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唔想自己一個人倒數，所以我去玩free hug。//《倒數擁抱》

Push

睇完有啲想聽日出去freehug

出！

十二月三十日

溫如冬下班，與好友伊嵐見面；其實她不是很能感覺到節日氣氛，無論是聖誕或跨年，即使期間有和朋友吃飯，但是不斷的工作和缺乏睡眠之間，她只覺得好累，絲毫沒有喜慶的感覺。

「你今日仲返Part time？都年尾，冇假咩？」伊嵐問。

「冇所謂啦，錢呢啲嘢賺得一日多一日，反正我都冇嘢做。」溫如冬替雙眼按摩。

「咩冇嘢做，你要同我食飯㗎嘛？我哋嗌多啲嘢食試吓唔同味啦，我請。」

「多謝公主大人，近排心情好好？」 溫如冬不會拒絕，因為她知道伊嵐每個月的零用錢是她近半年的薪金，於是心存感激、心安理得。

「Yes，琴日先同完男朋友staycation，覺得好滿足。」

「妖……」

「你幾時再有一個！忘記條仆街啦。」

「邊有咁易，我唔想拍拖。」

溫如冬向伊嵐說起，她認識了阿生，但是不喜歡他。伊嵐搖頭，如果完全不喜歡，她又怎會提記他呢？溫如冬抿一抿嘴，說，那不是喜歡吧，但確實有點在意。

「靚仔？」

「順眼。」

「唔靚仔點順眼，」伊嵐說：「啫係唔錯啦，如果唔鍾意——你哋互相都唔夠鍾意都commit一段關係，咪互相玩吓囉。」

「唔得啦，咁求其，唔係我style……」

溫如冬短暫而悠長的二十年生命之中，只和過Fred牽手、相擁、接吻、發生關係。她不是很能接受與男朋友以外的人有更多的親密動作，濕潤的叢林理應是一次歷險之旅，隨便闖入的人，大概很危險吧。

「咁咪搵人滿足吓囉，拍拖咁麻煩，又要受傷，搵人開心吓好過。」

「又唔係嘅，你而家咁咪幾好。」

「要有運氣，但世界上邊有咁多正嘅好人——七歲嗰啲囉，十七歲嗰啲囉，但係我唔鍾意弟弟呢。而家拍到拖都係緣分。」

「係係係，好sweet啦係咪，羨慕。」

「我都好羨慕佢，可以同全世界最正嘅我拍拖，嘖嘖。」伊嵐驕傲地用手勢扮一朵花，然後輕聲對溫如冬說：「你做嘅決定，自己承擔到後果就得，我哋都知道，愈大愈冇咩快樂。」

溫如冬說，阿生好像對她有好感，她幾乎確定，只是，不過是淺薄的好感；他們，應該有同樣的想法。她不斷喃喃，組織了無數個他寂寞的原因。

「啫係你哋都一樣？Then good，大家都唔會受傷。」

「唉，」溫如冬抬眸：「我好辛苦，我覺得世界好差、好絕望……我唔想諗啲複雜嘅嘢，淨係想搵個人同我開心。佢係好適合嘅人選，大家都冇心，佢唔會hurt我，我唔會hurt佢。」

「你一直都好堅強。」

「原來我唔係。每日我都好攰，只係想有人陪我、愛我，如果唔得，就咁陪我、對我好就得。」

「哎喲。」伊嵐站起，輕輕磨擦溫如冬的肩膀。

「點算，點解會咁唔純粹，分咗手之後我就一直有呢種感覺，其實有人陪我對我好，我就開心，至少開心過咩都冇先。」

中大民主女神像在半夜被搬走，溫如冬疑問為什麼，她不是不明白箇中因由，只是，感到無窮無盡唏噓。好像沒有事情是她能捉得住，愛人、校園的標誌、每天看過的媒體，這是都不期然地消失；她不想再關心了。

溫如冬說得很真誠，她的眼眶泛淚，但一點激動都沒有，只有偶然意義不明的微笑。

「我有時仲會掛住個EX，係咪好冇出色啊？」

「係戇鳩啫。」

伊嵐口硬心軟，她擁抱溫如冬，和她講了一大堆她的好、Fred的壞，並且鼓勵她尋找自己安心快樂的方法，不要被枷鎖拘束，畢竟，世界早已變樣。

溫如冬想了想，她的失落自是無處安放，不如順其自然。

什麼愛？什麼情？都令人疲累。

她將心事說了出來之後，舒服了一點。

闖入叢林係幾危險嘅，應該一班人一齊去，壯下膽

溫如冬想了想，她的失落自是無處安放，不如順其自然。

什麼愛？什麼情？都令人疲累。

她將心事說了出來之後，舒服了一點。

伊嵐問：「咁你倒數點啊，條仔又話想倒，咁你呢？」

溫如冬舒懷：「佢都冇話想同我，係話想同女仔咋嘛。冇所謂啦。」

伊嵐點頭：「你要唔要同我一齊！我哋升咗大學之後，冇再倒數過囉。」

「先唔要做電燈膽，你實靚一靚咁見男朋友，我就不了。」

溫如冬在除夕天要補習，紅日又如何？學生沒有假放，她也沒有假放。她想不到外出倒數除了讓她更加睡不夠外，還有什麼好處。戀愛是甜蜜、是儀式感，但若然只有她一人，不如還是留在被窩中，不摻和那些熱鬧。

她與伊嵐分離，返回大學宿舍。

溫如冬知道，家不會有人。父母離異之後，父親和新歡再婚，並且生下一子一女；母親在頹喪幾年之後，交了新的男朋友，但沒有結婚。母親大概認為那張輕薄的砂紙只為她帶來沉重負擔，不如沒有法律承諾，兩方都更加安心。母親轉過幾次男友，現在的這一個，於溫如冬而言是親和的叔叔，他們同居，母親亦很少回家。

乘搭最後一班N號校巴時，溫如冬因沒有座位而緊緊捉住扶手，隨着道路起伏搖擺身子。她的思緒全然放空，什麼都沒有。

她看到有人拿着很大個的零食、杯面袋，心想：這是要開party嗎？

她下車，回到宿舍，沖一個熱水涼，高溫的蒸氣將她的毛孔打開了，於是，待她從浴室出來後，便有種刺骨的冷。大學落座山上，總是再低一兩度，她趕忙穿着厚厚的棉質外套。

「我啱啱喺屋企出發，着住短褲，但新界真係明顯凍啲囉。」

阿生傳來短訊。

溫如冬先吹頭、塗上髮尾油，再吹一吹頭，然後回覆他：「Weak，學咩人着短褲。」

「吓……我strong㗎喎。」他說。

「你喺新界邊度咁凍，如果你講個唔凍嘅地方，我會笑你。利申：新界人。」她不以為意。

「新亞。好！凍！服未？」

「你點解喺大學？」她有點驚訝。

「啱啱同啲波友打波，跟住佢哋話入大圍食宵。見咁近，我都係返Hall算。」

「咁你都係着多件衫啦，驚你凍死。」

溫如冬沒有告訴他，她也在大學校園之中。宿舍的浴室很乾，掉落的頭髮同樣寥寥，廚房只有一些未洗刷的器具，並沒有任何戴着眼鏡煮着營多的人，至少她的居住區域附近，並沒有人留在宿舍。

「嗱，如果我適應咗，唔着衫+裸足行情人路都得，而家就去。」阿生還傳了鼻孔噴氣的表情符號。

「下話。」

「可惜你咁遠，就係睇唔到啦。」

溫如冬挑眉，拍了窗外的景色，傳送給他：「Really？裸體行情人路？」

「屌！」

「你喺CU？」

「我講笑，收返，冇啲咁嘅事，我係垃圾。」

阿生連續地說，並傳了一張穿着厚外套的照片給她，還在外套上畫上雪花圖案。

溫如冬由衷地笑。

「我想睇《Don’t look up》。」阿生說。

「Me too，聽講Netflix難得唔伏。」她附和，最近見很多人也在討論。

「而家啦不如。」

「唔想出門，我已經沖咗涼。」

「唔使呀，電話連線就得，你用電腦或其他嘢睇，然後我哋一邊call。」

最後，他們果真一起看了《末日請抬頭》，二人一同將時間軸調到一樣的時間，然後按下播放鍵。起初，溫如冬還會笑笑當中的黑色幽默，怎知愈是看下去，便覺得愈難受；她相信如果彗星真的撞擊地球，在不知幾時的之後，人們的反應，當真能被電影預言。

阿生問：「你覺得呢個係咩ending？」

「嗯……其他唔講，如果係我，我會希望好似主角咁完。」溫如冬答。

「哈哈，我都係。」

然後，他們沒有再說話，只是沉默地聽着對方的呼吸聲、喝水聲、腳步聲、點按滑鼠聲。

良久，阿生開口，發出音節之前，溫如冬清晰地聽見他的吸氣聲：

「一唔一齊倒數？」

「做咩啊，搵唔到其他人？」她輕輕地笑：「喂！努力啲啦！又話啲女畀你媾晒！」

「我驚你一個人過好慘咋。」

溫如冬想了想，發現自己最近三年，都和Fred跨年，再之前，就是和朋友一起。她確實沒有試過自己一人。

「唓，一個人原來都可以盡興！」

「OKOK，係我悶，係我冇人陪，係我好孤獨寂寞，好想邀請你同我倒數！」阿生的聲音忽然變得機械化：「請問我哋要唔要一齊倒數？」

「好——啊。」她裝作猶豫，隨後又笑。

「去邊度？」他問。

「你好想感受節日氣氛？」

溫如冬不好意思，因她原本便不想出遠門。這幾天回家的話，未免過分冷清，留在學校宿舍，房間尚是她的私人空間，有孤單的正當性。於是，她打算多住幾晚，反正補習學生的家就在附近。

「唔係。我只係想倒個數。」阿生答。

「如果喺返中大，你介唔介意啊？我1月1早上就有嘢做啦，唔想出去。Sorry sorry。」她尷尬地說，自己也意識到，這句話不太符合節日氣氛。

「你都幾特別，見好多人都唔理，節照過，唔瞓覺囉。」他邊笑邊揶揄她。

「唔好寸我OK？我好唔捱得啦。」

「傻，休息啦你而家去。中大當然OK，靜靜哋仲好，唔使同人逼。」

阿生答允。

溫如冬關燈、上床，閉眼之時，腦內浮現《末日請抬頭》的零碎片段，又思考，倒數那天要穿什麼，最後沉沉睡去。

鍾意嘅可以畀個正皮同留言
以兹鼓勵
祝新年平安，多謝仲睇緊嘅人

留名！今晚好多文喎！
新年快樂！！

之前有一日打得唔多，又夠150正皮，所以出返多啲
新年平安健康

伊嵐喺呢度出返場

青青新年快樂

青青happy new year

「我有時仲會掛住個EX，係咪好冇出色啊？」

「係戇鳩啫。」

掛住一個唔會掛住你嘅人，真係好戇鳩

做戇鳩又點？至少係一個善良嘅戇鳩

真係但有時候都會笑自己太善良
新年快樂

其實自己一個更開心

好好睇，追到live
A0毒撚年年都係打住機過

都係一種儀式

平平安安

溫如冬關燈、上床，閉眼之時，腦內浮現《末日請抬頭》的零碎片段，又思考，倒數那天要穿什麼，最後沉沉睡去。


**

入夜愈冷，梁匡生將自己鎖在被窩中，側着頭玩電話，這幾乎是他最喜歡的床上姿勢，省力氣、只需討好自己。

「點啊？你搵到人同你倒數未？」米雪傳訊息給他。

二人依然有聯絡，多是她主動找彵。他們的對話平常客氣，多是在說「最近點」、「做緊咩」，如果一段對話充斥這些，多數關係不會有起色。梁匡生完全沒有展示平常輕鬆模樣，總是地他拘束，像被褲的橡筋勒住，不會太過壓逼，可是從不舒服，腰肢吸了好多次無趣的氣。

米雪熱情如舊。

「YES，我搵到啦。你呢？你點過？」

他一直好奇為什麼她不似有傷心，依然熱臉貼他這冷屁股，已不是隱晦地暗示他無意了，而是連續一星期沒有見面、亦沒有提出邀約。

如果他愧疚的話，又似夢回與前度的相處，他不敢感到太抱歉。

「同朋友玩啊。」她答。

「仲諗住如果你冇掟去又想出嚟，可以嗌埋你添。」她又說。

「傾吓偈？」然後她問。

「好。」

想不到，米雪致電梁匡生以FaceTime方式。

她戴着長方型黑色幼框眼鏡，比平時戴上隱形眼鏡的她多了一些鄰家女孩的感覺，臉部化了妝，衣着是背心長裙。他趕忙從床上坐起，靠在牆上，有模有樣地用手抓了抓頭。

「Hey。」米雪笑笑：「啱啱先返到屋企，正諗住卸妝，突然醒起好耐冇見你。」

「你近排點啊？」梁匡生正襟危坐。

「冇啊，紅假咪約人食飯行街咁，冇咩特別。你呢，搵到人同你倒數，叻仔喎。」

「係啊哈哈，好事嚟。」

「新認識嘅？」

「嗯，網上識，free hug嗰日見到佢。」

他細想，便覺得一切都好迂迴。

米雪的語氣難掩失落：「咁有緣分嘅，明明你最初嚟，係想識啲helper，點知轉個頭，竟然畀街外人攞咗個機會。」

「我同佢唔係嗰種關係。」梁匡生說。

「咁係邊種？」

「可以一齊倒數……我都唔知道，朋友囉。」他也不知道。

「點解我唔得嘅？」

「你想咩？聖誕已經陪咗我呢個死毒撚，新年就無謂委屈你啦。」

梁匡生開玩笑地說，他已感知到她想做什麼，可是，他仍渴望拖延。

「唔委屈啊。」米雪瞪大眼。

「OK……我唔想，對唔住。」

他何德何能？心跳忽然加速，不是因為心動，而是有種做錯事的緊張，渾身不自在。

「如果你未食到海陸空扒餐，沙嗲牛真係好差咩？」她側一側頭，沒有看他：「我唔係想發爛渣，只係爭取一個機會，其實唔係每段感情都係第一眼就鍾意，話唔定可以日久生情呢？」

「沙嗲牛好食、好食——係我把口，而家唔想亂食。」梁匡生嘗試決斷一點。

「發現早餐嗰次，我懶係型咁，求其問完就走。我認真諗咗好耐，都係唔想放棄。雖然我已經表現得好明顯，但係我都想正式講一次，我鍾意你。」

米雪一改平日趣緻語氣，忽然嚴肅起來，眉頭輕輕地皺起。

「我知道，我知道，好多謝你。不過其實呢一排我都感受到你嘅一啲——諗法，我都真係有嘗試想像，但發現唔係我想要嘅嘢。」他將語氣柔柔地砸出來：「我唔係咁好㗎，你應該要搵過更加好嘅人先配得起你。」

「屌！」她罵道，然後苦笑。

「第一次聽你講粗口……」

「抵屌。我自己識衡量㗎啦咩好唔好嗰啲，我都咁大個人啦。同你表白，你竟然喺度講經？」她驚訝地反問。

「唔係呀……咁我都唔知應該點反應先好，我唔想你唔開心，亦想表達好自己嘅心意。」他已努力得體。

「喂呀，如果我真係OK呢？點解唔可以試？」米雪撒嬌，沒有剛才嚴肅，這屬無奈之策。

於是，梁匡生講了自己與前度的舊事，他不斷重覆「我係仆街嚟」，她不斷安慰「都唔係好仆街啫」。然後，他堅決拒絕，又殘忍地說：「我真係唔鍾意你，個feel唔係嗰種……我唔想。」

「你個死M男，淨係鍾意啲對你唔好嘅人。」

米雪已經流淚，她關了鏡頭，但是，他清晰聽見她拿紙巾的聲音和低沉的鼻音，忽似蕭聲和唱。他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其實是嚇怕了他，他只得講：「唔好喊啦，係我唔好。」

她沒有應答，多過一會兒，她帶着濕的眼睛開回鏡頭，眼睛不見了，但笑容仍在：「好啦，我明㗎啦。我覺得，你幾好吖，所以，唔使逼自己陷入某一段關係，鍾意先開始囉，唔好急。」

「你都係，我好祝福你。」

米雪沉默，她就這麼看着梁匡生，他已不想言語，便與她對視。

不一會兒，她說：「再見，我cut線啦。」

「Byebye。」

梁匡生已盡最大努力得體。

他既內疚，又對自身無能感到憤怒。

可笑的是，明天和他倒數的人，亦是不愛他的冬冬。這是他的選擇嗎？何時他有過選擇？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