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喜歡你
2021-12-21 22:14:36
她努力做到好聚好散,像從未散聚。
「我哋都仲可以做朋友嘅……分得咁和平。」Fred說。
溫如冬無奈。他們昨天見面時,Fred怯懦緩慢地講了分手,她的反應很平靜,至少看起來如此;先是微微睜大相眼,然後問:「啊?」似乎,她聽得見他在說什麼,但又不知道他發出的音節是否正確,她的身體開始發熱,即使沒有碰觸,她也感覺到耳朵有一陣腥紅,呼吸轟隆轟隆地加快,手腳繃得緊緊的如安全的繩索。
只是,她眼眶的溫熱無法傳達到Fred再次張開的口。
溫如冬沒有任何反應,在短時間之內沉默,二人無言共對,她是因為害怕一出聲便哽咽,而他是無法面對。
良久,她稍稍平復:「我哋真係冇可能啦?如果再努力吓,係咪都唔得?」
「唔得,冇辦法。」他遲疑。
她知道強行留住愛人,沒有用,所以冷靜發問,已是最後手段。母親曾經對着父親跪下,離去的心照樣高飛。
「你仲有冇嘢同我講?」
「你真係好好,好成熟、大方、硬淨。冇咗我,希望你會過得咁好。」
溫如冬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但聽到「硬淨」二字便不自覺皺眉——真的嗎?可是為什麼此刻,我又想投入你的擁抱呢?我很怕冷,快到聖誕、新年,不會再有人牽着我的手放進大衣衣袋裏,是嗎?呵,真造作,她自嘲,一切卻只在她腦海中跳轉,沒有躍出成為聲音。
Fred擁抱她,然後與她道別。她沒有說什麼,只揮揮手,一轉頭,表情瞬間融蝕,化作攤軟的淚。
大概是溫如冬表現得太過平靜,在Fred面前不哭不鬧,他找回她:
「我哋好和平。」
「咁咪好。」她苦笑。
「做返朋友都得吖如果係咁,由中學識到而家,感情好深厚。」
溫如冬對Fred的說話極其不屑,她缺朋友嗎?她沒有感情深厚的朋友嗎?他只適合做男朋友,轉換了身份,便哪裏都不對勁。
好像傷心的人,只有她。他不痛不癢,拋棄了她之後,身份切換自如。
「吓,冇咁多嘢講喎。」
而她不是,她渴望復合,仍然喜歡他,所以就算他講的話多麼討厭,她還是忍不住回覆。
他好像不認為,堅強的她,也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淚的人。
「我有哈哈,不嬲都係我講得多嘢啲!你又好平靜咁,無謂為咗一次分手,而冇咗咁多年友情。」
Fred一直都認同溫如冬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
長相俏麗,行動果敢堅決,性格爽朗和善,雖然說話直接,但倒有細膩的溫柔,他和她傾訴任何事,她都給予支持和包容,如沐春風。只是,她的性格早熟,比同齡人堅強得多,有時,他覺得她不需要他。
如果做朋友,就不會有這樣的落差感。
「LOL。」溫如冬回覆。
糟糕透了——她甚至沒有膽量問他,二人分手,是否與Ada相關;她不是不敢開口,只是不敢聽到答案。如果真是,她會認為自己輕易被新人取代;如果不是,她又會重新思考二人之間不快的細節。
總之,理智的溫如冬現在知道一個事實:她失戀了。
不單單如此,還獲得一個朋友,真窩心。
「最近我好多嘢煩啊……」Fred滔滔不絕。
偏偏喜歡你
2021-12-21 22:27:07
十二月二日。
「Hello,大家報咗名參加Free hug街站嘅,我係負責人阿Yo,嚟緊我哋有briefing、揀post、分地點嗰啲資訊,都會喺呢個group講,有咩疑問都可以喺度問或dm我,可以介紹吓自己先。」
一個陌生號碼新增了梁匡生入WhatsApp群組。
他的WhatsApp和Signal之分別使他深深感受時代變遷。曾經他認為,個個都要一直使用WhatsApp,怎知隨着時代變遷也好、人們意識提升也罷,竟也多使用了一個功能幾乎一樣的通訊軟件。
群組中人紛紛自我介紹名字,梁匡生說:「Hi,生。」
直到個個講完,群組便靜了下來,沒有人再說話。
梁匡生對活動沒有抱有太大期望,他希望能夠結識朋友,甚至女伴,使他不用再自己一個,畢竟孤獨難耐;但也僅此而已。他不明白為什麼,身邊個個都能順利戀愛,他的問題到底在哪裏?
他喜歡的人,沒有在乎過他。
反而是他不喜歡的人,接近、靠近以愛意以善意,他接收,也嘗試接受。
「你真係垃圾嚟。」梁匡生的前度如是罵道。
「Sorry。」
「你唔鍾意我,就唔好同我一齊。一齊都算,點解又講我愛你?我會當真㗎!點解要呃我?」
梁匡生沉默。他沒有將「愛你」二字看得很重,因為他也不知道什麼是愛。個個都這樣講,說得輕巧,做得輕易,需要很沉重嗎?他不以為然——從未,他在心跳強烈地時候被愛。
因此,他差點想回答:「喂!咁你同我講愛你喎,唔通我唔答你?或者Hea你?你實嬲。」
不、不,太失禮。
「Sorry。」最後,梁匡生如此說,他不知怎樣解釋,真相是:我嘗試喜歡你,但不能——這樣的結語,不如不提。
林子樂與他分享過朋友的故事,內容類同,原來世間事無甚新鮮,但由自己經歷,無論如何都新奇。梁匡生看着曾經心儀的女神一個個戀愛,而他卻經歷表白失敗次次,都覺得非常晦氣。
他覺得自己「不差」——
客觀條件上,不算標青,但也好於平均吧?有人說過他似張敬軒,算挺不錯吧?他如此認為。身邊總有一些人是他所鄙視,但桃花美麗地開。他的人緣算不錯吧?和大部分男生也玩得來啊?女性朋友也不少啊?證明不是什麼奇怪而難相處的人吧?
但女生和他相處時,總是不由自主地和他分享一些秘密,即使關係不算很親密。起初,他慶幸於人們的信任,後來,他發現,她們不把他當成「男人」——不在意他對她們的觀感和看法,沒有異性之間曖昧的拘束。
他是失落的。
阿Yo再次傳訊息:「我哋5/12會有briefing+分post嘅,可以出席就喺下面留個名啦。」
梁匡生馬上留名。
沒有所謂了——只要找到人陪,任她是誰。反正,殊途同歸。他不再猶豫和掙扎。
結果,十二月五日,他遇上一見鍾情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