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皞見䑏疏逐步逼近,他看清䑏疏的面目後,眉頭稍稍一蹙,然後他從懷中取出一支精鋼所製的判官筆,隨手在地上一揮,只聽「嗤!」的一聲響,一道黑影順著判官筆疾飛而出,朝著䑏疏疾飛過去。
䑏疏冷哼一聲,側身閃開。但那黑影竟忽然發出「嘶」的一聲,然後在半空中抖了一抖,竟拐了個彎,繼續向䑏疏攻來!䑏疏一怔,凝神望去,那黑影竟是一條長若尺許,約手腕粗幼的黑蛇!
黑蛇張開血盆大口,但它嘴裏的獠牙並非閃閃發亮,而是如外表一樣漆黑如墨。䑏疏心下奇怪,他看準來勢,直到蛇口要快咬中自己時才向旁讓開,右手疾如閃電,一下就捉住了黑蛇頭頸七寸。
䑏疏手上用勁想要一下捏死黑蛇,卻發現手上傳來奇特的觸感,黑蛇被他一捉,立即如同流沙般從五指間漏走。䑏疏心下大異,同時他聞到手上有一陣煙灰的味道,定睛望去,那些流沙原來是一堆灰燼。
是剛剛兩種火勁相撞後餘下的灰燼!
䑏疏暗吃一驚,立即不敢大意,戒心大起。他停下腳步,雙眼眨也不眨地注視著少皞,見對方臉上沒有戴上面具,顯然這並非山海契約的神通。他雖見識不少,但終究不如南冉等人,能夠一眼看出對方所示的法術,當即心下疑竇從生,暗忖:「這傢伙使的究竟是什麼法術?」
想了片刻䑏疏仍是沒有頭緒,但他知道既然眼前此人是十一黃子之一,那他就算不用山海契約也必定是一等一的高手,於是不敢大意,暗運神通,準備隨時應戰。
䑏疏這邊全神戒備,但少皞一招過後卻是沒有追擊下去,他側過身來對著臾區低聲道:「你在這好好歇息,切莫亂動。」
臾區笑道:「兄長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女孩了。」
少皞還以一笑,道:「怕你有什麼閃失,常先就不放過我了。」
臾區臉上一紅,啐道:「別取笑我喇,趕快收拾他吧。」少皞點點頭,然後轉過身子面對䑏疏盤膝坐下。
走得近了,䑏疏終於看清少皞的容貌。只見他相貌如冰雕玉琢,俊美得不可方物,男裝的紫瓏已十分英俊,但若站在此人身旁也顯得黯然失色,他的輪廓五官除了完美之外根本找不到任何形容詞,就算他並非人類,見到這一副容貌也不由得嘖嘖驚歎。
但偏偏如此完美無瑕的俊臉,卻讓人覺得隱隱不對,缺少了一種真實的感覺。䑏疏心裏面的龍波兒也說道:「這個人俊得好奇怪欸,就像是一個假人兒一般!䑏疏大叔!會不會他現在臉上就戴了面具啊,就像那什麼風后戴的一樣。啊!說回來,這個人的感覺與無羈大叔很像欸!」
少皞氣度謙和有度,一臉胸有成竹,雲淡風輕,配以一襲長衣,長袖迎風鼓起,整個人出塵脫俗,仙氣裊裊,確實與無羈頗為相像,但䑏疏暗暗搖頭,心道:「雖是相似,但這傢伙卻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偏偏我又說不出來,當真奇怪得很。」
至於少皞,他一見䑏疏的面具,馬上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他上下打量䑏疏一翻,心中暗道:「若沒記錯,當年䑏疏與『祭僮』被人擄走時尚且年幼,未曾修煉任何法術。若這些年來他有修煉功法,便須得如常先般的天縱奇才,再有名師指點,方有機會踏入九重天之境。若他沒有任何功法,單靠山海契約的話,要把他幹掉就是輕而易舉了。」
念及此處,少皞決定試一試䑏疏的能耐,他單手結印,手上的判官筆在地上一捺一挑,低聲喝道:「去!」然後,聽得虎嘯震天,一隻通體墨色的猛虎忽然破土而出,張開血盆大口,朝著䑏疏猛撲過去!
䑏疏定睛望去,這墨虎體型壯碩,比一般老虎還要大上一圈,身上紋路黑白相間,雙目綻放出攝人精光,帶著嘶吼聲向自己猛撲過來。他心念一轉,也終於醒悟過來,在心裏恍然大悟地喊道:「我知道了!是容蓉那婆娘用的畫咒術!!!」
眨眼間,墨虎已撲倒面前,䑏疏立即展開身法向旁邊急速閃開。墨虎雖然撲了個空,卻矯健地轉過身子,繼續向他追來。䑏疏雙眉稍蹙,展開身法向後疾奔,墨虎雖仍在背後苦苦追趕,但䑏疏的速度快得非比尋常,墨虎自然追不上來,二者就如此保持住一段距離,一前一後繞著圓坪你追我趕起來。
龍波兒問道:「䑏疏大叔,這是容師父那婆娘用的法術嗎?怎麼我看有點不同?」䑏疏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道:「渾小子你當真蠢得無可救藥。你看那人手上拿的判官筆,筆身雖是精鋼所鑄,但筆頭卻是以天蠶絲製成。我記得容蓉曾說過畫咒術講求『畫術合一』,此人以地板作紙,以剛才火勁燃燒後的灰燼作墨,筆走龍蛇,隨意繪出的墨虎就能如此威猛,顯然功力比容蓉強上許多呢。」
龍波兒拍手道:「對欸!䑏疏大叔你這一說我就想起了,容師父那婆娘確實如此說過呢!我還記得與那狌狌交手之時,她也花了不少時間,才畫出自己的分身呢!」
䑏疏正欲回話,忽然覺得有點不妥,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龍波兒道:「我說,容師父那婆娘確實如此說過……」他還沒說完,䑏疏立即罵道:「渾小子,你不知道婆娘這詞兒是用來罵人的嗎?」他話剛說完,立即憶起龍波兒也不懂「姘頭」二字的意思。果不其然,龍波兒大叫一聲,然後詫異地道:「啊!是嗎?䑏疏大叔你幹嘛罵容師父?她人很好啊!」
䑏疏既好笑又好氣,他翻了翻白眼,對龍波兒的不通世務當真無言以對。大敵當前,他還是收斂心神,把注意力重新放在少皞身上。他見少皞依然盤膝坐在地上,冷冷地看著墨虎追趕自己,卻沒有絲毫變招的打算。
䑏疏稍一思索,便知道少皞此招應是試探自己實力。他心頭有氣,腳步一頓,轉身順勢揮拳,一個迴馬槍擊向墨虎。他為求顯露本領,不但用上了五六成法力,更是使出神通,在轉身出拳的同時瞬移到了墨虎的背後,墨虎反應不及,被鐵拳擊中,登時「灑」的一聲化成灰燼撒落地上。
䑏疏回到自己剛剛站立的地方,對少皞冷笑道:「還敢如此大咧咧的盤膝而坐,你是否過於托大了?」
只見少皞輕蔑地笑了兩聲,然後輕描淡寫地把判官筆點在地上,也不知他如何發力,身子竟忽然如陀螺般轉了起來。轉動之間,少皞順勢站起,同時判官筆往上一挑,灰燼就如一條黑色緞帶般,在少皞四周揚起。
䑏疏見少皞一動,立即打醒精神。他作為九界最速神獸,自信對手只要一出招,他定能及時施展神通避開。卻沒想到少皞這下並非出招,只是在原地不停旋轉,直到灰燼在他四周形成一個圓塔,把他的身子完全遮擋,他才由急轉緩慢了下來。到了最後,少皞停止了轉動,包圍著他的灰燼驟然失去牽引力,便紛紛向下灑落。
「轟!!!」
就在此時,一陣濃烈的妖氣從少皞身上滲出,與此同時,墨黑色的灰燼後方綻放出紅彤彤的火光,就在下一刻,火焰應聲四濺,烈火頃刻間吞噬灰燼,然後兩道火柱朝䑏疏激射過去。
䑏疏一直凝神應對,立即施展身法避開火柱,這兩道火柱也沒變向追擊,只在地上留下兩道焦痕後便告熄滅。䑏疏放眼望去,少皞臉上果然已經戴上一具山海契約的面具!
整個面具烈焰熊熊,火舌吞吐不定,在永不熄滅的火焰下,看出面具的材質就如珍珠般潔白無暇。面具狀如牛頭,但兩隻牛角並非朝天,而是向下倒長,如同兩根彎彎的獠牙一樣。而更可怖的,是牛頭只有獨眼,那青白色大眼圓瞪瞪地長在口鼻上方,陪以熊熊烈火,他就似從深淵而來的魔牛一樣,極是可怖。
而當䑏疏看到少皞的山海契約時,他似是被對方氣勢所懾,向後退了一步。
但當他看清面具的相貌後,䑏疏先是一怔,接著濃眉倒豎,雙目圓瞪,裂眥嚼齒,渾身顫抖不已,目光更是如要噴出火來。體內的龍波兒感到䑏疏整個人如火燒一般滾燙起來,漸漸地連呼吸也變得急促,龍波兒從沒見過䑏疏如此,心下大奇,連聲問道:「䑏疏大叔,你怎麼了?」
䑏疏全然沒有理會龍波兒的關心,他的下唇已被自己咬出血來,憤恨地瞪著少皞,撕心裂肺地怒吼一聲,大聲道:「是你!是你!」
龍波兒正欲再問,忽覺眼前一花,原來䑏疏已施展神通,瞬移到少皞背後。盛怒下的䑏疏運起全力,掄起雙拳,拳如雨點般密密麻麻向著少皞背後猛襲過去!
「受死吧!!蜚!!!!」
又東二百里,曰太山。
有獸焉,其狀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
行水則竭,行草則死,見則天下大疫。
其名曰:蜚
《山海經 . 東山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