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咦,又係你呀。」開口迎接我的人是電藝師。剛送走客人的他一邊扯掉手術用的塑膠手套,一邊輕撞洋子手肘:「睇嚟個暗號通撚咗天,喺時候再諗過啦。」
我識相地附和陪笑。上次他還字正詞嚴地警告我不要再接近洋子,害得我以為兩人的關係不可告人。知道了真相之就能擺脫先入為主的預設,可能是怕雅典娜計劃曝光,故意恫嚇我不要再接近他們。
電藝師輕嘆,便問洋子:「點啊,你想唔想見佢?唔見我就趕走佢㗎啦。」
我聽罷馬上慌了。大老遠跑來,我有很多話要跟洋子說。以前我從未發覺她這一面,有好些事我必須要告訴她。
但洋子沒有說好或不好,女生很愛展出這種既不歡迎也不抗拒的彆扭,我陷於其中總會覺得非常難堪。在旁邊作中間人的電藝師亦只好聳肩,對我笑說:
「我契女唔睬人喎,點搞?」
⋯⋯契女?
我認識洋子這麼久,從未聽過她說起有什麼契媽契爺。像她從小就在天圈生活的人,大多都看不起破產者,會和黑市的人扯上關係已更是少之又少。像我父親早前破產,除了中川齋藤以外我也不敢告訴人,怕我在生活圈子中辛苦建立的關係和形象都會毀於一旦。
可想而之,這個消息於我而言有多震撼。
「你個樣好似好出奇咁喎。」電藝師不僅手藝了得,還觀人於微:「欸我要出去行下,洋子你睇檔。」說罷他戴上面具,手一揮就掀開篷幕離開。
空間再一次剩下我跟洋子兩人。營帳外面的黑市車人聲鼎沸,我們之間卻只剩下零零星星的零件碰擦聲。
彷如無物。
「你哋點識㗎?」我故意不讓自己思考太多,直截了當就問。然而至開口一刻才發現,我以往好像從未試過如此坦然。
往日什麼疑惑,基於很多原因我都會傾向一個人思索很多,也不開口問一句。
但自從發現到洋子深不見底的一面,我就知道我必須放下所有的預設。就連我以為最熟悉的枕邊人,就連我以為最離地單純的天圈人,原來也一點不簡單。那麼,我們還能憑藉什麼去以表面的假象去預先判定一個人。
每一個人都複雜如此,我們的腦袋和思考都太有限。
沒有什麼猜測可以比求證更貼近真相。
洋子沒正面看我,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我爸爸同佢係好多年嘅老朋友,契爺佢成世人專注做電藝、膝下無兒,當正我係親生女咁。明明生活條件都唔係好,但佢總係會畀最好嘅嘢我……
包括,黑市最優良最出色嘅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