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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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8-04 06:33:40
烏鴉佈滿整個天空,四周的街燈有一盞沒一盞地亮著,梅花間竹地透出些許的微光。

公園邊的花草早已枯萎,凝望著對岸金壁輝煌的高樓大廈,與這邊昏暗的街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每晚,爺爺都會帶我來這個海旁散步。

有些時日,他會靜靜地坐在海旁的欄杆上,彷彿思索著什麼。

有一天我終於忍不住將心中積累很久的疑惑掏出來,問爺爺。

「點解對面岸咁光,呢度就好似好暗嘅?」

「爺爺!對面好靚啊⋯⋯」

「爺爺!我想去對面啊!」

那時只有十歲的我,不明白爺爺臉上的表情,只是心感奇怪。

「唔得啊子華,我哋唔可以去對面啊⋯⋯」

「點解嘅?」我不解。

「因為⋯⋯」爺爺思考了一會。

「因為對面唔係我哋嘅,所以我哋唔可以去對面啊。」爺爺一臉慈祥。

爺爺對我很好,很慈祥,我亦很喜歡爺爺。

「但總有一日,我哋要拎返屬於自己嘅嘢。」爺爺有氣無力地說著。

爺爺的眼神裡⋯⋯

裝滿著仇恨。

我頭一次看到爺爺那樣的神情,與平時的他大大不同,除了那種反差感不舒服之外,眼睛裡透露出的仇恨,更叫人感到恐懼。

「子華,你要記住,」

「我哋⋯曾經都擁有過⋯對面咁靚咁閃嘅城市⋯⋯」

「依⋯依家⋯唔⋯唔屬於我哋,唔代表我哋拎唔返,知⋯知道嗎?」爺爺溫柔地摸摸我的頭,但語速十分緩慢,需要有耐性地聽爺爺說話。

「知道!」我明白這時候回答知道是最正確的。

但其實我根本不明白那有什麼意義,亦不知道「真相」。

而這一段記憶,伴隨著長大,也慢慢消去了。

只剩下模糊的碎片。

往後的一年,爺爺就過世了。

我哭了很久很久。

從醫院回來,我以為爺爺只是出去了,不知道路回來罷了,出去找了好久好久。

後來才明白了生死——

爺爺是回不來了。

我的家,在這個略大的屋村裡,住的人不多,就連小孩子也沒幾個。

難得的是,我們和住在對面的一家人關係很好,老媽子經常和隔壁的呀姨聊得很開心。

而對面,有一個小女孩。因為老媽子和她媽媽很熟稔的關係,我認識了這位女孩。

阿寶。

每天一清早,住在我對面的阿寶都會過來我家門口等我上學。阿寶是我隔壁鄰居,我們兩家子非常相熟,要好到可以兩間屋打通,變成一家了。

因為阿寶家人經常外出工作的關係,所以會留下阿寶一個人在家,我媽看到阿寶自己一個孤零零在家,總是會叫她一起來我家吃飯,不知不覺,放學的時候阿寶也會跟著我回家。

我跟阿寶的關係,就是所謂的青梅竹馬。

但我小時候不知道什麼是青梅竹馬,也對阿寶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把她當成小時候一起玩的玩伴。

阿寶也很常跑過來我家,我媽也很喜歡她,常常都叫她「新抱仔」。

「新抱仔,嚟!食雞翼啊。」老媽子夾走我最愛吃的雞翅,我最討厭老媽這麼偏心。

「多謝姨姨。」阿寶年紀輕輕就深得大人喜歡,而我就一直被當作壞男孩。

「阿媽!你好偏心囉!」語一出口,我就後悔了。

「偏心?」老媽子又來了,「你睇下你床頭嗰啲玩具咩嚟嘅?你老母我如果係咁偏心啊,就一樣都唔買俾你啦!」

「你份人就係貪心,成日都得一想二,你以後有阿寶咁好嘅女仔咪諗住溝第二個啊!」

我就知道,老媽子每次都拿這個來講,我也只好讓阿寶吃掉我最愛的雞翼,那可是一個禮拜才會吃到一次的雞翼啊⋯⋯

在這個資源不足的年代,我們家有溫飽已經很幸福了。

「Sabrina阿姨,我唔係咁愛雞翼,都係俾返子華食啦。」外加一個親和力十足的笑容,也只好迫退我媽。

然後阿寶再把雞翅夾給我,自己去夾其他食物。

「你睇下你啊,人哋讓埋俾你食,咁好嘅女仔去邊度搵啊?」

最後我是沒有聽進去的。

除了阿寶,我在這個屋村遇上兩個兒時好友。
2020-08-04 06:35:09
這個屋村一排排連著的,中間有一條寬闊的走廊,周圍的牆壁透著明顯的白色印,看上去相當殘舊。

小時候無聊便會出去玩,即使家人反對,說外面危險。但我就是按耐不住無聊的日子,所以會去附近公園自個兒玩,亦不見與我年輕相約的小孩。

直至有一天,我如常去公園玩耍,路經室內乒乓球枱,傳來「滴、答」交織的聲響。

我順著聲源行去,有兩個年紀與我相約的小孩在打乒乓球。

我好像幾年沒見過活人般興奮,興高采烈地走過去,熱情地打招呼:「嗨~」

「可唔可以侵埋我玩啊?」

那兩位小男孩你眼望我眼的,沒幾秒,便展露天真的笑容:「好啊!」

我們也沒有問彼此姓甚名誰,能開心就好,你是誰,你家在哪都不重要。

一張球枱,兩個爛爛的球拍,幾顆乒乓球,足以讓我們消磨一整個下午。

這種時候可以找到人一起玩已經夠難得了。

簡單的一句話,卻開始了不簡單的故事。

所有故事的開端,幾乎都是由不起眼的相遇開始。

高高酷酷的那個是小小明,而矮些許的胖男孩,叫肥波。

之後我們也有相約明天要再來。如是者,我們日復一日,一起玩也變成了理所當然的習慣,也漸漸熟絡起來。

他們後來也知道阿寶的存在,對於我和阿寶的關係,他們不明白,亦覺得我們倆個怪怪的。

因為我跟阿寶走太近的關係,導致小小明和肥波都取笑我。他們會說阿寶是我女朋友,整天成雙成對的樣子。不知怎地,小時候聽到這些就會覺得很羞恥,覺得好沒面子。

於是對於阿寶就更加討厭,不順眼。

我和阿寶之間轉變的微妙關係,就要由那件事說起⋯⋯

後來⋯⋯

我們經常在屋村裡出生入死,一起計劃如何三人偷走士多店裡的樽裝維他奶,然後三人喝一瓶維他奶,而且我們還很環保呢!

我們會把喝完的瓶子還回去,之後再偷來喝,這樣就能做到無限循環的效果。

每天下午四點半的時候,士多的跛腳老闆都會小睡,然後我們都會趁這個時間點,去偷奶。

每個故事都會有一個胖子,而這個胖子要不是兇巴巴的,就是懦弱膽小的。

而肥波,就是懦弱膽小的那一位。

而小小明,就彌補了肥波的缺陷。他一直都是我們三個人都老大,從小就敢做敢當,帶頭的總是小小明。

他就是能讓我們感到安心、依靠的男人。

總之!我們三個很調皮就是了。

終於,我們上得山多終遇虎,碰上了真正的勢力——

四海幫。

我們就這樣慢慢長大,那時候我們已經來到十三、四歲。

那天,小小明召集了我們三個人之後,直接在樓下一個四處無人的地方開踢。

我們之前有商量過要一起買個足球,錢的部分我們已經儲到一半,沒想到小小明的爸爸竟然送他足球當生日禮物。

「你阿爸又知你想要足球嘅?」我忍不住問道,然後將足球踢到小小明那邊。

「佢話男仔就應該踢下波,佢自己細細個都有踢波㗎,仲有參加青訓添,但我都唔知咩係青訓。」

「你哋覺唔覺呢,好似呀爸呀媽之前生活嘅環境都同我哋唔一樣嘅。」肥波沒頭沒腦地問道。

「咁梗係啦,時代會變㗎嘛,乜都一樣咩?」小小明很快就反擊肥波。

我們只是把球踢來踢去,也玩得很是瘋狂,時不時傳來「砰」的一聲,我們輪流把球猛力地射在牆上,聽著這明亮而又清脆的聲音,十分的爽。

「喂𡃁仔,邊個俾你係度踢波㗎?」一把低沉有力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震懾著我們的魂魄。

我們緩緩地轉身過去,我偷偷瞄到肥波驚嚇的神情,我內心其實也是一樣,但唯獨小小明沒有露出絲毫懼怕之色。

「喂𡃁仔,唔應人啊?」

眼看著一群人走過來,個個都面露兇光,手臂上也處處紋身,沒有紋身的手臂也粗得像個西瓜似的,身穿的衣服盡是奇形怪狀。

但走在前頭的那位,身高並不高,但穿著很正式的西裝,一看就知道是位大人物,與別不同。

「我問你啊,邊個俾你係度踢波㗎?」這個西裝男人來勢洶洶,肥波已經嚇怕了,一動不動。

我跟肥波下意識望著小小明,這裡只有小小明能夠救我們。

「踢波要人俾嘅咩?」小小明反問道。

「𡃁仔你好撚串喎,信唔信我哋濕鑊你啊那?」在西裝男人旁邊,有個娘娘的男人說道。本來氣氛很可怕,但因為那個娘娘的男人中氣不足,導致那原本很兇的句子變得很異怪,很好笑。

「唔知係邊個串先嘅呢?」小小明毫不害氣地回敬他們,我心中充滿著掌聲。

「𡃁仔,你真係唔知呢度係我哋四海幫嘅地頭?」最先開口的,是西裝男人旁邊的男人,一旁是剛剛的娘娘腔,另一旁是手臂粗得像西瓜,而且有龍紋身的男人。

小小明左望右望,不打算回答他們。

「你望乜撚嘢啊?問緊你啊!」我嚇到後退兩步,因為我感覺到他的怒火就快燒到頂了。

「無啊,我都見唔到呢度有寫你哋個名,牌都無個,我點知係你哋嘅姐?」

「大佬,呢條𡃁仔真係好串喎,人仔細細,依家唔俾啲教訓佢,遲下盞越嚟越囂張咋!」龍紋身的男人嚥不下這口氣。

西裝男人只不過舉一舉手,就讓那個火爆的紋身男人閉嘴。

「𡃁仔!我欣賞你,今日我就唔同你計較,但你將來有一日實會過嚟搵我。」然後這個西裝男人拍了小小明的膊一下,嘴角那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一直讓我記在心中。

待他們走遠之後,小小明面不改容地說道:「繼續踢波,搞鑊曬個氣氛。」

肥波立即衝上去捉住小小明問道:「你頭先真係唔驚㗎?人哋拎曬棍啊刀㗎,萬一有啲咩事,我哋真係會死㗎!就算唔死都斷手斷腳啦。」

說坦白的,我也不明白小小明是哪來的勇氣。

「所以就要驚咗人?等佢可以食住你嚟上?」小小明霸氣地放下手上的足球,然後猛力地將球踢向牆上,接著便是一聲巨響,在這四處無人的地方回蕩著。

但事情並不是這樣就結束。

果然沒過幾天,就讓我們明白到外面的世界是多麼的黑暗。

這幾天,我們放學就去踢足球,正所謂俗語說道:「新屎坑總有三日香」,阿寶原本會跟我一起回家的,但我為了跟小小明他們玩,就叫阿寶自己回去。

「但阿姨叫我同你一齊返去喎。」阿寶如往常一樣,柔聲細語。

此刻我只覺得煩厭,我只是想去踢足球而已,為什麼要我為了一起回去而放棄跟小小明玩的時間?

「得啦,我會同我阿媽講㗎啦!」我煩厭地道。

阿寶聞言,字自不發地離去,我甚至連她的表情都看不到。我看著她落幕的背影,心裡其實也不好受。

這幾天的放任,我跟小小明他們玩得很開心,但阿寶再也沒來邀我一同回家。

直至我們班的奀皮仔怱怱忙忙跑過來。

「你抖抖先,唔好想講又講唔到咁。」我看他氣喘喘的樣子,連說話也有困難。

幾秒後,奀皮仔恢復正常的說話能力,便急急地道:「阿⋯阿寶佢⋯俾人捉走咗啊!!!」

我聽後,當堂如雷擊頂,斷了線一樣,完全不知道怎麼辦。

然後想很多,是不是前幾天叫她不要和我放學,所以被人捉走了?

深處的內疚感湧上來,還有自責⋯⋯

「佢依家係邊啊?」還是小小明反應夠快,夠冷靜。

「佢依家係後山嗰邊⋯⋯」後山是我們學校後面的那座山,那裡只有一條路,一直上去就會到涼庭,想必阿寶就在那。

「而且呢⋯⋯佢哋仲話一定要叫小小明去。」

「好!我實去!」小小明二話不說,就拋下手上的足球,一支箭似的跑走了。

半响,肥波才叫我:「你都去啦!阿寶你條女嚟㗎。」

連怕事的肥波都拉著我一起去,我究竟在做什麼?

「佢都唔係我條女⋯⋯」我都開始語無倫次了。

「唔好講咁多啦,快啲去啦。」肥波跑起上來十分吃力,但他仍然很努力,還不停地趕我走,叫我快點去。

我是跟不上小小明的速度了,在我到涼庭的時候,小小明早已站在那一夥人面前。
2020-08-04 06:36:03
「你自己單拖嚟咁勇啊?」我剛來就聽到那陰聲細氣的聲音,不用猜都知道是那個娘娘腔。

「哦,唔係,原來都有吹雞嘅,心諗嗰兩個跟尾狗係咪驚咗唔敢嚟啊?」娘娘得寸進尺。

小小明聽到後,終於都忍唔到爆發了,緊握拳頭,往前行一步之後,就停下來了。

我已經做好準備衝上去了,但因為小小明停下了,不禁讓我納悶。

「做咩啊?終於忍唔住啦?」紋身男人站出來說話。

「我唔係嚟打交,我只係想救返我朋友,你哋點話我無所謂,但唔好話我嗰兩個朋友。」

「人仔細細,估唔到你咁鬼講義氣喎!」

「邦哥,你咁睇得起個細路?」紋身男人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無疑是他們的老大,他們都稱他為「邦哥」。

「青龍,你到依家都未知依家香港咩時勢咩?講真呢度有幾多個可以做到好似呢個𡃁仔咁啊?」

此話一出,紋身男人「青龍」頓時啞口無言,然後邦哥大喝一聲:「帶佢出嚟啦!」

接著好幾個硬漢慢慢帶著阿寶出嚟,我一看之下,目瞪口呆。

阿寶咬著雞髀,吃得津津有味地走出來,嘴角都是油,一臉驚訝的模樣望著我們。

我看著阿寶,難以壓抑心中的怒火,為什麼要為了她那麼緊張?然後在那邊怕得要死?擔心得要死?

「子華!」阿寶見到我後,放下手上的雞髀,衝向我來。

一來便是一個擁抱。

「做咩姐你?」我仍然不解,剛剛她還在很放心,很開心地吃雞髀,現在呢?

「你唔係食雞髀食得好開心嘅咩?」給阿寶抱著,我自己也顯得很不知所措,第一次給女生抱,只覺得很害羞。

「呢對小情侶都幾唔錯喎,幾有愛。」站在他們一旁的人說著。

「係啊,條女又幾唔錯,幾純喎!」

「人仔細細就拍拖啦。」

「我頭先真係好驚㗎……你又唔想同我放學,我咪靜靜地跟係你哋後面囉,咁樣都算係一齊放啊,但我後尾俾人捉咗嗰時真係好驚,只係想你快啲嚟救我咋!」然後她就在我懷中哭得不似人形。

「我要捉走個女仔,並唔係要對你哋點。好老實,要打你哋一餐,俾啲教訓你哋真係話都無咁易,你哋三個加埋都唔夠白虎打。」正當我心想誰是白虎的時候,邦哥已經一手指著旁邊的娘娘腔。

原來她就是白虎。

「咁佢個白虎紋身呢?」小小明問道。

「青龍之所以叫青龍並唔係佢叫完青龍先去紋身,而係佢本身有條龍先幫佢起個朵叫青龍;但白虎唔係,佢係因為全身上下都無毛,所以先叫白虎。」邦哥解釋道。

「係啊,我係無鳩毛㗎!」白虎用她的雞仔聲說道,怪異之餘,還十分好笑。

「屌你,都叫咗咪撚講囉,成日拎無鳩毛出嚟講,好撚型咩?好撚自豪啊?」青龍實在看不下去,覺得這種事情被拿出來講真的丟臉。

左青龍右白虎,是四海幫出名的護法。

「我要你哋嚟,係想你哋加入我哋四海幫,我睇好你哋,將來你哋一定會將四海幫搞得有聲有色。」真沒想到我們竟然會受邦哥賞識,但他們個個都兇神惡煞的樣子,加入他們會被欺負吧?

「小小明……唔好理佢哋啦。」我捉住他的手臂,示意他離開。

但小小明仍然不為所動,我也拉不走。

「喂啊,我哋依家都救到阿寶出嚟啦,我哋都無必要加入佢哋啦。」我嘗試勸導。

「係咪入咗四海幫,我哋幾個就唔會俾人恰先?」小小明說。

「唔擔保一定唔會俾人恰,但至少你加入我哋,有咩事我哋都會撐你,出面依家笠笠亂,除非你哋可以另起派別,只不過⋯⋯」

「到時候就係我哋嘅敵人。」邦哥的嘴角上揚,陰森的表情外加尖銳的眼神,不似說笑。

真的要對付對付他們嗎?我完全看不出我們哪裡會有勝利的希望。

「真係?」小小明再三確認,「我點知你哋會唔會出爾反爾?係咪可靠?」

「哈哈哈!」邦哥仰天一笑,帶著賞識的眼神凝望小小明。

「啪!」邦哥的大拇指與中指一啪,發出清脆響亮的聲音。

青龍拿出一個布袋子,袋子上面印著「四海」二字,看似是用書法寫上去的,
然後從袋子中掏出一個銀色哨子,給我們一人一個。

「?」我和小小明滿臉疑惑。

「呢個係加入我哋四海幫嘅證明,見哨如見人,你哋有咩危險,吹響呢個哨子就會有人嚟幫你,無論幾遠都知。」青龍解釋著。

接著換邦哥說明:「呢個哨子叫『櫻』,係我哋四海幫嘅信物,唔見咗要補返係好大鑊㗎,曾經有人唔見咗個哨子,俾嗰班風紀拎走咗,搞到我哋上咗佢哋當,損失咗好幾個手足。」

「嗰次就算整唔見嗰個話唔小心都好,話從來無出賣我哋,最後佢都係唔見咗一整條手臂。」邦哥咧嘴而笑。

「如果唔係點對得起嗰幾位手足,無咁嘅覺悟都唔好加入四海幫。」他呼出一口長長的煙,從他的打扮和他正在抽的煙,足以說明邦哥的地位顯赫。

「但!我知!」

「你哋會有咁嘅覺悟!」

「咁你哋依家信未?」他再問一次。

小小明這次連想都沒有想,就答應了。

這結果從剛剛小小明堅定的眼神中就看出了,以我認識的小小明。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我也不多說什麼了。

當肥波趕到上山的時候,我們已經準備要下山了。

「點啊子華,救到阿寶未……」他剛說完沒多久,就見到阿寶拖住我的手不放,所以就把說話吞回肚子裡。

「依家點啊?」肥波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狀況。

「肥波你嚟得太遲啦,我哋準備走啦。」他真是的……

後來我們跟肥波講述事情的來龍去脈,他自己無意中跟我們透露出,他剛剛去戳串魚蛋再來。

「呢個係⋯⋯?」我將銀哨子遞給肥波。

「呢個係四海幫嘅信物,小小明同埋我哋都已經加入咗四海幫啦。」我語帶無奈。

「下!?咩話?」肥波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樣子,然後望望小小明,期待他親口承認般。

但小小明沒有說任何話,只是靜靜地行前走。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開始覺得和小小明越走越遠,覺得他越來越陌生。

「真㗎?」肥波見小小明沒有理會他,便再問我一次。

「係真㗎,我哋個個都有。」

「連阿寶都有?」

「係啊。」

面如死灰的肥波只好接受殘酷的現實。

——我們現在已經是四海幫的一份子了。

「咦⋯⋯個哨子上面好似有個字喎。」肥波仔細看了一看。

「好似係喎⋯⋯」我都望到了。

「喂,你哋唔好唔小心吹到個雞啊⋯好大鑊㗎!」阿寶擔心著說。

在銀哨子上面,刻著一個淺淺的字,真的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



「咩字嚟㗎?」肥波問道。

「同櫻字有啲似,應該係櫻吧?」我胡亂猜測一通。

「唉⋯唔好理啦,總之你好好地袋好佢啦,唔見咗你隨時唔見一隻手啦。」

語畢,肥波本來手握著銀哨子,聽到後嚇到鬆手,銀哨子「噹」的一聲掉落地下,向前面滾了幾滾。

再滾多幾下,就會跌落樓梯,眼看銀哨子快要消失眼前,好在行在前面的小小明執起來,還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

「哇,真係嚇到我⋯⋯以為開口中。」

「保管好啦。」小小明叮嚀肥波。

肥波還是嚇到出不了聲,總算安靜下來,某種意義上來說。
2020-08-04 06:36:51
翌日,我們一行幾人被召集去宣誓。

「仲要宣誓㗎?」肥波細細聲同我講。

「我都唔知㗎,感覺好似好認真咁。」成件事好像嚴肅了許多。

我們被帶去了附近的一個舊維修車廠,裡面感覺不大,左穿右插,我們來到了一個空間不大的房間。

裡面立了一個石像,石像手拿一把關刀。

前面放了三個小枕頭,小枕頭前放了三碗水,後面站著不少人,看似大有來歷,但我都通通不認識。

我們被安排站在門口旁邊,剛剛帶領我們的青龍和白虎走去後面的人堆中竊竊私語,不知道交談了什麼。過了一會,有一位頭髮長至及肩的男子走至石像前面。

那名男子除了長髮及肩之外,前面的劉海遮住了半邊臉,尖長的瓜子臉更顯得他怪裡怪氣的。

「陳又波!」突然一記刺耳的聲音從那名男子傳過來。

肥波呆了半晌,被小小明輕輕一推才有反應。

「係!」肥波如鵪鶉般喊道。

長髮男子指了指前面的小枕頭,肥波左望望我,右望望小小明,不明所以。

「佢叫你過去。」我提醒。

肥波過去跪在小枕頭前面,接下來便喊:「王子華!」

「有!」我大聲回應。

「趙子明!」

「係~」

「銀哨子有無帶?」長髮男子問道。

「有!」我們紛紛拿出銀哨子,然後長髮男子續道:「去見幫主嘅時候,一定要出示銀哨子,佢就係代表住四海幫嘅信物。」

然後我們三人便跪在大石像前面,長髮男子手拿一本小簿子,然後大聲朗讀出來。

「今日陳又波、王子華、趙子明三人等,係關二哥面前發誓。」

長髮男子停了下來,我還在等他接著讀下去,但久久未見反應。

長髮男子指了那碗水,仔細觀察那碗水才發現,一張黃色的紙張被壓在碗下。

我們拿起那條紙條,上面寫著:今日我XXX,係關二哥面前發誓⋯⋯

言下之意就是叫我們跟著紙條上的字朗讀吧?

長髮男接著說下去:「我誓死效忠四海幫!如有違背誓言,必遭四海幫尋仇!」

我們又跟著說了一遍。

「當有離開四海幫嘅一日,必須要留低一樣重要嘅嘢!以表示對四海幫嘅忠心。」

「禮成。」

長髮男說完後,嚴肅的表情放鬆下來,笑笑地介紹自己:「我叫呀梟,係四海幫踲侯爵。」

「侯爵?」我不明所以。

「我哋四海幫裡面各有階級,主要以「公、侯、伯、子、男」,以爵位劃分階級。」呀梟耐心地解釋。

「喺四海幫入面,一共有四位公爵、六位侯爵、八位伯爵,子爵通常就係由公、侯、伯爵選出嚟,其餘嘅就係男爵。」

呀梟別有用意地看看小小明,說:「而小小明已經係子爵。」

那這樣算起來,我跟肥波就是男爵囉?

「我哋嘅總部係天后,日後你哋都要知道我哋香港島嘅勢力圖。」

「係呢⋯⋯咁邦哥同埋青龍白虎佢哋係咩階級啊?」我不禁好奇。

「邦哥同我一樣係六位侯爵嘅其中一位,分別管理唔同地區,邦哥佢會係筲箕灣多。」

「而我就太古嘅。」呀梟剛剛的架勢蕩然無存,彷如換了個人似的,變得和藹可親。

「咁你哋點解需要管理呢啲地區?你哋⋯⋯唔係,我哋需要對抗啲咩?」換小小明問。

「等你哋飲咗碗水先啦。」

我們拿起碗水後,呀梟喝道:「等陣!!」

「我都無話叫你哋就咁飲。」

然後有人從人群中走出來,拿著一個打火機給呀梟,那人身材魁梧,身穿迷彩衣服,上下身都是迷彩的,看上很健狀。

「唔該呀鬼。」

呀鬼面無表情,也沒有其他回應。

呀梟一手執起剛剛我們宣讀的紙條,另一隻手拿起打火機,在那碗水上面燒起上來。

公雞碗盛載著的清水,頓時變得混濁。被燒燼的紙條化成灰,灑落在水上。

如此類推,呀梟重複污染了這三碗水。

「唔係要我哋飲咗佢啊嘛?」肥波偷偷地在我耳邊問,殊不知被呀梟知道了。

「就係要飲曬佢!代表你哋真係吸收曬頭先嘅宣誓。」呀梟臉上又變回嚴肅。

「頭先你問我哋要對抗啲咩啊嘛,你飲咗佢咪講囉。」

小小明眉頭一皺,便「咕嚕咕嚕」地喝下肚。

「你哋呢?」呀梟視線轉落在我們身上。

小小明都喝了,我們本來就以小小明馬首是瞻,看來是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遲疑了一會,緊閉雙眼,跟著喝上去。

「恭喜你哋加入四海幫,成為我哋嘅手足!」呀梟第一個鼓掌,其他人亦跟著鼓掌。

「我哋都好耐無新成員加入啦!」後面的人上前搭話,剛才神色還那麼凝重。

「你就係傳說中嘅小小明?」他們其中一個光頭哥哥友善地搭上小小明的肩膀。

小小明沒有什麼反應,想必還在防備著吧?

因為我也對這個組織還沒完全信賴,還在觀察階段。我現在還沒搞清自己在四海幫的定位,也不知道加入是為了什麼。

小小明說是為了不想被人欺負,想要不被欺負,要麼你有實力反抗,要麼就加入他們,成為他們的一份子,但⋯⋯

感覺四海幫不是專門欺負弱小,搶奪資源的幫派。

四海幫比我想像中有組織性,似乎密謀著什麼,有什麼目的的樣子。

總之就是有種不安感吧⋯⋯

「一入嚟就做咗子爵啦,幾有料喎。」光頭哥哥拍拍小小明胸口,他揮出去的時候略帶著餘風,力度不小的。

但小小明不為所動,冷面鐵匠般。

「又幾高幾靚仔喎。」光頭哥哥得意地笑。

大哥,你跟小小明差不多高喎,至少185以上吧?

「光頭佬,陣間帶佢哋去我哋中心睇下啦,我哋陣間仲有嘢要做。」呀梟命令地道。

「又係小桐叫你去㗎?」光頭哥哥對呀梟的命令不以為意。

「係啊,條友又嚟。」

「無計啦,佢叫親你去嘅都實係大單嘢,依家啲風紀越嚟越囂張。」

「講到好似唔關你事咁,你一陣執定啲嘢去幫手啦。」

然後他們就走去了,青龍才從門口走進來,剛好和他們撐身而過。

「依家先嚟,都完咗啦!」光頭哥哥用力地拍打青龍的屁股。

「完咗啦?」青龍探頭進來,問道。

「啱啱完。」小小明回答,他看到青龍後好像便鬆懈下來。

「啊⋯⋯你哋係咪未嚟睇筲箕灣總部啊?」

「係啊。」

「咁依家去啦,白虎都係嗰度,都係時候要俾你哋了解下情況。」

說罷,青龍就打個招呼便離去了。

我們跟著青龍離開東大街的修車廠,往四海幫的總部前去。

即使這裡很靠近我們家,但其實我們很少會經這裡。因為我們學校在海邊,放學便回家,家人也常告訴我們放學便回家吧,別去什麼地方。

我們都乖乖地留在自己的區域,就連玩耍的地方都是屋村樓下。

我們經過筲箕灣電車路大街,我們也是第一次來這裡。

在我們面前有一輛電車駛過,電車的正方方,有一個牌,牌上面寫著:

風紀

⋯⋯?

「咩嚟㗎?」肥波好奇地問。

不知怎地,肥波一開口說話就總有股搞笑的味道,那種腔調很是滑稽。

「入面嗰班係新風紀嚟,話係維持港島秩序喎。」青龍眼尾也沒望過那輛電車一眼。

「乜佢哋用呢架車嚟巡查㗎?」

我們素聞以前的警察變做了現今的新風紀,但還是頭一次聽到他們巡察都是用電車。

「呢啲電車係港島好多年歷史㗎啦,佢哋只係貪方便用姐。」

一路上,青龍不發一言,口裡嘴嚼著什麼。

突然,街上有位老婦人高呼:「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搶嘢啊!」
2020-08-04 06:37:24
在對面馬路,有位老婦人被一名男子搶去手袋,而那名男子迅速逃離,在大街上飛快地穿梭。

電車上的風紀們看見此幕,大喝道:「喂!!咪走啊!」

電車上只有三名風紀,紛紛跳下電車,上前追著那名犯人。

與此同時,我看見青龍伸手入自己的開胸背心裡,彷似要拿出什麼來,眼神亦變得銳利。

「班風紀去制服個犯,幾正義啊!」有點祟拜他們,小時候會認為這些人都是正義的化身,見義勇為。

「你睇埋落去就知。」反倒是小小明勤說我,他們都感覺到事有蹊蹺?

風紀很快便跑上去,奇怪的是⋯⋯

犯人們竟然將速度慢慢放緩,好像故意讓風紀追上?

這個距離聽不清楚他們在交談什麼,但青龍已經將手從背心內的口袋抽出來。

手上多了兩個木棍,中間有條鐵鏈連繫著。

便衝了上去,留下我們幾個目瞪口呆的𡃁仔。

那名犯人竟然⋯竟然就這樣離去??

好像交了什麼給風紀,還滿臉笑容的?

當風紀想回頭的時候,青龍已經趕到他們面前,手握雙截棍,張開,便揮舞起來。

一來便往風紀的手上揮去,那名風紀抵受不了痛楚,鬆開了手,手上握著的金錢如花朵般灑落地面。

小小明從褲袋中掏出一個鐵製的東西,戴在手中——鐵拳套。

雙手都戴著鐵拳套後,亦跟著衝了上去。

我看著這一幕,大吃一驚。小小明到底隱藏了多少?我對他的了解有多少?我一直不知道他原來有這一手。

「小小明佢⋯⋯?」我問肥波,他很早便認識小小明。

「佢細細個就有習武㗎啦,所以都唔見怪,你可能未必知姐。」肥波解釋,但看出來他也是很擔心小小明的。

我們決定去安撫那位老婦人,然後觀察前面即將發生的事。

青龍在與風紀們周璇的時候,小小明便趕到,因為風紀已經拿出黑色的短截木棍迎擊,青龍一時之間招架不來。

小小明一來便捉住高舉的木棍,反手就來一拳。

我在旁觀看,發覺那一拳真的不惹小,出拳快而重,只見那名風紀狼狽地後退數步。

「你去追個犯啦!呢度我搞得掂!」小小明大聲與青龍說道。

青龍會意,便放心交給小小明,追了上,幾下功夫就將手袋拿回來。

而風紀也不是小小明的對手。

渣ga。

「你哋⋯敢同風紀作對⋯⋯?」其中一個風紀說道,手顫地拿著木棍。

當下衝擊我對正義化身的幻想,而且到最後也沒有一點男子氣慨,小小明跟青龍卻型到十足。

「我哋四海幫未驚過你哋啊!!」青龍拿著手袋回來,腋下還夾著那名小混混。

「四海幫啊⋯⋯我知!成日同我哋作對啊嘛!你⋯你哋好嘢⋯⋯遲早會打你哋一鑊甘嘅,到時咪後悔啊。」這名風紀留著不算太厚的鬍子,身材還算魁梧,也不是小小明的對手,我才意識到原來小小明這麼強?

「嚟啊!遲早滅咗你班垃圾風紀!」青龍毫無懼色。

「喂喂喂⋯⋯個袋都還咗俾你哋啦,可以放我走未?」被逼彎著腰的犯人開腔了,但被青龍用暴力挾持住,反抗不了的樣子很是滑稽。

「你咪諗住走啊!一陣帶你返去,慢慢泡製你。」

犯人貌似老鼠般,整個外表都包圍著陰險的感覺。

「走!」看來剛剛說狠話的風紀是他們的啊大,乖乖地聽從指揮,用手捂著傷口,蹣跚地回去電車上。

電車緩緩開出,然後他們在電車上大喊:「屌你老母!!遲早打到你哋仆街。」

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他們過來老婦人旁邊。

「講對唔住。」青龍語氣兇狠地對犯人說,連我也冷抖了一下。

「唔該曬你哋啊!!」老婦人不停地向我們道謝。

「快啦!」青龍再三用力夾著犯人,那犯人被青龍突如其來用力夾緊而咳個不停。

「咳、咳、咳⋯⋯」

「對⋯對唔⋯對唔住。」

「婆婆,你下次出街要小心啲啦。」青龍溫柔地對老婦人說。

我和肥波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而我總感覺什麼也沒幫上忙而自責,我真的很弱⋯⋯

老婦人拿出幾張鈔票,顫抖地遞給我們。

「唔洗啦婆婆,你收返埋佢啦。」

「躝啦你!」青龍放開那犯人,一鬆開他就飛奔離去,還時不時回頭望我們。

「真⋯真係唔知點多謝你哋好。」老婦人其實還沒平復情緒,剛剛在打架的時候,老婦人用力地捉緊我的手臂,那道紅印剛剛畫好。

「唔洗多謝,應該嘅。」青龍留下一記與他形象不相乎的笑容,便向我們招招手,示意我們離開。

我們尾隨青龍的身影離開,不忘微笑向老婦人道別。

坦白說,剛才的場景,我實在沒那種勇氣和心理準備上前搏鬥,但小小明好像做好了這種準備⋯⋯

而且是隨時的。

小小明收起他的鐵拳套,問他能否借來看,小小明二話不說便遞了過來。

他將拳套放在我手上,一鬆手那一刻,重量便旋即而來。

「哇!!」

那拳套最上層是鐵製的,手背位置及手指最尾那截骨,均有一塊鐵板覆蓋著,而鐘板下面還是用軟膠製造,以供人方便穿戴,我把手伸入去,沒有被包覆的感覺,看來這只符合小小明。

「你點戴㗎?」那東西光要舉起也花不少力氣,更想像不到他剛剛是怎樣戴在手中,然後去迎戰的。

「會咩?唔算重姐,都慣咗。」

我把拳套歸還,小小明將拳套放回袋中,心想:那拳套放在褲袋不會感覺得重嗎?

我們經過天悅廣場,然後還要繼續往上走,我還以爲要繼續往上走的時候,青龍便停下來,往前面的一間小地方行去。

我抬頭望一望。

耀東圖書館

青龍便推門進去,我們跟著進去。

裡面格局略大,正前方像一個辦公室,周邊散落著文件,位置很多,但人很少。在角落裡,坐著熟悉的白虎。

「喂!我帶咗人嚟啦。」青龍高呼著。
2020-08-04 06:38:23
白虎抬頭一望,其他伶仃的人也望過來,他們坐在位置上埋頭苦幹,也是抬頭望了一眼,便繼續低頭做自己的事,然後白虎笑容滿臉地走過來。

「佢哋行咗入會儀式?」

「入咗會啦!」青龍都好興高采烈,好似入會是一件困難而罕有的事,才令他們如此高興。

「終於有得同你哋講下幫會嘅嘢啦!」

「終於?」肥波真的是好奇先生,什麼也問一餐。

「幫會嘅事好多,包括歷史,我同青龍都好想將呢啲事傳承落去。」白虎的語氣很是真誠。

「頭先同風紀打完嚟。」青龍趁機匯報剛剛的事情。

白虎臉色一沉,說:「班友又嚟啊?!發生咩事啊?」

「今次有人搶呀婆嘢都唔理囉,仲諗住俾賊收賣,放人走。」青龍去旁邊拿水,還給我們一人一支,然後自己大口大口喝起來。

「屌!真係同以前啲黑警差唔撚多!」白虎聽罷,也頓感生氣。

「咩係黑警啊?」肥波聽到不解的事就會發問,他剛剛也有問我什麼是圖書館。

「黑警姐係⋯⋯」白虎正打算解釋,但話一到喉嚨就卡住了。

「喂!點解釋黑警啊?」白虎向青龍求救。

「真係難喎,我哋就好易明,但要同人講解又係另一回事。」

「我頭先卡係度唔知點講好囉。」

「警察呢,係以前香港維持秩序,治安嘅職業,職責係保護市民。」白虎靜下心神,開始解釋道。

「而係呢個香港島變成咁之前,就已經有警察暴力對待市民嘅事件,所以後來嘅人都叫警察做黑警。」

「曾經亦都試過有市民打電話報警求助,但班警察完全無理到,任由市民俾白衣人打。」

白虎說著說著,便抽起煙來。

「同依家班風紀差唔多。」

呼出的那縷輕煙,擁有想像不到的沈重。

「其實四海幫係同緊啲咩對抗緊呢?」小小明一路都沈默不言,但此刻的他終於按捺不住。

「我想知究竟發生緊啲咩事,我哋之前一路都係村屋入面,未真正行出嚟過,我想知我老豆所講嘅係咩回一事。」

此時兩人都嚴肅下來,互相望了一眼。

「你哋跟我嚟啊。」我們三人又跟著他們,總覺得事情不是我們想像中的單純。

「本來加入四海幫就需要了解身處呢個港島嘅歷史,呢個係我哋嘅幫規之一,但就算係我哋本身幫會成員,都唔見得個個都對呢份歷史有興趣,同埋執著。」

「我知有啲人係想要我哋幫會嘅資源,同埋名氣,好似你哋當初加入嘅時候都係因為咁姐。」白虎的視線停留在小小明身上。

我和肥波都不約而同地望向小小明,是怎麼一回事?

「我一早就聽過四海幫個名,當初都知係反抗唔到佢哋,加入佢哋未嘗唔係一件壞事。」小小明表明心跡,原來他當初一意孤行要加入四海幫是早有耳聞四海幫的威名。

「我哋都唔係隨便拉人入會,都會經過篩選,而只有侯爵以上嘅人先有資格揀人。」

我們橫跨了一個圖書室,裡面擺放了種種書籍,最裡面的一幅牆上,釘滿了一張一張黑白的畫照。

有好幾張照片上印有八個黃色的大字體。

光⋯香港⋯代⋯命

中間的字體被歲月侵蝕得模糊不清,只是隱隱約約的猜得出幾個字。

還是有好幾張的主角都是身穿制服的男人,其中一張手舉黑木棍,與剛剛的風紀拿的木棍一樣。而黑木棍底下的,是一名婦人蹲低,抱著小男孩,婦人的下半臉是被遮住的,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她的眼神,流露著——

無助。

反倒小男孩的眼神,含著憤怒。

白虎察覺到我停留在這幾幅畫照面前,便走過來。

「呢幾張相都代表緊以前香港發生嘅事。」

「而相中嘅小男孩,就係我。」白虎說得很雲淡風輕,與相中的分別的是,眼神吧?

「嗰陣你幾歲啊?」我不由自主地深呼吸了一下。

「五歲左右啦。」

此刻我望向白虎,如今他看上去已經30有4了。

環顧其他人,他們也在看著這些照片,目不轉睛地看著⋯⋯

然後我也沈默了,因為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更不知道原來香港有著這樣的歷史。

促使我對這地方,這個家產生好奇。好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為什麼會想打這麼無助的婦人?

為什麼白虎的眼神會這麼憤怒?

為什麼爺爺會說那一番話?

為什麼對面岸原來是屬於我們的?對面岸是什麼來著?而我們為了什麼要留在這裡?

我通通都想知道,還有太多太多疑問了。

現在在我眼前,有一個機會讓我知道這些答案。

「好啦,你哋睇完,如果想知發生過咩事嘅,就跟我哋入嚟啦。」青龍站在一扇古老的門前面,這扇門不算隱閉。

只不過剛剛這個空間是開放式,而且讓人的焦點放在這些畫照上面,從而忽略了這扇門。

這扇門給人一種神秘感。

整扇門看似沈重,用深棕色的木材組成,但仔細看有些地方已泛白,看來真有一段歷史。

我們三人已經站在青龍面前,肥波看來還有些畏懼似的,而小小明則氣定神閒。

這扇門的背後,有我們想知道的真相。

我們即將會知道所有的歷史。

當你知道事實的原貌,會刷新你的看法,改變你的態度。

有一刻會認為,無知是幸福的。但活在無知中的幸福,其實並不是真正的幸福,只不過是你自己的視而不見。

在我瞭解了所有的事情後——

同時有一種無形的責任披在我肩膀上。

是知道真相後的代價嗎?

我不清楚。

香港的歷史需要由更久遠的年代開始說起,當中的複雜不是身在其中的人,是很難有深入的體會。
2020-08-04 06:40:38
「喂喂喂!我哋咩都無做喎!」不只一名藍派老一輩發聲,要分辨藍、黃派靠的不是什麼符號標誌,而是其說話的思想及內容。

「我哋都係咩都無做就俾警察打,一樣咋嘛,你哋依家先知啊?」黃派的人語帶嘲諷地說。

年初的疫情還沒緩和下來,接踵而來的又是另一波大事件,街上有人戴著口罩,有人沒戴;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顧不上有沒有帶口罩了。

在槍械、軍隊和坦克車面前,人命的消逝只在一瞬間,哪談得上病不病的?

藍派的人好像有一點清醒的跡像,但可惜已經太遲,不到臨頭是不會掉眼淚的。

一剎那的迷惘使他們混淆了一直以來的信念,總是不到最嚴峻的地步,是不會認清事實的。

當說著風涼話的人站在戰火的最前頭,他們會不知怎麼辦,他們唯一會的⋯⋯

便是逃跑。

好像那些平時兇巴巴,聲大大的老一輩,慢慢的向人群後面擁擠。

「喂!想縮沙?」後輩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要死梗係要拉埋你哋一齊死啦!」其他聲音一擁而出,有的更拉著後面藍派老一輩出來。

「平時係屋企唔係成日鬧啲後生抵死嘅咩?依家咪去試下睇下係咪抵死囉!」推著家中的雙親的人不佔少數。

「我真係生錯你!生錯你呢啲咁嘅不孝子,推個老豆老母去死!」悲憤的哭聲為混亂的場面增添一份美感。

「當初你都係想啲後生仔死咋嘛,有無諗過入面其中一個會係你個仔嚟?」

「你死咗,下個都係到我哋㗎咋,走唔甩㗎!」

「你好想白頭人送黑頭人?」

那一雙雙帶著疑惑的眼神,彷似仍然分不清現況,想必要他們承認一路以來的想法是錯誤的,該比登天還難。

即使心裡面知道,亦不會表現出來,腦袋裡思索的是如何找更多的籍口合理化自己的想法。

「拱個老豆老母去死,你正一仆街仔嚟!生舊叉燒好過生你!」怨罵聲此起彼落。

在陽光普照的天氣之下,天空彷如應景般灑下雨滴,我們猜不透天空的用意,但場面稍為緩和了下來。

對方趁這個空檔時期,設好了講台,在各個地方設好了廣播。

在九龍公園中,解放軍有人發話,看來大有來頭。

廣播遍佈全港九,港島也被侵佔了。

「各位香港朋友,大家好!」一把沈實的嗓子從廣播中傳開,說的不是我們本土的語言。

遠遠聽得到廣播的回音聲,範圍非常之廣。

「我是特派組織的組長,高志光。特派組織直接由最高領導人指揮,不隸屬於任何部門,今天即將發生的事情,全由上頭作主!」

「你們要是歸順我們大中華,我們無任歡迎,但要是你們那麼有骨氣、有底氣,也可以選擇不要歸順,我們會給你們一個安定之地——」

「香港島。」

「從此你們便安份地留在香港島,作為你們獨立的地方,於我們無關。」

「再也不要再踩入這個地方,可以嗎?」

最後的那句「可以嗎」說得十分輕柔,卻很有殺傷力。

「屌你個老母!支那人,依家當係施捨我哋啊?咩叫⋯⋯」

「呯!」

場面頓時安靜下來,無聲的憤怒就此燃起。

「我現在給你們兩個小時考慮吧,做出你們認為正確的選擇。」

「想要留在香港島的人,便留在那吧,兩個小時後,我就會切斷來往香港島的道路!」

拿著咪高峰的高志光,印在他臉上的,是一記陰險的笑容。

「兩個小時,由香港島過來九龍,足夠有餘了吧?」

「我們也不是你們想像中的無情,結局如何,也是你們選擇的。」

台下面,黃派人員全是一雙雙怨恨的眼神,而藍派的則是一臉驚恐,接著有一群人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衝上前去。

「呯、呯、呯!」

「這次行動中,上頭給予我們的,是無上的權力,你們要是⋯⋯尋死的話!我們沒辦法阻止。」

「至於剩下的人,就看你們要選擇誰了,你們不是很民主嗎?現在就給你們投票的機會!」

「是要投我們呢?還是投你們所謂的自由呢?!」
2020-08-04 07:14:42
留左名先
2020-08-04 14:12:39
新故留名
2020-08-04 14:19:56
2020-08-04 15:47:40
多謝支持
2020-08-04 17:02:08
好耐之前係咪出過少少一次
2020-08-04 23:21:33
2020-08-05 11:22:44
「兩個小時開始了,你們自己選擇吧!」此話一落,便聽到廣播關閉的聲音。

靜默的空氣四處散去,一時之間大家還真搞不清楚狀況。

過後,便是一陣混亂。

嘩然四起的爭吵聲不停,街道上都是人擠人,你推我撞的。

「喂你!你依家咁樣拋低我哋?」其中一位少年憤慨地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呢一年我都好攰啦!爭取咗咁耐,咩都無,得個吉,乜你依家仲認為有用咩?」另一位少年歇斯底里地回話,雙目失去應有的神采。

「依家我哋得返呢一條路咋!」

「我哋可以留係港島東山再起㗎。」那位少年身穿黑衣,他的態度亦很明瞭,是不會放棄的。

「咁點解唔可以留係度東山再起?留得青山在啊!等風頭一過,就可以向國際線求助啦。」

「你覺得佢哋會俾你咁做咩?你留得低,就預咗俾人清算啦!醒下啦你,你睇唔到頭先佢哋點樣對子鋒佢哋咩?」

那位少年有點激動地抽起另一名少年的衣領,和他一樣身穿黑衣的男子。

「你唔嬲嘅咩?」

「嬲!但咁又點?」另一名少年用力地甩開他的雙手。

「呢一年憤怒得唔夠?但無用啊,淨係得個嬲字!呢個就係我哋嘅下場啊!」他續道。

那位少年意識到再這樣爭吵下去,也無濟於事。

「咁你姐係點都唔會跟我哋走啦?」

在這混亂的街頭,大家茫然無助,即使如他們般有自己去向,但內心也是風暴中的一艘小船。

而藍派的人彷佛重獲希望,他們展露出有別於剛剛的笑容,燦爛而帶點嘲諷。
2020-08-05 11:23:39
係啊,上年8月嗰陣出過,已經一年了
希望呢個故仲嚟得切寫
2020-08-05 11:30:05
Penana同紙言都有更新
但連登會出快少少,會儲幾篇文然後先再更新紙言同Penana
希望多啲人支持

Penana:https://www.penana.com/story/64011/籠中島

紙言:https://www.shikoto.com/i/WDA

另外仲有小書生嘅instagram同Facebook Page,鍾意嘅話唔好孤寒啦,支持下啦喂

Instagram:https://www.instagram.com/__book.s0n/

Facebook Page:https://www.facebook.com/books0n
2020-08-05 11:55:47
G持
2020-08-05 15:03:42
留名
2020-08-05 15:04:13
感覺會係長篇小說
2020-08-06 14:23:37
希望美好結局,同樣可以係現實出現
2020-08-06 17:40:04
今晚更新
2020-08-06 17:40:55
第一次挑戰長篇小說
吹水台自選台熱 門最 新手機台時事台政事台World體育台娛樂台動漫台Apps台遊戲台影視台講故台健康台感情台家庭台潮流台美容台上班台財經台房屋台飲食台旅遊台學術台校園台汽車台音樂台創意台硬件台電器台攝影台玩具台寵物台軟件台活動台電訊台直播台站務台黑 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