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月良月
2021-12-13 14:16:39
番外篇 - 感受三十七度的體溫 (10)
Edan︰「我意思係話,你哋啲雪糕根本就係難食,就算做乜brand building、做乜marketing都係冇用!」
在場人士聽到Edan此番說話,不其然大吃一驚。雖然Edan某些同事也知這是事實,但這樣子在客戶面前直接批評他們的產品,並不是服務提供者應該做的事。
「你同我收聲,呢度唔歡迎你,麻煩你立即離開!陳生,我哋呢個員工係有啲問題,你唔好見怪!」Edan的老闆立即訓斥Edan,並與他割席,隨即好好安撫對方的管理層。
Edan︰「雲呢拿味唔夠滑,士多啤梨味好假,朱古力味唔夠濃,芒果味似化學味,啲包裝又差,開蓋之後嚿雪糕永遠都唔完整。你哋唔係諗住賣『老字號』、『香港品牌』呢啲名可以賣成世掛?搞好雪糕品質先啦!」
老闆:「你走呀,快啲離開呢度!」
Edan︰「我只係以一個食咗你哋雪糕將近有二十年嘅顧客身份去提出意見,唔係想冒犯你哋。我走先喇!」
Edan終於離開公司,離開他工作已有三年的公司。
**********
原本Edan想跟昨天一樣,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但不知何故,他突然心血來潮,登上了前往西貢的小巴。
由小巴總站往西貢碼頭方向、一直沿著海濱長廊走,清爽而柔和的海風撲面而來,萬里無雲的藍天盡收眼底,跟昨天灰朦朦的天色大相逕庭。Edan的心情終能平復下來。
他停下腳步,細心欣賞遼闊的海景。
此時此刻,對Edan來說,可算是人生的低谷。
他這樣子頂撞客戶,被公司開除事少,現在個人聲譽受損、日後再難於此行業立足事大。
愛情、友情、親情、事業同樣遭遇嚴重挫折,而且所有事情都來得太快,一單接一單,Edan根本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去面對眼前的困境。
Edan覺得,上天對他真夠狠心!
「啊……啊……你係咪想迫死我!」Edan對天怒吼。
面對茫茫大海,他確有一躍而下的衝動,這樣便再沒煩惱。
當然,他沒有這份勇氣。
他到便利店買了一打啤酒,然後獨自坐在海邊買醉。
一罐又一罐啤酒灌入喉嚨,Edan的哀愁仍未有減卻的跡象。
「十二月的早晨
咬到流血的嘴
躺於家裡聽著雨沈睡
頃刻 呼吸帶霧
冷雨下無淚
過了一天一天我也
沒有 死去」
Edan身後傳來了歌聲。他回身一望,看見一位少女,坐在自己帶來的椅子上,拿著結他,悠然地自彈自唱。
這個場景,令Edan想起一些往事。
今天Edan之所以老遠前來西貢,其實並不是偶然,因西貢這個地方,對他有一種特別意義。
他想起一位女生。這位女生,曾經對他非常重要,但二人一起的回憶,絕對是苦多過甜。
他閃起一個念頭。他很想在這裡再次碰見這位女生,一次怦然的邂逅。
這位女生就是住在西貢,遇到她的機會率很高。當Edan一再想起以前與她一起的時光,他又回心轉意地不想碰見她。
怎樣也好,Edan現在的確需要一些有營養的鼓勵,動聽的廣東歌正合他心意。
他站在唱歌少女面前,細心欣賞她的演出。她的歌聲雖然沒有原唱者那麼紮實,而是非常幼嫩,唱歌技巧也很粗疏,但聲線尚算清澈甜美,正是Edan最喜愛的聲線。
「甚麼都不對
甚麼都不對
為甚麼我會在這裡」
少女唱完後,Edan立即拍手支持。
少女:「多謝你呀,我仲以為冇人會聽我唱歌!」
Edan︰「你唱得好聽嘛!」
當時是平日的上午十一時左右,在西貢海傍散步的人不多,少女又不是唱得特別動聽,所以只有Edan一個觀眾肯站著欣賞。
少女:「真係好多謝你呀!係呢,睇嚟你依家唔係好開心喎?」
少女指著Edan放在地上的背包,還有數支空空如也的啤酒罐,明眼人也知,Edan有不如意的事。
Edan︰「冇事!」
少女:「一個男人朝早喺條街上面飲酒,梗係啱啱同女朋友分手啦,係咪?」
Edan無言以對。
少女:「愛情嘅嘢就係咁,你呢一刻覺得好傷心,但話唔定下一刻就會遇到你嘅真命天女呢!」
少女沒有繼續安慰Edan,而是唱出她今天表演的第二首歌。
「容我割開這肉身 拿下碎的心重嵌
歲月會悠然帶走喜怒憤
學會感謝那錯的人……」
少女唱的歌,正是「假使世界原來不像你預期」──Edan最喜愛的歌曲。這首歌,又令Edan想起某段往事。
**********
他之所以喜歡此歌,緣於兩年前的某天,他獨自來到西貢這裡,遇見的一位女生。當時那位女生,就像今天的那位少女一樣,坐在差不多的位置上,陶醉地自彈自唱。
當時,那位女生正正就是唱著這首歌。
「好好聽呀你唱得!」
「多謝!」
那個甜美的笑容,Edan至今仍未忘懷。
「你……成日都會喺度唱歌?」
「係呀,我住附近㗎,每逢禮拜日呢個時間,都會嚟呢度唱歌。」
「哦!」
Edan不懂與初相識的女生溝通,怕自己太熱情會嚇怕對方,所以問清楚對方會再來這處表演之後,便滿心歡喜地離開。
之後,他每個星期日也刻意前來西貢,目的當然是要再次與女生見面,再次聽她那美妙的歌聲。久而久之,已成為了他的習慣。
有時,女生會因有要事而沒來表演,Edan當然會感失望,但也無損他繼續前來的雅興。
這樣子,一直維持了兩個多月。
直至一個星期日,Edan再次來到西貢,觀賞女生的表演。
不過,今次他帶來了Justin。
Justin︰「就係呢個女仔?」
Edan︰「係呀!佢唱歌真係好好聽㗎!彈結他嗰方面我就唔係好識啦,但佢自彈自唱真係好有feel!」
Justin︰「佢未唱我都已經知有feel啦,我意思係你對佢有feel呀,個個禮拜都山長水遠嚟西貢聽佢唱歌,就知你對人有feel啦!」
Edan︰「邊係呢!我係鍾意聽佢唱歌喳嘛!」
Justin︰「呢個女仔,身形太瘦,又冇波,個樣係唔差但又唔係好靚,not my cup of tea!」
Edan︰「我冇講過佢係double may,亦都冇講過佢好靚,只係覺得佢唱歌好聽者!你係都要跟我入嚟,阻住晒,又對人評頭品足。收嗲啦你!」
Justin︰「難得森爺你睇得上眼,莫講話西貢,西藏我都照跟你去啦,幫吓眼睇吓個女仔得唔得吖嘛!雖然佢冇身材,但佢呢身文青look,揸住支結他,又真係幾charm嘅,唔怪得森爺咁冧佢啦!」
Edan︰「你……」
「容我割開這肉身 拿下碎的心重嵌……」文青女生開始如常地唱出此歌,這可算是她的首本名曲。
Edan和Justin也停止了對話,細心欣賞這場表演。
唱罷四首歌後,表演結束。文青少女也開始執拾。
Justin︰「喂,條女叫咩名呀?」
Edan︰「我唔知呀,我都冇問過佢!」
Justin︰「吓,你嚟捧佢場都捧咗兩個月喇喎,你連人哋叫咩名都唔知!」
Edan︰「吓,咁唐突!」
Justin︰「屌,你依家同我即刻過去問佢叫咩名!你咁淆底點溝女呀!」
二人擾攘了一輪,Edan仍未夠膽主動詢問文青女生的名字。
「喂!」文青女生執拾好隨身物品後,便走來Edan面前,主動跟他打招呼。
「Hi!你……你好呀!」Edan被女生主動搭訕的舉動嚇倒,勉強地作出回應。
文青女生:「我已經留意咗你好耐㗎喇,你個個禮拜都嚟聽我唱歌,我知道㗎!做乜第一次之後就冇再同我打招呼嘅?」
Edan︰「係……係呀,我唔想阻住你唱歌吖嘛!」
文青女生:「我唱完之後先同我打招呼,就唔會阻我唱歌啦,係咪?」
Edan萬萬估計不到,女生原來早已留意自己,還主動結識自己。相比之下,自己真的太窩囊。
Edan︰「哈哈,係呀!」
文青女生:「你叫咩名呀?」
Edan︰「我叫Edan呀,你呢?」
文青女生:「我叫Natalie呀,你叫我Natalie又得,叫我中文名芊蕊又得。你係咪都係住附近㗎?見你個個禮拜都嚟聽我唱歌!」
Justin插咀說:「梗係唔係啦,佢住好遠㗎,佢話佢好鍾意你……唱歌咁話,所以專登個個禮拜入嚟聽你唱歌囉,仲話聽少一個禮拜都會囉囉攣㖭!」
Edan聽見Justin的誇張陳述,立即紅起臉來。
Natalie:「哈哈,係咪㗎!咁你又係邊位呀?」
Justin︰「我叫Justin呀,係Edan個friend。呢張係我卡片,我係開studio㗎!你彈結他彈得唔錯,不過仲有好多進步嘅空間囉!」
Natalie︰「係咩?咁得閒要指教吓喇!」
三人就是這樣認識……
**********
「喂!先生!」
Edan一直回憶起以前跟Natalie相識的經過,已經沒有再聽眼前的少女唱歌。少女已再唱了三首歌,表演已經完結,是時候離開。
少女:「見你神不守舍,都知道你冇再專心聽我之後唱嗰幾首歌㗎喇!唔好唔開心喇,你睇吓今日個天色咁靚,信我啦,話唔定你今日會遇到好事呢!」
說罷,少女揹著結他離開。
「哈哈,好事?唔好俾我再遇到慘事已經好好喇,我會遇到好事?」Edan心想。
Edan心中所想的,之後也應驗了。自下午之後,他開始感到頭痛,全身肌肉酸痛、乏力,更開始發燒。他自昨早以來,沒吃過任何東西,也沒喝過一滴水,昨晚整晚都在海傍吹風,今日終於病倒了。
Edan根本沒有心神去吃東西、看醫生,他仍舊坐在海傍的長椅上,一副等死的模樣。
終於,他暈倒了……
「先生!」
「Edan?」
「Edan?點會係你㗎?Edan!」
朦朧間,Edan聽到一把熟識的女聲在呼叫他的名字。他睜開眼,看見一個熟識的模樣。
「Natal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