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望
2017-08-27 05:33:06
「到底怎麼回事?」我終於沉不住氣,走前兩步便抓住焦秋葉的衣領便勁晃了起來,而被我抓住衣領的焦秋葉只是苦笑。
「你先冷靜一點。」老白看到我這麼粗暴,馬上過來便拉開了我。
「……對不起。」我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說道。
「沒關係,」焦秋葉道:「假如我是前輩的話,大概會更慌張。」
「前輩,」焦秋秋沉吟片刻,問道:「前輩記得的焦家……是怎麼樣的?」
問這個問題時,他的眼裡有著濃重的無奈和難以按捺的好奇。
「我記得的焦家嗎……」我不禁陷入沉思。
「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我苦笑道。
好一陣思考之後,我決定這樣子講屬於我的,屬於焦家的故事。
「在我還活著的那個時候,焦家上下都醉心於術法。」我略作停頓,才接著道:「不是普通的投入,而是接近……」
「接近瘋狂吧。」焦秋葉看我在思量著該用甚麼字眼,便乾脆地道。
「嗯。」我有點驚訝他居然會知道,應了一聲便又繼續下去。
「即使那時候的焦家仍是勢力驚人,但內門弟子大概都知道,術法越來越不好使了。」
「這不單是焦家的問題,」我仔細地觀察著焦秋葉的反應,道: 「這對整個術法界都是一個災難。」
他似乎是不知道這件事,神情有點驚訝。
「天地間的靈氣漸漸變得稀薄了,吐納的效率越來越低,驅動術法也越來越難。這也許跟人類的科技進步,漸漸不再需要這些神秘有關。」
講到這裡,我腦海突然被一個想法劃破。
神是人願而來的產物,假如,只是假如。
整個天地的靈氣都是一個神的話,會不會就是衪在順應神秘應當消失的人願,把世界還給掌握了科技的人類?
「前輩?」焦秋葉看我停了許久,問道。
「喔。」我的聯想被焦秋葉這聲招呼打斷了,便又開始講下去。
「我也是四季子弟,你應該知道吧?只有嫡系的男丁可以冠四季名,代表有資格爭奪奪家主之位。」
「嗯。」焦秋葉點頭道。
「你是獨子吧?」我問道:「秋字輩只有你一個?」
「對……」他先是答應,然後又遲疑了一下子,道:「不,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現在是只剩我一個了。」
我有點驚訝,但還是打算先講算:「而我有一個……哥哥。」
「他有仙根。」我道。
講到這裡,焦秋葉的瞳孔猛地收縮。
他……知道?
「你知道甚麼是仙根嗎?」我小心地試探道。
「只在書上看過。」他點頭,露出一副嚮往的表情道:「身懷仙根者,降生而不斷先天胎息,一呼一吸盡為吐納,一動一靜均為天理。」
「嗯。」我點頭:「講得白話一點就是身懷仙根者有著無上的術法天賦,基本上不用苦修吐納,對術法的控制和感應也是幾近完美。」
焦秋葉聽得出神,顯是對仙根這事很是羨慕。
「真好啊,身懷這東西的人。」他笑笑道。
……這樣看來,他真的不知道我的事。
「是嗎。」我不置可否,又接著講下去:「所以雖然我也是四季子弟,但當輩的候任家主,幾乎肯定是我……哥哥了。」
「但他半點都不想當家主。」我苦笑道:「他無數次公開表示過他對家主之位半點興趣都沒有。」
「可是同輩的不信任他會這麼容易就交出家主之位;畢竟那時候的焦家家主,代表的可是一方軍閥般的財力和權力。」
「而父輩的也不允許仙根不出任家主,畢竟這可是振興焦家的大好良機。」
「『有你在,焦家甚至有望統一術法界,成為這個國家的影子之王。』,這是那時候的家主講的。」我嘲諷地舉起雙手食中二指,作引號狀。
「都一把年紀了,還講甚麼統一術法界甚麼影子之王,大概也是少年漫畫看多了。」我笑道。
「但……他是真的半點都不想當甚麼家主。」我道:「呃……因為他跟我很親,所以我才會知道。」
「他只是想自由自在地生活而已。」我笑笑:「扯遠了,大概就差不多這樣吧,我活著時的焦家。」
「然後你哥哥有當上家主嗎?」焦秋葉問道。
「沒有吧。」我思考了一下子,道:「因為我死了,後來的事我不是很清楚。」
「抱歉。」焦秋葉道。
「沒關係。」我答。
「原來以前的焦家,是這麼和平的嗎?」焦秋葉苦笑道。
「和平?」我不禁皺眉反問道。
「對,」焦秋葉道:「我所知道的焦家,一直是內鬥中,互相傷害的焦家。」
「內鬥?」我大驚,問道。
凌望
2017-08-28 07:07:04
「對,內鬥。」焦秋葉道。
這是我……死去之後,焦家接下來的故事。
「其實我小時候不知道我們家是焦家。」焦秋葉淺淺地笑著,道:「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我們是術法世家。」
他的雙眼雖是看著我們,但他目光所及,顯然是他遙遠的過去。
「在我小時候,我們一直居無定所的,老是得搬家。」
「沒甚麼計劃和預兆可言,有時候睡一半就被老爸叫醒,說是要搬了,把必須品拿好就走;那時候爺爺和爸爸總是說他們再待一會,然後差不多幾天後才回來,滿身都是傷。」
「那時候我還小,沒想明白,他們也沒打算仔細說明。」
「然後沒過幾年,爸爸和媽媽就死了,爺爺說是交通意外。」
我胸口一緊。
在我的記憶中,夏煦是個沒甚麼野心,愛笑的大孩子。
他沒甚麼術法天賦,即使冠了夏字名,也沒怎麼鑽研術法,倒是只喜歡學那些哄女孩子的幻術。
然而,
「後來我長大了,他們也知道漸漸瞞不住了,才稍稍告訴了我一點點。」
「那時候爺爺還騙我說我們家習武,說是仇家尋仇來著。」講到這裡,焦秋葉不禁失笑了起來。
焦家習武?
我也忍俊不禁,差點沒笑出聲。
「到了我差不多十五歲吧,爺爺才跟我講的。」
「那時候爺爺操勞奔波了十多年,和小時候比起來瘦小了許多。」
講到這裡,焦秋葉蹲在客廳一旁的櫃子處摸索了起來,然後拿出一本相簿,攤開。
「你看。」焦秋葉向著我攤開相簿,指著一張照片。
那張照片的邊緣已經有一點點泛黃了,照片上頭一位老人坐在安樂椅上,旁邊的少年傍在他旁邊,兩人都淺淺地笑著。
那少年看得出來就是如今的焦秋葉。
可那老人……
是一個瘦小,表情祥和好親近的老人。
那個臭老爸不可能會這樣子的。
那個橫蠻、專制、從不聽別人說話、強得跟鬼一樣、身體健壯得大概我死了他還活得好好的老爸……
雖然我完全沒掩飾我眼裡的震驚,但焦秋葉似乎也是沉於回憶之中,沒發現我的表情這麼奇怪。
「結果他講完沒多久也死了,所以這也算是遺言了。」他苦笑,說道:「爺爺在那時候才跟我講焦家是術法世家,最初我還以為他老糊塗了。」
「爺爺說幾十年前,家族迎來了一個大劫;那劫數毀掉了焦家大部份根基,也使叔祖起了惡念,想要搶奪家主之位。」
叔祖?
我皺起眉頭,試著思索。
老爸的確還有一個哥哥,但他不但沒甚麼天賦,也不是當家主的料,怎麼可能會害得老爸這麼慘?
「而那劫數也使叔祖變強了,比爺爺還強;原來我小時候,每次搬家都是為了躲叔祖。」
「為了這個。」焦秋葉從懷中摸出那枚冥錢令:「家主的冥錢令。」
「爺爺說這東西沒實際用途,只是圖那名正言順的虛名,但叔祖就是貪這名正言順。」
「爺爺死前跟我說,他很後悔。」
後悔?那個唯我獨尊的老頭會後悔?
「他說,他害死了他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