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篇IV:我們都懷念初見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說的是人和人之間如果都能如最初相識時美好,便不如發生之後的種種憾事。
那天童桐的語氣中好像已經知道了某事一樣。
「呀遊,我地都有唔想俾任何人見到既一面…我相信你都有。」
原因是因為在那之前。
在我還在醫院中的那段時間。
「童桐。」
電話對面傳來一把女聲。
「Kay…?」
「嵐晨已經到左哥本哈根,下年佢會再由Foundation開始讀起,雖然佢無乜野…但係佢可能三十歲後先大學畢業,你知唔知佢由夜校開始努力左幾多年?」
「Kay,你喊緊?」
「…想唔想知道係邊個害到佢咁?想唔想知邊個害到佢差D自殺,佢要同我分手?」
「唔好咁話自己啦。」Kay輕搭他肩膊說;
「童桐,呀遊!」Kay竟然是第一個到;
Kay最近怎麼這樣關心植嵐晨?最近二人好像親近過以前,連我這種路人都發現了;
Kay手中的𠝹刀被我以巨大臂力壓住按回衣袋中;
Kay想摸亞基,「胡吼…」亞基竟然罕有地後退,還發出威脅的低聲咆哮;
坐著輪椅的植嵐晨從人群中被推出來,背後推著他的正是Kay。
「有人害佢?但…」
「想知既,就去問你個馬川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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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核彈爆炸,只剩下72小時不到。
那個倒數的介面就如詛咒一樣,我沒法忍得住自己的手不去點開來看,那種心養養的感覺鑽入心底,好像我每次打開看看剩下時間,那倒數時計就會為我停下來一樣。
當然不會。
我就好像被判了死刑的囚徒一樣,被困了在那個介面之中,只能歇斯底里地不斷重新整理網頁,看著倒數漸漸的往零墜去。
因她的事而崩潰,因自己的事而崩潰。
這幾天以來我都沒有找過童桐,連在手機上聊天也沒有,我一直以為我和她住得這樣近,即使不透過網絡總會見到。
但事實完全相反。
原來住得這樣近,是真的可以連一面之緣也沒有。
我間中會聽到她家中的開門聲,關門聲,我相信她也是的,但是我們也沒有去找對方。我們之間的那一道牆漸漸厚得沒法打破,把一切都隔絕起來。
我好想她。
即使我還沒法接受,我卻又矛盾地掛念著她。
童桐…
也許在這段時間內,我們都需要好好和對方隔絕,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和想法吧。
「汪嗚…」
因為這麼多天沒有向童桐撒嬌討摸,亞基也垂頭喪氣的樣子,甚至帶牠去散步後回家,牠竟然走向童桐的家站起來想抓門。
「汪!汪!」
在聽到童桐開門,聞到門後童桐的氣味後,牠甚至會跑去抓我家大門,吠兩聲,希望引起童桐的注意,期待童桐會打開那扇門和牠玩耍,如以前一樣。
「好啦,佢走左啦。」
但換來的只有遠去的腳步聲。
看到牠這樣子,我也不罵牠抓門了,童桐離去後牠便會停下來,尾巴無力的垂向地面,然後在門後伏下,等待童桐回來時再抓一次。
「…算啦,亞基。」我說,「童桐佢…唔係我地認識個個童桐。」
那個童桐從沒存在過。
我抱起亞基,扔回牠的狗床上。
「胡汪!」亞基站起來向我吠叫,好像在怪責我一樣。
也對,亞基不知道甚麼是情色直播,不知道誰是Dora,牠眼中童桐永遠只是童桐、她做了甚麼,做過甚麼也只是童桐,一個在隔壁親切可愛的大姐姐,如是牠女主人一樣的動人少女。
我竟然羨慕起亞基起來了。
「我想架?」我說,「我夠想好似以前咁,你教我點呃自己囉!仲有,得返60幾個鐘,就到我…」
亞基看看我擺擺尾巴,伏回狗窩中。
「唉。」我竟然對一隻狗發脾氣。
我看看手上的清單,即將被核彈波及者有我父母,當然,但我覺得至少二人不會和我脫離關係吧,痛罵一頓的話已經算是不錯。
問題是妍妍和童桐…
妍妍身為當事人,我和她之間的關係不算是黑幕,植嵐晨和其他事被她知道最壞情況也是被她完全討厭,雖然是很可惜但…也沒有辦法,我沒可能避掉所有傷害。
童桐…問題是童桐,現在我們是互相疏遠對方,但萬一核彈轟下來…
我連想像也感到恐懼,但明明我又在和她冷戰,矛盾的心情把我心頭壓得死沉沉。
逃避再逃避,以為自己能想到甚麼神機妙算去化解危機,也覺得至少躲在家中便不用面對童桐,我就這樣一直自我封閉起來,如那段日子一樣。
據我媽的描述,那時候的我如一個黑洞一樣,附近的氣氛也被我的負面悲觀污染,漂上死寂的氛圍,全身散發著絕望的氣場。
但…我…我…
果然沒法子永遠逃下去,這次真的不行。
距離核彈爆炸:06:49:05
距離核彈爆炸:06:49:04
距離核彈爆炸:06:49:03
就是今天晚上了嗎。
到此為止了。
至少…至少…我想是由親口說出。
我明白由自己發現的沉重打擊,那份窒息,那份絕望,比起甚麼都痛。
「童桐。」
在她回來時,我攔在她面前。
咦她是不是又更瘦了?夏天這麼熱她以往是如普通女生一樣喜歡穿短裙熱褲,現在卻穿上了一襲黑色長紗裙。
「…呀遊。」她臉上有點尷尬。
我擋在她家門前。
「你今晚屋企有無人?」我說,「我有事要同你講。」
「…係咩事?」她低頭說,聲音有點沙啞。
「一啲我寧願親口同你講,而唔想由其他人講你知,或者由你自己發現既事…好似個晚咁。」
這樣子她便明白了。
童桐似乎有了心理準備,但她卻難為地說:「今晚我爺爺嫲嫲都係度。」
但我早也有兩手準備。
「我屋企無。」我推開門。
「咁…」
「嗚————汪—!!」
家門才一打開,亞基如炮彈一樣飛奔而至,猛然撐地躍起的牠撲向童桐懷中。結果就是這笨狗根本不知道自己這段日子胖了多少,消瘦了些許的童桐直接被牠撞飛!
「小心!」
眼明手快的我輕輕摟住正要往後摔童桐,如果不是我她便要摔到地上了。
好輕?
「亞基!Sit!」
亞基聞言馬上從童桐身上爬下來,四平八穩的坐到地板,但尾巴還是狂搖,抬頭看著童桐的雙眼閃閃發光。
…真的好羨慕牠。
「佢無見你太耐,有無事?」
「嗯,無事。」她溫柔地撫摸亞基的頭,亞基高興到連嘴角也有口水流下來。
「你…係唔係瘦左?」
「少少,減緊肥。」她從我臂彎中走開,走進我的家中。
她身材這樣苗條,減甚麼鬼肥。
「亞基,Dismiss.」我說,亞基馬上站起來搖著尾巴屁顛屁顛的跟著童桐。
我看看手機中的倒數介面。
距離核彈爆炸:03:11:46
童桐與我,再次獨處一室,無論之後我和她之間會變成怎樣,這晚將會是改寫一切命運的轉折點。
但那時我還未發現Beta口中的核彈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自以為已經做好了最壞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