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的兵
2017-02-24 20:55:34
【50】(切換視覺要說明,吳天光)
連接屯門醫院和復康大樓的行人天橋已經完全崩塌。
「你好啊!吳天光同學。」陳明霞老師卻蹲在我的旁邊,低頭凝視我,手指把髮撩到耳背。
就在破橋的另一端,在復康大樓的電梯門前……
我幾乎失去所有氣力,就這樣平躺在地上。
「是妳……把我救了嗎?陳明霞老師……」連說話都感覺艱難。
「不然妳認為是誰啊?」
「又是妳……又是妳把我救了……」
我看著陳明霞老師微笑的小酒渦,慢慢陷入似遠還近的記憶裡……
【51】
本校一般的班級是四十位同學。
而5A班,只有三十位同學,這並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原因,就是因為那天發生了意外……
我已經忘記了那天的天氣,也忘記了那天5A班有什麼特別的課堂活動,令我們一起上了車牌GW6894的60座旅遊巴,那時候,全班出席,車上的總乘客是四十一人,包括陳明霞老師。
如果有鬼魂,屯門公路死於交通意外的鬼魂有很多,但鬼魂沒有保佑屯門公路不再發生交通意外,所以那天我們也遇上了一樁交通意外。
我們乘坐在車牌GW6894的60座旅遊巴裡,可能因為司機在打盹,也可能因為司機昨晚看了深宵足球以致精神疲憊,所以旅遊巴擦身撞向了屯門公路的防撞欄,可能車速過快,車身擦過防撞欄的幾秒後,整部旅遊巴便翻側倒下。
當時的畫面只有玻璃碎和血,以及下半身感到強壓的疼痛,以致我無法離開車身。
「快走啊!」
「很痛啊!」
「好多血啊……血……血啊……」
「救命啊……嗚……」
尖叫的聲音此起彼落。
「走啊!快出來!」
「車身漏油啊!」
「會爆炸嗎?」
「會啊!快走啊!」
「好痛啊!救我啊……」
沒多久……
慌亂的聲音漸漸安靜……身體陷入無盡的黑暗……死神的光卻在面前……我無法抵擋自己步步向前……
卻,
「吳天光!」一把聲音把我喚回頭。
「老師……」我知道自己已經氣若遊絲。
「你不用害怕,我來救你。」
說話帶上哭泣、焦急和恐懼,卻流露堅定、溫暖和希望。
「聽……聽說車快要爆炸了……」然後我很想堅強地叫老師快離開,不要理我,但我卻說:「老師……我很害怕……我不想死……」
「沒這樣的事……你不會死的……」
「老師……」
陳明霞老師,好像用盡她全身所有的氣力……
「吳天光……放心……老師……」
我不知道是怎樣的執念,令看起來體態輕盈的陳明霞老師,居然把壓在我身上份量十足的車身鐵板移開……
「會救你的!」
我累得睡著了,當我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5A班,自此只剩下三十位學生,以及一位班主任,陳明霞老師。
我已經忘記了那天的天氣。
【52】
也不想再回憶那天的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