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啪噠!」「嘎裂!」
有東西倒下並斷裂。
晴天娃娃,朝著外頭的夕陽彩霞,高高的掛著。
高高的掛著。
我們遲了…
…嗎?
「救佢落黎!快!」菁婷扔開破門錘到地上發出沉重「咚」一聲!
但仔細一看,剛剛屋內摔到地上斷裂的是一把木梯,正是死意已決的植嵐晨兩秒前自己踢掉的!
我們是遲了,但是我們只遲了個兩秒!
還有機會!!
「仆街!!」我已顧不及童桐,以生平最高速度狂奔向吊在空中的植嵐晨!那條行山繩穿過一扇氣窗下的橫樑,正勒住他的頸子,他口中正發出「咕咕咕」的聲音反著白眼抽搐著!
「唔得,太高!!條梯又爛左上唔到去!!」菁婷愛莫難助,只能抱住植嵐晨的腳往上托,但是只是杯水車薪,他的臉色已發紫!必須要把他解下來!
「呀遊!」童桐在身後趕來,「你好眼界,你一定得架!!」
甚麼眼界?
我回首一看,童桐手上多了一把消防斧,正是剛剛菁婷的破門工具組中取來。
「飛中既佢會死架喎!」我接過消防斧,往後退幾步。
「佢本身就會架啦!!快啦!!」童桐歇斯底里地尖叫。
拉弓,旋腰,剎那間我便掌握了這東西的重心。
這可能是我生平最需要準繩的剎那之間。
超集中!!——
——明境止水。
給我…一次機會吧!!
拜託…至少,給我這一次,至少這一次成功吧!!
///
「長洲呀!!佢係長洲東堤小築呀!!!」
但是,在「沒有人珍惜的好人」和「被遺忘的失敗者」之前,我還有一個身份。
[因為第四分歧點選擇了報告,馬川遊一行人趕上了關鍵時刻]
我真誠地,一字字地說出這話。
童桐輕撫著我的胸口,這是甚麼古法測謊。
「朋友…個女?」
[因為第二分歧點沒有說出妍妍是PTGF,所以現在出現在長洲的人是童桐,而她又了解馬川遊,所以主動遞上了消防斧,不用額外花時間思考]
我拿起搖控。
「我唔會幫你追個個植嵐晨。」
然後我把電視關掉。
[因為第一分歧點拒絕幫童桐追求,沒有發生曖昧關係下馬川遊沒因敵意而故意誤瞄]
這種感覺…很好!
貫穿,貫穿,再貫穿。
「首名出線,馬川遊!」
[因為第三分歧點集氣成功,馬川遊的瞄準心法到達了頂尖水平]
///
世界停止了,我眼中只有飛行的斧頭,植嵐晨頸上的繩子。
那一秒之間的景色,在我眼中化成了永恆。
「霍霍霍霍———裂!砰!!」
接著,我看到在凝固的時光之中,斧頭化成一弧銀光掠過繩子,把纏在一起的每一條細繩割斷,把植嵐晨從死神的束縛中解放。
命中!!
「砰!」
我接!!
「嗚!!」肩膊傳來一下劇痛,但我還是緊咬牙關接住墜下的植嵐晨。
即使他的雙腳砰一聲以怪異的角度扭轉發出折斷聲,但我還是拚命的抱住了他上半身,避免上半身的脊骨,內臟,特別是後腦勺撞擊地面!
救…救下了?!
「喂,嵐晨!醒啊喂!!童桐!報警!」
「哦…哦!!」童桐掏出電話報警。
不行,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了!
「呀遊,CPR!」菁婷沒有放棄,「童桐,俾個戰術背囊我!」
「好!!」童桐扔來背囊,菁婷從中抽出一個像筆盒的東西,入面是一支針管?!
咦她怎麼知道身為箭班教練的我,會心肺復甦?
現在沒空閒深究,我忍著肩膊痛一手扯開植嵐晨的上衣,把雙掌交疊放到他的胸骨上,然後開始按壓!
「一,二,三,四…」
不要死,不要死!
「十,十一,十二…」
給我回來!!即使我是個廢物,至少…也不要有人因為我而死啊!!
「廿八,廿九,三十!返黎啊!!」
放開雙手,我把手按住他的臉頰,深呼吸一口氣以人工呼吸灌到他胸腔中。
一口,兩口!繼續!!
「呀遊,輕力D!我依加注射腎上腺素強心針!」菁婷說。
「我人工呼吸個時你先注射!」
「好!」
「…廿九,三十!」
我再次施展人工呼吸,菁婷把握時間熟悉地把針頭刺到植嵐晨上臂,然後把強心針注射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為植嵐晨做了心肺復甦多久,當我筋疲力盡後,菁婷便馬上補上繼續,待她力耗後我又切換上去繼續,即使我的肩膊剛剛因接住植嵐晨被重量壓傷,我也咬緊牙關忍痛繼續按壓施展心肺復甦。
至於童桐便和亞基跑到了東堤小築的入口,指引救護員盡快來搶救。
終於一陣腳步聲逼近!
「交俾我地,你地做得好好!」
一個救護員接手搶救,另一個救護員聽取菁婷注射強心針的報告,又另一個救護員把我強行拉開。
「俾我救佢!!係我搞成咁…!!」唯有這次…
…唯有這次我不想放棄。
唯有這次,我沒有放棄的權利。
因為是我的錯。
弄成這地田,是我的責任。
所以,我沒有放棄補救的資格。
直到救護員和菁婷把我拖開,童桐從後哭著抱住我:「夠啦,呀遊,你盡左力,我地都盡晒力…」
刃鋒沒入至板間牆中的消防斧,銀亮的斧面倒映著我們的頹然。
救護員一邊急救,一邊把植嵐晨扔上一架救護車,救護車直奔島上的醫院。我們在急症室外心急如禁地等待著,每一秒都是煎熬,每一秒都是折磨。童桐看到我這個崩潰樣子,不知甚麼時候牽起了我的手,但我卻不以為然,現在實在沒有心機去理那渺小得可笑的兒女私情。
而我更加可能為了這所謂渺小得可笑的兒女私情而殺了人。
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你地係唔係植嵐晨先生既朋友?」醫生拉開布簾走出來。
「係!!」我和童桐一起跳起來說。
「病人已經渡過左危險期,雖然頸骨,雙腳,胸骨都有骨折,骨裂既情況,但唔會有生命危險,由昏迷狀態之中醒返應該都係呢一兩日既事,放心。我地係情況許可下會轉送佢返市區醫院…」
「呼…」
「呀呀呀遊?!」
從極度緊張鬆了一口氣的我差點直接昏死到地上,還好童桐扶住了我。
「我…我無事。」我軟癱到膠椅上。
「唔會有生命危險」…「唔會有生命危險」…這可能比童桐說「我做你女朋友」還要震撼我心頭。
「你地注射強心針同做CPR都做得好及時,雖然我唔知點解有人會隨身帶住消防斧,破門錘,強心針,但係你同個位小姐都係英雄。」醫生笑笑道,「無事啦,放心抖下。」
不只是菁婷,遞上消防斧和帶領救護員的童桐,搜索氣味鎖定植嵐晨所在的亞基也是英雄。
這兒只有我一個人絕對沒有資格以英雄自居。
我沒有救人。
我只是阻止了差點因為自己而無法挽回的悲劇。
第九章:在永恆之門
完
第十章: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