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修仙】真山誌．五　（恭喜發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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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應作如是觀

段志沒有讓她失望。

這裡，是他的田。滿是劍藤的農田。

他一劍，便毀去一劍。但這裡的劍，何止數百？段志隨意伸手於田裡一摘，一根劍藤便再次落在手裡。他出劍，耀目至極的劍光，成為姚香目裡最後的能視之物。

這是甚麼光……甚麼劍……甚麼人啊……

姚香的腦袋掉在地上，直至死亡，那雙眼眸仍然瞪得圓滾，似乎想要看清一切。只是直至最後，她仍然甚麼都沒能看明白，就這樣身死。

段志任由手裡的劍藤化成飛灰，輕輕轉身來到顧天寒之前，俯視而下，聲音冰冷：「起來說話。」

……………

這戰鬥來得太快，也去得太快，竟沒有驚動太多人。

來的，只有陳信龍與胡青。

陳信龍怔怔地看著那具漸漸乾涸下來的屍體，突然開口：「那是姚香。」胡青皺起眉頭，沒有說話。陳信龍似乎像是喃喃自語：「姚氏兩姐妹，是赤玉縣的霸王，也是黑道之中的掌控者。很多人流傳，她們與龍魔有著關係。」

「而事實上，在歸一境以下，她們兩姐妹未遇敵手。縱然是我單挑這女人……縱使是勝，也只能是慘勝。」

陳信龍沒有再說下去，但胡青卻已經了解他的意思。二人盡皆看到段志出的劍──從始至終，段志只出了三招。

而且看他那副從容如意的模樣，似乎根本沒有用全力。

陳信龍眼眸閃爍片刻，便露出堅定之色。他朝著柴房走了過去，胡青卻仍然留在原地，面露思索之色。

……………

顧天寒屈膝坐在地上，其坐姿之恭敬、端正，帶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而段志則很是從容地坐在蒲團上，而黃語陽則恭敬地站在段志身後，看向段志的背影盡是狂熱的崇拜。

她只覺得師父像極了寶藏，每一次她以為已經摸清師父的底子以後，但一出手以後，便會把所有再次推翻。

段志也看著眼前這白髮男子，不知為何，此人給自己不太好受的感覺。在他的眼裡，似乎一切都被看穿、看透。想著，他便冰冷開口：「名字。」

顧天寒正看著段志身下的蒲團，在聽到聲音以後才抬起來與其四目交投，面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在下顧天寒。」

「嗯。」段志應了一聲，又道：「把事情的始末都說一遍，不準有任何隱瞞。」

「好的。」顧天寒出奇地好說話，似乎想要整理思緒，片刻後才慢慢解釋道：「從小，我便是一個孤兒。而我的弟弟──顧瑜也是個孤兒，我們二人一直相依為命，在霧魔境混吃等食著。」

「所幸我從小有一些奇異的才能，雖然活得苦了一點，便不至於活不下去。」

奇異的才能？

段志眼眸精光一閃，卻沒有打斷他，靜靜地聽著。

「直至五年前，我成功凝聚魔軀。那時候的我也不知道那魔軀的名字，只是這魔軀帶來了更加奇異而實在的力量。令我能夠……」顧天寒似乎在思索著恰當的詞彙：「看到一定程度的未來。」

段志瞳孔微縮，至於黃語陽更是失聲驚呼：「你……」

直至現在，她才開始真正打量著顧天寒，如著魔怔般喃喃自語：「雙瞳無界，其髮如雪。窺探未來，逆轉天命。」

「你修的是……【如是觀】。」

段志眼角看了黃語陽一眼：「解釋。」

黃語陽連忙開口道：「師父你也有聽過地魔界的日月星三榜。如是觀……位列月榜第一。據聞曾經因為這個位置，惹起極大的爭議。因為修煉如是觀軀，能夠窺探未來，趨吉避凶。而且，據聞修行了該魔軀的修士智謀超群，運籌帷幄，翻手為雲。」

「但是，最後因為【如是觀】並沒有直接對戰鬥力產生影響，最終只位列月榜第一，未能進入日榜前十之中。」

「縱是如此，因為日榜前十盡皆是對於戰鬥、廝殺擁有極大幫助的魔軀。像月花軀、如是觀這些輔助用的魔軀而言，月榜第一已是堪稱地魔界內最強大。」

顧天寒靜靜地聽著，面色平靜地道：「只可惜，沒有戰鬥力的魔軀，最終只能淪為爪牙。」他看向了黃語陽：「相信妳也很了解。」

段志皺起眉頭，看向顧天寒：「你能夠看出她的魔軀？」

顧天寒搖了搖頭：「我的修行微弱，看到的只是一些碎片、暗示。但這些幻象會隨著我的境界、對他人的認知會變得清晰。」

「剛才這位姑娘說起話來談吐得宜，而且又談及黃家的月花軀，令我能夠看出姑娘身懷月花之影。」

顧天寒輕歎一聲：「後來，我與小瑜來到了赤玉縣，終究還是被姚家盯上。他們擄去了小瑜，讓我成為她們的爪牙。」

「憑著我的能力，替著姚家姐妹趨吉避凶，令她們成為此地一霸。」

「只是我知道，她們不會這樣放過我。我看得出我的身上血光漸盛，暗自打聽窺視之下，知曉那姚氏姐妹在研究著怎麼樣才能奪去我身上的魔軀。」

黃語陽聞言，已是斷然開口：「那不可能。」

……………

「作為月榜第一，更有趨吉避凶之神效。如是觀向來都是各大魔主研究的目標。但它從來不像一般的魔軀，能夠透過不同的修行方法或血脈來繼承。」

「簡單來說──」黃語陽深深看了顧天寒一眼：「如是觀，只應天命。被其魔軀選上之人，才有資格繼承那種窺探天命之能。」

「至於吞噬如是觀的力量，姑且勿論可有吞噬別的魔軀的能力。但想要吞噬天命？我可不認為有這樣的能力。」

顧天寒也沒有在此爭論：「縱是如此，他們在打我主意也是事實。但我卻無法離開，因為……小瑜一直在他們的手中。直至──」

說著，他緊握拳頭：「一直以來，我都無時無刻去窺探小瑜的命輪，卻在三天前，我無法再感受到小瑜的存在，便知道他已是凶多吉少。」

黃語陽皺起眉頭：「但是，你為何會逃到這裡來？」

這條小村著實偏僻得很，不然胡青也無法在這裡躲了多年。而自己是因為尋找胡青，誤打誤撞碰上了段志，險些直接被殺死。

她不相信霧魔境之大，顧天寒隨意而走，竟然碰巧走到這裡。

顧天寒聞言，便把目光看向段志：「因為，我在此處看到一線生機。」

「那是……一縷光。縱然在漆黑無光的夜色之中，卻如同熊熊燃燒著的火炬一般，清晰可見。」

段志面無表情：「你看到甚麼？」

顧天寒與他四目交投，很認真的道：「我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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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討債

赤玉縣，以西連綿的城府。

那是姚紅的地盤。

居中一座朱紅色的大府之中，卻偏偏伸手不見五指。偶爾聽見一道道低聲的飲泣，以及壓得極低的喘息聲。

戛然，一道刺耳至極的尖叫聲響起。

忽有一盞燭火憑空點燃而起，隱約照亮了此間場景。大府之中，地面有著一具雙目瞪得圓滾、皮膚白晢的男屍。他赤身裸體，但整個下半身都消失不見，似乎被某種東西所吞噬。

而在這男屍身後，則是一名紅髮女子。她長相陰柔，眉宇間帶著難以驅散的戾氣。至於她的上半身同樣赤裸，但無數鮮血把她的皮膚染得通紅。她的聲音帶著滔天怒意：「小香……誰殺了小香！」

嗖嗖嗖──

數道破風聲響起，卻只停留於府外，不斷踏入半步：「大人……」

「小香死了。她應該是去追顧天寒。」女子陰冷的聲音響起：「你們都追過去，把那個殺死小香的人抓回來！記住，是活捉！若是帶不回來的話，你們也都別回來了！」

府外數人猛地一激靈，眼眸帶著深深的敬畏：「是的，姚紅大人。」

呼──

夜風吹過，那幾道身影已然消失無蹤。

府內的那抹倩影仍然面色冰冷地盯著燭火，眼角都沒有看那半截殘屍一眼。她悄然轉身，無數紅影張牙舞爪地撲出，將那屍體包裹、吞噬。她轉身走進黑暗，但那無數紅影卻猶存，延綿數丈盡是那耀目而猙獰的赤紅蛇髮。

…………

你看到甚麼？

我看到你，只看到你。

若是換作是一對情侶，這恐怕是某種深情的告白。

但若是放在追殺與被追殺之間，那便成了奇特而怪異的話語。

饒是段志經歷極多，在聽到顧天寒的話，還是不由得怔然無語。

顧天寒解釋道：「從赤玉縣逃出來以後，我便知道逃不了多遠。姚氏姐妹雖然長居赤玉縣，但境界深厚。特別是姚紅，傳聞從未有人見過她在歸一境以下的修士敗過，強大無匹。但她只偏居於區區小縣，更多的傳聞是她把這裡當作閉關之地，等待歸一的契機。」

「我只能粗略算出生機，然後便看到此方有著一道如同不夜天的耀光。」

「之後……便是你們看到的事情了。」

段志眉頭皺起來，只覺得魔宗修行大概比自己想像中更加神奇。他也知道仙術萬千，趨吉避凶這等法門並不少見。最有名氣的便要數名震人間界，會制定諸般榜單的【算天閣】。

算天閣能夠制訂那些法寶榜單，除了因為他們弟子遍佈天下之外，是他們擁有那種占卜問卦的仙術。時常有算天閣的弟子入世行走，都會被凡俗當作上賓，斥巨資以窺抹一絲未來。

對於那些算天閣的弟子，亦有別稱為「命師」。

但眼前顧天寒的更加玄乎，卻是直接「看」到了自己所在。這令段志覺得很是古怪，而且心生警剔。他修行而來的劍心也並非萬能，若是被某種心懷不軌之輩盯上，恐怕自己還是懵然不知。

只是看著眼前的顧天寒……

也只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顧天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姚紅不會放過我，而現在你們殺死了姚香，還是速速離去。雖然姚紅沒有我的如是觀，但她與姚香血脈相連，恐怕很快便能夠感覺到其死亡。」

「若是她找過來，你們便必死無疑。」

這時，一道聲音自門外響起：「她不會過來的。」

段志抬起頭來，一人靠著門框看過來，面上仍然那副嬉皮笑臉：「姚紅想要衝擊歸一境已經三年。若她能夠隨意離去的話，也不會呆在這爛地方。她大概修煉了甚麼秘法，不能隨意離開她那個蛇穴。」

「根據她的做法，大概會先派人來這裡，把師父抓回去再慢慢折磨。」

黃語陽聽得柳眉一豎，比了比拳頭：「誰是你師父啊！」

陳信龍一臉無視，逕自看向段志賠著笑道：「師父，別忘了我也是曾經赤玉縣的黑道，在裡面混了不少日子。」

「嗯。」段志抬起眼皮看了顧天寒一眼：「看來，你的魔軀也不是全知全能。」

顧天寒面色平靜：「我從來不認為世間有誰是能夠全知全能。縱然是有，也不會是我。若是身懷如是觀便能夠無所不知，當年那些身懷魔軀者是怎麼死去？」

饒是黃語陽也是覺得事情麻煩起來。

這顧天寒就是一個燙手山芋，更是禍水東流，把這樣一個大麻煩引了過來。偏偏段志一出手，便是劍下不留活口，直接殺死了姚香。雙方的樑子結大了，幾近不可挽回的血海深仇。

現在看來，也只有捲包袱逃亡一途。

魔境八府浩瀚無邊，只要離開霧魔府，隨意找個地方藏起來，誰還能找得到他們？

正當黃語陽想要開口之際，卻見段志站了起來。

「師父這就準備走了嗎？」黃語陽不由得感慨，師父行事就是乾淨俐落，哪裡需要自己多話？

下一刻，便看到段志一腳踢開了地上的蒲團。直至這時候，黃語陽才知道蒲團下方，竟然有著一個大洞，而那個蒲團，恰好蓋住這個洞。段志右手朝著幽深的大洞，攤開五指。

嗡──

頃刻間，便看到有一柄寬大的石劍如從深淵爬出，劍柄落入段志的手裡。明明沒有任何波動，但卻給人一種「契合」的感覺。就像圓石輕輕落入細沙、一勺油穿過銅錢眼落入壺裡的順滑感覺，彷彿渾然天成。

黃語陽面色煞白，想起自己曾經想要坐在這蒲團上，段志很認真地跟她說若是坐下去會死。現在想來……那大概不是空口說白話。

段志沒有理會眾人，逕自把石劍背在身後，然後到柴房旁邊，提起那每當下雨便會穿起走入農田的黑色蓑衣，幾乎把他整個人與大劍都裹在其內，只露出身後突出來的那截石劍柄。

似乎察覺到有些不對勁，黃語陽怔怔問道：「師父，你……你要去哪裡？」

「我的田被毀了。剛才那人身上也沒有靈石──」段志回首看了她一眼，指著外面被弄得七零八落的農田：「我去討債，妳留在這裡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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