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鏽鐵騎士(父女/少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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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22 21:26:47
希望故台好似以前咁百花齊放
2023-12-22 21:27:14
咩喪屍故,創角故,乜都有
2023-12-22 21:29:22
以前好興玩選項故

早幾年都玩嗰個有幾百正皮
2023-12-22 21:30:15
我好記得以前舊登係有得自創角色俾樓主,然後由樓主寫
2023-12-22 21:33:03
依家啲人多數唔識玩,會直接俾人無視

歐大嗰陣寫過一個創角色嘅英雄故

都幾好反應
2023-12-22 21:36:18
我記得自己好似玩過
2023-12-22 21:38:19
原來巴打,寫咗咁耐
2023-12-22 21:40:13
又唔係嘅,係沉澱咗一排先重新出發
2023-12-22 21:50:36
咁沉澱左啲乜嘢出嚟
2023-12-22 21:51:19
想寫多啲「戰鬥」橋段出嚟
2023-12-22 21:52:26
都好多巴打寫戰鬥系

尤其係超能力流

可以諗諗點寫出自己風格
2023-12-22 21:53:05
我指嘅戰鬥,係對人性黑暗面嘅戰鬥
2023-12-22 21:57:50
人性黑暗面呢樣嘢都幾考功夫先寫得好
2023-12-22 21:58:54
係啊,但係如果係寫香港人的話,會比較「簡單」
2023-12-22 22:03:15
有時都會埋藏下呢啲形態上面嘅嘢,但係唔會寫到咁白

同埋好多時都唔止正反兩面,人都係個人利益行先,大義其次
2023-12-22 22:05:18
有時候人更加會為咗意識形態而瘋狂,只係睇吓程度有幾深
2023-12-22 22:06:29
俾人當左做藉口就係悲劇嘅開始了
2023-12-22 22:07:15
2023-12-22 22:26:23
那一夜格羅德洗淨了自己身上的傷口,再用乾淨的繃帶包紮。他沒有讓古藺塔的人碰他,包括醫者和侍女,他知道現在即使有生血草,一時三刻也治不好他的傷,這不是在床上躺幾天就能復原的。虛弱的身體需要進食,也許一兩個月,受箭傷和刀傷的肌肉才能正常用力。



草原上的夜和北洋的霜雪森林不同,風聲刮在草地上像沙塵和枝葉磨擦,吵得讓初來乍到的人無法習慣,還有平原上的鳥,叫聲遙遠得似神代英雄的故事一樣古老。聽說在北洋建立起城市和國家之前,草原上就像現在一樣紛亂,獅子王、狼王和象王,沙神、蟻神和草神……蒼狼在嘷叫,卻沒有打擾格羅德墮入夢中,他來草原十年了,沒有狼群敢打擾一支軍隊,但最主要的還是他實在很累。



格羅德。



那聲音像在黑暗中呼喚他。



格羅德。



但格羅德沒有回應,他像有無數的憤怒等着發洩,終於等到了時候。他急不及待等着自己在夢中擁有形體,便能將那團光暴打一頓,但光芒似乎已經知道了他的企圖,格羅德沒有看見自己的雙手。



「該死的。」



格羅德想着若果自己有腳,他肯定恨不得把這個地方踏碎,但他沒有。



新學會的神術,你還用得可以麼?



聲音像在關心他一樣說,但還帶有一點點調皮的笑意。格羅德知道遷怒於對方無補於事,若果神話中一切都是真的,那麼時間與歧路的女神大概在遙遠無法觸及的神域,天空上那一環奶白色的光芒中,環繞着世界轉動。



但幸好祂還能聽見格羅德的聲音。



「幹你娘的命運。」格羅德罵道。



你不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聲音沒帶憤怒地說,數不清的歲月裏,和你有共鳴的人還真不少。



「有什麼都沖我來就好了,為什麼要讓那個小女孩受苦?」格羅德對着光芒說。



就像我和你說過一樣,這是別人的決定,並不因為命運,聲音纏繞在他身邊,在他耳邊徘徊,格羅德,讓我們說重點罷。



「什麼才是你的重點?」格羅德好裏沒好氣地說,在這個地方他對女神無可奈何,事實上在任何地方都是,大概他應該是時候學會不要對這個虛無飄渺的存在發脾氣。反正祂想什麼時候出來就出來,什麼時候離開就離開,叫也叫不來,趕也趕不走。



神術的使用是有代價的,想必你也知道了,聲音說,借用這龐大的力量會消耗掉凡世的物品,而且也會消耗掉你自己。



「你是說我的壽命?我早就不在乎了。還是你說運氣、或者更虛無飄渺的東西?要是我用多了,我死後就無法回到神域麼?哈哈。」格羅德放肆地笑道。



都不是呢,格羅德,不過你的猜想挺有趣的,聲音化作了他耳邊的笑意,緩緩地說,你沒有感覺到每次使用神術之後,都會感覺身體像有什麼抽離了一樣,很疲累,無法集中,這就是後果了。



格羅德想起過往,打開命運歧路後這種感覺尤其嚴重,他還以為是在太陽下曬了一整天,還沒有喝水的緣故,原來不是?



凡世的修士會使用煙草來協助自己集中,還有各式各樣的藥草,比如煙藤,但沒有事物是沒有代價的,使用這些外物只是轉移了代價而已,聲音說,前人的經驗,也許對你有一些用處,格羅德,但我要說的是,神術無法沒止境的使用。



「所以,你就是要告訴我,祢賜給我的力量不能濫用是嗎?」格羅德冷冷地說:「還真是謝謝了,反正我也不知道哪一個能幫得到我。」



所以我現在要告訴你一個新的神術,但要不要使用,還是由你來決定,格羅德。



「這是狗屁罷。」格羅德說:「要是用得着,還是得用,只是有代價而已,大不了我就死了回去神域,才能過來打你一頓。」



格羅德,畢竟神術還是幫助過你,你就不能好說話一些麼?



「原來你在意麼?」格羅德輕佻地說。



畢竟我的位格很多,有一些還是會在意的。



「那麼你快告訴我,怎麼做才能救回黃毛頭,我保證以禮相待。」格羅德想勾起嘴角,但是他沒有形體,只得繼續說:「你想行北洋騎士禮,還是伊登的圓舞禮?比較有異國風情一點。」



你都是這樣和女孩說話的麼?格羅德,怪不得你十年來的床伴這麼多,風趣幽默是個有魅力的特質。



格羅德差點就忘了這混蛋女神知道發生在他身邊的任何事。



「好了,那麼你要怎樣才告訴我。」



很簡單,有時候你靜下來乖乖聽我說話就可以。



「好的,你說什麼都可以。」



當你有求於人的時候還是挺乖的。



「你快點說,免得我改變主意。」



我要告訴你的就是,不用想着要做些什麼才能改變,靜下來看清,有時等待就是最好的行動。



「就是這樣?」



我不是先知,也不是祭司,不用和你打啞謎。聲音很乾脆地說。



「好的,那麼你要教我的神術是什麼?」



那麼你好好聽着。

               

格羅德模模糊糊的醒來時,陽光照射在帳篷的白布上,從細小格子縫中透進來,帶來一陣罕有的溫暖。草原上,風還是如此有勁,吹得旗幟和帳布啪啪地響。該死,格羅德心想,要是他不記下來,夢中的話就要在他記憶裏消逝了。



但並沒有,他腦海裏凝固着那句話,女神的話語就像戈潭斯城牆上的磚一樣穩固。見鬼了,格羅德心裏想,這簡直是魔法。但轉念又想,這不是魔法是什麼?
2023-12-23 09:58:52
古藺塔命人奉上豐盛的早餐,格羅德只覺得這是當着他面的侮辱。若果黃毛丫頭必須餓肚子,那他有什麼顏面吃下去?但是不吃東西,格羅德的傷無法復原,他只能硬着頭皮吃,吃不下沒胃口也得吃,並且暗自祈求諸神懲罰這陰險小人。



奇怪了,格羅德許久沒有祈禱,他都差點忘了是什麼感覺。



女神教導他的神術也許有一定用處,但代價也不少。而且格羅德若果現在使用神術,大概馬上就會被對方發現。古藺塔不知還有多少幽火石,野心家通常性格謹慎,要是他讓人整天監視都不奇怪。神術終歸不是讓格羅德搖身變成神代英雄的袐法,若果被錦衣騎包圍,他一樣殺不出去。



格羅德沒事做就嘗試在帳篷中冥想,集中精力,就像過往修士教導的一樣。他們說這樣能加強人與神域的聯繫。格羅德一直不懂有什麼關係,常常不小心睡着了,但現在他得知了神術的秘密,也許這種訓練能提升他使用神術的次數也說不定,只不過他完全感覺不到效果就是了。



反正在草原上鳥不生蛋的地方,還被錦衣騎重重包圍,他不太可能搞得到煙草。格羅德從來沒嘗過那種讓人嘴裏冒煙的東西,聽說只有神巫,還有那些故弄玄虛的江湖郎中和巫醫才會吸食。味道聞起來一點都不好。



格羅德聽到有腳步聲接近他的帳幕,立刻警惕起來。他睜開雙眼,恰好看見帳布外站着人影,身形嬌小,但腰板子直得很。



「格羅德大人,我可以進來嗎?」格羅德認出了吉牙尼.耀月的聲音,她的高等通用語純熟得很,但還是帶着塞外口音,。



「請自便,察看一個囚犯還需要請示嗎?」格羅德端坐在羊毛氈上,少女也不扭擰,像個武人般一手擋開帳布,一手叉在刀旁,以戒備突發的情況。雖然格羅德猜測這只是個習慣,但還是忍不住揶揄她:「怎麼,你怕我一個幾乎不能離開帳幕的重傷者偷襲你?」



「格羅德大人曾是騎士,不會做偷襲這種不光榮的事。」少女正色道。格羅德注意到吉牙尼紮起小麻花辮,盆在頭上,尾端鈎着寶石,如此悉心打扮,難道今天有何事發生?格羅德不禁暗自盤算。



「『曾』是。」格羅德笑道:「現在我只是個沒有榮譽的僱傭兵。」



「不,格羅德大人仍在保護婦孺弱小,這是騎士誓言,難道不對嗎?」吉牙尼直率地說:「阿絲蘭.獅心小姐有被好好照料,請不要擔心。」



「除了你們沒有給她吃喝之外。」格羅德眼中凶光一閃,吉牙尼全身顫動,卻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出於習慣的反應,騎士猜測若果自己挪身半點,她立即就能馬刀出鞘。她果然是飽受訓練的戰士。



「這是國師的命令,不是我所情願。」吉牙尼稍微一低頭。格羅德有點意外,他明明是囚犯,沒必要對他以禮相待。難道這是另一場黑臉白臉的把戲嗎?格羅德暗忖,但若果以為他對漂亮的女孩沒轍,就太不了解格羅德了。



「所以你今天來,是為了看看我死了沒有嗎?」格羅德冷冷地說。



「不敢,一支商隊經過營地,國師大人邀請你和官兵們一起挑選合用的物品。」吉牙尼沒被他激怒,只是一臉認真地說。難道是因為這個原因裝扮起來,格羅德心想,塞外女孩的飾品不平庸,也許是王公貴族的後裔。



「就這麼自信,我不會趁亂逃走嗎?」格羅德道。



「我相信你不會打破騎士的誓言,格羅德大人。」吉牙尼誠懇地說:「若果你要逃走,你早就這樣做了,不是嗎?」



「吉牙尼小姐,你大概對騎士有什麼誤會。在北洋,他們要是和別的領主發生衝突,一樣會對敵對村莊姦淫擄掠,就算是和平時代,他們對於自己的封地也毫不手軟。」格羅德淡淡地說:「伊登的小說,看看就好。」



「你不是他們。」吉牙尼一本正經地說:「你是鏽鐵騎士,格羅德。」



「那個稱號並不是什麼保證,再說,草原上的傳聞和小說一樣不可信。」格羅德道。



「我的信任,不需要理由。」吉牙尼思考了一會兒,正色道:「我感覺你是個忠於誓言的人。」



格羅德沉默了一會兒,也許是吉牙尼的話說到了他心裏。他早就不是騎士了,為何還拘泥於那些有的沒的?格羅德自己也說不清。



「商隊就在外面嗎?」格羅德道。



「這邊請,格羅德大人。」吉牙尼說。



看來似乎是一支來自伊登的商隊,格羅德在帳幕外稍微觀察了一下,十數輛蓬車,好幾十頭駱駝,大概百人以上罷,算得上是一支中型商隊。奇怪的是他們的護衛,北洋的半身鳶形盾以皮帶繫在肩膊上,能夠空出一隻手來拉住韁繩,持矛的風格卻是如莫爾扎王朝般卡在馬蹬上。格羅德只覺似曾相識。



「他們帶了些什麼?」格羅德回頭問。



「奇怪的小玩意。」吉牙尼露出一抹微笑道:「或許格羅德大人不吝嗇於為小女子推介一些器物。」



格羅德感覺有點詭異。昨天他才和這個女孩撘上話,怎麼今天就向他如此示好?格羅德暗忖,這一定是那個滿身疤痕的老頭想出來的陷阱,他可不能輕易踩進去。但將計就計也不錯,看看他們到底在盤算什麼。



「草原上的玩意,我大概沒有你那麼了解。」格羅德揚起眉頭說:「不過若你堅持,我們可以聊一聊……草原上買禮物給女孩的禮儀。」



吉牙尼噗嗤一笑。草原上買禮物給女孩的禮儀?格羅德你到底在想什麼?多蹙腳的理由。



但看吉牙尼的笑容似乎很受落。諸神在上,草原上的女人在想什麼他一概不懂,他可不是在成人禮上喝加鹽酥油奶茶的民族。
2023-12-23 20:37:14
2023-12-23 21:50:28
伊登的商隊總是包括着衣着沉實保守的沙民,還有袍子寬鬆浮誇、着重色彩的定風角住民。灰黃的長袍以及銀飾腰帶,絲綢的馬甲和毛氈帽子,古銅與白得好比大理石的膚色,還有充盈着空氣的高等通用語混雜奴隸腔。



商人以馬車展開作成攤子,向卡兒官兵推薦他們引以為傲的商品。色彩斑斕的地氈和絲綢、陶瓷器、上好的水果、香料,還有金銀飾品與指甲大的紅寶石。卡兒人常用的塞外語和通用語差異很大,自然也沒人願意花時間在小說攤檔上,但吉牙尼似乎沒這問題。



「你不會也對這些小書有興趣吧。」格羅德略皺眉頭,他看過太多年輕女孩被小說荼毒,對愛情抱有不現實的幻想,結局往往沒有書寫那麼美好。



「一個地方人們書寫的文字,記載着他們的文化和習俗。」吉牙尼翻開《怱吉佩特公主傳奇》,露出由衷微笑,「尤其是看到自己國家的民間故事在這裏出現,倍感奇妙。」



「伊登自詡作為世界中心,自然也有各式各樣的人,流傳各式各樣的故事。」格羅德道:「但他們除了吹噓,還喜歡篡改,你看下去就知道,後半段完全不同。」



「想不到騎士先生對這些故事也有了解。」吉牙尼有點驚訝地說:「怱吉佩特公主是我們的民族英雄,她曾迫得納蘭汗國遷都蘭州,至今仍有許多詩歌流傳。」



「只是有位故人也喜歡這些故事。」格羅德憶起卡珊.光紋,她被軟禁的時候沒有其他事可做,那小小的十來本書,成為了她在世上行走的眼晴。



「不過,我想要的不是書。」吉牙尼微微一笑,展露少女的靦腆。格羅德看不透她在玩什麼把戲,只瞥見聽到這句說話的小說商人一臉委靡,只怕在這個外族營地裏,他一本都賣不出去。



吉牙尼走到賣髮飾的攤檔前,雙手放在背後,認真細看。想不到草原的女孩還是會對這些東西產生興趣,格羅德隨意掃了一眼,都是些一兩個銀幣的貨色,質量是不錯,但吉牙尼掛辮上的金線和寶石貴重得多了。



這時候,商隊中忽然傳來爭吵聲,格羅德警惕地抬頭,看見幾個草原侍女指著攤檔裏買的祭祀用品在罵:「這是褻瀆神靈,怎可以將『凜天』雕刻在別的神靈旁邊!」



「我來做生意的,不是為了冒犯你的神。」皮膚黝黑的商人張開雙手不住搖晃,一臉困惑地說:「這些都是伊登手工藝人的作品!小人和這些沒有關係。」



「太不敬了,我們一分錢都不會花在你這裏。」侍女們卻似乎打算把事情鬧大,不顧他的解釋,罵道:「你們這些無神論者,會收十二神詛咒過的黃金、收凜天的黃金,你們眼中只有錢。」



所有人都被爭吵吸引時,吉牙尼卻拿着一個尋常銀髮簪,沒理會其他人,說:「格羅德大人,你能幫我一下嗎?」



格羅德心裏浮起疑惑,但沒有表露於形色。他走近過去,鼻子裏頭都是草原少女身上清爽的香氣,吉牙尼盤起脖子上的頭髮,白皙的頸部像羊脂凝乳,格羅德不禁吞了一口口水。



「格羅德大人,若果到了時候,你可以挾持我。」吉牙尼以壓低到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我是黑龍的女兒。」



這句話倒也沒有讓格羅德大感意外,但他還是想問:「為什麼?」



「國師不知用什麼方法控制住了父王的念頭,他從前並不是具有如此野心的人。」吉牙尼低聲說:「帶阿絲蘭離開草原,越遠越好,這不是你們的戰爭。」



「所以你知道那個老頭不是好東西對吧?」格羅德咕嚕着說,果然沒錯,野心家都長同一個樣子。



草原侍女向攤檔吐了一口唾沫,爭吵剛剛完結,遺留下一臉懵懂的商人,這場鬧劇看來是古牙尼安排的罷?但格羅德還看出了其他——作為商品,這裏的東西都太平凡了,從伊登來的商隊為什麼會帶着廉價的貨品遠行?也太不合乎利益了罷。



「我會考慮的。」格羅德說:「不過要威脅像你這樣的少女,我會不好意思。」



「格羅德大人,我是馬上貴族,沒有北洋少女那麼脆弱。」吉牙尼側着頭,露出髮簪道:「好看嗎?」



「不好看。」格羅德搖頭說:「沒有你好看。」
2023-12-24 21:41:15
古藺塔設酒宴款待商隊,雖然規格沒有格羅德到來時那麼高,但也宰了一些牲口,做出幾道草原風味的酒菜來,顏色黑紅的香油雞胗、滷羊肝還有小馬肉。格羅德對於動物的內臟沒有什麼喜好,但在草原上幾乎什麼他都吃過,放在口中,滋味也不錯,但想到平日大口吃肉的黃毛丫頭還在因他受罪,他就興趣缺缺。



酒席設在古藺塔旁邊,吉牙尼也被邀請出席。不過堂堂黑龍的公主,竟被安排在高級官兵的末席。格羅德對於卡兒官位不算清楚,但知道他們即使是王親國戚亦要從低做起,積累軍功。這位年輕的公主若非很少在真正戰場上拼殺,就是被她的兄弟姊妹搶了風頭。



到底挾持古牙尼.耀月是否真的有意義,抑或是這位公主高估了自己的價值?格羅德還在思考;雖然能成為馬上貴族的卡兒女性並不算多,但也比稀罕得在歷史上只有寥寥數個名字的北洋女騎士更普遍。草原南部為了維繫血親統治,王公經常妻妾成群,若非嫡系,公主事實上並非很有價值的頭銜。



更何況國師笑瞇瞇地和商人祝酒,絲毫沒有介意此前格羅德和公主親近,他更懷疑這是個陷阱,目的是有更多藉口折磨阿絲蘭……又或者真的如公主所說,國師已經操控了黑龍旗的承繼人,他的子嗣自然沒有放在眼內。



「聽說這裏的商隊護衛有北洋人,有否掀起你懷念家鄉的情感?」



就在格羅德自個思考,一邊喝悶酒時,古藺塔挨近過來和他搭話。他一直在用小酌的夜光杯喝葡萄酒,格羅德不知道杯子好看是不是喝得更痛快,但古藺塔顯然沒有打算在酒精中尋求快樂,他的頭腦大概和平常一樣敏銳。



「北洋被冰雪覆蓋的土地和草原一樣大,不是隨便一個人都來自我的家鄉。」格羅德冷冷地說;他沒有在席間看見慕斯,像女人般蒼白的男人或許早就領取他的報酬,離開了罷?又或者為免消息洩漏,古藺塔已給他一個既定的結局也說不定。



「人們說連城是一個統一的帝國,我看也不是,你們北洋人還有八大家,八小家,米提拉統一之前打個你死我活,只是最後恰好全都歸於十二神的懷抱。」古藺塔低聲說:「你看,這神秘的力量是不是能團結所有人?」



「你這說詞我也開始聽厭了。」格羅德淡淡地說:「域陀家族就不是信十二神,他們事奉着時間、命運和歧路的女神。」



「祂可不是北洋聖騎士事奉的十二神之一。」古藺塔瞇起眼睛來,話語裏蘊含着某種力量,格羅德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曾在聖路斯山作為聖騎士的你又相信嗎?」



格羅德冷笑一聲,沒有回應。他想忘記這詛咒般的身份,但偏偏比奴隸刺青還難去掉。每再提醒,就讓他想起失去生命中一切寶貴的人事物那段時光,彷彿惱人的頭痛。



格羅德擺脫了頭痛,卻擺脫不了出身。



「快樂的時光很快就要過去,我們駐紮在這兒可不能讓一支商隊隨意把消息散播到草原各處。在秋季乾燥的草原上,消息就像火種蔓延得一樣快。」古藺塔笑着喝光了酒,平靜地說:「你知道的吧,格羅德閣下。」



酒席間的商人在和穿着清涼的端酒侍女笑談喝罵,沙民厚重的外袍無法掩蓋熱情,輕薄如絲綢也像難以散去酒中熱力,眼前鬧熱得像天火夜宴的前夕。唯獨這些人沒法得知自己將要迎來的命運。



「怎麼,還需先給我預告一下?」格羅德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怎可能會笑瞇瞇地迎接這些人?一支卡兒的軍隊越過納蘭長城,對草原上任何汗國來說都是劫難。若然被其他大汗知道,肯定會組織軍隊前來阻攔。



「聽說你們的賓主禮儀不容許在酒筵上見血。」古藺塔笑說,可見他毫不介懷:「古老的神族語言『長桌』就是賓客的守護者,對不對?你看,我都差點忘了你是熟讀神代語言的聖騎士,實在獻醜。」



他們沒法選擇命運,只是在被別人操縱。格羅德可以做些什麼?他也是命運的人質,即使獲得了女神給予他的力量,他依然無法改變一切,甚至連讓眼前這群人躲過他們的劫難也辦不到。還想着要拯救卡珊,還有阿絲蘭?格羅德就是個笑話。



古藺塔拿起一隻銀做的匙子,敲響了夜光杯,發出琉璃般的共鳴,翠玉的青綠之色在酒桌上晃動,銀光熠熠的馬刀也出了鞘。侍女驚呼着跑開,將官們將她們粗魯地推往一旁。商人以通用語大呼小叫,夾雜着奴隸腔和沙民口音。



「可惜草原的文化並沒包括在長桌吃飯。」古藺塔裝出一臉惋惜的樣子,皺起眉頭道。



帳外吹來秋風,讓黃銅燭台上的火焰一陣搖晃,熄滅了好幾支。潔白的影子揭開帳布,擋在通道之前,露出一抹微笑,手上是柄纖細彎刀,沾滿了血。



格羅德認不出這個人的模樣,但帶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她的頭髮像雪蒼白,還有肌膚也一樣。現在格羅德很確認她是個女人,帶着妖魅。一名卡兒錦衣騎拿着長刀向她砍去,卻只割開了白衣袖,長匕首卻穿過背後,那人幾乎沒有怎麼作聲,便倒在了一旁。



「騎士先生,商王的影子無處不在。」白影說,聲音確確實實像個女人:「我告訴過你,對嗎。」



席間的商人看似待宰羔羊,卻忽然揭開了皮,張開血盆大口。手中的匕首有些彎曲,有些畢直,但還是不約而同地穿過了官兵們的衣甲,有些人還沒死透,於是影子們拔出來又刺,直到他們倒下為止。帳幕內本一片哀號,現在歸於平靜。



「古藺塔.木扎曼卡,商王陛下現在很確信你是一個威脅。」白影說,沒有正眼看他,用官兵黑袍上的錦繡江山將血刃刷乾淨。



古藺塔黑着臉站起身來,卻沒有說話。
2023-12-25 00:26:44
2023-12-25 02:5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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