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偶像談戀愛》

結果我一張相也沒有影到，連快門也不敢撳一下，我以為我是一個有豐富經驗的記者，其實我什麼都不是，我只是一個懂抄寫別人資料的抄寫員。

消沉不是我的本質，我持續嘗試，我告訴自己我不是不敢舉機，我只是未遇到真正值得拍的題材，不想浪費氣力罷了。

我趁工餘一有空閑的時間，便會出來跑跑，事實是我有越來越多的空閒，因為我由以往一星期拍七日拖，現今已減至三、四日，甚至有時只有一日。

熊貓她經過兩年失業，決定報讀Ivy設計班，在學校認識了一大班比她年輕的同學，他們有男有女經常聚在一起，熊貓也有幾次邀請我一齊玩，但我實在提不起興趣。

因為他們對我來說，是相差七、八年的小朋友，漸漸我和熊貓越走越遠，她的生活重心已轉向他們，或者……是他們其中一個男生，和我拍拖只是例行公事。

順帶一提，現在熊貓已變成和我每一次見面，都問我拿零用錢了。

換作是其他人，相信一早已理智地斬斷這段感情，但我卻是一隻對感情愛搖尾乞憐的狗。

就算情況去到最糟糕的階段，我還是會不惜一切肉酸地不捨得離去，因為我的人生自小就是缺乏愛。

2.7 愛愛亦無害

這天我又到銅鑼灣遊蕩找明星目標練習，買珍珠奶茶時見到錢包有兩張換票證，有一陣愁緒。

這些年來因工作關係，不斷有免費戲飛，都是和熊貓一齊去看，現在卻開始積存了一大堆。

這兩套電影計計日子都快落畫，我很心急想去看，但又不敢一個人去，怕忽然之間熊貓提起，便不能和她一起去。

我發現這段感情就與這兩張戲飛一樣，明明已經到期，我卻還有無限盼望，明明應該做個了斷，卻仍然被昨日纏繞。

我呆呆的癡想著，幻想下一個街角會碰到阿喬，她看到我，會對我低頭害羞一笑，然後我們雙雙會去看戲。

我們會吃一大桶爆穀，甚至喝一大杯可樂，熊貓總是不肯和我吃爆穀，我一個人永遠都吃不下一大桶……

咦？那個背影不是黃子華嗎？今次我一定要影到相，我唔係懦夫，我唔係縮頭龜。

可是轉過街角，我卻不見了他的身影，這都怪我用了自家研製的「遠距離跟蹤法」，遠距離又怎樣跟蹤呢？你這個白癡！

我不斷四處探頭張望，左臂不覺意與人踫撞，我下意識望向那人並say sorry，竟發現這個人是子瑜。

她也面露錯愕之色，看她的神情動態，似乎也在辣更，並在追尋一個目標中。

我滿以為她會露出平常那種不屑的表情，可是她沒有，只淡淡一笑，而從她的笑容中透露，她也知道我正在辣更。

「你跟緊乜呀？」子瑜問。

「你影緊乜呀？」我老套地反問。

子瑜反了一下白眼，看來是怪罪我小氣。

她沒好氣地續道：「我追緊黃子華。」

「我跟緊黃日華。」子瑜聽到忍不住笑了，我心中暗自得意，無聊但好笑，我有這種才華。

「咁你繼續努力啦。」

子瑜向我的左方行開，我有默契地向右方探索，不過五秒我見到黃子華坐在一間茶餐廳中吃魚蛋河，我快快走上幾步，向子瑜招手叫她過來。

子瑜攝手攝腳地逐漸移向我身邊，透過櫥窗督見了目標，然後她轉身面對著我，並暗暗用左手指向她的右肩。

意思是大概是為我擋住黃子華的視線，讓我可在她肩膀上方伸出鏡頭影相，這招還真像籃球場上的「單擋」。

我此時忽然明白到，找拍檔的重要性，尤其是做打劫劈友這類犯罪工作，要肉體上的幫手還是其次，最緊要是拍檔在心靈上給予你勇氣。

這千分之一秒間，我沒有像往常般猶豫不決，為了不在這個冷豔靚女面前丟臉，我舉機按下了快門，成功影了第一張我的偷拍相。

事後我發現，無論快門及曝光我都按錯了，我當初為貪平買這部Panasonic單鏡反光機，而沒有買Canon或Nikon，絕對是錯誤。

但子瑜當時不但未有發覺，甚至沒有一絲懷疑，沒有問我相影得如何，也是的，誰會相信一個狗仔阿頭，連簡單一張偷拍相也不懂影，甚至不敢影。

我們離開灣仔，一路向銅鑼灣走去，我以為行一段路子瑜就會和我道別，但她沒有，而且似乎短時間內也沒打算和我分開。

我猜我們現在是一對採訪組合啦，想到以後有美女相伴，心中不禁一甜。
「你成日自己出嚟行㗎？」五分鐘之後，我打破沉默。

「一時時啦。」一瞬間子瑜又回復那種冷冰冰的外表。

「咁你事業線都好強喎。」我想引發出在公司不斷講鹹濕笑話的那個子瑜。

可是子瑜卻只是微微一愕，沒有像往常對其他同事般，講些輕佻的笑話還擊，反而有點害羞地低下頭來。

她繼後一直沒有答話，我很後悔說了這句說話，現在輪到我漲紅了面。
拜託妳說一句話，說什麼都好。

再過了半晌，我的肚子卻幫我解圍，可愛地「咕咕」響了兩下，重要的是子瑜也聽到了，她不屑地斜斜望了我一眼，卻充滿柔情，我心中一盪。

剛巧經過駱克道有間舊式的鋸扒西餐廳，我便乘虛而入，邀請子瑜一同共進晚餐。

這間餐廳有點情調，卻又未至於太過有情調，不是情侶坐在一枱也不會太尷尬，但卻又不是大快活那種毫無空間的食堂。

子瑜猶疑了一下，大方點頭和我進內。

進餐途中我嘗試講了多個話題，但子瑜也只是「嗯」、「唔」地答覆，之後我講到工作上的事，尤其是偷拍心得，她才顯得有興趣。

可惜我的全部心得，都只是來自肥雪日常向我報告的那些細節，我今日才成功影到第一張相，我是沒有任何心得。

吃到一半，我也不知道是那裡來的勇氣，還是我真的不想浪費那兩張換票證，我問：「我有兩張《龍鳳鬥》嘅免費飛，陣間同唔同我睇呀？」

這次子瑜低頭沉默了很久，她看來像是因進食未有空答我，但我心底裏知道，她在考慮中。

是因為她有男朋友？定還是她知道我有女朋友？我心忍不住噗通噗通地跳。

「都好喎，我鍾意鄭秀文。」

她扮成不經意地鋸著牛扒講，但我知道這表示子瑜承認對我有好感，我覺得能讓任何女性應承和你單獨去看戲或行山，都是表示可以和你有進一步的暗示。

我甚至覺得這兩項活動，比起和異性發生肉體關係更親密，做愛可以一時衝動，但看戲行山，需要的是時間與對方獨處，心靈上更需要相近。

2.8 Kary

可惜我的快樂不到五分鐘便被打破，因為我看到李逸朗與吳雨霏從我身旁經過。

我是到了多年之後，才發現子瑜有一種命格，原來她所到之處，經常都會有明星出現，邪到就算去外地旅行也一樣。

我不動聲色，等他們到我們的幾個身位後的卡位坐下，才向子瑜打眼色。

我側頭又眨眼，但子瑜仍不明所以，她是意識到我有所發現，但又茫無頭緒。

最後我得戚地傾身向前，悄悄地壓低聲音講：「你後邊幾枱，李柒朗同餅碎Kary，啱啱入咗嚟呀。」

子瑜立即精神一振，她既想回頭望又不敢望，我為此得意起來，並大膽地拿起相機，試圖影低兩人共用晚餐的影像。

可是卡位的椅背太高，遮住了兩人的大半身影，而且女方背向我，就算影到也沒有意思。

之後我和子瑜都多次嘗試偷偷地到卡位附近影相，但都發覺太顯眼，就算只開著DV錄影，經過時也不能停頓超過兩秒，根本拍不到畫面。

只好到他們出門口那一刹，才勉強影到兩人的模糊影像，我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平時肥雪他們工作上的難處。

我和子瑜悄悄商量，都同意儘量不讓他們發現「暗影」。

因為兩個目標不算紅，若只是一起吃飯，新聞價值不大，一路靜觀其變，則可能會有突破性的發現。

我和子瑜亦步亦趨跟在他們身後，我心在盤算著各種情況，萬一他們去開房怎麼辦？我要請救兵嗎？

若然由我一個人影到，我以後在公司就揚名立萬，不怕再被下屬冷嘲熱諷，但若我失手，就白白浪費了一單好料。

結果他們的去向，卻是大大出乎我倆預料之外，一對小情侶竟漫步去到維多利亞公園談心。

實在想像不到，兩人活在五光十色的娛樂圈中，竟會純情到去行公園。

但我轉念又想，公園環境幽靜，兩人情到濃時，說不定會有親密舉動，那比去酒店開房，更有拍攝的價值。

幸好我今天出門時，並沒有因怕背囊太重，堅持有帶DV啫。

我更慶倖，早前拿了公司僅有的一部夜視DV在手，如今就派上用場了。

如果大家有稍微留意李逸朗這個人，就知他哭腔版《傻女》唱得不怎麼樣，溝女卻是甚有一手，幾個港姐冠軍也死在他手上。

其實他出道時已經甚有功力，起碼他對談情地點就好熟悉，當日他帶Kary到維園一處隱秘的小公園，並坐在長櫈傾心事。

我在香港長大並生活了30多年，從來不知道維園中有這樣的一個地方。

我和子瑜圍著那個小公園走了一圈，在外圍找到一個空缺，可以拍攝到兩人，便停在那一點開啟夜視DV。

雖然環境幽暗，子瑜還是像先前那樣，面對住我身前為我「單擋」，我扮成一副專注在拍攝的模樣。

其實我已為可以這麼近距離接近子瑜而心動，在這樣漆黑的環境中，我近距離面對面她漂亮的面龐，不禁心馳神蕩。

加上子瑜因為緊張輕喘著氣，就更增添幾分嫵媚，我不自覺把面越哄越埋。

可是，到差點要親嘴的距離，子瑜低著頭輕輕推開了我。

我心底裏很想為自己推銷，「我哋扮情侶先冇人發現，情侶要錫錫架。」

但我控制住喉擒的自己，我不想藉工作佔子瑜便宜。

結果我發現，正人君子不止我一個，影了近一個鐘，李逸朗不但肉體上和Kary毫無接觸，連像我一樣把頭靠近對方也沒有。

兩人只是傾傾講講，偶爾大笑幾聲，女方也沒有主動向男方做出親密動作，兩人不久便步行出公園，各自上的士離去。

「咁我都返屋企喇」，子瑜繼續低著頭撥著頭髮說。

我未見過她展現出如此女性的一面，我心中又再一蕩，很不捨得離開她，但一時間我又想不到藉口，可以和她再相處多一刻。

「咁拜拜……咦？妳住將軍澳呵？坐唔坐我電單車，我送你返去？」我靈機一觸。

「都好。」子瑜似乎對那些刺激的事，完全沒有免疫力。

子瑜戴上頭盔後，看來可愛了十倍，往日那種冷酷高傲已蕩然無存，我忍不住再把頭靠近去親她的嘴。

我看見她也準備默默迎接我了，可是我靠過去的時候，卻聽到鏗一聲，之後再也不能接近她的臉。

我此時才醒覺，我們倆人也戴住頭盔，我和子瑜也不禁噗哧一笑，我感到我已成功攻佔她的心。

然而此時我腦中閃現出阿喬的笑臉，對，為何那時在泰國，我用電單車接阿喬時，沒有想過用這招討好她呢？

我又想起我是有女朋友的，我和熊貓畢竟未正式分手，上次她知我偷用電單車載女仔回家，嬲了我整個星期。

每當我用她的頭盔給別個異性用，她總是知道，她就像裝有某種雷達一樣。

第一次我以為她憑頭盔帶扣的長度估計到，可是其後我再車完女仔，就算我記低它的尺寸大小，每一次都扣回原處，她還是知道。

女人的直覺，是無法用科學方法理解的。

電光火石間，我又想起有人向我說過，也許是肥雪自己，子瑜有次和他工作之後，子瑜坐了肥雪電單車的後座。

我更記得當時我為此也不開心了一段時間，心中埋怨為何這個女生這麼沒品味，這麼隨便，一定是她想借肥雪上位，真是cheap。

一想到這點，輪到我態度360度轉為冷冰冰。

我一聲不響默默送她回他家，甚至她落車行入大門，我也沒有和她道別，不過顯然子瑜未瞭解到我的心思，沒有計較我的冷漠，向我笑笑揮手就回家。

而且幾日後，她幫了我一個大忙。

2.9 九十九朵玫瑰

從小到大，我總是認為事業上的功績，要靠自己一手一腳建立，但這想法顯然是既自大又幼稚的。

一個人的力量很有限，有時不免要借助別人幫忙，甚至要搶去別人的功勞，才是王道。

而有時天時地利人和，功勞你不去搶，也自動會送到上來。

一星期後，我對著熊貓坐在KFC吃炸雞，手機響起，是子瑜。

我頓然一驚，心想若子瑜現在約我去街，我答不答應好呢？我難得和熊貓和好，恢復以前的定期約會，現在還真是不捨得拋下她。

「我喺淺水灣，見到張柏芝，三點式，即刻搵人嚟影。」子瑜甚至不讓我「唔」一聲，即刻收線。

我腦中閃過了千百個念頭，為人情為增強人際關係，子瑜可以打給肥雪，為博上位，她可以打給達叔或阿拔，她打給我就是要幫我立功。

或者可能是，想討好我。

這個機會不可失，我決定直接打給最沒有殺傷力，和肥雪最不親近的飛鷹。

「飛鷹，張柏芝而家喺深水埗，我唔理你用咩方法，20分鐘一定要趕到，我知你擅長遠距離，而且用長鏡頭，狂影影到冇菲林為止。」

下一件我意識到的事，已經是五日後。

我拿了飛鷹的相，寫了八版封面稿，我必須承認，這比寫梁朝偉個窗容易太多了，再過兩日，阿拔召開全體員工大會，親自頒現金獎給子瑜、飛鷹和我。

我只是打了一個電話，頒獎時我自己也感到不好意思。

看著另外一組同事酸溜溜的表情，我卻心中涼快，你們看不起我，但你們來這裏幾年也比不上我來這裏幾個月的成績。

我以為這會令到他們接納我，認同我，但結果竟然相反。

他們對我更冷漠，以往碰面時都會微笑一下的，現今直頭當我透明，因為他們知道我若站穩陣腳，他們就會地位不保。

至少達叔一有機會，一定會踢走他們其中一個。

這樣的形勢變化我也理解，我估不到的是，子瑜也像他們一樣，對我加倍疏離。

翌日我回到公司，罕有地發現有人比我更早到，而那個人正是子瑜，可是她裝作看不到我，繼續忙她的事情。

也許她不想惹來閒言閒語，所以和我保持距離。

我感到一陣空虛，心中期待她會過來約我吃午飯，我們習慣一回到公司忙一兩個小時，就去吃飯。

可是一個小時過去，子瑜還是沒有和我接觸。其他同事陸續回到公司，子瑜很自然地和舊有的黨派又再聚集在一起。

我知道子瑜撇開她們和我出外吃飯，機會是越來越渺茫了，可是我仍不放棄，坐在座位中扮忙。

趁這段時間寫些散料吧，哪種貼兩三張相，寫一百字的散料。

我順手粘來肥雪昨天交給我的相片，見到有幾張相影住李蘢怡拿著一大紮玫瑰花，站在銅鑼灣街頭。

我記得之前有報章報導過，她自爆有富二代追求，想想或者背後有故事可寫。

我心中暗暗怪責，我記得我叮囑過他們，遇到有潛質做好料的情況，要打電話給我報告我聽，但我完全不知他們有影過這些相，更莫說知道是誰影的。

有時他們的態度就是要擺明不合作，一副有相你就寫啦，你只是一個寫手一隻棋子，不要扮是我們的阿頭，你屁也不懂一個。

我氣沖沖地打給肥雪，想講兩句開場白，再提醒他記得有好料要通知我。

「肥雪，你噚日交啲相，李蘢怡喺街攞住紮花……」豈料我未講完，肥雪即冷冷地答，「你等陣先。」並拿開了話筒。

我等了十秒，有把女仔聲接聽，是K仔。

「肥雪話俾我試下報料，啲相我影架。」

「好啦，你講啦。」可以有禮貌地交帶一聲吧，我想屌肥雪，但我不想在這個女新人的面前製造事端，我忍。

「噚晚大概十點啦，我見到佢攞住咁大紮花，咪『習、習、習』影囉，影完佢話唔該哂，我就走咗。」

吓？你咁叫做報咗料？我忘記……不，是我根本從來不知，K仔只是個初出茅廬的靚妹，可能學識也不多，工作經驗甚至是零。

於是我沒好氣問：「你有冇問佢紮花點嚟㗎？其實……其實你知唔知影相嗰個係邊個？」

「我唔知呀，我見佢似明星咋，肥雪話佢叫李隆基吖嘛，我冇諗過佢紮花點嚟，可能佢自己買啦。」

就算是無知也有個程度，不會是特登玩我吧？

「99枝玫瑰喎？點會自己買呀，一定係有人示愛啦。你做女仔都唔知嘅咩？」

一向硬掘掘的K仔，此時卻語帶溫柔：「我點知喎，都冇人送過花俾我，你送一次俾我，我咪知囉。」

我心中一盪，隔著電話滿面通紅，原來一直帶住敵意的是我，原來或許我的下屬，也想和我有個好的關係，只是我一直矇住自己雙眼。

我柔聲回答：「講笑咩，叫妳男朋友送俾妳，我邊有咁多錢。」

「佢邊有咁好吖。」

我想輕挑地接下去，「咁叫肥雪送俾你囉，其實係肥雪係咪你男朋友？」但我想這樣十分不恰當，便把話打住。

「下次問料要問多幾句呀。」我回復上司的語氣。

「不過啲相影得好好，可以出稿，努力呀。」K仔聽到似乎很高興，應了句「知道，阿sir。」後收線。

問料問不到，於是我又發揮我的看圖作文技巧，用幾分鐘撩了百幾字。

完成後我抬頭望，見子瑜仍未捨得走，與同事站起圍成一團，你一句我一句，就站在我的隔離台，而態度仍是一故當我透明一樣。

2.10 甚麼都很好笑

子瑜到最後，望也沒有望我一眼，便與大夥兒離開公司。

我暗中盼望子瑜到最後一刻會邀請我，可是他們經過我的座位，沒有注意我，我只好扮忙，繼後我走到男廁內避風頭。

豈料我坐在廁板上等呀等，竟然聽到有同事進來，即是他們仍未捨得走，我在廁格內無所事事，五分鐘都極為漫長。

我一方面心中仍盼望，子瑜會短信問我：「你喺邊度呀？一齊食飯啦。」

一方面我開始自責，自己應該一早主動和其他人打關係，就不用落到今日這個田地，形成了這種局面。

十分鐘過後，四週終於回復一片寂靜，我慢慢如同喪屍一樣推開廁格門，如同喪屍一樣左搖右擺出門搭電梯。

此時我並未知道，這是上天的一個安排，這是上天的一個恩賜。

公司的升降機很殘舊，雖未至於是要手躺開鐵閘那類型，不過當你等待鐵門緩慢移開的期間，便會期望它是手動的。

今天它如常像戲院布幕般徐徐打開，我看到內裏塞滿了人，中間卻空出一個位，而站在我面前的竟是阿喬！

她卻沒有望我一眼，我擠進電梯內，站在可以湊到她噴髮膠香味的距離，她身旁的工作人員稍微攝到我身前，儘量擋開我和她接觸的可能性。

我心頭不住的狂跳，手心也不由自主的冒汗，她認不認得我呢？

只有我一個人入電梯，她沒有理由看不到我，我應該主動打招呼嗎？如果我發覺她對我毫無印象，我會承受得了嗎？

電梯移動不尋常的緩慢，後排中一個類似髮型師的物體，打破沉默問：「一陣去邊度食好？」

站在阿喬身旁的助手答：「去飲茶啦，咁多人。」

另一個工作人員則插嘴：「我好餓，嗰度係咪有一蚊龍蝦？」

助手興奮叫：「正，阿喬鍾意食龍蝦㗎。惹起一陣笑聲，阿喬也噗哧一笑，接著竟然偷偷望向我，並向我翁起鼻伸脷扮鬼臉。

我想我的臉一定紅得像烙鐵，我回想起我在芭堤雅對阿喬說的那個龍蝦笑話，她還記得嗎？

還是因為我和她站得那麼近，她又見我盯著她，才下意識向我做鬼臉？我知道我應該做些什麼回應，但我又想不到如何做。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電梯門一開我就沒有機會了，下一次我碰到阿喬是……一年後？十年後？還是下一世我變成了李泳漢的時候？

可是我還是什麼都沒有做，我甚至沒有再望阿喬一眼，我在想，就算我在這幾十秒鐘表現頂尖出色，那有什麼意義呢？

阿喬永遠不可能成為我女朋友，甚至約她單獨見面都不可能，況且我不想揭穿自己美麗的幻想，我怕知道阿喬對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鐵門終於打開，人潮散去，我獨自帶著虛空的腦袋，獨自去附近的商場咬KFC，獨自呆望著窗外空蕩蕩的公園，回味著那張鬼臉，並回想我和阿喬說過的每一句說話。

咬完雞，我帶著一點點愁緒，以及大量的亢奮回到公司。

看見剛回來的那堆同事，我覺得自己不再可憐，我是幸運兒，你們不喜歡我，是你們的不幸才對。

2.11 不戀愛教我怎樣唱

接下來一小時，我不停傻笑，縱使我知道截稿時間迫在眉睫，今日仍有三份稿等我完成，而且我不想留在這間鬼公司到深夜。

但每當我想起阿喬的那個鬼臉，無限的甜蜜就湧上心頭，教我忍不住泛起嘴角。

正當我慢慢靜下來集中精神，開始落筆寫我第一份稿的時候，電話響起。

公司的電話，到現今這個00年代，已經變成只是作擺設用，我好奇怪有誰會打這個直線，但我還是接了。

「做咩我篤你背脊嗰陣，你都唔理我。」是……是阿喬。

「我以為係大嬸篤我咋。」

阿喬笑了一聲，「大嬸先唔會篤你呀。」

「你落嚟呀，我揸咗車。」

「好呀。」我不理解為何她要我下去，但當然我答好。

我連電梯都等不及，就直奔樓梯衝落地下。

我預料會看到她揸一架日本Q Car，小型而且好可愛的那種，又或者是開蓬跑車（不知為何印象中明星總是愛駕開篷跑車），但整條街都沒有這兩款車。

事實上所有可見的車中，司機位上有人的，除了一架上落客貨車及石油氣車，就只剩下一架黑色七人車。

我望一望入漆黑的車廂，見七人車司機頭戴cap帽及太陽眼鏡，司機身形卻比一般人嬌小，隱約感到那是阿喬，她見我望過來，招手要我上車。

我自然打開司機位旁車門，阿喬急急地說：「唔好坐呢度，坐後邊啦。」

我於是聽話去拉後座車門，但拉極也拉不開，阿喬四處搜索按鈕，好不容易才找到開關，我閃身而入。

「俾人影到唔好呀，你坐後邊冇咁覺。」阿喬認真地解釋。

我記得以前做暑期工，鋪頭老細車我返屋企，我坐後座俾責罵：「你當我司機咩？」

想不到現在有大明星車我，還是大眾女神阿喬，我感到不好意思之餘，有一種虛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