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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
和岑健衡拾級而上,有點一步一驚心;每一下氣喘都好像嘆息著昔日的片段。
我努力地爬上梯級,但喘氣聲也驚動了他:「好攰?」
「少少啦,好耐無做運動。」我邊喘著氣邊說。
「唔係成日同何加勤上嚟咩?」他又譏諷我。
我笑著瞪他,便不再花力氣說話,直到登上山上的第一個平地。
我和何加勤相擁過的位置。
此刻重遊舊地,原來我也沒有太大的感覺。
「之前你哋坐呢到?」岑健衡指著山邊。
我點點頭,問他:「你呢?」
「我哋都係。不過我知上面都有得坐,你有無上過去?」
「無喎。」我眼底看的風景是深水埗,一直如是。
「咁上去啦,唔好坐呢到。」他引著我到更高的位置。原來上面有些櫈子,瞥眼一看,是石硤尾的光景。
我們才坐下不足幾分鐘,便來了一陣大雨。
他帶我摸著黑跑向涼亭避雨,不過我們都避不過渾身濕透的下場,狼狽非常。
「黑仔喎,一上嚟就落雨。」他一邊抹著身上的水珠一邊說。
「我諗唔會落好耐?好彩呢到有得避雨咋。」滿佈雨雲的夜空像一片陰暗壓下來,我心裡只暗忖自己真的很倒霉。
我們抹乾了身上的水點後,靜靜地仰頭望天,期望大片烏雲會盡快離去。
我忍不住點起了煙,狠狠地吸又狠狠地呼,將一切情緒發洩在一根幼幼的燃燒中物。
他突然播起一首歌,聽前奏的旋律應該是八十年代的老歌。
「嘩,咁嘅歌你都識?」我驚訝他這個年齡會聽這種歌,我以為老套念舊的只得九十後。
「我老竇揸車成日播舊歌,所以我成日聽。」
「咁呢首咩嚟?我無聽過喎。」
「下雨天梗係要聽返首〈下雨天〉啦。」
「邊個唱?」
「Blue jeans。」
這首歌很老派,不是屬於這個年代的產物,不過是適合我用作拼命回想舊香港的時代曲。
配合雨點的沙沙聲,我覺得特別悅耳動聽。
「首歌有feel啊可?」他問。
他和我肩並肩、膚貼膚,我們的距離很近。
只要把頭微微轉向他,我和他的臉就會是鼻碰鼻般親密,連他的氣息也會一清二楚。
我不自覺地想起和何加勤相依相偎的情境。
「係呢,你好似無講過你個ex喎。」我想起他也是未放下前度的狀態,便忍不住問起。
他把頭轉過來,和我只有幾厘米的距離。
「無呀,其實無可能一齊返,係我傻啫。」他無奈地苦笑,然後又看一看我。
我一直壓制自己身體的動靜,絕對不可以輕舉妄動。
現在的氣氛彷彿滲透著紅色的警示,提醒我不要太過浪漫化,否則會十分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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