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evens
2017-08-27 12:44:32
(第十九章:死神來了……嗎?)
不知從何時開始,好像每次翻閱報章,都總會找到一兩宗跳樓或者企跳的新聞。
香港地少人多,高樓大廈林立,跳樓十分方便,只要你從任何一棟大廈的天台跳下去,很難不死。如果住得夠高的話,更可將家中的窗框拆去,縱身一躍,即可與這個塵世說再見。
在我目睹Felix的手指從欄杆上鬆脫的一剎那,我只感到晴天霹靂,竟然有一種宛如親人離世的傷痛感覺。我知道Felix墮樓的事實已經無法改變。從這個十多二十層高的天台摔下去,一兩秒之內,Felix的身體就會落到地面,變得肢離破碎。
小時候,我曾經目睹有人從高處墮下。那人在半空中掙扎亂叫,到落地一刻,發出了沉重而響亮的「轟」一聲。我感到既好奇又害怕,在人群後面透過縫隙觀望,只見他的手腳好像變了形,大量鮮血從他的身下滲出,那是十分恐怖的一幕。
此刻我在天台的圍欄前,不敢踏前一步往下望。我知道街上很快便會傳來沉重而響亮的「轟」一聲。
出乎意料,並沒有什麼巨響,但我仍站在原地猶豫著。有人從後拍一拍我的肩,便走上前去,是那個穿著白色制服的警察。
他在欄杆前探頭向下望,然後轉過來跟我說:「你朋友跌左落個安全氣墊度呀。」
我立即衝前一看,果然見到Felix躺在安全氣墊中,似乎手腳還在動。救護員正在踏進氣墊,想要察看他的傷勢。
陷入半昏迷狀態的Felix被送往聯合醫院。據救護員所說,他的身體並沒有出現骨折或其他嚴重創傷,但口中不斷喃喃說「個頭好痛」,可能是降落氣墊的姿態不好,撞傷頭部。
今次Felix逃過一劫,我當然感到欣慰,但亦覺得不解:如果TT車禍不死是與離職有關,那麼把Felix從死神手中救回來的力量又是什麼?
我感到十分混亂,一下子失去了之前通過辭職所獲得的安全感,因為飯局之中只有我尚未出事,所以下一個中招的人,肯定會是我。
根據「活罪難饒」的假設,我大概會遇上一些災厄,與死亡擦身而過,但最終可以撿回一命。這個假設在Felix和TT身上,均已應驗。
那麼我是不是應該以平常心去面對一切?之前我拚命尋找解救之法,自以為掌握關鍵所在,離開公司,過了幾天安穩日子,沒想到飯局的詛咒似乎與離職無關。經過個多月來的努力,我連真相的邊際都觸不到,現在已經無計可思,無路可逃。
我決定採取鴕鳥政策,什麼都不理,任由事態發展,只管繼續過隨心的生活。如果過馬路有車撞來,我走避不及,只好給它撞上。如果我突然覺得生無可戀,要從高處躍下,那麼我亦只好表現一下空中飛人。
失業的日子,時間過得比較慢,我閒時做做運動,玩一下電子遊戲,有時外出購物,無聊而舒適地過著每一天。
然後某天晚上,當我偶然看一眼月曆的時候,數數日子,我發覺,原來Yumi所講的四十六天期限已經過去了。
「BB,你做咩重唔執野呀。」此時Amy的聲音從睡房傳來,然後她走出來說:「聽日我地搭早機呀,你依家都未執野,聽朝miss flight咁點算呀。」
「我執左啦……去得嗰幾日,有咩好執吖……」
「BB你又係咁,」她說。「你重懶過我。」
「我唔係懶,係將複雜既事情簡單化。」我說。「妳入房瞓先啦,我打埋依鋪機就入黎。」
在Amy進入睡房不久,我關掉遊戲機,檢查一下明天要帶的行李,確保執拾無誤,然後用手機的Uber App預約明早去機場的車程。
五天的布吉之旅,雖然說不上是期待已久,但卻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讓我開心遊玩之餘,也可以作為一個分水嶺。旅行過後,我便會尋找工作,展開新一輪的上班生活。我將會忘掉近期發生的所有事,包括致命飯局、商業間諜、Kabu Japan & mancow、樂仔的易容術、Michelle口中的罪、TT的偷拍相……Felix康復後,我會約他聚舊,但只談風月,之前在天台說過一起去找W商人的事,或者只好不了了之。
那時我懷著輕鬆和愉快的心情準備旅行,然而事件過後,我卻感到多麼後悔,如果當時的我不是那麼樂觀,如果我尚有一點危機意識,或者出於任何不安的情緒而取消行程,那麼往後發生的事,便或許可以改寫。
(第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