好色上司的無能；工作失意的中年男人在微醺下怨恨着懷才不遇；情竇初開的小倆口略帶甜蜜地討論着不可知的未來。

那些本來與我無關的人，透過他們的對話，令我仿佛與他們有了連結似的，更重要的是，別人的經歷對我來說都很有趣，比起電視劇，現實生活更加的曲折離奇。

但當然，偶爾也會有悶場的時候，就像這天，在我點好餐後，另外兩枱的亞裔客人已經準備結帳離去，剩下的非裔客人，全部都在嘰哩呱啦的用我不懂的語言交談着。

縱然我已偷偷開啟了Google Translate，但在這七嘴八舌的嘈雜環境中，根本翻譯不出甚麼，唯一能夠知道的是，他們用阿拉伯語在交談。

我輕輕嘆了口氣，想着不如真的聽一下音樂，剛剛那位侍應已然把我的餐點送來，然後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的手機。

我看了看手機螢幕，媽的，剛剛切換到Google Translate的畫面被他看到了，我尷尬地看着那名侍應，臉上努力擠出笑容，希望他別誤會我是甚麼奇怪的人。

我倆互相對望，時間好像凍結住似的。

「這是你的燉牛肉和古斯米，慢用。」

看着侍應慢慢轉身走向廚房，我才鬆了一口氣，心裡想着還是趕快吃完回家休息好了。

我先嘗了一口看上去其貌不揚的燉牛肉，那牛肉被燉得軟稔，雖未到入口即化，但伴着那大量的香辛料一同放進嘴裡，那風味足以令味蕾感到滿足。然後搭配着旁邊的古斯米，也算是令人滿足的一頓飯。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飢餓感為這道菜加了不少分。

「好吃，但這燉牛肉竟沒有我想像中那麼辣。」

用餐完畢後，我擦了擦嘴，看着那看起來紅得不太像話的醬汁，不自覺地發出感歎。

「因為這道菜用了大量的蕃茄和花生醬，所以不太會辣。」

聽到這回應後，我把視線從盤子移向上，只見剛剛那位非裔侍應在我面前坐下，他是怎麼樣了嗎？

（三）

「喔，不好意思，我叫歐薩斯，看你好像對他們說的話有興趣，所以來跟你搭個話。對了，我可以坐下嗎？」

聽到這裡時，我心想你人都坐下才來問，這還有意義嗎？但當然，這麼不禮貌的話我是不會說的。（好啦，我承認我沒這勇氣啦）

於是我點了點頭，示意沒關係。

「對啦，你有很在意他們在說甚麼嗎？」

面對他丟出的直球，我略帶尷尬地笑了笑，不知道怎麼回應才好。

可能他看到我的眼神在遊離着，便笑着向我說。

「別擔心，他們聽不懂中文。了不起的頂多聽得懂『謝謝』『再見』這種簡單的詞語而已。」

聽到這邊，我才真的鬆了一口氣，畢竟被一個人當成怪人，跟被一班人當成怪人。是完全不同的事。

「其實，也不是對他們的話有興趣啦，只是我習慣留意身邊有沒有甚麼有趣的事而已。別在意，我在哪裡吃飯都會這樣的。」

糟了，最後那句是多餘的，我又是這樣子，總是行動了才來後悔，至今為止已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被我這種性格給搞砸了。幸運的是，他好像沒有很在意。

「是這樣啊，有趣的事嗎，要說有也的確是有的，只是……」

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勾起了我的興趣。

「怎麼了嗎？是不能說的嗎？」

「那倒也不是，只是對本地人的你來說，可能不是那麼的有趣。」

「那也沒關係，應該說，我對於未知的事情都抱有興趣。」

好奇心應該每個人也有吧，這應該不算是甚麼奇怪的事情，但我承認，我比一般人更加好奇罷了。

「嗯，好吧，我跟你說也沒關係，但作為交換，我想聽聽你對這道菜的意見，這道菜其實是我準備的，我正朝着廚師的目標而努力。」

對於這樣的提議我當然不會反對，反正我不會有甚麼損失，我點頭表示同意。

「剛剛他們在談論，最近在北非流傳的失蹤事件。」

「北非？該不會跟利比亞有關吧？」

我腦海裡突然閃過稍早前的視像電話，下意識地將兩者做了連結，但應該沒那麼巧吧。

（四）

「利比亞？他們倒是沒有說，為甚麼你這樣問？」

「喔，沒有，北非我就認識利比亞而已，所以隨便亂猜一下。」

「這樣啊，北非其實包括埃及、阿爾及利亞、摩洛哥等等比較耳熟的地方啦。」

「對不起，我地理不是很好。」

「也不用說對不起啦，剛剛我說到哪裡？喔，對了，北非最近流傳着失蹤事件，本來以為只是偶爾發生的事情。但最近啊，失蹤的人愈來愈多，現在在這裡的，都是家裡有失蹤人口的。」

我聽到歐薩斯的話後，再次觀察那群非裔人士，他們佔據了六到七枱，人數大概有十多人吧，假設他們全部不是親戚關係，那就代表至少已有十多人失蹤了。

「這麼誇張啊，他們沒有報警嗎？北非那邊的政府沒有協助他們嗎？」

「報警是一定有的，但你要知道，像這種失蹤人口個案，在北非那邊是不受到重視的，先撇開這次特例，過往每年的失蹤人口其實為數不少，找到人的機率卻不到10%，而找到的，都幾乎是屍體來的，所以他們是不會重視這種案件。」

的確，別說北非了，像香港這種彈丸之地，每年都差不多約有3000人失蹤。雖然我們成功尋回的機率相對高很多，但跟北非一樣，找回來的幾乎都是屍體罷了。

「我看光是這邊已經有十多人的親人失蹤了，想必北非那邊會更多吧。人數這麼多，政府也不會漠視吧，而且你說北非都有這情況，那就不是一個國家的事了耶，這樣也不處理，說不過去吧？」

「你這倒是說到重點了，我在這邊第一次聽到有人失蹤，大概是一個月前左右，直到這個星期初，可以說已經變成大型的失蹤事件了。照道理說，好歹新聞甚麼的應該會報導一下，但不管是傳統媒體還是網絡媒體，都沒有消息，我們相信，事件可能被各國政府壓下來了。」

聽到這邊，感覺事情的規模變大了很多，如果是真的政府有份把事情壓下來，可能這就不是單純的失蹤事件了。

「你的意思是說，政府跟失蹤事件有關係？」

「這就不好說了，畢竟北非的貪腐十分嚴重，是有人收了錢所以不做事，還是因為政府有參與其中，這些也說不准。但是，紙一定包不住火，現在失蹤事件太多，早晚會在網絡上面傳開來的。」

這麼說也對，像KK園這種有組織的也被公諸於世，可能再過兩三天，北非的事件就會成為另一熱話也說不定。

就在我們聊着聊着的時候，我的電話突然震動起來，誰會在這個時候打來給我？

呢期收到啲電話真係愈嚟愈癲
世界各地邊度都有，印尼，菲律賓，馬來西亞，利比亞
唔講以為我自己做緊一戴一露生意
最癲係block極都有
大家有無收到呢啲騎呢電話/視像電話/短訊

LM

（五）

在我正聊得興起之際，電話突然震動起來，我朝餐廳內的電子時鐘看了看，螢幕上正顯示着「20:50」，才離開公司不到一小時的時間，難道是出了甚麼事，又想把我抓回去加班嗎。

歐薩斯看着我那剛剛因被發現使用Google Translate而把螢幕朝下放的電話，好像在詢問我為甚麼還不接聽似的。

我用眼神向他示意，他則作出請便的手勢，於是我便把電話翻過來準備接聽。

我把電話翻過來後，沒有接聽也沒有切線，因為螢幕上顯示着+218，那肯定不是我認識的人來電，但我沒有切線的原因，是因為那組號碼，正是約一個小時前，曾經以視像通話方式撥號過來的號碼。

看到同一組號碼再次以視像電話的方式撥號過來，我內心充滿了疑問，有點想要把電話接起來，弄清楚對方用視像電話撥號過來的原因。

「反正我只是接個電話而已，應該不會被詐騙到甚麼吧？」

當我還在這樣想着的時候，電話停止了震動，畫面上只顯示着+218 未接來電的樣子。

「這是詐騙電話吧。」

歐薩斯應該瞄到了來電顯示，又看到我沒有馬上接聽，便猜測是詐騙電話吧。

「喔，我想也是吧……」

「怎麼了嗎？」

「嗯，因為這是今天第二次來電，所以稍為有點在意而已。」

「哈，你怎麼沒有封鎖它？」

歐薩斯說了理所當然的話後，我才想到可以這樣做。

「這，我沒有想到耶。」

「像這種電話封鎖了就好，不然不小心接通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惹禍上身。」

「哈哈，說得也是，說得也是。」

雖然這些都是正論，但也不是現在就要決定的事，於是我便隨便帶過，繼續原來的話題。

回想起來，如果當時把電話封鎖，也就不用面對之後的事了。

完

仲po緊

（六）

「好了，謝謝你的意見，我會再改良一下我的菜式。」

「不會不會，其實本來已經很好了，只是作為本地人給一些意見而已。而且我覺得傳統的也可以保留下來，畢竟來這邊也有不少非洲的同胞。」

「當然，兩邊我也會顧及的。喜歡的話再來吃一遍吧。」

「好的，也謝謝你跟我分享了北非那邊的傳聞。」

跟歐薩斯說了再見後，便準備坐車回家，心想這次過後應該有一段時間不會再來吧，畢竟我的餐廳名單上還有很多等着我去嘗試。

我坐上了紅色小巴後，又不自覺地把手機拿出來，再次搜尋着有關WhatsApp視像電話的資料，在一輪搜索後，總算在Lihkg這個論壇上看到一個「詐騙電話已經玩到會打Whatsapp Video Call」的主題。

「這個好像有點意思。」

我點進去看了一下，發現原來有很多人最近都有收到不明的視像電話。

「詐騙，AI詐騙，截取樣貌和聲音再以AI方式模仿聲音去詐騙朋友。喔，這樣啊，那就說得通了，所以應該是詐騙無誤吧。」

我一直快速瀏覽着眾人的留言，大部分人都直指為詐騙，甚至有人嘗試傳送訊息和回撥過去，只是都沒有收到回應。

當我正想關閉討論區時，其中一條留言卻吸引了我的注意。

‎「أنقذنا」

「嗯，這是甚麼？用戶名稱：الناس المحاصرين？」

正當我想把留言內容做一下翻譯，紅色小巴內的速度限制器突然響起來，我被這聲音嚇了一跳，抬頭看了一下，才發現已經到站。

「司機大哥，司機大哥，巴士站下車。」

「要下車不會早點說啊，站都過了，這邊都快雙黃線了，罰款扣分都算我頭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在香港坐車就是這個樣子，不小心稍為慢了一點就會被司機譏諷，雖然這次我真的稍為慢了一拍，但直到下車遠離小巴超過十步後，仍聽到司機在抱怨的聲音。亦因為這樣，我也把討論區的留言忘得一乾二淨了。

回到家後，我隨手把背包扔到椅子上，然後一屁股坐到沙發上。

單身的好處在於不用顧慮家人或伴侶的感受，想做甚麼就做甚麼。

正當我這樣想着，準備先休息一下之際，電話再次震動起來。

「不會又是那個視像電話吧？」

我邊想邊拿起電話，發現是一個陌生來電，但它是一個本地的電話。

我不虞有詐地接聽了電話，電話那頭卻響起了：「香港入境處通知你……」

「媽的，又是詐騙電話！」

我切斷了電話，更確信那個未接的視像電話，應該也是詐騙來着，想了一下後，決定還是洗澡後休息算了。

好似幾正
留個名

（二）
性內向

打少隻字，成個意思差好遠

（七）

來到浴室後，我戴上了耳塞，除了避免耳朵進水外，更重要的是這樣才能從繁重的一天中逃出來，享受難得的平靜。

雖然這習慣已令我錯過了好幾次重要的來電，例如曖昧對象的電話、處於地球另一端的客戶電話、和親人離世前醫院的來電。

幸好最後的那次，我有順利到達醫院，見上最後一面，但亦是自從那天起，最重要的事物已經全部消失，孤身一人的我，更像是中了毒癮般，每次洗澡都需要戴上耳塞才能安心下來，亦只有這樣做才能令我有一天已完結的感覺。

這是病態嗎？我也不知道，但我寧願相信，這片刻的寧靜，才是令我能繼續生存下去的原動力，哪管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改變我這習慣。

「呼，好久沒這樣胡思亂想了。」

我站在蓮蓬頭下，任由熱水打在頭上，水流慢慢由頭頂流遍全身，洗滌我的心靈，同時亦洗去剛剛那些洗澡戴耳塞的「大道理」。

我為自己突然有這種怪異想法感到奇怪，猜想是那些詭異的神秘來電無形之中增添了我的壓力，才讓我有了這些胡思亂想。

「好，待會把那個電話封鎖，順便改一下設定，拒絕接收陌生人的視像電話。」

我邊擦乾身體邊走出浴室，看了看牆上的時鐘，跟平常一樣花了大概半個小時。

然後我馬上拿起我的手機，準備付諸行動，卻發現螢幕上出現了很多訊息。

「這是甚麼鬼啊？」

我盯着螢幕上的訊息，全部都是未接來電，而且不是一個，是十個，短短半小時內，來自利比亞的陌生電話，竟然撥了十通電話過來，如果是詐騙電話，他也太難纏了吧。

我猶豫了一下，想起在小巴上瀏覽討論區時，有網民曾回撥過去後，發現是無法接通的。

「不然，我也來試試看好了。」

想到這邊，我把鏡頭遮蔽了後，便嘗試回撥電話。

電話裡一直傳來撥號的聲音，但對方沒有接聽，也沒有掛線，直到電話自動掛線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然後我又不死心地多回撥兩次，甚至發出Whatsapp訊息，結果還是得不到任何回應。

面對這情況，我再次到Lihkg瀏覽有關主題，但已沒有任何新發現。

「咦？那個古怪名字的用戶和回覆呢，怎麼不見了？」

不對，這不可能，聽說Lihkg不會主動刪除留言，即使注銷了帳號，仍需要透過舉報方式向管理員申請刪除過往留言，也就是說主動刪除是不可能的。

而且我瀏覽的主題是最近才發佈，那奇怪留言也是很後面才出現的，即使申請刪除也不可能這麼快處理好吧？

那，剩餘的可能性就是，我看錯了？

怎麼可能！那種像是符咒寫法的文字，我怎麼可能會看錯，而且我也不可能想像出這種文字啊。

「算啦算啦，只是詐騙電話而已，別在意別在意。」

我內心這樣勸說自己，雖然沒有太大作用，但我亦沒有再追查下去的方法，只能作罷。

我關了燈後，人便躺在床上，手裡緊握着電話，期望那陌生電話會再次來電，但等着等着，直到我沉沉睡去，還是沒有等到那來自利比亞的來電。

頂，我以為真係打少隻字
個性，係個性
性內向係咩玩法

Lm

早左入

唔早唔早，入嚟一齊追文咪幾好

（八）

「救命，救命啊！為甚麼不接我的電話，為甚麼？」

「甚，甚麼？對不起，我現在接通了，我要怎樣才可以幫你？」

「你把鏡頭打開啊，這樣我才能相信你。」

「好吧，我打開了，接着呢？」

「接着就是……」

視像電話突然關閉，取以代之的，是幾張熟悉的臉孔出現在我面前。

「阿漢，那十萬元我用來進修用的，你為甚麼要騙我把錢借給你？」

「阿漢，枉我跟你認識了二十年，還視你如兄弟，騙我錢就算了，為甚麼連我老婆的錢也不放過，那些錢是用來還房貸的，把錢還我啊！」

「張漢，上次你說需要五十萬週轉，說每個月分期還給我，現在都半年了，我連一次還款都沒有收過！我老婆為了這個跟我吵，說我貼錢養小三，還嚷着要離婚，你為甚麼這樣害我？」

「甚，甚麼？我，我沒有啊。」

「我在餐館裡就告訴你，把那些陌生電話給封鎖掉，不然會惹禍上身的。不過也多虧了你的好奇心，我才賺到這麼多，下次別再接陌生來電了，再見。」

「歐薩斯？甚麼？你用我的樣子幹了甚麼？別跑！」

眼前的歐薩斯突然變成我的樣子，留下一句再見後便轉身離去，我想到他可能利用了我的樣貌，去欺騙我身邊的人，不由得怒火攻心，我緊握着手上的鐵棒，快速地跑向歐薩斯，想把他狠揍一頓。

但我和他的距離卻未有縮短，反而愈拉愈遠。

我緊張得用力緊握鐵棒，但鐵棒卻突然傳來一陣陣震動的感覺。

他愈震動，我便握得愈緊，直到震動停止，我突然被一把男人聲嚇得醒了過來。

我睜開雙眼，發現自己仍然躺在床上，並沒有人利用我的樣貌去做詐騙的事情。

本應全黑的房間裡，此刻卻傳來一絲亮光，而那耀眼的光線，是從我手裡發出來的。

「奇怪，我按到手機了嗎？」

雖然剛起床腦袋還不是很清醒，但手機裡傳出的聲音，卻使我清醒過來。

「Help，help me！」

甚麼，這是夢的延續嗎

推

（九）

我把緊緊抓着電話的手鬆開，從手機的螢幕上，我看到一張黑人男性的臉，他的臉十分靠近，以致於整個螢幕都被他的樣子擠滿了。

亦由於他的臉離螢幕很近，我能看到他的臉上有明顯的傷痕，眼睛和臉頰腫了起來，口腔裡的牙齒有好幾顆不見了，剩下來的有點黃黃黑黑，帶點破爛的感覺。

除此以外，他臉上那驚恐的表情，是我在居住的這片土地上沒有看到過的。

「Help，please help，they are coming！They are coming！」

他應該是意識到電話接通了，開始瘋狂地喊叫着，而在求救的同時，他還不時往另一個方向看過去，好像在害怕甚麼似的。

我還沒有來得及整理好眼前發生的事，螢幕上的畫面突然劇烈搖晃，過了一會後，畫面由超級近鏡變成從遠處拍攝一樣。除此之外，畫面亦由本來直立拍攝，變成橫向拍攝。

我猜他應該是用力把手機推開，才會使拍攝角度改變。

而這一改變後，我實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雖然他身處的地方光線不算充足，但我仍能清楚看到他整個人的外觀以及他身處地方的情況。

先從他說明好了，我看到他的身上，基本上是甚麼也沒有穿，只有一條內褲遮蓋着重要部位，而他的身體可以用瘦骨嶙峋來形容，彷彿可以看到他整排肋骨似的。

更令我驚訝的是，在這男人旁邊，還有六至七人，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嫩，但全部都跟剛剛那黑人男性一樣，身上只剩下內衣，而且都瘦得不像話。

唯一不同的是，這些人全部都低着頭坐在椅子上，雙手則是往後放，感覺雙手被甚麼束縛着似的。

雖然因為光線不足跟畫面解像度不高的關係，無法確定他們的狀況，但似乎這些人都跟那個黑人男性一樣，曾遭到虐待甚至乎毒打。

而我這個想法，馬上就要被證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