咁就四年……係時候收尾《你無法知道雨天的青蛙在哭》【時雨輪迴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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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3-14 21:35:16
「要用這樣的武器可真可憐,就讓我帶你到極樂淨土吧。」他說。

我則答:「這叫適材。對內心有殘缺的人用殘破的武器已經足夠。」

「嘴上功夫了得呢,但是靠嘴巴可是打不嬴我的。」

就此我們死鬥開始了。

異於常人的怪力以及意外細練的劍法,一擊一擊都能震撼整個身驅,使身體反應追不上,我陷入苦戰。

到最後惟有以棄劍為策,以及完全神化成功將他擊倒。

「赤手空腳可打碎刀劍嗎…這也難怪。」

「那份力量…你不是人類吧?」

他倚在倒下的樹幹說着,他拿刀的右手已被斬傷,刀亦已斷。

「我是人,才不是妖怪。」我即答。


「哈哈哈!這當我看見你的血色便知道了…」

他垂下頭,失去了剛才的活力,淡淡地說着:「你的判斷很快,動作也很利落。不對的是……刀法正在矛盾。」

「你曾學的是殺人的刀法,為何要多此一舉,留我一命?」


「我沒有取人命的興趣。」我如此回答道。

「興趣嗎……」他再說:「人的眼睛很誠實,是它告訴我你不怕奪取生命,面對眼前的消逝你也沒有動搖,一絲漣漪也沒有。看來,我們是同類。」

可惜地,我可不想被他想作同類。

「別將我與你並說,我可是為了保護重要的東西才ㄧㄧ」

話音未落,他抬起低下的頭,抬起時則眯得像峨嵋月般的眼睛,露出詭異至極的笑容,嘻嘻笑着。

「我也是為了自己重視的東西而戰。人人也是這樣,別以為只有自己是特別。」他笑着並露出染紅的牙齒。

「同類是指我們都是可憐人,都感受不了生命的價值。換言之,我們都是無法好好享受生命的賤命…」

「而人面對做不了的東西,只能依靠他人的教導。」

「那讓我教會你吧…生命的樂趣。」
2023-03-14 21:35:53
說後他在一瞬便從我手上奪刀,手法過於流暢使我招架不住。本以為他打算反擊,我正準備先發制人之際,他用武士刀刺穿自己的肚子。

在吐出一口鮮血後,他反露出更燦爛的笑容。

「喂!你在幹甚麼!?」

當刻,腦海馬上應如何止血,但見他再用手拿著刀鋒在搗爛身體,腦袋只見一片空白。

想他鬆手而捉緊刀柄,反被他的手包裹而動彈不得。透過刀身傳達的觸感與妖怪沒有不同,單是數秒不及的鼓動卻使我感到反胃,本能地把刀把握斷,斷開接觸。

「對你來說很奇妙吧?」他說。

「親身接觸流失的生命、奪取生命…能夠摧毀一般直重視的事物真的很爽快,是會上癮。」

「…你一定會懂的。」

任由臟腑外露,他把肚子上流出的血塗抹在臉上,帶着詭異的笑容逝去。

他的話到現在我仍末不懂,也不想去搞懂。

「人與鬼不同,是在敵人面前才了解自身懦弱且脆弱的生物。」

滑頭鬼的話把我拉回現實,牠亦繼續向我道着。

「客人你有一顆非常清澈的心,故此能夠看清身邊的事物本質的同時不被他物的成見影響。」

「而由波動帶來的力量,卻被波動的漣漪妨礙,使動力和阻力互相干擾。」

「視而不見要比逃避更差劣的行動。惡夢還會跟著你下半生,一直纏繞著你的夢鄉。」

說後滑頭鬼腳下伸出的影子把我包圍。

「你要做甚麼?」

「請想像吧,不去接觸的話,你便跨不過那遍光景。」

我為了避開影子而躍起離地一刻,身體卻瞬間下沉,像是掉進無盡的深淵。

回過神後,我已坐在某條河流之上。
2023-03-14 21:36:29
水深不及膝,亦不存流水聲,周圍就一片寂靜。水邊被密林所圍,不存在能說是岸的地方;天空沒有月亮,卻存在映在水面的明月,成為漆黑裏惟一的照明。

同時,滑頭鬼的聲音從四周傳來:「稻荷深信着你的活躍。但依我所看,現在的客人在殺生石前也會是死路一條。」

「怎麼一回事?給我好好說明!」

就在我東張西望之際,亡靈化為夢魘,夢魘回到現實。

劊子手再出現到眼前,手持那把一起被埋葬的怪劍。他用劍鋒指向我後,再次露出那使人不安的笑容。

伴隨他沉重的腳步,水面卻一動不動,沒有絲毫水花或漣漪。而我好準備迎擊時,提步反使我的身體動彈不得,被迫正面接下亡靈的一擊。

從左肩到右邊大腿留下一條深深的血痕,純白的衣服被染上鮮血,皮膚和血肉被凹凸所撕裂撕爛。即使馬上使用神化傷口癒合,原地已形成血泊。

「當能夠面對他之時,他才會停下攻擊。」

滑頭鬼說後,我的肚子被再一刀劈開。

血霧有如絲狀潛入水裏,默默將河流染上鮮紅;水中的明月亦逃不開朱色的霧氣,化為血色朧月。

反擊的念頭依然留在腦海,卻因身體過多失血和痛楚令意識開始模糊,不受控制。

最後,劊子手刺穿了我的心臟。

我沒有見睹該光景,但能感覺心跳被他逐出身體不止,他還在已開洞的地方用劍不斷磨擦,直至掏空我的內臟。至於我所吐出並沒有沾上他,直接穿過並落在已拒絕染紅的河流中。

如是者,這是我首次被劊子手殺害的場景。

接下來我便進入每當死亡便會回到起初,惟有河流的顏色繼續保留,如地獄般的輪迴。

我鮮明的記得劊子手的戰鬥方式。雖有怪力,但每一擊不是追求一擊必殺。一擊致死對他而言未免過於沉悶,起初瞄準的必是四肢或者肚子。

切腹作為自盡方式受尊重是由於肚子部份有着許多器官和神經,使過程十分痛苦。

途中精神和身體本能會互相抵抗,而且不是一時便可以拋開該痛苦,必會持續一段時間才會慢慢死亡。因此在犯過切腹的場合一定存在着介錯人、或稱劊子手的來為罪人介錯,以斬首來減輕痛苦。

然而此『劊子手』並非該劊子手。

他只會帶着傳來寒意的笑容,慢慢的把我折磨至死。死去後則重頭來過,宛如身處於一個無盡地獄。

或許這就是奪取別人性命的罪罰。

在這時候犬神亦從樹林飛撲出現,咬斷右臂的同時,左臂則被人切斷。
2023-03-14 21:37:47
在無數重覆的地獄之中,河流變得混濁不已,染上血褐色,成為生氣乾涸的黃泉;而在紅色和紅色不斷重疊之下,月鏡消失,世界失去光芒。

我有在好好面對,接下了一切攻擊。然而他仍沒有停手。真不合理。

況且,為何我要去理解他?理解完他又可以怎樣?出於理解而認同他的做法嗎?

不可能吧。


「果然你的血是屬於我的。」

人奪取屬於他人之物會產生愉快,那是因為得到物品而高興嗎。或是因看著別人失去而感到愉悅嗎。

不清楚,或者兩者也是正解。

取去其他生命為了其皮肉,生命因互相奪取而共存,人卻擅自走出自然單方面將一切據為己有,直至有人制止。在面對欲望時,人就是這般的軟弱。

而我則從以前、從心討厭着如此自私傲然的人,而周圍也充斥這樣的人。

不像春奈,我沒有保護他人的大志,亦沒有去深究他人的興趣。僅為了守護身邊事物已感到筋疲力竭,普通的人而已。

可能我才是與「共存」距離最遠的人。

「你是我的同類。」

…或許吧。

他追求的是快樂。純粹享受奪去而得來的快感。

但像吞小石充饑般,他早晚會餓死,而他也深知這點,使我們就在凋謝邊緣相遇。他想我代他承受一切的痛苦和煩惱,也成功了,他亦因此充滿快樂的離開人世,避開虛無地死亡。

他的目的是想要後代,本能使他以某種方式殘留自己的殘跡,不願就此化為虛無;而寄生的種子把恐怖的根種下,並留在腦袋,我繼續了認為事物由自己決定、自己的規則存活。然而我早已受到他的影響。

我彷彿忘記了恐懼的感覺。

不知恐懼的人不可能安心,我的內心只依賴在自己的加護。用想解決的取代了恐懼的位置。所以我才會有想法覺得他找上我是件好事,受苦的是我,不是他人一事,就像自己不在生命一環之中,我仍會對此覺得安心。

不過,這不是我要做到的「面對」。

不要單純地接受,要重拾恐懼、燃起對抗心…!

為了不讓自己作犧牲,為了不再被人「鑽洞子」,要將雨宮織雲保持內心平衡的罪惡感抽走。

「我不會忘記,亦不會後悔……」

「有種再來。今次我下手會爽快一點。」
2023-03-14 21:38:13
在我立誓的那個瞬間,劊子手的氣息消失,犬神也一同消失。

周圍的環境在黑暗中開始崩壞,最後連原來站立的地方亦突然陷下,使我掉進血水的深淵之中。

失去雙手不能遊動,越沉越深。但進入越深的水域,水卻是越發的清澈,甚至充滿全身可以保持呼吸,就當我想看向更深處,我卻回到現實。

看著滑頭鬼老闆和酒吞的樣子,我的四肢亦毫髮無損,身體亦沒有破洞。能自由活動的身體是件多幸福的事,這是我人生中首次在這件事感到感激。

「剛才的是…?」

「那是由我搭建的世界,也是由你建立的世界。」老闆淡淡地說道,並再問:「比之前清爽不少吧?」

「確實沒錯。」

本來突然被傳送去異地、而且不斷被殺的事不可原諒。但我的心現在無比安穩,提不起生氣的情緒。

何況的確有得到的事物。

「喂喂,你倆在說怎麼?突然昏去數秒把我嚇了一跳。」酒吞說。

剛才的全部只是在一秒之間。

苦痛只值一秒的分量,正如世名小姐所說,滑頭鬼確實異常危險。而我亦醒起前來夜行界的目的。

當想開口之際,頓時天旋地轉,當天空轉在我腳下那一刻,我和滑頭鬼則回到了俗界,就我和春奈野宿的那個樹林。

「抱歉呢,客人,接下來的話可不想除了你以外的人物得悉,包括稻荷那小子。」滑頭鬼如此說道。

「首先為剛才發生的一切道歉,剛才是嘗試建立像賜小妞會勾出人的黑暗。客人能成功突破才能夠確信你們不會白行一趟。」

「那春奈呢?」

「那位孩子沒有問題的。橫衝直撞的性格是賜小妞最應付不了的。」

對此,我不禁一絲發笑。

「有關你追尋的犯人……」滑頭鬼並沒有解釋甚麼,便跪在我面前,並說:「就當是老夫的管理不善,請你放過那個小狐。」

滑頭鬼果然知道犯人。
2023-03-14 21:38:36
「近來部份妖怪擔心夜行界的安危,有風氣認為任由賜小妞解封是對夜行界最好的選擇。當然,那是謬誤。」

滑頭鬼再說:「是老夫私下的請求,願你能放過牠一次。夜行界尚需要牠,老夫能保證牠這次碰版後會有所成長。」


「這可是真不負責的發言啊……」

夜行界的妖怪亦會存有不安,與人一樣。

本來要將人間和夜行界分別由稻荷和賜兩狐負責。為了共存,稻荷在人間盡力了。但始終飄浮不安的風氣是因為失去的賜相等於夜行界的主人,甚至是神,聲望差距長年存在。

「稻荷作為神要煩惱的太多,加上頭腦又不好,請諒解祂。」

看來滑頭鬼要我和稻荷和好。

在除去內心多餘的罪惡感後,我依然感到有負於稻荷,代表祂在我生命中幫助了太多。何況歷經剛才一劫,內心的固執也再沒有。不過,我沒有做錯,這亦是祂要面對的事,靜待祂可能是最好吧。

「惟有今次,我便當作處理完吧。但如果再有下次……」

「到時候便交給客人發落。」

本已水深火熱之間,再使夜行界陷入混亂不是我本意。那也是共存的一種方式,我不希望那被摧毀。

「那約好了。那再見了。」我轉身,憑記錄走向市區的方向。

「接下來要去哪處?」

「馬上回去跟我家的巫女大人報告,不然我怕會被罵。」

「然後就……去接回我家的當主大人…大約就這些吧。」

我如今的首要事項,是要更享受和重視這份和平。

要拯救世界,首先要更喜歡這個世界才行。
2023-03-15 13:48:02
【春奈視角】

黃昏,正值逢魔之刻,織雲回到伏見稻荷大社。我和姐姐們正停留在大社內的客間,他向我們稱事件已經解決,而我和小思亦知道他在說沒有確信的話時,他會撓頭的小動作。

看程度,應該是半謊半實。

而姐姐們就此散會,夜名姐繼續回去工作,彩葉姐居住在我們一旁的客間。

「相比殺生石的事,稻荷有在那之前做好要做的事,我們也是。」

他的意思即是按原來計劃,打算明天一起前往出雲。我是這樣想的。不過他卻說打算先到緋夏姐那處接回小思。

「織雲想念着小思?」我問。

「比起掛念,更多的是擔心吧?」他再嘆:「而且始終不能一直麻煩緋夏小姐。」

「哦~還以為織雲會更黏着我的。」

行程雖正合我意,但又有一點忐忑。可能是因為在我和小思之間,我沒有被選擇吧。突然,他便擁向我的身軀,把整個身體抱進懷中。

「我這輩子都是你的,還不夠足夠嗎?」

他在我耳邊繼續細語道:「春奈現在有必需獨自面對的事,那便先專心處理那邊。有關婚姻的事我和思織小姐來出雲時,聽結果再一起思考吧。」

「反正已等到了五年,多久我也會等下去。」

「…我知道了。今天很熱的說,先放開我吧。」

我說後他便輕輕的鬆開,總感覺今天他心情很好,遇到甚麼好事了嗎?

「房間裡很熱嗎?要開門透一下風嗎?」

「才不用!」

笨蛋,這邊可是被你弄到全身冒汗。我才不想被經過的人看到這個場景,尤其是姐姐們。

不過,總是杞人憂天的他決定讓我獨自去面對,也在代表我們的關係在慢慢成長吧。然而,那晚我發了一個惡夢。

在夢中的小思站在漆黑之中。

一對隱隱若若的手掌正把她拉遠,怎樣跑也追不上。

我一摔倒,世界就淨下我一人。
2023-03-15 13:48:32
「春奈你沒事吧?你臉色可不太好。」

「…我沒事。」在馬車上,彩葉姐正替我擔心。

本來的一人上路因為我們回途路線一致,彩葉姐成為了我的旅伴。我亦被世名姐叮囑要看好她,最好不能讓她離開視線範圍,姐妹的角色就像相反了一樣。

從外看來,外表文靜的彩葉姐怎樣也不像會亂跑。即使在馬車上,她則構想着有關那古咒的事;先將古咒的各處符文模寫在紙上,分成各部分不斷解讀着。好像是與世名姐談了一晚有了進展。難怪今早世名姐有了黑眼圈。

另一方面,彩葉姐則精神抖擻,彷彿自己沒有通宵般,因為她在不是體力勞動時的體力消耗是異常的低,甚至能夠為我解說她在幹甚麼。

「有關結界的…嗎?」

「是的,還有可能是比陽向家的結界術更深奥。」

她指出古咒使用的朱殷色的紅墨,跟陽向家所使用的朱砂墨相似。

那是血嗎?

這是首先要了解的問題。

因為在傳遞靈力的媒介中,血是最為優秀,背後道理十分簡單。

我們血肉是由靈力組成,是同作為身體一部分,是同質的;透過血傳遞靈力的話,是能幾乎零時差、零阻力啟動咒符,即時傳達效果。

亦故此,在過去曾存在直接以陰陽師的血降妖的時代、也有以血製符的時代。

可惜地,人體的血和妖怪的數量不成正比。出於效率問題,人們因此轉用紅色液體作替代品。當然存在一定的阻力,但要比傷害貴重的陰陽師身體的更好。

可惜地,古咒上作為媒介的液體依然未能確認。但彩葉姐能夠斷言符上的不是人血,她過往看過不少古咒,所以不會有錯。

談及靈力與血的關係,便不能不提彩葉姐和凛華姐的式神的事議。陰陽師以式神為伴,這個觀念在陽向家尤其被重視。

在綜合實力作為陽向家頂點的彩葉凛華則沒有可差使的式神,是因為在式神契約中,需要進行「血印」的儀式。

將血留在式符上作為媒介,聯繫兩者靈力將力量共有的契約;只不過,要是其中一方的身體承受不了,契約不會成立之餘,過量的靈力便使身體出現錯亂,最壞的後果甚至連靈魂也被如湧浪的靈力沖散而死去。

因此不論性質、強弱,具知性的妖怪都會主動避開她們。

這使陽向家過去產生轉讓三鶴的承繼人的議題。過去母親使役的「朱」、「紺」、「翠」皆是神使等級的上等式神,由大姐緋夏、三姐實花以及四姐世名所承繼。

轉讓則是實花姐和世名姐認為她們能夠發揮其最大的力量而提出的想法,但最後本人不願接受便不了了之。
2023-03-15 13:49:06
「難道春奈在擔心織雲君被緋夏姐玩弄嗎?」

長途的馬車需要休息,在這段時間我和彩葉姐都會去寫風景畫消磨時間。

「那個…是的。」

既然不能全部否定,就當是這回事吧。

「緋夏姐雖經常裝傻…不過是個出色、值得依靠的人。所以沒問題的…大概。」

不,你也不在質疑嗎?

不過彩葉姐比我聰明數倍,可能真的是這樣吧。

「彩葉姐的畫好生動,特別這部份!可以教我嗎?」

我與彩葉姐雖自小一起玩耍,但未曾獨自相處,亦沒有深入相談。因為有主動的凛華姐在,令話題很少會拋到她身上。

透過這次旅途感覺更能了解她,秀麗外表下雖顯得平靜,但她的個性則十分正面,深知自己的弱點並好好面對,主動依靠別人亦是正視弱點的方式。

她在研究途中也會在意我,展示研究中的術式替我解悶。

「身為吾意,急急…如律令。」

在咒符上輸入靈力,貼在紙娃娃上便能夠成為簡易式神,能按彩葉姐的意思活動。

雖行動比較笨拙和緩慢,但成功後使彩葉姐露出的那一少點的自信,使我感覺與她更接近。現在我的喜歡的姐姐排名她排在第二,直迫實花姐。

八月五日的早上,我們在到達出雲大社。金和銀首先出門迎接。

「巫女大人,歡迎你回來。」金銀兩人向我敬禮後,我也微微的屈下身子,敬禮後
說:「我回來了。」

「這位是?」

金問後,銀便看著彩葉姐,被其秀麗的外表所吸引後露出傾慕的表情。而彩葉姐的弱點之一,在外人前就如同啞巴一樣。她不斷用眼神示意,我便代她介紹。

「她是我姐姐的陽向彩葉。名字有聽過吧?她會在這裏留一陣子的,大約兩天。」

「那我們馬上去準備房間。」

「不…我…春奈…同一個…房間。」以彩葉姐來說她已經努力了。

「她說和我睡一起便好了,不用準備。還有……」我再問:「宮司先生在哪裏?正在準備大祭嗎?」

「正是,所以正在出門中。」

銀依然對彩葉姐目不轉睛,見此我擋下他的視線。

「那好吧。回來時請來呼叫我,我有要事和他談。」「彩葉姐,我的房間在這邊。」

「哦…嗯……」

看來銀那大叔對她有意。

絕對不會讓他得手,彩葉姐屬於我的!
2023-03-15 13:49:37
「…人生中首次聽到春奈會用敬語,感覺有點新奇。」看似感到訝異的彩葉姐說道。

「會用敬語就很奇怪嗎?」我無奈地再說:「的確以前是沒有用的,後來不知不覺便在用了。」

小時候的自己不喜歡敬語,在家中的說話方式跟大姐緋夏一樣。在到出雲後才學懂要對外人要使用敬語,不然會視為沒有禮節的人。

金銀兩人在我小時候跟隨我,老實說不算是外人。但改變語氣的原因我則十分清楚,就因為織雲對他們是用敬語的。

我不知不覺間被影響了,像在尋覓何物的五年裏。

「…意外的整潔呢。」

這是彩葉姐入室後首個感想。

「真是失禮…我也會打掃的!」

「最近你不就停泊在雨宮家,是他們知道你會回來便替你打掃。春奈真是幸福。」

隨便上彩葉姐的一句,柔風微掦,房間門旁掛上風鈴響起清脆的鈴聲,使過去拂過腦海。


十四歲的冬天,是被消除記憶的冬天。

一覺醒來是比白茫更茫然,帶有疏離感的世界。

「這個風鈴很是漂亮…不過為甚麼會掛在我的房間裏…?」

脫離季節的風鈴帶出一股違和感。有着感到高興並掛上它的記憶,但它的來歷卻回想不起來。

而風鈴每次響起,那清脆又像碎片般銳利的聲音一直在內心徘徊。耳朵則傳來花火的聲音以及一把未知的聲音,不知何人曾經與我交好。

「甚麼」已不在,但事物照常。

失去「甚麼」,世界還依然運作着。


「巫女大人…下雪竟然自己一個在房間……可真難得。」守在門外的銀說着。

「總比擅自偷跑出走更好吧。她開口要的我們都不好阻,玩雪然後又再感冒的話可受不了…」金對此嘆出一口氣。

那天下着大雪,兩人深知我的性格而守在門口,卻空擔心。

而謎團就一直未被解開,春天便來臨。春天的到來使氣溫回暖,樹木們染上新綠告別枯燥,堆積的雪景融入新環境而漸漸消失。

吸下的空氣也不再冷淡,顯得額外清新。然而那份新鮮提不起動力,玩甚麼、做甚麼亦感到無趣。

明明感覺最近還過着每天笑著的日子,但為甚麼現在做甚麼也提不起勁?我不斷自問卻沒有自答,沒有地方可去的我最後踏足討厭的書房。

一如以往的清靜,充滿着書張和墨水氣味的房間;但以前如此討厭的地方,不知為何感到一絲的懷念。

視線不禁停留在書桌,然後就一直盯著那個座位,把臉頰貼在桌上,一天就此過去。

不想煩惱,不過風鈴尚未被拆下。

一旦伸手,就像重要的東西便會因此會被流走般的,那樣的感覺使我指尖止步。
2023-03-15 13:50:09
「巫女大人,宮司大人他回來了。」銀拍向紙門說道。

「我馬上來。那彩葉姐,想要地方專心的話可以前往書房,就在這裏的正後方…不會這樣也迷路吧…?」

「我會盡力的。」她露出不像是要前往書房的志氣,並再說:「那你要好好處理你自身的事…選一條你想走的路。」

「…嗯。」

說後銀便為我帶路,目的地是拜殿。

宮司才剛回來已在拜殿參拜着。一拜,四合掌,再拜。

「大祭的準備辛苦了,宮司先生。」我向他請安。

出雲大社的宮司是已有數根白髮的半老年人,能成為掌控這大社運作的宮司理所當然是一位厲害的人物。

纏繞他的氣氛也無言的證明了這一切。單是張眼,其魄力已在飄浮四周,像空間被扭曲了般。

「是春奈嗎……已回來了嗎。」

「有關你和雨宮織雲的事,好好的跟家人交代了嗎?」

他張開的眼睛未有和我對上,單方面向我說着話。

「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我回答道。

「那就好了。」他再次閉上眼睛,雖然只是一點,嘴角露出一絲的微笑。

而正因是溫和的氣氛,我頓時語塞。

怎樣才能帶到辭任的事?

在我正煩惱之際,宮司則向我問道:「春奈,對你來說,你的工作是甚麼?」

「是仕奉神明…大人們。」我答。

聽見這答案的他輕輕搖頭。

「非也…我問的不是作為巫女的你,是你自身…你有除了巫女想做的事嗎?」

「巫女以外…嗎?」

「單刀直入,你還有留在這裏的意願嗎?我正在問的就是此事。」

宮司見我久久未懂其真意,不禁嘆息。

他把身體轉向我,正面對立下使我不禁感到驚慌快變石頭,「被蛇盯上的青蛙」,這句俗語正好能夠表達現狀。

「是怎麼一回事?」雖流程順着我的意,但太突然也有點可怕。

「你已不是要被保護的主巫女,沒有停留此處的意義。你亦得到本不存在的未來,所以我才問有關你對將來的視界。怎樣?有答案嗎?」

我的未來…我的視界…

「我……」

意外地,這是我未曾想過的事。自小作為巫女之身,我沒有想過其他工作,因此回答不了。

但即使沒有喜歡的事,討厭的事還是有。

「我…!」

「想要辭任……。」

此話看似簡單,卻需要意外多的勇氣。

我已經不想再與神明有關係。

我好怕,我想普通地生活。
2023-03-15 13:50:26
「原來如此,明白了,我允許吧。」

他在聽見我的答覆後沒有多說甚麼,只是默默允許了我的退任。

「那個…住持先生你不生氣嗎?」我不禁問道。好奇心和恐懼心衝突之間,是好奇方的僅勝。

「…我到底要生氣甚麼?」

「既然你誠心想辭任的話,我也不必要多說甚麼。」

「但是,也希望你過完大祭才離開…做完最後一場祭祀才離開。」


「額……那個…我明白了。」

我已開始手忙腳亂,馬上答應了。

「那拜託了。」

「在最後為自己做一場適合離開的祭祀吧。」


適合自己離開的祭祀……的是甚麼?

但是祭祀甚麼的…由我來做已經沒有意義了。

因為我已經不信任着神明。

這樣的人即使去辦祭事,到底可以保祐到誰呢?


「彩葉姐?」「彩葉姐在嗎?」

「彩葉姐不見了…!?」

在精神上已經疲倦不堪的我,又遇上了另一件事。

彩葉姐她消失了。
2023-03-15 19:55:46
「金、銀,彩葉姐去了哪?」

「請冷靜下來,我們沒有看到她一一」

「我馬上去召集人手。有萬一可不好了。」恐怕銀想着這是表演的機會,異常的奮起。

出雲大社能連接到出雲不同地方,希望她不會遇上麻煩。

與以往不一,我能光明正大的跑出大社。

「那個…!有看過一位長相十分漂亮…感覺呆呆的人經過嗎?」首先跑向漁村附近向漁民們問話,正在曬鹽的漁民則稱沒有目擊過女子經過。

於是我沿著相反的無人海岸跑着,尋找彩葉姐的身影。同時我亦鮮明記得數年前一人在這渡過的夏祭之夜。

夏祭中有的東西林林總總,好吃的食物、漂亮的裝飾品,有趣的表演等等。但那天,我卻提不上幹勁。

蹲在出雲大社整個春天,連金和銀也開始替我擔心。於是提議我去夏祭逛逛,也為我向宮司先生得取允許。

難得他們為我做了這麼多,我便出發到會場。就一個人、沒有特別打扮、並穿著巫女服。

「哎呀!歡迎巫女大人光臨,有甚麼想吃的請不要客氣,我們送你的!」

「…不用了,今年有拿到零用錢。那…要一串烤魷魚吧。」

周圍的熱氣、海水和汗水的味道漂浮着,一人徘徊在夏祭會場格格不入。

時間過去,黑夜之花點亮夜空。當大家觀賞眼前的美景的同時,我卻轉身步向海濱。

還是一人比較輕鬆。

我這樣想着的同時,脫下木屜和襪子,赤着腳在沙灘上行走,月光使我能看到自己的足印。隨著夜花謝下、人的驚嘆聲沒再傳入耳邊,夏祭就此落幕。

稻佐之浜,是出雲的聖地、亦是出雲神話的舞台。神迎祭時,我們就是在這裏作祭事,以迎接各方的神明前來。

出雲神話最有名的是「讓國」,內容是有關於以前建立出雲國的「大國主神」和「天照大神」。由於天照大神想得到這遍繁榮之地,因此再三派神前往交涉,但也毫無音訊。

最後派神以半威嚇的方式,令「讓國」成功。但對此大國主神有兩個條件,第一個是要為自身建立非常非常大的官殿,即現時的出雲大社;其次約定將能目視的「現世」交給天照大神統治,而他則獲得統治目視不到的「幽世」的權力。

據說,現世的一切幸福源於幽世的思賴所賦予。換言之,大國主神掌管了人與人之間緣份,使出雲大社成為結緣的聖地。
2023-03-15 19:56:32
「我到底在幹甚麼…?」

伴同海浪聲,我在沙灘自言自語的說着。

感覺自己正在追求「何物」,卻總追不上其物的蹤影。


「請告訴我…神明大人,是你在呼喚我嗎?」

「是的話不要再折磨我,請馬上把我帶走。」

無力的我只能祈求一句答覆,然而傳來的除了海浪聲以外沒有其他。

最初的一年真的很難受,狀態越發不佳的我反而獲得回老家的機會。

一回去,年少的記憶像是一口氣湧出,與家人再會那天的晚上不禁感動至哭。之後總算回復狀態,繼續主巫女的工作。


「啊。」

在遠處的彩葉姐正看著稻佐之浜上的鳥居,手上還好像抱著甚麼。

「你在這裡幹甚麼…?這裏不可以隨便進入的…!」褪去神化的同時,我的語氣不禁變重。

「春奈…對不起。」

當她轉身之際,海風突然吹起一陣風沙,使我和彩葉姐趕緊閉上眼睛。而再打開眼睛時,剛才還在她手上的那團東西卻消失了。

「咦…?兔子到了哪處?」

彩葉姐還在四處張望,尋找着那匹她口中的兔子。

「牠已經回去了…大概。」


「因幡之白兔」在出雲神話中是一頭失去皮膚和毛髮的兔子,原因是因為欺騙和嘲笑鯊魚因而被咬去身上皮膚。

而大國主神的兄弟則向失去皮膚的牠開玩笑,蒙騙牠去泡海水,而且再讓牠站到較高處吹海風,聲稱傷口便會因此轉好,最後兔子照做,則使全身的傷口染上炎症,痛苦不堪的倒在海灘上。

當大國主神目擊兔子和了解詳情後,他教導兔子河流沖洗身體,再用摘下蒲黃花讓兔子在花們上滾動,讓能止痛的花粉沾上全身。而在不久後,牠的毛髮開始長回並變回一頭毛茸茸的白兔。

亦因為這故事傳入當時因幡國的公主耳中,她選擇大國主神為丈夫,白兔便成為了他們的結緣之物主,並被後世祭拜着。

至於彩葉姐遇到的,應該就是牠。

因為附近一帶有座祭拜牠的地方,算是神明的散步吧。


「就是祂在呼喚我的。」

因靈力影響,間中聽到些我們聽不見的聲音。據彩葉姐的話,她是隨著某把聲音找到兔子。

「那兔子是這裏的神明,所以……」

「應該會有…好事發生的。」
2023-03-15 19:57:35
嘴邊不自覺的拒絕,伴同顫抖和抗拒。

這般反應使彩葉姐下好決心,把一切顧慮說出口。

「果然春奈最近很奇怪…!」

「雖然沒有從世名姐口中打聽到甚麼…但你肯定遇到了甚麼吧…?不然才不會產生這樣的猶豫。」

「到底發生了甚麼…能告訴我嗎?」

她握緊我的雙手,與剛褪去神化的手不一,十分溫暖。應該是兔子的餘溫。


(告訴她吧…也告訴我吧。)


「是誰!?」

這把聲音雖十分的溫柔,卻使我頓時全身毛骨悚然。

「是兔子。」與驚慌的我正正相反,彩葉姐高興的說道。

在那一瞬間,世界的色調突然轉變,一切的顏色像被調整,深藍的天空變為淺藍、陽光的顏色變得淡黃,盛夏的太陽變得不再耀眼,能夠看清那個米白色的光球。

兔子在此時再次出現在彩葉姐的懷中。

並說:「抱歉咧,在現世維持姿態可是挺累人的咧。所以我把你們帶進這裏。歡迎你們。」

「春色的巫女喲,這是我們的首次真正見面吧?」

衪是一頭大白兔,正在被彩葉姐撫摸着,舒服得閉上眼睛正享受着。

「你真的是白兔神…?」我問。

「要懷疑我嗎?我的樣子像不可信嗎?還虧我挺喜歡你的~現在還是你姐姐比較好。」

即使不是神明,祂就性格而言也挺討人厭。

「不要擺出這個嘴臉吧,我外表又不可怕,只是隻人畜無害的兔子喲~」

「無害…?明明是神明…?」

「就是神明啊。」衪答。

「那麼…我討厭你。」「…神明甚麼的最討厭!!」我把心裏的話說出口,突然的話也使彩葉姐感到驚訝。捨棄信仰對巫女而言就是一項大罪,所以她想在神明前阻止我。
2023-03-15 19:58:32
而當她想說話之際,白兔卻先開口。

「春色的巫女…有關你的事我早已清楚。你被不同神明左右的人生,有關那方面,你肯定是不好受。」

「不過你要知道神明也有許多種類,即使這樣一頭兔子,被人敬拜也能化為神明;毫無疑問的是,我們的意向都由人建立。」

「正如祭品制度同樣源於人的思念,我們只是將實現的存在。」

「神明本來亦可能是人,並沒有你們想像中的萬能。反而說,各種的思念會無意中左右祂們自身的想法,因此亦比任何東西也脆弱。」

「…那祢到底想說甚麼?不關我們的事,把責任全推給人嗎?」

「這個嗎…不知道咧?我只是吉祥物般的神明,因寂寞把會人喚來談話。」

「所以!你想告訴我的是甚麼?」

「祭祀為的從來不是神,而是人。不要本末倒置。」祂突然嚴肅的語氣把我止着,下一秒便變如原來懶散的樣子。

「想說的就是這樣,作為最後一次,我很期待你的表演。再見了。」

回過神來,海鳥的聲音在下方傳來。

我和彩葉姐上下倒轉的跌落在沙灘上,一同回到現界,抬頭一看,太陽真的不可直視。

「搞甚麼啦…真是的。」

當我生悶氣之際,坐在沙上的彩葉姐拉著了我的手,並把手指扣在我的手指上。

「春奈…抱歉…我從不知道你的感受。像迫你去面對討厭的東西……真的很抱歉。」她說。

「你很厲害,能向討厭的事物直接說出討厭一詞。」

「有關討厭神明的事我可能幫不上甚麼手…但是,發生甚麼事我也在的,作為你的家人,儘管依靠我吧。」

面對着一臉認真說帥台詞的彩葉姐,我卻不管氣氛,歡笑了起來。感覺有點帥、又有點尷尬、所以笑了起來。

總感覺最近沒有好好笑過呢……畢竟問題們總不斷前來,不安使腦袋一直專注在思考,連想休息的時間也幾乎沒有。

她則一臉困惑的看著在笑得捧著肚子的我,而我也笑得過度,屈起肚子,痛楚湧起了上來,整個人跪在了沙灘上。

「春奈…你沒事嗎?」

「我沒有事…只是……」我輕輕搖搖頭,再說:「再想下去也沒用,一切交給大祭時的我吧。」

再多的預想也出不了理想的答案,那或許到了要面對那時,我才可能找到想用答案。

那現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相信未來的自己。
2023-03-15 23:53:41
大祭的到來,對一年前的我而言是倒時計,代表着「出雲春奈」的落幕。

過去也不少夢見死時的景象,只是在想像中每次也有點不同,由六日一到、大祭途中等等,時點和地點也不一。直至最近數月也會做這個夢。

但是,抱著這種心態應該是首次。也是我人生最後的巫女神樂舞。

端起瑞鈴一搖,身體便自行按着節奏提起舞步。

伴隨利落的動作,手上的瑞鈴沒有散發多餘的聲音,每一音、每一響也完美合拍。

最後一下鈴聲的散落,代表着「靈行」的完結。以聲音將出雲的人們聯成一體,並與大國主大神結繫,以得保祐,達致鎮魂。

前來的信徒只是一味冥想,對已連為一體的大國主大神祈求着。可見這個舞不屬於人,無人會在意我。

作為主巫女,這片光景已經看過上十次。

祭祀不只是為了神明,也是為了人。白兔的這句也從眼前的光景中體現。

祈禱是人的習俗,大地也好、森林也好、天空也好,都原是未知的對象因此敬而待之。

萬物存有精靈,所以要重視身邊的一切;敬意善待帶來恩惠,反則帶來天災,存在於世上的生物就是同樣的立場,是件理所當然的事。

敬畏未知,避險求吉;不會做對自身不利的事。

有關這點神明亦不能否定,因自身也包括在內。神明也同樣害怕未知。


「吶…織雲。」

第一天完結,剛喘出一口氣、尚未除下祭服,我便向空氣搭話。

(怎麼了?)

「沒有…只是……」

「寂寞而已。」

共鳴真是方便。

任何時候都可以跟喜歡的人對話,感到對方就在身邊。如果未來大家也能做到就好了。我不禁如此想道。

(是嗎,生日快樂。)

「…謝謝你!你那邊怎樣?」

(這邊才剛到,思織小姐看來比想像中更努力了。你絕對會嚇一跳。)

「是嗎?那我要加油啊才行。」

(接下來的三天,你要堅持下去啊。)

「嗯…才不用你說呢。」
2023-03-15 23:54:22
翌日到來,同樣的舞步,同樣的節拍。只是前來的人與昨天有點出入。

虔誠的人在大祭會每天前來,其他的則至少會找一天前來。

這些年來,那些的臉孔已經牢牢的記住了。看著他們,不禁讓我回想起第一年跳神樂舞的時的醜態。

在八歲的時候,我第一次學習這支舞。

舞步方面並不困難,難的是必需要配合動作,搖響瑞鈴的節奏和時機。

由於此地沒有其他巫女,沒人可以教授神樂,大社便由從其他地區請來已退休的巫女傳授神樂舞。

我討厭老師,因為他們都很煩人。而抱著這種心態,輪到今次即使我如何跳得差勁,巫女前輩一概不會否定我。

理由很簡單,不是她們認同了這支差勁的舞,而因為我是主巫女。

唯一且不能得罪的職位,亦不能稱她們作前輩;毫無疑問,最後我在人們面前盛大的失敗了。

沒人張眼,但誰也清楚聲音錯了。

身處奇怪的氣氛使我即使在簡單的舞步中跌倒。瑞鈴意外有重量,落地一下的鈴響有如神怒。

我哭了。

跌倒又不是特別痛,但還是哭了。

小孩單純地在怕,所以哭起來了。

而出雲的群眾在本來要保持寧靜的環境,則不斷聲援年幼的自己。

即使不適違規,為自己喃着一句句的「加油」,使自己也不得不振作。

必須回應他們。

當然成果不會因此變好,但只能努力。

而那天後,負責教授那位巫女便自願辭退,說壓力過大便離開這裏。而之後亦沒有其他認識這支舞的人願意前來,我只能靠記憶來練習。

節奏始終朦朧不清,但也繼續了下去。

而經過數年後,我慢慢將其改為適合自己的節拍。

一揮一響也終於得到聯繫,過去的努力獲得回報,成了一支屬於自己的神樂舞。

正是跟織雲首次見面的舞步。

「巫女大人,剛才的表現真是精彩。」
「但那些舞步是…?」

「巫女神樂,我的神樂舞。」

面對驚訝的金銀二人,我如此答道。

承上自己情感的舞,所以是自己的。

對神明的感謝、對人民的感謝;對神明的祈求、對此地的祝福。

是源於出雲春奈,她一生的傑作。

在主巫女死後,這便會失傳。

自己的一切也不會被流傳,成為不了歷史。
2023-03-15 23:55:08
八月九日,已最後一天了。

這一支舞,已成絕章。

明明已經是第十年,還是哭了。

雖然一邊流淚一邊舞動身體,瑞鈴的節拍卻比平常更加利落。

就那一刻,不是為了神明,也不是為了他人,是為了自己。就因為是最後一次,所以才想展示最好的舞姿,刻進神明的眼睛中,好好記住「出雲春奈」存在過的歷史。

舞步一停,最後的鈴聲一鳴之時。

我已是自由之身了。


但是為甚麼呢…?

自己對已經不是主巫女這件事,有點心寒。也有一點的寂寞。

「主巫女大人,這些年來,真是感謝妳!」

「多虧主巫女大人在,我們才能安居樂業。」「我才是!」「我們最喜歡妳了!」「以後要保重了!」

此時,金和銀上前把我所用的瑞鈴收起,放於一個木箱並說:「無論任何時候回來,我們也會歡迎以及照顧妳的。」


「這個地方,在任何時候也歡迎着妳。」

「所以……」「巫女大人…不,春奈大人。」

「我們在此向妳的前程,獻上祝福。」


所有陰雲霧霾也已經一掃而清。

新的眼淚也蓋過剛才的淚痕。

不需儀式,我們的內心已經連成一線。

所有的思念也傳達到了,因此靈魂也產生了動搖。

雙掌交疊,屈下身子。

「一直以來…真是感激不盡!!」

「這屬於凡人的舞步,我在此獻給大家。」

沒有鈴響,卻有鼓掌。

全力舞動過後的身體滿汗流璃,亦不禁感到脫力。

「請待會更衣。」

金銀向我遞出一個盒子。一打開,是一件繡有紋路、一式純白的巫女服。

「這是…!」

祭服反映該人的職位等級,而純白是高階的象徵,全土能穿上的人十根手指已能數光,同樣繡有紋路的祭服是代表高階,而合上兩款樣式是惟一的主巫女。

「是宮司大人送你的送別禮。」
2023-03-15 23:55:31
這原本是我的喪服吧?我沒有不看空氣的問道。因為使我不服的,這件衣衫是多麼的美麗、神聖。

「那等我一陣子。」我閉上房門,他們不明所意等待着。當我再次開門,我已換上純白的巫女服。

「我很好看吧……怎麼了?」

金首先流下第一滴淚,像被他感染般,銀也流出淚水。

「別哭別哭,有空的我會來找你們玩的。或者到雨宮家找我也可以哦。」

「巫女大人,你能活着實在太好了!!」
「謝謝你。金。」

「對我們而言,巫女大人獲得幸福更值得高興的事。」
「謝謝你。銀。」

「還有,彩葉小姐在哪工作的?」

「有種去一趟陽向家問吧,父親大人會好好招呼你的。」

這衣服漂亮是漂亮,倒不能一直穿着。

留作記念好好保存,換衣服快睡吧。

因為明天織雲會來接我的……


「春奈…春奈快醒!」

「怎麼了…?」

織雲的聲音傳入了耳邊。

是早到了嗎?那也不用來阻我睡覺吧?
2023-03-15 23:56:02

「世界正在步入滅亡!拜託你快醒!!」



「在說笑吧…欸?」

要是世界正在崩壞,天空到底會是甚麼顏色?

我會說是與黃昏相似的天色,卻要更加暗紅,更接近晚色。

八月十日,世間正式進入「永久的逢魔之刻」。無日無夜,失去一切界線的混沌正開始上演。
2023-03-16 08:36:23
【結局篇】


僅僅一夜,破滅已來到我們身邊。

「殺生石騙倒了全部人。」

就憑織雲道出這句,我已經能夠了解現狀不妙。而我的視線落到他的後方,薄紅夜幕沒有跟日照昇起而漸漸落幕,反而不願離去,不分晝夜的天色維持着曖昧,更使人困惑。

「逢魔之刻沒有正常運作,現在時份大約是清晨。」織雲再說後便走出房間,好使我替衣。我亦不敢怠慢,抱著焦慮下趕緊換好衣棠,把散發的長髮簡單紮起,畢竟現在不是講究外表的時候。

在一同走向大社後,我們便發現了大量的人影停留,看似出雲的居民都聚集於大社之內。

「是巫女大人!」

就人群中的一聲,一切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我的方向。

「巫女大人…還有……」「這邊的是…織雲大人嗎?」

在人們感惑之際,織雲首先把拉起我的手,主題站到眾人前。

「各位,很久沒見。」他率先向居民們請安,使現場本來緊張的氣氛頓時有所緩和。他當年在漁村擊退影鱷的事蹟早已傳開,視為除妖的英雄成為傳聞。他的出現多少穩下人們不安的心情,而同時地,他的登場等同向民眾告示現狀異常。

而我也不能單是站着。

「金、銀,快報告民眾的狀況。」

「不過,春奈大人已不再是主巫女……」
「請跟民眾一起……」

那倆傢伙竟說出這樣的話。

馬上使我心頭一怒,大吼:「笨蛋!」

「我還穿著這裏的巫女服!」

不管是否應有的作為舉止,我緊握着自己的衣襟,用繃緊的臉孔再說:「那我就是出雲的巫女,就有責任保護此地的全部人!」

兩人不敵我的話語,本想如此說道。

但他們從以前沒有一次贏過我,也沒打算贏過我。因為他們深知,我想做的事不會簡單被道理阻止,任性至極的丫頭。

看著我的表情後,他們將態度一變。以快而簡的答覆,伴隨恭敬的態度:「多虧宮司大人及時下令,沒有人員受傷。」

太好了。

我在內心不禁放鬆一口氣。
2023-03-16 08:36:59
「要放心還太早。」這把聲線是宮司先生,他從拜殿的方向走來。

「自古所謂的聖地,實際等同於禁地。而不可接觸之地中,當中最危險的是存在封印之地。」

宮司的聲音穿過人群,群眾自然散到左右兩邊。

「只是,出雲是特殊的聖地。不存在危險的封印才沒有受害。」他本嚴肅的臉孔添上愁色,盯看異樣的天空,道出:「看樣子,殺生石的詛咒使世界之間的牆壁消失了。」

一切封印的本質皆是結界。

而當世界失去界限的概念,封印的概念自然會失效,過去所封存的禍害將會重現人間,世界必然陷入混亂。

我亦從沒想過,官司的愁眉會使自己如此不安。他的職責就是守護聖地,曾渡過眾多修羅場的他竟露出愁容,而要將巨大身影的陰霾吞掉,單憑我一人恐怕不行。

「不愧是出雲大社的宮司,居然直接看出異樣的真相,就正如你所說。」織雲說。

「不過,這方面「我們」已做好對策。陽向家上下全體已進入介備狀態,民眾早已安排到神社內避難。」

「至於附近最多封印的陽向本家,陽向緋夏小姐們已在趕去。」

「陽向緋夏…嗎。」

不知為何,宮司先生聽見緋夏姐的名字後,感覺他的表情放鬆了一點。他認識緋夏姐的嗎…?

先不管這件事,那東邊呢?

「那東邊呢?還有話說…小思呢?」

陽向家沒駐守在東邊,雨宮家當主不在……而我四處張望亦不見小思的身影。

織雲明明說會跟她一起前來,而依織雲的性格不會讓她跟緋夏姐一起前往危險的地方。

是否遇上不測了?這瞬間冒起的念頭使我感到毛骨悚然。

「這點你可放心,東邊幾乎沒有封印殘留世上,所以人手雖少,但暫時沒有太大問題。」

「至於思織小姐,這數天發生了不少事。現在在岩國跟彩葉和凜華小姐在一起。都遇最強的存在一起,她比誰也能先安心吧。」

看來我在努力工作的數天裏,背後有不少東西都在活動。大家都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在努力,內心感覺很狡猾的同時,也很感激。雖不甘心,但也多虧如此,才能被守護着人們的人身安全。

而要驅散這片滿佈天空的愁色……

「接下來就輪到我們…」「履行我們的職責。對吧?」

我之所插入他的話,是因為我不想那是他一人的台詞。

如果我只是隻身一人,肯定在甚麼也沒做之前世界已經完了。

「真是的,世界真是不能沒有我們呢。」

所以我很慶幸,對於我不是一人這件事。
2023-03-16 08:37:34
「稻荷,那「道路」麻煩了。」織雲在一旁喃喃細語隨後示意,我和他便一同走向大道前的鳥居。而向着跟隨上來的居民,我轉身開口說道。

「大家,出雲…我重要的歸所就託給大家了。但要記住,當我回來時,你們任何一人都不準受傷……更不能死去!」

我向眾人敬下一禮後,抬起頭來,露出充滿自信的笑容,然後面向鳥居。

「出雲春奈主巫女,現在出發去拯救世界!」

一路順風,身後的這番話不知重疊了多少次,我卻能聽到一清二楚。說後我們便穿過鳥居,消失在人們的眼前,然而人們支持的聲音仍然在通道迴響,使我更是下定決心,亦有勇氣面對未知的困局。

透過神明的通道,我們到達的不是任何地方,而是落進毛茸茸的,是在九尾狐的背上,並且感覺在奔跑中。

當我用力一扯牠背上的毛髮,牠馬上說:

「大祭剛完汝應該很疲倦才是…小巫女比想像中有精神實在太好了。」

原來是稻荷大人,此舉可失禮。

「都說了不用擔心這點。她的精神是基於她充足的睡眠,大家不都這樣說了嗎。」

織雲顯得有點無奈,在背後被討論不禁使我感到害羞,並抱怨:「你們在不知道的地方都在討論甚麼?…算了,告訴我要做甚麼。反正已討論好了吧?」

「根絕殺生石的氣息,然後安全回來…就這兩點。」

稻荷大人淡然地道出了目標。同時我亦感到疑惑。

「…可以嗎?是稻荷大人的熟人吧?」

「正因為熟稔她才可以。」

雖然看不到正面的容貌,但感覺現在的稻荷大人比之前要輕鬆,話語不再左右不定,能穩定地對話。

「毀滅世界甚麼的,如果是相反的立場,她一定會阻止吾。小巫女,能看到前方的暗雲嗎?」

「嗯。看到。」

看著由身邊的林木漸少,甚至變成一片枯萎的涸境,前方更是彷彿是被濃霧包圍,卻是比霧色更暗啞、像是混入黑色的泥土般混濁。

「害怕嗎?」

「…不害怕。」我握著織雲的手說道。
2023-03-16 08:37:58
「愛情會使人盲目,不過這樣比較好吧。」

「與汝不同,吾很害怕。」稻荷大人再說:「那一帶正是殺生石所劃下,會拒絕一切生物、生靈,由污穢組成的結界。故此連神明亦不能輕易突破。不過對於汝等,則是輕而易舉的事。」

「小巫女,汝曾經為不能使用靈力而失落吧,但那是理所當然的……因為要驅使自身完全不具有的事物,本就不可能。」

「完全不具有的事物…指的是才能嗎?」我反問道。

「不對不對。雖然吾不完全否定,所謂沒有才能的陰陽師,他們連咒符不能成功啟動。理由有兩個,靈力太少且在根本上控制不了靈力。然而汝,不是能夠使用本具靈力的咒符嗎?那不是一般能成就的事,且答案也一顯而見…」

「汝不具有的正是「靈力」本身。」


靈力的解釋因人而異,但在所有說法中,類似的共通點,就是「靈力」萌生於靈魂;而靈魂由「靈力」所組成……

「難道我…沒有靈魂嗎?」

「不對!!」

這下子,連織雲也跟稻荷大人一起吼道。

「靈魂雖由「靈力」所組成,卻不是全由「靈力」組成。我和春奈的靈魂是因為這特質,才擁有「奇蹟」的異名。」

他為此打了個比方,靈魂是一頭蝸牛,會產生黏液留下痕跡,而我們是天生沒有黏液的蝸牛,在生物上本是不可能,所以是奇蹟。

如是者,我們自身沒有靈力的同時,亦不會被外在的靈力所探知,成為了殺生石結界惟一的漏洞。

「道理我是明白了,為甚麼偏偏要用蝸牛作比喻……就沒有更好的比喻嗎?」

雖然易懂,但被喻為蝸牛是有點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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