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望
2017-08-24 01:46:58
「我上去看看。」焦秋葉滿眼都是對我們的不信任,聽到我答無可奉告,站起來便打往上走。
「別緊張,年輕人。」老白按住了他肩頭,道:「我們沒有惡意。」
焦秋葉露出一臉半信半疑的神情,帶著敵意地盯著我們。
「從甚麼時候開始,黑白無常在接引之後還會找上亡者家屬的?」焦秋葉皺眉問道。
「從這個多管閒事的傢伙加入之後。」老白指一指我,毫不猶豫地道。
……老白你是站在那邊的?
「那是葉恬然的遺言,」我道:「我們只是來傳話給他們的妻小而已。」
「用術法?」他眼裡的敵意淡了點,似是至少相信我們身為無常不至於用亡者的名義扯謊。
「錄魂術。」我道:「你感受得到那是鬼錢的波動吧?」
「……甚麼鬼錢?」焦秋葉先是一驚,然後強裝一臉平靜的表情,反問道。
「不用裝了。」我擺擺手,道:「我與焦家有舊,你沒必要暪我們。」
「不好意思,我不清楚你在講甚麼。」焦秋葉板起臉孔,義正辭嚴地道。
「內堂中興仙祖上焦下周,官拜光祿大夫,鑑天執言,從六爻課卜天算命中得窺大道,一冥錢執之窺命審壽,一冥錢執之竊運改元。」我一連串地道:「沒有錯吧,當家大人?」
那是焦家只予內門子弟的術法書總綱的第一段,若不是與焦家大有淵源,不可能會知道。
「這位八爺到底是……?」焦秋葉看我連這總綱都背出來了,雖是疑惑,卻知道我大概跟焦家大有淵源,是故保持了最低限度的禮貌。
「我……」我沉吟片刻,道:「生前是焦家的不成器弟子,死了有幸混了個無常當當。」
「都幾百年了囉。」我笑道。
我這樣講的時候,旁邊的老白臉上閃過一瞬的驚訝,但又馬上回復平靜,焦秋葉該是看不見的。
假如,我真的只是一個焦家的不成器弟子,那多好。
「原來是這樣,那按輩分而言,我得喊你一路前輩了。」焦秋葉聞言,態度竟是突變,原來身上那敵意消散無踪,變得有禮了起來。
「怎麼……」我驚訝道。
「你知道焦家術法幾乎是和陰司對著幹,」焦秋葉苦笑道:「我還以為你和焦家有舊是敵對的那種有舊。」
現下我才有空仔細留意焦秋葉的眉目,但五官仍是少年模目,加諸那種少年心性的敵意和傲然,大概成熟不到那裡去。
都怪他眼尾和額角爬滿皺紋,頭上帶著不少白髮,在這兩處遮掩之下,我竟是沒發現他原來還年輕。
「你……多大了?」我不禁問道。
「行年二十七,」他笑道:「一副老相,讓你見笑了。」
「二十七?」我眉頭大皺,走近一點仔細看他的臉道:「焦家的流派雖然不擅養生,但也不是燃命的路子吧?」
剛才站得遠了一點點,現下走近了才發現他身上竟是帶著一陣淡淡的煙草味。
「你抽煙?」我一驚,道:「焦家的家主抽煙?」
「你真的是焦家家主?」雖然明知很沒禮貌,但我仍是衝口而出問道:「能不能借你的冥錢令一觀?」
「……」焦秋葉看著我的反應,只是苦笑,好一陣子才道:「雖然不知道前輩所記得的焦家是甚麼時候的焦家。」
然後,他從懷裡摸索出一枚圓環狀的白玉,內裡鑲著三枚銅錢。
老白看到那枚白玉,神情又是一訝。
這白玉的圖樣與我扳碎,給了紹白半枚凡那塊一模一樣。
可我的那塊與焦秋葉的那塊有著天淵之別,我懷著的白玉可是觸手生溫,早已潤成道境的和田玉,可焦秋葉手上那枚,充其量只能說是上好的白玉,甚至不是和田玉;但玉上洋溢著的那一點點似有還無的術法波動,的確是焦家的冥錢令沒錯。
有資格身佩此玉的,只有焦家的家主無異。
「你所知道的焦家……」焦秋葉默吟了良久良久,才好不容易地吐出了下半句:「已經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