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推理]《少女黑客社會服務令》
琉璃異色貓
523 回覆
55 Like
7 Dislike
第 1 頁第 2 頁第 3 頁第 4 頁第 5 頁第 6 頁第 7 頁第 8 頁第 9 頁第 10 頁第 11 頁第 12 頁第 13 頁第 14 頁第 15 頁第 16 頁第 17 頁第 18 頁第 19 頁第 20 頁第 21 頁
推
Chap.17 - 專屬位置
被倪詠曦形容為網絡遊戲神人，以「豬頭先生」作為遊戲角色名稱的施翔太猶如卸下隱形斗篷般憑空現身。
「早就跟你說過，巧巧是不會答應的。」
倪詠曦攤攤手，「沒試過，不心息。」
「巧巧做事很有原則，說一不二。雖然看似叛逆、經常惹麻煩，但其實心地善良、最愛抱不平；真正害人的事，巧巧一件也不會做。」
「聽你那語氣，十足十暗戀者一樣。」倪詠曦打趣問：「你該不會喜歡巧巧吧？」
沒想到施翔太直認不諱，「喜歡呀，從相識開始就已經喜歡了。」
倪詠曦一怔，「那為何任由她一直誤會你是同性戀？」
「我是同性戀抑或雙性戀，重要嗎？」施翔太不置可否地笑笑，「我好歹也是認真愛過我那些男朋友的，只是，那個專屬的位置只會留給一個人。」
「即使這個人永不會知道？我該說你是佛系還是自虐？」
「正如我愛的不是一個性別而是一個個體，我的愛和一般人是不一樣的。我的佔有是一輩子的，我不要只做巧巧一個月、一年或者十年的男友。」
從開始，到現在，直到永遠，施翔太也會是文巧巧唯一的豬頭，這樣就夠了。
倪詠曦挑釁地揚起一道眉，「即使她和我哥睡了，你也沒關係？」
「我就說了，我的愛是不一樣的。無論巧巧和誰在一起，她跟幾多個人睡過，她還是她，文巧巧只得一個；而我，永遠也會是她的豬頭先生。」
施翔太看似無私的大愛，當中卻也隱含着永不放手的佔有，這種扭曲的愛，倪詠曦無法理解，也不打算理解。
「你真可怕。我應該警告我哥嗎？」
「這倒不必，我是絕對不會妨礙倪詠晨追求巧巧的，你大可以放心。」
倪詠曦不信任地瞟了施翔太一眼。放心？在要緊關頭，文巧巧若被迫在倪詠晨與施翔太之間作出抉擇，受傷的恐怕會是倪詠晨。
正因為是情人，所以更應該體恤我明白我；正因為有所期待，所以放在對方身上那把尺總是特別嚴厲格外苛刻。
我們總是以寬恕的目光看朋友，帶着批判的目光看戀人；愈是在乎，愈寬恕不起。
不過倪詠曦只猜對了一半。
施翔太畢竟是文巧巧上中學以來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知心好友。青蔥歲月一路走來，施翔太對文巧巧而言情同姊妹，所以同樣容不下一絲背叛。
離線後的文巧巧反覆細味倪詠曦的話，再將開始履行服務令後的種種重新組織一次，終於抽出那絲絲線線的不協調感。
先別說造神計劃，「告密者」這個呼號只曾在文巧巧和施翔太的對話之中出現過，所以她才會故意試探倪詠曦，問她與告密者如何相識。倪詠曦不假思索便聯想到那個「網絡遊戲神人」而不是黑客組織，明顯是不虞有詐才會洩了口風。
再說，也只有施翔太才會對文巧巧的行蹤瞭如指掌：她甚麼時候出發到社會服務令辦事處、幾時離開……甚至當何姑娘致電通知她到醫院，施翔太也在旁聽得一清二楚。
若是施翔太的話，會在數據中心內發送摩斯密碼、在系統內暗藏各種解密謎題也就變得合情合理。畢竟兩人自小一起鑽研密碼學，施翔太對文巧巧的觀察力與解碼能力自有透徹了解。
唯一的盲點，是文巧巧肯定當日現身社會服務令辦事處偷放茶包的「告密者」，並非她所認識的人，是以一直未有將告密者與施翔太重疊起來。假如「告密者」並非一個人，而是黑客組織內多人同時參與的化身，那麼由另一人負責現身轉移視線，誤導文巧巧，好將施翔太的嫌疑排除在外，也就解釋了為何告密者通話時要用上變聲器……如此一來，一切就說得通了。
當然，一切只屬文巧巧的合理猜測，要印證她的推理，方法只有一個。
被倪詠曦形容為網絡遊戲神人，以「豬頭先生」作為遊戲角色名稱的施翔太猶如卸下隱形斗篷般憑空現身。
「早就跟你說過，巧巧是不會答應的。」
倪詠曦攤攤手，「沒試過，不心息。」
「巧巧做事很有原則，說一不二。雖然看似叛逆、經常惹麻煩，但其實心地善良、最愛抱不平；真正害人的事，巧巧一件也不會做。」
「聽你那語氣，十足十暗戀者一樣。」倪詠曦打趣問：「你該不會喜歡巧巧吧？」
沒想到施翔太直認不諱，「喜歡呀，從相識開始就已經喜歡了。」
倪詠曦一怔，「那為何任由她一直誤會你是同性戀？」
「我是同性戀抑或雙性戀，重要嗎？」施翔太不置可否地笑笑，「我好歹也是認真愛過我那些男朋友的，只是，那個專屬的位置只會留給一個人。」
「即使這個人永不會知道？我該說你是佛系還是自虐？」
「正如我愛的不是一個性別而是一個個體，我的愛和一般人是不一樣的。我的佔有是一輩子的，我不要只做巧巧一個月、一年或者十年的男友。」
從開始，到現在，直到永遠，施翔太也會是文巧巧唯一的豬頭，這樣就夠了。
倪詠曦挑釁地揚起一道眉，「即使她和我哥睡了，你也沒關係？」
「我就說了，我的愛是不一樣的。無論巧巧和誰在一起，她跟幾多個人睡過，她還是她，文巧巧只得一個；而我，永遠也會是她的豬頭先生。」
施翔太看似無私的大愛，當中卻也隱含着永不放手的佔有，這種扭曲的愛，倪詠曦無法理解，也不打算理解。
「你真可怕。我應該警告我哥嗎？」
「這倒不必，我是絕對不會妨礙倪詠晨追求巧巧的，你大可以放心。」
倪詠曦不信任地瞟了施翔太一眼。放心？在要緊關頭，文巧巧若被迫在倪詠晨與施翔太之間作出抉擇，受傷的恐怕會是倪詠晨。
正因為是情人，所以更應該體恤我明白我；正因為有所期待，所以放在對方身上那把尺總是特別嚴厲格外苛刻。
我們總是以寬恕的目光看朋友，帶着批判的目光看戀人；愈是在乎，愈寬恕不起。
不過倪詠曦只猜對了一半。
施翔太畢竟是文巧巧上中學以來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知心好友。青蔥歲月一路走來，施翔太對文巧巧而言情同姊妹，所以同樣容不下一絲背叛。
離線後的文巧巧反覆細味倪詠曦的話，再將開始履行服務令後的種種重新組織一次，終於抽出那絲絲線線的不協調感。
先別說造神計劃，「告密者」這個呼號只曾在文巧巧和施翔太的對話之中出現過，所以她才會故意試探倪詠曦，問她與告密者如何相識。倪詠曦不假思索便聯想到那個「網絡遊戲神人」而不是黑客組織，明顯是不虞有詐才會洩了口風。
再說，也只有施翔太才會對文巧巧的行蹤瞭如指掌：她甚麼時候出發到社會服務令辦事處、幾時離開……甚至當何姑娘致電通知她到醫院，施翔太也在旁聽得一清二楚。
若是施翔太的話，會在數據中心內發送摩斯密碼、在系統內暗藏各種解密謎題也就變得合情合理。畢竟兩人自小一起鑽研密碼學，施翔太對文巧巧的觀察力與解碼能力自有透徹了解。
唯一的盲點，是文巧巧肯定當日現身社會服務令辦事處偷放茶包的「告密者」，並非她所認識的人，是以一直未有將告密者與施翔太重疊起來。假如「告密者」並非一個人，而是黑客組織內多人同時參與的化身，那麼由另一人負責現身轉移視線，誤導文巧巧，好將施翔太的嫌疑排除在外，也就解釋了為何告密者通話時要用上變聲器……如此一來，一切就說得通了。
當然，一切只屬文巧巧的合理猜測，要印證她的推理，方法只有一個。
Chap.18 - 急轉直下
放學後，施翔太在他們的老地方如常地邊滑手機邊等文巧巧。
文巧巧在離他不到十步之遙，按下了告密者那個 55445532 的電話號碼。一如她所料，就在手機震動、施翔太看到來電顯示那一刻，他的臉色刷地轉白，整個人僵直了，轉頭朝她的方向望來。
「接電話呀，為何不接？」文巧巧一個箭步上前，狠狠地甩了施翔太一記耳光，指着他的鼻尖痛罵：「全世界都可以背叛我，唯獨你不可以！施翔太！你怎可以出賣我？！」
「巧巧，你聽我解釋 ── 」施翔太毫不在意臉上那個辣辣的掌印，只想盡快解開誤會。
文巧巧給他一個既失望又鄙夷的眼神，「為甚麼是你？為甚麼偏偏是你？！」
施翔太就知道文巧巧早晚會發現他正是告密者。明明已作好充分的心理準備，可是到了當真要對質那一刻，在腹內打好的草稿卻完全用不上來。
「你應該很清楚，只要你開口，我決不會拒絕幫你這個忙，為甚麼要出賣我計算我？」
「你知道你那脾氣，要是打從一開始便讓你知悉全盤計劃，根本不可能全沒計算地接近倪詠晨。你對自己的頭腦太有自信，可惜你並不是一個好演員，而倪詠晨偏偏最不屑人有意圖地接近他討好他。要讓計劃成功，你必須保持原來那個毫無機心、率真帶刺的你。」
「所以，為了讓計劃成功，就要把我耍得團團轉，設法讓我解謎揣摩你的意圖，然後在一旁看着我笑話嗎？」文巧巧已完全進入了刺蝟模式。
「巧巧，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施翔太伸出的手被文巧巧無情地甩開。
「我如何能知道？」文巧巧冷笑，「我根本不認識你，施翔太。」
施翔太知道文巧巧真的動氣了。他曾經以為自己是世上最了解文巧巧的人，可是這一刻，他真心害怕文巧巧從此不再喚他豬頭。
世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他冒險失去文巧巧，包括人類的未來在內。這次是他失算了。
施翔太上前不由分說地緊緊擁着文巧巧，「對不起。巧巧，對不起。原諒我，好嗎？」
文巧巧的拳頭因握得太緊，連指節也開始發白。
施翔太說的道理她都懂，都明白。奈何她就是無法說服自己原諒他。她可以原諒別人以大局為重，但施翔太不是別人。
「巧巧，求求你，原諒我。」施翔太已亂了方寸。
文巧巧冷冷地回應，「請不要抱着我，這兒畢竟是學校範圍，你這行為會讓我非常困擾。你給我的麻煩已夠多了，我不希望因此再惹上麻煩。」
施翔太不由得鬆了手。文巧巧平日再毒舌，也不曾對人如此冷言冷語過。他知道，這一刻無論再說些甚麼也不管用。
「對不起。我至誠致歉。」施翔太吁一口氣，「我是真心想幫助倪詠曦阻止造神計劃，但就算賠上全世界，也不值得讓我失去你。這事確是我處理不當，你生氣，我完全理解。待你消了氣，我們再坐下來詳談，好不好？」
文巧巧氣在頭上，根本連一句話也不想多講，只瞅了施翔太一眼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那天晚上，天氣急劇轉差，天文台於凌晨發出三年來首個黑色暴雨警告信號，更在三小時內錄得超過一萬四千次雲對地閃電，雷暴警告延至凌晨三時。
文巧巧輾轉反側不能成眠，打開手機，有三十一則來自施翔太的訊息，全被她直接跳過。
然後另一個新訊息……竟是來自倪詠晨？
文巧巧倏地坐直身子，開啟訊息：
醫院受閃電影響，曾短暫停電，幸呼吸機有後備電源，兩秒後已重新啟動。詠曦情況似乎不太穩定，醫院已急召醫生，不過天氣惡劣，恐怕交通受阻。
文巧巧立刻輸入回覆：
詠曦如何？醫生已趕到了嗎？
沒有回應。
放學後，施翔太在他們的老地方如常地邊滑手機邊等文巧巧。
文巧巧在離他不到十步之遙，按下了告密者那個 55445532 的電話號碼。一如她所料，就在手機震動、施翔太看到來電顯示那一刻，他的臉色刷地轉白，整個人僵直了，轉頭朝她的方向望來。
「接電話呀，為何不接？」文巧巧一個箭步上前，狠狠地甩了施翔太一記耳光，指着他的鼻尖痛罵：「全世界都可以背叛我，唯獨你不可以！施翔太！你怎可以出賣我？！」
「巧巧，你聽我解釋 ── 」施翔太毫不在意臉上那個辣辣的掌印，只想盡快解開誤會。
文巧巧給他一個既失望又鄙夷的眼神，「為甚麼是你？為甚麼偏偏是你？！」
施翔太就知道文巧巧早晚會發現他正是告密者。明明已作好充分的心理準備，可是到了當真要對質那一刻，在腹內打好的草稿卻完全用不上來。
「你應該很清楚，只要你開口，我決不會拒絕幫你這個忙，為甚麼要出賣我計算我？」
「你知道你那脾氣，要是打從一開始便讓你知悉全盤計劃，根本不可能全沒計算地接近倪詠晨。你對自己的頭腦太有自信，可惜你並不是一個好演員，而倪詠晨偏偏最不屑人有意圖地接近他討好他。要讓計劃成功，你必須保持原來那個毫無機心、率真帶刺的你。」
「所以，為了讓計劃成功，就要把我耍得團團轉，設法讓我解謎揣摩你的意圖，然後在一旁看着我笑話嗎？」文巧巧已完全進入了刺蝟模式。
「巧巧，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施翔太伸出的手被文巧巧無情地甩開。
「我如何能知道？」文巧巧冷笑，「我根本不認識你，施翔太。」
施翔太知道文巧巧真的動氣了。他曾經以為自己是世上最了解文巧巧的人，可是這一刻，他真心害怕文巧巧從此不再喚他豬頭。
世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他冒險失去文巧巧，包括人類的未來在內。這次是他失算了。
施翔太上前不由分說地緊緊擁着文巧巧，「對不起。巧巧，對不起。原諒我，好嗎？」
文巧巧的拳頭因握得太緊，連指節也開始發白。
施翔太說的道理她都懂，都明白。奈何她就是無法說服自己原諒他。她可以原諒別人以大局為重，但施翔太不是別人。
「巧巧，求求你，原諒我。」施翔太已亂了方寸。
文巧巧冷冷地回應，「請不要抱着我，這兒畢竟是學校範圍，你這行為會讓我非常困擾。你給我的麻煩已夠多了，我不希望因此再惹上麻煩。」
施翔太不由得鬆了手。文巧巧平日再毒舌，也不曾對人如此冷言冷語過。他知道，這一刻無論再說些甚麼也不管用。
「對不起。我至誠致歉。」施翔太吁一口氣，「我是真心想幫助倪詠曦阻止造神計劃，但就算賠上全世界，也不值得讓我失去你。這事確是我處理不當，你生氣，我完全理解。待你消了氣，我們再坐下來詳談，好不好？」
文巧巧氣在頭上，根本連一句話也不想多講，只瞅了施翔太一眼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那天晚上，天氣急劇轉差，天文台於凌晨發出三年來首個黑色暴雨警告信號，更在三小時內錄得超過一萬四千次雲對地閃電，雷暴警告延至凌晨三時。
文巧巧輾轉反側不能成眠，打開手機，有三十一則來自施翔太的訊息，全被她直接跳過。
然後另一個新訊息……竟是來自倪詠晨？
文巧巧倏地坐直身子，開啟訊息：
醫院受閃電影響，曾短暫停電，幸呼吸機有後備電源，兩秒後已重新啟動。詠曦情況似乎不太穩定，醫院已急召醫生，不過天氣惡劣，恐怕交通受阻。
文巧巧立刻輸入回覆：
詠曦如何？醫生已趕到了嗎？
沒有回應。
Chap.19 - 踩在鋼線上的天才
文巧巧捧着手機等了半小時，還是沒有回應。
要打過去嗎？文巧巧多少有點擔心詠曦的狀況，畢竟她不久前才要求過自己協助關掉呼吸機，現在又傳來情況不樂觀的消息，未免巧合。不過倪詠晨一直未有回覆訊息，不就說明了要不情況危急他正忙着，要不就是他已累極入睡。
可能的話，文巧巧不想打擾倪詠晨休息。她實在無法想像倪詠晨那種踩鋼線的生活：兩年間努力不懈小心翼翼，生怕一時疏忽，妹妹就會斷送在自己手裡；倪詠晨所馱負的壓力，恐怕已經到了再多一分便會崩塌的地步。
其實倪詠曦遇上意外又不是他的錯，她選擇自尋短見亦非倪詠晨的責任；習慣將一切成敗獨攬上身，大概是天才的自負。可惜正如文巧巧所言，沒有人是無所不能的，天才也不例外。
只是誰也沒料想到，這樣簡單的一句話，最後竟成為了倪詠晨的救贖。
想着想着，文巧巧不自覺擁着手機入夢。被手機的震動提示驚醒之時，已是翌日早上七時。
文巧巧忙不迭開啟來自倪詠晨的新訊息：「詠曦走了。」
甚麼？！
文巧巧倒抽一口涼氣。怎麼會？不是說呼吸機只停頓兩秒，隨即自動啟用後備電源重新啟動了嗎？醫院不是已經急召醫生了嗎？
文巧巧立時想到施翔太，隨即搖頭摔開那個念頭。不，不可能是他。為阻止造神計劃出賣文巧巧是一回事，但她仍深施翔太再豬頭也不至於傷害倪詠曦。
那麼，是倪詠曦找到其他幫手了？
文巧巧把前額埋在掌心。她怎麼可以在這種關鍵時刻搞錯重點？不論倪詠曦之死是出於自然還是有外力插手，這一刻亦已無法挽回，追究無益。當務之急，是倪詠晨他到底怎麼了，畢竟文巧巧比誰都清楚倪詠曦就是他的一切，如此重大打擊，他可承受得住？
文巧巧飛快輸入回覆：「你在哪？」
這次的回覆倒來得很快：「在家。」
「地址？」文巧巧彷彿聽見剛才那個訊息隱隱約約透出求助的訊號。
這還是文巧巧頭一次拿着地址召的士趕往一個男人的家。打從初次在虛擬實境內見面開始，倪詠晨總是不斷的打亂她的步伐。她不了解這是一種甚麼樣的情感，又或是這情感會否依循倪詠晨所希望的方向發展。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一刻她只想盡快趕到倪詠晨身邊，就像當日在醫院緊緊握住他的手那樣，將快要溺水的他從自責的深淵拉扯回岸。
不知恁地，文巧巧總覺得像倪詠晨這種天才要是崩潰起來，將會比誰都要徹底。
延伸閱讀：
倪詠曦之死番外篇：《御饌津的神奇面具店》第二章：虛擬少女https://www.penana.com/article/474717
文巧巧捧着手機等了半小時，還是沒有回應。
要打過去嗎？文巧巧多少有點擔心詠曦的狀況，畢竟她不久前才要求過自己協助關掉呼吸機，現在又傳來情況不樂觀的消息，未免巧合。不過倪詠晨一直未有回覆訊息，不就說明了要不情況危急他正忙着，要不就是他已累極入睡。
可能的話，文巧巧不想打擾倪詠晨休息。她實在無法想像倪詠晨那種踩鋼線的生活：兩年間努力不懈小心翼翼，生怕一時疏忽，妹妹就會斷送在自己手裡；倪詠晨所馱負的壓力，恐怕已經到了再多一分便會崩塌的地步。
其實倪詠曦遇上意外又不是他的錯，她選擇自尋短見亦非倪詠晨的責任；習慣將一切成敗獨攬上身，大概是天才的自負。可惜正如文巧巧所言，沒有人是無所不能的，天才也不例外。
只是誰也沒料想到，這樣簡單的一句話，最後竟成為了倪詠晨的救贖。
想着想着，文巧巧不自覺擁着手機入夢。被手機的震動提示驚醒之時，已是翌日早上七時。
文巧巧忙不迭開啟來自倪詠晨的新訊息：「詠曦走了。」
甚麼？！
文巧巧倒抽一口涼氣。怎麼會？不是說呼吸機只停頓兩秒，隨即自動啟用後備電源重新啟動了嗎？醫院不是已經急召醫生了嗎？
文巧巧立時想到施翔太，隨即搖頭摔開那個念頭。不，不可能是他。為阻止造神計劃出賣文巧巧是一回事，但她仍深施翔太再豬頭也不至於傷害倪詠曦。
那麼，是倪詠曦找到其他幫手了？
文巧巧把前額埋在掌心。她怎麼可以在這種關鍵時刻搞錯重點？不論倪詠曦之死是出於自然還是有外力插手，這一刻亦已無法挽回，追究無益。當務之急，是倪詠晨他到底怎麼了，畢竟文巧巧比誰都清楚倪詠曦就是他的一切，如此重大打擊，他可承受得住？
文巧巧飛快輸入回覆：「你在哪？」
這次的回覆倒來得很快：「在家。」
「地址？」文巧巧彷彿聽見剛才那個訊息隱隱約約透出求助的訊號。
這還是文巧巧頭一次拿着地址召的士趕往一個男人的家。打從初次在虛擬實境內見面開始，倪詠晨總是不斷的打亂她的步伐。她不了解這是一種甚麼樣的情感，又或是這情感會否依循倪詠晨所希望的方向發展。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一刻她只想盡快趕到倪詠晨身邊，就像當日在醫院緊緊握住他的手那樣，將快要溺水的他從自責的深淵拉扯回岸。
不知恁地，文巧巧總覺得像倪詠晨這種天才要是崩潰起來，將會比誰都要徹底。
延伸閱讀：
倪詠曦之死番外篇：《御饌津的神奇面具店》第二章：虛擬少女https://www.penana.com/article/474717
Chap.20 - 一如初見
叮 ─ 噹。叮 ── 噹。
叮噹叮噹。叮噹叮噹 ── 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
文巧巧使勁地拍門，還是沒有人前來應門。沒法子，只好伸手試着旋動門柄，大門竟然沒上鎖，就這樣打開了。
倪詠晨弓着身，頹然坐在梳化裡，身前的威士忌已去掉近半支。
文巧巧貓步上前，拿起倪詠晨面前的酒杯，輕輕的嘆息。
倪詠晨也懶得抬頭。終於，連文巧巧也要像兩年前的前度那樣，指責他借酒澆愁、浪費才華、不知振作了。
文巧巧倒沒開口說他甚麼，只把酒杯湊到鼻端嗅嗅，搖兩搖，然後咕嚕咕嚕地喝了兩口，立時嗆着。
倪詠晨意外得怔住，下識地搶過酒杯，「你幹嗎？」
文巧巧只捏着喉頭，另一隻手在空中亂劃，示意自己說不了話。
倪詠晨吁一口氣，實在拿她沒轍，只好站起來到雪櫃取出一支礦泉水遞給她。
文巧巧接過礦泉水旋開樽蓋，活命似的灌下冰水，吐出一口氣，抱怨着說：「好辣。」
「這酒不是給你喝的。」
「為甚麼？」
對，為甚麼？他竟一時答不上來。換了平日，也許他早就嗤一聲的笑了出來。
「你根本不勝酒力，亂喝一通在打甚麼主意？」倪詠晨盯着文巧巧，她總是不按理出牌。
「因為我不知道呀！」文巧巧回答得理直氣壯，「到底喝下烈酒，內心是否就會好過一點、傷痛是否就會撫平一點……我從來都沒喝過，怎麼知道？」
倪詠晨愣住。為甚麼他們的對白竟然對調了？為甚麼反而是他責難文巧巧偷酒喝而不是她怪他借酒澆愁？
一如初見，文巧巧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不帶一絲批判，沒有憐憫，只有好奇；好奇喝下烈酒，他是否就能不那麼傷心。
可是這一刻的倪詠晨，只想毀掉這雙清澈澄明的眼睛！
他的生命中不應該存在恰如文巧巧這樣純粹無垢的美好。他必須讓她明白，他既非天才，也沒有她想像般完美得不會犯錯。
這一刻的倪詠晨，只想蹂躪她、摧毀她，直至她對他徹底失望、對世界徹底失望。
倪詠晨恰似一頭獵豹般撲向文巧巧，狂放的吻猶如暴雨灑落在她的臉頰上、耳垂上、鎖骨上、肩胛上；舌頭在她的頸側劃過，然後粗暴地伸手扯開她的上衣，在凹凸有致的地勢上探尋、侵略，似要以溫熱的氣息將她體內的單純率真統統燒毀。
未知是僅餘的那絲理智期望在看到她的眼淚後能遏止內心那頭野獸，還是此間佔據倪詠晨內心的黑暗想自文巧巧的淚水當中尋求墮落自虐的快感，在進入前的一刻，他停下了一切動作，抬頭看進她的靈魂。
沒有。
沒有眼淚。
文巧巧的眼眸裡沒有半絲惶恐驚慌，沒有分毫的失望鄙夷，甚至沒有厭惡、批判、好奇；仍是最初那雙不帶一絲雜質的清澈，猶如清泉那樣，一點一滴地把他的戾氣、他的憤懣、他的怨恨、他的黑暗一一洗滌淨化。
倪詠晨猶如惡魔附體後突然清醒過來那樣，自她的身上退了下來，坐到一旁，把臉深深埋進兩手之間。他怎麼可以傷害文巧巧？就因為她是他生命中僅餘的美好？因為不想那雙清澈的眼眸映照出自己的醜陋？還是因為他不配擁有？
是的，這樣的他，的確不配擁有。
「你走吧。」
文巧巧來不及深思剛才那一連串動作有甚麼動機和意義，在她的腦筋開始轉動之前，身體已先一步動起來，猶如天使張開羽翼般打開雙臂，慢慢地、輕柔地從背後包裹着陷入自責深淵的倪詠晨，將面龐埋在他的頸彎處，溫柔地印了一個吻。
「可還記得嘛？」文巧巧以下巴摩挲倪詠晨的肩膊，「沒有人是無所不能的，天才也不例外。」
倪詠晨全身一震。他對她做了那樣過分的事，她怎麼可以原諒他？怎可以反過來安撫他？
緊緊抓着文巧巧雙臂，倪詠晨將身子蜷縮成胎兒在母體內的姿勢，終於落下了詠曦離去後的第一滴眼淚。
叮 ─ 噹。叮 ── 噹。
叮噹叮噹。叮噹叮噹 ── 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
文巧巧使勁地拍門，還是沒有人前來應門。沒法子，只好伸手試着旋動門柄，大門竟然沒上鎖，就這樣打開了。
倪詠晨弓着身，頹然坐在梳化裡，身前的威士忌已去掉近半支。
文巧巧貓步上前，拿起倪詠晨面前的酒杯，輕輕的嘆息。
倪詠晨也懶得抬頭。終於，連文巧巧也要像兩年前的前度那樣，指責他借酒澆愁、浪費才華、不知振作了。
文巧巧倒沒開口說他甚麼，只把酒杯湊到鼻端嗅嗅，搖兩搖，然後咕嚕咕嚕地喝了兩口，立時嗆着。
倪詠晨意外得怔住，下識地搶過酒杯，「你幹嗎？」
文巧巧只捏着喉頭，另一隻手在空中亂劃，示意自己說不了話。
倪詠晨吁一口氣，實在拿她沒轍，只好站起來到雪櫃取出一支礦泉水遞給她。
文巧巧接過礦泉水旋開樽蓋，活命似的灌下冰水，吐出一口氣，抱怨着說：「好辣。」
「這酒不是給你喝的。」
「為甚麼？」
對，為甚麼？他竟一時答不上來。換了平日，也許他早就嗤一聲的笑了出來。
「你根本不勝酒力，亂喝一通在打甚麼主意？」倪詠晨盯着文巧巧，她總是不按理出牌。
「因為我不知道呀！」文巧巧回答得理直氣壯，「到底喝下烈酒，內心是否就會好過一點、傷痛是否就會撫平一點……我從來都沒喝過，怎麼知道？」
倪詠晨愣住。為甚麼他們的對白竟然對調了？為甚麼反而是他責難文巧巧偷酒喝而不是她怪他借酒澆愁？
一如初見，文巧巧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不帶一絲批判，沒有憐憫，只有好奇；好奇喝下烈酒，他是否就能不那麼傷心。
可是這一刻的倪詠晨，只想毀掉這雙清澈澄明的眼睛！
他的生命中不應該存在恰如文巧巧這樣純粹無垢的美好。他必須讓她明白，他既非天才，也沒有她想像般完美得不會犯錯。
這一刻的倪詠晨，只想蹂躪她、摧毀她，直至她對他徹底失望、對世界徹底失望。
倪詠晨恰似一頭獵豹般撲向文巧巧，狂放的吻猶如暴雨灑落在她的臉頰上、耳垂上、鎖骨上、肩胛上；舌頭在她的頸側劃過，然後粗暴地伸手扯開她的上衣，在凹凸有致的地勢上探尋、侵略，似要以溫熱的氣息將她體內的單純率真統統燒毀。
未知是僅餘的那絲理智期望在看到她的眼淚後能遏止內心那頭野獸，還是此間佔據倪詠晨內心的黑暗想自文巧巧的淚水當中尋求墮落自虐的快感，在進入前的一刻，他停下了一切動作，抬頭看進她的靈魂。
沒有。
沒有眼淚。
文巧巧的眼眸裡沒有半絲惶恐驚慌，沒有分毫的失望鄙夷，甚至沒有厭惡、批判、好奇；仍是最初那雙不帶一絲雜質的清澈，猶如清泉那樣，一點一滴地把他的戾氣、他的憤懣、他的怨恨、他的黑暗一一洗滌淨化。
倪詠晨猶如惡魔附體後突然清醒過來那樣，自她的身上退了下來，坐到一旁，把臉深深埋進兩手之間。他怎麼可以傷害文巧巧？就因為她是他生命中僅餘的美好？因為不想那雙清澈的眼眸映照出自己的醜陋？還是因為他不配擁有？
是的，這樣的他，的確不配擁有。
「你走吧。」
文巧巧來不及深思剛才那一連串動作有甚麼動機和意義，在她的腦筋開始轉動之前，身體已先一步動起來，猶如天使張開羽翼般打開雙臂，慢慢地、輕柔地從背後包裹着陷入自責深淵的倪詠晨，將面龐埋在他的頸彎處，溫柔地印了一個吻。
「可還記得嘛？」文巧巧以下巴摩挲倪詠晨的肩膊，「沒有人是無所不能的，天才也不例外。」
倪詠晨全身一震。他對她做了那樣過分的事，她怎麼可以原諒他？怎可以反過來安撫他？
緊緊抓着文巧巧雙臂，倪詠晨將身子蜷縮成胎兒在母體內的姿勢，終於落下了詠曦離去後的第一滴眼淚。
推～
Chap.21 - 完美主義者的 Carbonara
凝視衣不稱身卻睡得正酣的文巧巧，倪詠晨心頭一陣溫暖。明明詠曦的衣服會更合身，偏他就是私心地想讓文巧巧穿上自己的上衣。
倪詠晨坐在床沿，伸手掇弄着文巧巧的劉海，「才喝兩口威士忌便熟睡如死豬，半點防備也沒有，遇上壞人怎麼辦？」
壞人？倪詠晨自嘲地勾勾嘴角。文巧巧大概不可能遇上比他更壞更不堪的人。即使遇上也不要緊，他會替她擋下來，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她分毫。
從企圖摧毀文巧巧到把她捧在手心呵護疼惜，當中的心理變化急如疾風閃電。不過一想到文巧巧光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已成功將他從黑暗絕望之中拯救出來，也就沒甚麼好訝異了。況且她的存在本來就已與眾不同，如今不過釐清頭緒不再猶豫，可以讓心意浮面，比之前更無顧忌。
倪詠晨很明白，自己之於文巧巧，充其量只是個可以考慮約會的對象。她的擁抱和印在他頸彎上的那個吻，不過是拯救他免於自毀自責的手段，大抵連她自己也還未搞清楚背後有何含意。
今日之後，文巧巧還會對他有所期待嗎？倪詠晨不敢奢望。他實在摸不清文巧巧的思路，這個女孩總是不按理出牌，幾次三番的叫他出其不意。
沒關係。喜歡她，是他個人的事。只要文巧巧容許他繼喜歡她就可以了。
但，最少，她有在乎他吧？不然不會大清早便趕過來陪伴左右。文巧巧不見得是那種同情心氾濫的老好人。
雖然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倪詠晨的想像，往最壞的方向光速移動，還好最後一刻清醒過來懸崖勒馬。也深深慶幸文巧巧的思維有異於常人，非但沒有鄙夷他，還對那個枕在她大腿上淌淚的他予以安慰，一下一下地輕掃他的髮梢，似要以五指在髮絲之間奏出最動人的樂章。
明明他比她年長，無論生活上、感情上的經驗都比她豐富，結果得到救贖的是他，被倚賴的卻是她。
倪詠晨俯身往文巧巧額上印一個吻。
文巧巧矇矓地張眼，「我睡多久了？午餐呢？吃過沒有？」
倪詠晨莞爾，「你真的很愛操心別人的飲食。」
文巧巧揉揉眼，「誰叫你沒人管便不會好好吃飯。」
有那麼一秒，倪詠晨想半認真地回她「那以後由你管不就好了？」，結果還是把這句話硬生生給壓下去。
對文巧巧絕不能操之過急，否則引來反彈便萬劫不復。
「餓了嗎？」倪詠晨反問。
文巧巧低首輕揉肚皮，像是要詢問五臟意見，「嗯，一點點。」
「可喜歡卡邦尼意粉？」
「你會做 Carbonara？」
倪詠晨嘴角含笑，她的反應和他預想的一樣，「很意外嗎？」
「能不意外嗎？」文巧巧直認不諱，「連飯也不好好地準時吃的人竟然會下廚！」
「你先去洗把臉，給我 20 分鐘。」
文巧巧給他狐疑的一眼，他當真會做卡邦尼意粉？
「還是你想到外面吃？」倪詠晨提議，雖然他心裡有數文巧巧才不會選擇外吃，她的好奇心太強了。
文巧巧果然跌入圈套，「當然要試試你的手藝。」
「那我先去準備。洗手間在走廊的左邊。」
掬起冷水往臉上輕潑，文巧巧登時清醒了不少。凝視鏡中穿着男裝 T恤的自己，早上那一幕猶如走馬燈般在腦海閃過。
她和倪詠晨的約會尚未正式開始，卻已轉瞬間發展成會穿起對方上衣的關係，她往後該以甚麼態度面對倪詠晨？雖說那一刻的他正處於思考短路的精神狀態，但畢竟上身幾乎每寸肌膚都已給他吻遍，總不能當作甚麼也沒發生過吧？
還是說，倪詠晨會希望她假裝一切從沒發生？他不是說過大人不能隨便讓人有不應該的期待嗎？
文巧巧恍恍惚惚地走進廚房，見倪詠晨正努力磨芝士為她弄吃的，也就暫時把內心那堆問號擱置一旁。
畢竟這是第一次有男生為她下廚。
「可要幫忙？」文巧巧探過頭來。
倪詠晨老實不客氣地指揮，「可以替我把雞蛋打勻備用嗎？」
「為甚麼有兩款芝士？」文巧巧邊打蛋邊問：「我以為只要巴馬臣？」
「都可以。不過混入意大利綿羊芝士的話，味道會更有層次。」
「原來你是真的會下廚。」
倪詠晨但笑不語，把蒜和牛油下鑊再棄掉香蒜，將煙肉煎得金黃，然後混入意粉炒香，熄火。待意粉稍涼，方傾入剛才磨好備用的芝士，自文巧巧手上取過蛋漿，熟練地灑上鮮磨黑椒，打勻，然後淋在意粉上快速拌妥。
倪詠晨夾起意粉，手腕一扭，轉了一圈，意粉即堆成一座小山丘，恰如高級餐廳的擺盤那樣。
文巧巧瞟他一眼。連在家中上碟也絕不馬虎，倪詠晨豈止會下廚？簡直已到了考究的地步。如此完美主義，難怪崩潰起來會排山倒海。
倪詠晨端出意粉後為文巧巧拉開椅子，「請。」
待文巧巧叉起意粉準備開懷大嚼，倪詠晨卻又突然開口。
「巧巧，我必須鄭重向你道歉。」倪詠晨正襟危坐，臉上沒有半絲笑意。
凝視衣不稱身卻睡得正酣的文巧巧，倪詠晨心頭一陣溫暖。明明詠曦的衣服會更合身，偏他就是私心地想讓文巧巧穿上自己的上衣。
倪詠晨坐在床沿，伸手掇弄着文巧巧的劉海，「才喝兩口威士忌便熟睡如死豬，半點防備也沒有，遇上壞人怎麼辦？」
壞人？倪詠晨自嘲地勾勾嘴角。文巧巧大概不可能遇上比他更壞更不堪的人。即使遇上也不要緊，他會替她擋下來，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她分毫。
從企圖摧毀文巧巧到把她捧在手心呵護疼惜，當中的心理變化急如疾風閃電。不過一想到文巧巧光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已成功將他從黑暗絕望之中拯救出來，也就沒甚麼好訝異了。況且她的存在本來就已與眾不同，如今不過釐清頭緒不再猶豫，可以讓心意浮面，比之前更無顧忌。
倪詠晨很明白，自己之於文巧巧，充其量只是個可以考慮約會的對象。她的擁抱和印在他頸彎上的那個吻，不過是拯救他免於自毀自責的手段，大抵連她自己也還未搞清楚背後有何含意。
今日之後，文巧巧還會對他有所期待嗎？倪詠晨不敢奢望。他實在摸不清文巧巧的思路，這個女孩總是不按理出牌，幾次三番的叫他出其不意。
沒關係。喜歡她，是他個人的事。只要文巧巧容許他繼喜歡她就可以了。
但，最少，她有在乎他吧？不然不會大清早便趕過來陪伴左右。文巧巧不見得是那種同情心氾濫的老好人。
雖然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倪詠晨的想像，往最壞的方向光速移動，還好最後一刻清醒過來懸崖勒馬。也深深慶幸文巧巧的思維有異於常人，非但沒有鄙夷他，還對那個枕在她大腿上淌淚的他予以安慰，一下一下地輕掃他的髮梢，似要以五指在髮絲之間奏出最動人的樂章。
明明他比她年長，無論生活上、感情上的經驗都比她豐富，結果得到救贖的是他，被倚賴的卻是她。
倪詠晨俯身往文巧巧額上印一個吻。
文巧巧矇矓地張眼，「我睡多久了？午餐呢？吃過沒有？」
倪詠晨莞爾，「你真的很愛操心別人的飲食。」
文巧巧揉揉眼，「誰叫你沒人管便不會好好吃飯。」
有那麼一秒，倪詠晨想半認真地回她「那以後由你管不就好了？」，結果還是把這句話硬生生給壓下去。
對文巧巧絕不能操之過急，否則引來反彈便萬劫不復。
「餓了嗎？」倪詠晨反問。
文巧巧低首輕揉肚皮，像是要詢問五臟意見，「嗯，一點點。」
「可喜歡卡邦尼意粉？」
「你會做 Carbonara？」
倪詠晨嘴角含笑，她的反應和他預想的一樣，「很意外嗎？」
「能不意外嗎？」文巧巧直認不諱，「連飯也不好好地準時吃的人竟然會下廚！」
「你先去洗把臉，給我 20 分鐘。」
文巧巧給他狐疑的一眼，他當真會做卡邦尼意粉？
「還是你想到外面吃？」倪詠晨提議，雖然他心裡有數文巧巧才不會選擇外吃，她的好奇心太強了。
文巧巧果然跌入圈套，「當然要試試你的手藝。」
「那我先去準備。洗手間在走廊的左邊。」
掬起冷水往臉上輕潑，文巧巧登時清醒了不少。凝視鏡中穿着男裝 T恤的自己，早上那一幕猶如走馬燈般在腦海閃過。
她和倪詠晨的約會尚未正式開始，卻已轉瞬間發展成會穿起對方上衣的關係，她往後該以甚麼態度面對倪詠晨？雖說那一刻的他正處於思考短路的精神狀態，但畢竟上身幾乎每寸肌膚都已給他吻遍，總不能當作甚麼也沒發生過吧？
還是說，倪詠晨會希望她假裝一切從沒發生？他不是說過大人不能隨便讓人有不應該的期待嗎？
文巧巧恍恍惚惚地走進廚房，見倪詠晨正努力磨芝士為她弄吃的，也就暫時把內心那堆問號擱置一旁。
畢竟這是第一次有男生為她下廚。
「可要幫忙？」文巧巧探過頭來。
倪詠晨老實不客氣地指揮，「可以替我把雞蛋打勻備用嗎？」
「為甚麼有兩款芝士？」文巧巧邊打蛋邊問：「我以為只要巴馬臣？」
「都可以。不過混入意大利綿羊芝士的話，味道會更有層次。」
「原來你是真的會下廚。」
倪詠晨但笑不語，把蒜和牛油下鑊再棄掉香蒜，將煙肉煎得金黃，然後混入意粉炒香，熄火。待意粉稍涼，方傾入剛才磨好備用的芝士，自文巧巧手上取過蛋漿，熟練地灑上鮮磨黑椒，打勻，然後淋在意粉上快速拌妥。
倪詠晨夾起意粉，手腕一扭，轉了一圈，意粉即堆成一座小山丘，恰如高級餐廳的擺盤那樣。
文巧巧瞟他一眼。連在家中上碟也絕不馬虎，倪詠晨豈止會下廚？簡直已到了考究的地步。如此完美主義，難怪崩潰起來會排山倒海。
倪詠晨端出意粉後為文巧巧拉開椅子，「請。」
待文巧巧叉起意粉準備開懷大嚼，倪詠晨卻又突然開口。
「巧巧，我必須鄭重向你道歉。」倪詠晨正襟危坐，臉上沒有半絲笑意。
加油作者
多謝
Chap.22 - 全天候監控系統
文巧巧被這突如其來的道歉愣住，一時間不知所措。
「我不會為自己的行為找藉口。」倪詠晨直視文巧巧靈澈的雙眸，「這件事上我責無旁貸，無論是詠曦的死抑或喝多了酒，都不足以構成我對你做出那些過分行為的理由。」
文巧巧這才放下叉匙，「對呀，你真的很過分。」
「對不起。」倪詠晨低首，內心悔意似快要溢瀉，「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即使你要報警，也是我應得的。」
文巧巧重新執起叉匙，輕輕打圈捲起意粉，若無其事地往嘴裡送。
半晌，她才在齒間吐出一句話，「味道真好。看在這 Carbonara 份上，原諒你吧。」
其實文巧巧壓根兒沒有責備倪詠晨的意思，只是懊惱日後該如何面對彼此間的尷尬。如今倪詠晨已誠心正式地致歉，尷尬的屏障一掃而空，不必再揣摩猜度 ── 她最不擅長應付那種有口難開的沉重氣氛。
倪詠晨錯愕地抬頭，也不曉得該鬆一口氣，還是要教訓文巧巧應該更愛惜自己，不應如此輕易便原諒他。
「一碟卡邦尼意粉就能收買你？」倪詠晨最後還是忍不住試探。
也許內心深處，他在吃醋、擔心文巧巧面對其他男人時同樣不懂得自我保護。
消除了內心疑惑，文巧巧津津有味的吃着，片刻，以餐巾輕印嘴唇，「那得看你往後的表現了。」
往後的表現？她跟他，還有「以後」？
倪詠晨雙眼發亮，「你的意思是，仍會考慮和我約會？」
「是你說的，你會為自己的一言一行負責。」文巧巧努努嘴，「既然你說過要和我來一場正式的約會，就不能讓我空有期待。」
倪詠晨內心一陣悸動。
「你仍願意和我約會，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可是我不希望那是因為早上發生的事令你有所動搖，左右了你原來的決定。當然，我絕不會抹殺自己對你做過的事，但更不會因此就覺得可以跨前一大步。我仍然希望能按部就班地約會你、追求你。」因為倪詠晨很清楚文巧巧給他的感覺，與過去所有前度都不一樣。
她才是他想要的愛情。
「嗯。」文巧巧低頭繼續吃她的卡邦尼意粉，隨即發現自己每每到了要緊關頭便失去語言組織能力。
掃清陰霾，倪詠晨終於可以專心致志地在記憶中烙下文巧巧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欣賞自己喜歡的女生一臉滿足地吃他親自下廚做的料理，是一種無上的享受。
飯後，倪詠晨邊收拾邊提議，「雖然詠曦的身後事已交給殯儀公司處理，但這星期還是會比較忙，社會服務令那邊你可以先放假，我會向你的負責導師交代一聲。」
「沒關係呀，我可以繼續。」文巧巧遞上餐具。
倪詠晨輕嘆，為甚麼她就是不明白呢？正因為不希望文巧巧乘他不在時扣減服務令時數，剝削了兩人共處的時間，所以才會要求她放假呀！以文巧巧那個性，服務令完結後，倪詠晨實在想不出有甚麼堂而皇之的理由可以每天跟她見面。
他自然沒猜想到，文巧巧自有她的盤算。
她還在苦惱如何尋找適當時機，向倪詠晨披露有關造神計劃的一切。畢竟這事也關係到倪詠曦，加上詠曦曾要求她協助自殺……文巧巧不肯定這一刻的倪詠晨能夠承受多少打擊。
文巧巧靈機一觸，或許她可以借詠曦之口道出造神計劃的來龍去脈。
「對了，Janus 的系統有數據備份吧？」
「當然。」倪詠晨對這不着邊際的問題感到意外，「怎麼了？」
「也就是說，我們登入後，在系統內的所有活動、所說的每一句話，均會被記錄下來？」文巧巧說罷不寒而慄，這豈非比任何現實中的監控系統更全面？
「系統需要海量數據去完善機器學習的訓練模型。當然，我們也有私隱政策，用戶可以在若干條件下自行選擇停止記錄，以保障個人私隱。」
文巧巧不滿地瞇眼，「為何不曾聽你提及有此選項？」
倪詠晨無奈地攤攤手，「別忘了你是個出色的黑客，我們自然不可能讓你自由進出系統而不作任何防範。不過有關系統記錄一事，Janus 事前已向社會服務令辦事處那邊報備，保證不會在未經本人同意下向第三方透露任何資料；而所有涉及個人私隱的敏感資料，亦會從系統中刪除。」
那麼當日詠曦央求她幫忙關掉呼吸機，是已經暫停了系統的記錄功能？
文巧巧被這突如其來的道歉愣住，一時間不知所措。
「我不會為自己的行為找藉口。」倪詠晨直視文巧巧靈澈的雙眸，「這件事上我責無旁貸，無論是詠曦的死抑或喝多了酒，都不足以構成我對你做出那些過分行為的理由。」
文巧巧這才放下叉匙，「對呀，你真的很過分。」
「對不起。」倪詠晨低首，內心悔意似快要溢瀉，「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即使你要報警，也是我應得的。」
文巧巧重新執起叉匙，輕輕打圈捲起意粉，若無其事地往嘴裡送。
半晌，她才在齒間吐出一句話，「味道真好。看在這 Carbonara 份上，原諒你吧。」
其實文巧巧壓根兒沒有責備倪詠晨的意思，只是懊惱日後該如何面對彼此間的尷尬。如今倪詠晨已誠心正式地致歉，尷尬的屏障一掃而空，不必再揣摩猜度 ── 她最不擅長應付那種有口難開的沉重氣氛。
倪詠晨錯愕地抬頭，也不曉得該鬆一口氣，還是要教訓文巧巧應該更愛惜自己，不應如此輕易便原諒他。
「一碟卡邦尼意粉就能收買你？」倪詠晨最後還是忍不住試探。
也許內心深處，他在吃醋、擔心文巧巧面對其他男人時同樣不懂得自我保護。
消除了內心疑惑，文巧巧津津有味的吃着，片刻，以餐巾輕印嘴唇，「那得看你往後的表現了。」
往後的表現？她跟他，還有「以後」？
倪詠晨雙眼發亮，「你的意思是，仍會考慮和我約會？」
「是你說的，你會為自己的一言一行負責。」文巧巧努努嘴，「既然你說過要和我來一場正式的約會，就不能讓我空有期待。」
倪詠晨內心一陣悸動。
「你仍願意和我約會，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可是我不希望那是因為早上發生的事令你有所動搖，左右了你原來的決定。當然，我絕不會抹殺自己對你做過的事，但更不會因此就覺得可以跨前一大步。我仍然希望能按部就班地約會你、追求你。」因為倪詠晨很清楚文巧巧給他的感覺，與過去所有前度都不一樣。
她才是他想要的愛情。
「嗯。」文巧巧低頭繼續吃她的卡邦尼意粉，隨即發現自己每每到了要緊關頭便失去語言組織能力。
掃清陰霾，倪詠晨終於可以專心致志地在記憶中烙下文巧巧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欣賞自己喜歡的女生一臉滿足地吃他親自下廚做的料理，是一種無上的享受。
飯後，倪詠晨邊收拾邊提議，「雖然詠曦的身後事已交給殯儀公司處理，但這星期還是會比較忙，社會服務令那邊你可以先放假，我會向你的負責導師交代一聲。」
「沒關係呀，我可以繼續。」文巧巧遞上餐具。
倪詠晨輕嘆，為甚麼她就是不明白呢？正因為不希望文巧巧乘他不在時扣減服務令時數，剝削了兩人共處的時間，所以才會要求她放假呀！以文巧巧那個性，服務令完結後，倪詠晨實在想不出有甚麼堂而皇之的理由可以每天跟她見面。
他自然沒猜想到，文巧巧自有她的盤算。
她還在苦惱如何尋找適當時機，向倪詠晨披露有關造神計劃的一切。畢竟這事也關係到倪詠曦，加上詠曦曾要求她協助自殺……文巧巧不肯定這一刻的倪詠晨能夠承受多少打擊。
文巧巧靈機一觸，或許她可以借詠曦之口道出造神計劃的來龍去脈。
「對了，Janus 的系統有數據備份吧？」
「當然。」倪詠晨對這不着邊際的問題感到意外，「怎麼了？」
「也就是說，我們登入後，在系統內的所有活動、所說的每一句話，均會被記錄下來？」文巧巧說罷不寒而慄，這豈非比任何現實中的監控系統更全面？
「系統需要海量數據去完善機器學習的訓練模型。當然，我們也有私隱政策，用戶可以在若干條件下自行選擇停止記錄，以保障個人私隱。」
文巧巧不滿地瞇眼，「為何不曾聽你提及有此選項？」
倪詠晨無奈地攤攤手，「別忘了你是個出色的黑客，我們自然不可能讓你自由進出系統而不作任何防範。不過有關系統記錄一事，Janus 事前已向社會服務令辦事處那邊報備，保證不會在未經本人同意下向第三方透露任何資料；而所有涉及個人私隱的敏感資料，亦會從系統中刪除。」
那麼當日詠曦央求她幫忙關掉呼吸機，是已經暫停了系統的記錄功能？
Chap.23 - 黑客雙生兒
「為何突然問起 Janus 的系統備份？」倪詠晨以抹布拭乾餐具。
文巧巧權衡輕重，內心那個天秤最終還是傾向倪詠晨那一方。破壞造神計劃一事可以等，也不見得差這一、兩個月便會功虧一簣。
「沒甚麼。」文巧巧聳聳肩。
雖然她已盡可能表現得神色自若，可倪詠晨並非一般人，不是如此這般便能輕易敷衍過去的。
倪詠晨打趣地笑說：「你可是在系統內做了些甚麼不可告人的事情？」
「哪有？」文巧巧不免心虛。
「你會問起備份，就是瞄準了某個特定記錄吧？」倪詠晨擦拭雙手，示意文巧巧隨他到梳化坐下，「放心，我並非要追究些甚麼，我只是想知道。」
打從文巧巧教他只要闔上眼感受貓咪打呼嚕的振動頻率，所有難過也會一掃而空那一刻起，倪詠晨便已下定決心包容她的一切一切。再說，對比他的越界行為，倪詠晨實在想不出文巧巧能幹出甚麼令人無法原諒的事情。
文巧巧自知瞞不過他，惟有以真相編出謊言，「詠曦曾說過，不希望你為了她放棄自己的人生。本想讓你親自聽她說一遍，可是我太大條神經了，要你現在就翻看記錄，根本無異於往傷口上撒鹽……」
倪詠晨憐惜地輕撥她的碎髮，「我若要沉溺於傷痛之中，即使你不曾提及，我也會無限輪迴般翻看詠曦的每一個片段。不過你說得對，對這一刻的我而言，要獨自面對確實有點勉強。你可願意陪我踏出這一步？」
文巧巧猶豫了。
雖然整件事當中，她完全處於被動，破壞造神計劃亦非由她策劃，她才是被安插到 Janus 的受害者，可是倪詠晨可會諒解？可會相信？
「改天吧。」文巧巧指指茶几上半空的酒樽，「今天你喝太多了，好好休息。」
倪詠晨以溫煦的笑容鼓勵她，「無論詠曦對你講過些甚麼，或提出過甚麼要求，那全屬她單方面的任性，不是你的錯。真要追究的話，只能說是我這個哥哥把她寵壞了。」
文巧巧瞠目結舌。倪詠晨知道詠曦曾要求她協助尋死？他已翻看過當天的記錄？文巧巧隨即排除這個可能性 ── 假如倪詠晨曾翻看記錄，那麼他肯定也會知悉有關造神計劃的種種，可是從他的反應看來，對造神計劃仍一無所知。
真大意。文巧巧差點忘了以倪詠晨的過人機智，自然不難抽出她剛才那番話的矛盾與漏洞。說到底，文巧巧與倪詠曦於虛擬世界內會面由倪詠晨一手安排，全程陪伴在側，不可能存在他所不知道的對話內容。由文巧巧反過來披露詠曦的遺言，不正暗示了她和詠曦曾私下「見面」嗎？
而倪詠晨在得出這個結論後仍邀她一同翻看記錄，是要試驗她嗎？
文巧巧不禁後悔亂喝烈酒，害她的思考與邏輯一片混沌才會說漏了嘴。不過事已至此，也不容她逃避，只得隨機應變；還好倪詠晨的寬容看來並非強裝出來的。
「嗯。」文巧巧終於首肯。
倪詠晨從書房取出兩副智能眼鏡，遞一副給文巧巧。
戴上智能眼鏡登入系統，身旁的倪詠晨雙手已在半空中拖曳拉放，似在翻查資料。
「那段對話，應該是詠曦感染併發送院，甦醒後要求連接上線當天的事？」
「全中。」文巧巧不得不承認，要跟倪詠晨鬥智的話未免不自量力。
那麼，他可是對幕後主腦的野心和造神計劃的種種早有頭緒？
倪詠晨按下確定「重播」的按鈕，可是畫面卻只有一片雪花。
「這段記錄有二十分鐘的雪花，大概是詠曦選擇了暫停記錄。」倪詠晨邊解說邊將時間軸往後推。
畫面終於回復正常，但見詠曦轉身向角落裡的空氣大喊：「你可以現身了，豬頭先生。」
文巧巧僵住，豬頭先生？
果不其然，施翔太憑空出現了。
倪詠晨留意到她的詫愕不下於自己，「這個人，你認識？」
文巧巧呢喃：「那豬頭是我的青梅竹馬。」
豬頭？倪詠晨聽在耳裡頓感不是味兒。以文巧巧那種小刺蝟性格，能讓她泰然自若地吐出這種暱稱的人恐怕絕無僅有。
不過天才的倨傲絕不容許這絲苦澀滋長成醋意 ── 直到倪詠晨聽見詠曦與豬頭先生的對話為止。
「喜歡呀，從相識開始就已經喜歡了。」施翔太臉不紅耳不赤地回應詠曦半開玩笑的質疑。
倪詠晨忍不住調侃文巧巧，「從小就喜歡你的青梅竹馬？」
文巧巧訝異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回道：「施翔太愛的是男生，他所指的喜歡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喜歡。」
偏偏施翔太接下來那番話將文巧巧的解釋推翻得一乾二淨。
「我是同性戀抑或雙性戀，重要嗎？我好歹也是認真愛過我那些男朋友的，只是，那個專屬的位置只會留給一個人。」
「即使這個人永不會知道？我該說你是佛系還是自虐？」
「正如我愛的不是一個性別而是一個個體，我的愛和一般人是不一樣的。我的佔有是一輩子的，我不要只做巧巧一個月、一年或者十年的男友。」
「即使她和我哥睡了，你也沒關係？」
「我就說了，我的愛是不一樣的。無論巧巧和誰在一起，她跟幾多個人睡過，她還是她，文巧巧只得一個；而我，永遠也會是她的豬頭先生。」
「你真可怕。我應該警告我哥嗎？」
記錄在這兒打住，倪詠晨知道，這是詠曦留給他的警告。從剛才開始，他便一直注視着文巧巧最細微的表情變化，從震驚、錯愕、疑惑到動搖，他都一一看在眼裡。
也許文巧巧確實一直誤信施翔太是同性戀者，但兩人畢竟是青梅竹馬，有着強烈的覊絆。這個被她暱稱為「豬頭」的施翔太，在起跑線上站在遠比倪詠晨有利的上方位置。
身後忽然響起兩下掌聲，成功令倪詠晨和文巧巧的注意力從倪詠曦與施翔太身上轉移過去。
剛才記錄自行定格，倪詠晨就知道有不妥，只是沒想到系統內還會有別人。
「抱歉打擾兩位重溫精彩片段。」洪宇迎上前，猶如舞台表演者出場時那樣，誇張地彎腰向觀眾行禮。
「是你！」文巧巧睥睨着當日出現在茶水間，害她誤以為告密者另有其人的少年。
「你肯定是他？」洪宙在文巧巧身後憑空冒出，嘴角掛着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兩人無論樣貌、身形、眼神、笑容以至聲線均如出一轍！
寫作花絮：https://www.penana.com/article/480882
「為何突然問起 Janus 的系統備份？」倪詠晨以抹布拭乾餐具。
文巧巧權衡輕重，內心那個天秤最終還是傾向倪詠晨那一方。破壞造神計劃一事可以等，也不見得差這一、兩個月便會功虧一簣。
「沒甚麼。」文巧巧聳聳肩。
雖然她已盡可能表現得神色自若，可倪詠晨並非一般人，不是如此這般便能輕易敷衍過去的。
倪詠晨打趣地笑說：「你可是在系統內做了些甚麼不可告人的事情？」
「哪有？」文巧巧不免心虛。
「你會問起備份，就是瞄準了某個特定記錄吧？」倪詠晨擦拭雙手，示意文巧巧隨他到梳化坐下，「放心，我並非要追究些甚麼，我只是想知道。」
打從文巧巧教他只要闔上眼感受貓咪打呼嚕的振動頻率，所有難過也會一掃而空那一刻起，倪詠晨便已下定決心包容她的一切一切。再說，對比他的越界行為，倪詠晨實在想不出文巧巧能幹出甚麼令人無法原諒的事情。
文巧巧自知瞞不過他，惟有以真相編出謊言，「詠曦曾說過，不希望你為了她放棄自己的人生。本想讓你親自聽她說一遍，可是我太大條神經了，要你現在就翻看記錄，根本無異於往傷口上撒鹽……」
倪詠晨憐惜地輕撥她的碎髮，「我若要沉溺於傷痛之中，即使你不曾提及，我也會無限輪迴般翻看詠曦的每一個片段。不過你說得對，對這一刻的我而言，要獨自面對確實有點勉強。你可願意陪我踏出這一步？」
文巧巧猶豫了。
雖然整件事當中，她完全處於被動，破壞造神計劃亦非由她策劃，她才是被安插到 Janus 的受害者，可是倪詠晨可會諒解？可會相信？
「改天吧。」文巧巧指指茶几上半空的酒樽，「今天你喝太多了，好好休息。」
倪詠晨以溫煦的笑容鼓勵她，「無論詠曦對你講過些甚麼，或提出過甚麼要求，那全屬她單方面的任性，不是你的錯。真要追究的話，只能說是我這個哥哥把她寵壞了。」
文巧巧瞠目結舌。倪詠晨知道詠曦曾要求她協助尋死？他已翻看過當天的記錄？文巧巧隨即排除這個可能性 ── 假如倪詠晨曾翻看記錄，那麼他肯定也會知悉有關造神計劃的種種，可是從他的反應看來，對造神計劃仍一無所知。
真大意。文巧巧差點忘了以倪詠晨的過人機智，自然不難抽出她剛才那番話的矛盾與漏洞。說到底，文巧巧與倪詠曦於虛擬世界內會面由倪詠晨一手安排，全程陪伴在側，不可能存在他所不知道的對話內容。由文巧巧反過來披露詠曦的遺言，不正暗示了她和詠曦曾私下「見面」嗎？
而倪詠晨在得出這個結論後仍邀她一同翻看記錄，是要試驗她嗎？
文巧巧不禁後悔亂喝烈酒，害她的思考與邏輯一片混沌才會說漏了嘴。不過事已至此，也不容她逃避，只得隨機應變；還好倪詠晨的寬容看來並非強裝出來的。
「嗯。」文巧巧終於首肯。
倪詠晨從書房取出兩副智能眼鏡，遞一副給文巧巧。
戴上智能眼鏡登入系統，身旁的倪詠晨雙手已在半空中拖曳拉放，似在翻查資料。
「那段對話，應該是詠曦感染併發送院，甦醒後要求連接上線當天的事？」
「全中。」文巧巧不得不承認，要跟倪詠晨鬥智的話未免不自量力。
那麼，他可是對幕後主腦的野心和造神計劃的種種早有頭緒？
倪詠晨按下確定「重播」的按鈕，可是畫面卻只有一片雪花。
「這段記錄有二十分鐘的雪花，大概是詠曦選擇了暫停記錄。」倪詠晨邊解說邊將時間軸往後推。
畫面終於回復正常，但見詠曦轉身向角落裡的空氣大喊：「你可以現身了，豬頭先生。」
文巧巧僵住，豬頭先生？
果不其然，施翔太憑空出現了。
倪詠晨留意到她的詫愕不下於自己，「這個人，你認識？」
文巧巧呢喃：「那豬頭是我的青梅竹馬。」
豬頭？倪詠晨聽在耳裡頓感不是味兒。以文巧巧那種小刺蝟性格，能讓她泰然自若地吐出這種暱稱的人恐怕絕無僅有。
不過天才的倨傲絕不容許這絲苦澀滋長成醋意 ── 直到倪詠晨聽見詠曦與豬頭先生的對話為止。
「喜歡呀，從相識開始就已經喜歡了。」施翔太臉不紅耳不赤地回應詠曦半開玩笑的質疑。
倪詠晨忍不住調侃文巧巧，「從小就喜歡你的青梅竹馬？」
文巧巧訝異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回道：「施翔太愛的是男生，他所指的喜歡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喜歡。」
偏偏施翔太接下來那番話將文巧巧的解釋推翻得一乾二淨。
「我是同性戀抑或雙性戀，重要嗎？我好歹也是認真愛過我那些男朋友的，只是，那個專屬的位置只會留給一個人。」
「即使這個人永不會知道？我該說你是佛系還是自虐？」
「正如我愛的不是一個性別而是一個個體，我的愛和一般人是不一樣的。我的佔有是一輩子的，我不要只做巧巧一個月、一年或者十年的男友。」
「即使她和我哥睡了，你也沒關係？」
「我就說了，我的愛是不一樣的。無論巧巧和誰在一起，她跟幾多個人睡過，她還是她，文巧巧只得一個；而我，永遠也會是她的豬頭先生。」
「你真可怕。我應該警告我哥嗎？」
記錄在這兒打住，倪詠晨知道，這是詠曦留給他的警告。從剛才開始，他便一直注視着文巧巧最細微的表情變化，從震驚、錯愕、疑惑到動搖，他都一一看在眼裡。
也許文巧巧確實一直誤信施翔太是同性戀者，但兩人畢竟是青梅竹馬，有着強烈的覊絆。這個被她暱稱為「豬頭」的施翔太，在起跑線上站在遠比倪詠晨有利的上方位置。
身後忽然響起兩下掌聲，成功令倪詠晨和文巧巧的注意力從倪詠曦與施翔太身上轉移過去。
剛才記錄自行定格，倪詠晨就知道有不妥，只是沒想到系統內還會有別人。
「抱歉打擾兩位重溫精彩片段。」洪宇迎上前，猶如舞台表演者出場時那樣，誇張地彎腰向觀眾行禮。
「是你！」文巧巧睥睨着當日出現在茶水間，害她誤以為告密者另有其人的少年。
「你肯定是他？」洪宙在文巧巧身後憑空冒出，嘴角掛着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兩人無論樣貌、身形、眼神、笑容以至聲線均如出一轍！
寫作花絮：https://www.penana.com/article/480882
Chap.24 - 詠曦重生？
倪詠晨不禁皺眉。從豬頭先生到這兩個看來專門搗亂找碴的孿生兄弟，Janus 的系統幾時開始任人自出自入、毫無防範？
不過最叫倪詠晨意外的，還是這幾個人似乎都與文巧巧有所關連，「這兩個人你也認識？」
「不，只見過一面，完全說不上認識。」文巧巧心中有氣，「與其說是認識，倒不如說被他們耍得團團轉！再說，他們真的是兩兄弟？還是利用虛擬實境創造自己的分身掩人耳目？」
畢竟上過一次當，文巧巧對洪宇洪宙兄弟充滿戒心。
「把你耍得團團轉？我說的可是實話，那中心的咖啡有夠難喝的。」洪宙說罷與洪宇齊齊裝出一副心靈受創的模樣。
洪宇即時接話，「竟然將別人的一番好意形容得如此壞心眼，叫我們情何以堪？」
「一番好意？心領了。」文巧巧嗤之以鼻，「我不習慣接受陌生人莫名其妙的好意。」
洪宇洪宙對望一眼，然後腦波同步似的互相介紹：
「他是洪宇。」
「他是洪宙。」
兩人齊聲補充，「請多多指教。」
洪宇、洪宙？倪詠晨對這兩個名字有印象。錯不了，就在去年的混合及擴增實境國際研討會上，洪宇洪宙兩兄弟曾發表一份引來專家熱議的論文。
「你們就是去年在 ISMAR 上發表論文的 STI 代表？」倪詠晨回想起來，「那篇論文我有拜讀過，見解精闢獨到且大膽假設，十分精彩。」
洪宇洪宙收起促狹笑意，忽然像個上台領獎的紳士般欠欠身，表情姿態和剛才判若兩人，連文巧巧也能看出兩人殊不簡單。
「能夠得到倪先生賞識實在是我倆的榮幸。」洪宇洪宙異口同聲地回道：「畢竟你曾是明日科技研究所有興趣羅致的人物呢。」
倪詠晨一怔。明日科技研究所曾向他招手的事洪氏兄弟也知道？這事和他倆入侵 Janus 的系統可有關係？
洪氏兄弟似看透倪詠晨所想，即時澄清：「放心，我們只是好奇研究所的招募對象是甚麼料子。至於招攬人才這種無聊事，我們才沒興趣插手。」
言下之意，就是他倆不過出於好奇，入侵了研究所人事部的伺服器，偷看一下目標人物的檔案罷了。這種事對他們來說稀疏平常，倪詠晨不必放在心上。
文巧巧聽得一頭霧水，「明日科技研究所？你們不是匿名者嗎？」
「匿名者？看來我們被人看扁了呢。」洪宇洪宙相視而笑，「那種做事藏頭露尾的組織有甚麼好玩？」
好玩？這兩兄弟果然是把她當笑話般鬧着玩的。
「難道你們兩個又不藏頭露尾？」文巧巧將憋在心裡多時的怒氣一吐而快：「那麼當日在社會服務令辦事處又何用變裝？又何需假裝成施翔太那豬頭？」
洪氏兄弟嘴角濺出一絲促狹的笑意，「豬頭先生這稱號的由來原來是這樣。」
「你們認識那豬頭？」即使洪宇洪宙並非匿名黑客，文巧巧仍認定他們兩個與施翔太素有來往，亦是策動破壞造神計劃的核心人物。
洪宇洪宙收起笑意，正容道：「豬頭先生的事可以日後再作討論，我想倪先生會比較有興趣見倪詠曦吧？」
文巧巧愣住。他們剛才說甚麼？！
倪詠晨但覺耳畔嗡的一聲，全世界霎時靜音，只剩下叫人頭痛欲裂的耳鳴。他壓根兒沒料想過會在最沒防備之時，從兩個陌生人口中聽到妹妹的名字。
洪宇洪宙猶如鏡子的兩面，同時向左右兩邊讓出一條通道，然後各自以單手在半空中畫了個半圓，似要介紹甚麼重要人物出場。
然後，倪詠曦出現了。
一如倪詠晨記憶中的她那樣活潑跳脫，連跑帶跳的奔向倪詠晨，最後來一個飛身擁抱。
「哥！」
倪詠晨很清楚這一連串動作並不存在於過往任何一段記錄之中，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註解：ISMAR =「混合及擴增實境國際研討會」，全寫為 "International Symposium on Mixed and Augmented Reality"，每年一度由 IEEE 主辦的網上國際會議。
倪詠晨不禁皺眉。從豬頭先生到這兩個看來專門搗亂找碴的孿生兄弟，Janus 的系統幾時開始任人自出自入、毫無防範？
不過最叫倪詠晨意外的，還是這幾個人似乎都與文巧巧有所關連，「這兩個人你也認識？」
「不，只見過一面，完全說不上認識。」文巧巧心中有氣，「與其說是認識，倒不如說被他們耍得團團轉！再說，他們真的是兩兄弟？還是利用虛擬實境創造自己的分身掩人耳目？」
畢竟上過一次當，文巧巧對洪宇洪宙兄弟充滿戒心。
「把你耍得團團轉？我說的可是實話，那中心的咖啡有夠難喝的。」洪宙說罷與洪宇齊齊裝出一副心靈受創的模樣。
洪宇即時接話，「竟然將別人的一番好意形容得如此壞心眼，叫我們情何以堪？」
「一番好意？心領了。」文巧巧嗤之以鼻，「我不習慣接受陌生人莫名其妙的好意。」
洪宇洪宙對望一眼，然後腦波同步似的互相介紹：
「他是洪宇。」
「他是洪宙。」
兩人齊聲補充，「請多多指教。」
洪宇、洪宙？倪詠晨對這兩個名字有印象。錯不了，就在去年的混合及擴增實境國際研討會上，洪宇洪宙兩兄弟曾發表一份引來專家熱議的論文。
「你們就是去年在 ISMAR 上發表論文的 STI 代表？」倪詠晨回想起來，「那篇論文我有拜讀過，見解精闢獨到且大膽假設，十分精彩。」
洪宇洪宙收起促狹笑意，忽然像個上台領獎的紳士般欠欠身，表情姿態和剛才判若兩人，連文巧巧也能看出兩人殊不簡單。
「能夠得到倪先生賞識實在是我倆的榮幸。」洪宇洪宙異口同聲地回道：「畢竟你曾是明日科技研究所有興趣羅致的人物呢。」
倪詠晨一怔。明日科技研究所曾向他招手的事洪氏兄弟也知道？這事和他倆入侵 Janus 的系統可有關係？
洪氏兄弟似看透倪詠晨所想，即時澄清：「放心，我們只是好奇研究所的招募對象是甚麼料子。至於招攬人才這種無聊事，我們才沒興趣插手。」
言下之意，就是他倆不過出於好奇，入侵了研究所人事部的伺服器，偷看一下目標人物的檔案罷了。這種事對他們來說稀疏平常，倪詠晨不必放在心上。
文巧巧聽得一頭霧水，「明日科技研究所？你們不是匿名者嗎？」
「匿名者？看來我們被人看扁了呢。」洪宇洪宙相視而笑，「那種做事藏頭露尾的組織有甚麼好玩？」
好玩？這兩兄弟果然是把她當笑話般鬧着玩的。
「難道你們兩個又不藏頭露尾？」文巧巧將憋在心裡多時的怒氣一吐而快：「那麼當日在社會服務令辦事處又何用變裝？又何需假裝成施翔太那豬頭？」
洪氏兄弟嘴角濺出一絲促狹的笑意，「豬頭先生這稱號的由來原來是這樣。」
「你們認識那豬頭？」即使洪宇洪宙並非匿名黑客，文巧巧仍認定他們兩個與施翔太素有來往，亦是策動破壞造神計劃的核心人物。
洪宇洪宙收起笑意，正容道：「豬頭先生的事可以日後再作討論，我想倪先生會比較有興趣見倪詠曦吧？」
文巧巧愣住。他們剛才說甚麼？！
倪詠晨但覺耳畔嗡的一聲，全世界霎時靜音，只剩下叫人頭痛欲裂的耳鳴。他壓根兒沒料想過會在最沒防備之時，從兩個陌生人口中聽到妹妹的名字。
洪宇洪宙猶如鏡子的兩面，同時向左右兩邊讓出一條通道，然後各自以單手在半空中畫了個半圓，似要介紹甚麼重要人物出場。
然後，倪詠曦出現了。
一如倪詠晨記憶中的她那樣活潑跳脫，連跑帶跳的奔向倪詠晨，最後來一個飛身擁抱。
「哥！」
倪詠晨很清楚這一連串動作並不存在於過往任何一段記錄之中，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註解：ISMAR =「混合及擴增實境國際研討會」，全寫為 "International Symposium on Mixed and Augmented Reality"，每年一度由 IEEE 主辦的網上國際會議。
加油作者
Chap.25 - 虛擬實境複製人
「詠…曦……？」倪詠晨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這個和妹妹一絲不差的立體影像。
理性上，倪詠晨很明白詠曦已不在人世， 可是感情上，他卻難以抑止想伸手環抱妹妹的衝動。
張開的臂彎卻凝在半空，生怕稍一不慎便會戳破這個鏡花水月的薔薇泡沫。
文巧巧自錯愕中回過神來，匆匆上前拉起詠曦的手，「詠曦？當真是詠曦？」
詠曦打趣她，「難道我看來像是假扮的？」
她當然明白文巧巧的意思。正確來說，是她的自然語言處理程序能夠成功解讀文巧巧那句話的意思 ── 如今的她，只是倪詠曦的複製意識；會以反問來回應文巧巧，亦出於倪詠曦一貫的行為模式。
「這……到底……」倪詠晨望向洪宇洪宙。
洪宇攤攤手，「你就當是我們在你的系統上加建了 API*，只要將我們的應用程式接入到 Janus 的系統，便在可以在原生系統上運行我們的演算法……」
「當然，詳細運作明日科技研究所仍在考慮要不要申請知識產權，恕我不便透露，相信你很了解吧。」洪宙接力把話說完。
洪氏兄弟的意思，是他們已成功寫出能運用人工智能深度學習，將系統內的大數據運算成擁有自主思考能力的虛擬實境複製人？震撼二字已不足以形容倪詠晨此際的心理狀況。
明日科技研究所到底有多可怕？倪詠晨原以為 Janus 的技術已比現有科技水平領先最少五年以上，可是和明日科技研究所相比之下簡直不值一哂。
當日拒絕邀請，是否一個錯誤決定？要是他答應加入明日科技研究所的話，詠曦可能不必走上絕路……
「你想太多了。」文巧巧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世事，從來沒有『如果』。」
畢竟文巧巧當日也曾猜想倪詠晨若知道造神計劃的話，很可能會因為詠曦而當上惡魔的鷹犬。加上洪宇洪宙剛才透露明日科技研究所曾招攬倪詠晨，如今讓他親眼目睹對方的技術研發水平，倪詠晨的悔恨可以想像。
「還是巧巧了解我哥。」詠曦走在倪詠晨與文巧巧之間，各摟着他們的一條胳臂，「哥最愛鑽牛角尖。」
「詠曦！」倪詠晨不自覺地給她兩發眼神飛刀，差點忘卻眼前的她只是個複製意識。
可是詠曦的每一個動作、她的表情、她的語調，還有她撒嬌時的神情……根本與真實的她並無二致。
倪詠晨神色肅穆地轉向洪宇洪宙，「你說，只在我的系統上加插了 API，換句話說，你們一旦脫離了 Janus 的系統，詠曦就不存在？」
「正確。」洪宇洪宙異口同聲回道。
「等等。」文巧巧打岔，她實在憋不下去了，「從剛才開始我就有一點想不通。」
洪宇洪宙對望一眼，然後饒有默契地給文巧巧拋一個詢問的眼神。
「既然你們已能成功複製詠曦，那跟造神計劃有甚麼分別？為何要一而再地遊說我去阻止造神計劃？」
洪宇輕搖食指以示文巧巧此言差矣。
洪宙則誇張地搖頭歎息，「分別可大了！第一，你眼前的倪詠曦僅基於有限數據生成，演算法亦相對簡單，未夠全面，所以她無法應對未知的複雜場景。」
「第二，明日科技評委會那班老頭都是道德塔利班，不可能容許這技術發展成造神計劃。」洪宇攤攤手，「我們之所以插手干預和協助豬頭先生，亦是被那幫老頭欺壓所致。」
文巧巧實在很難想像洪宇洪宙這種頑劣學生會受任何人欺壓指使。
「當然，我們也不打算背負扼殺人類未來的罪名。」洪宇洪宙滿不在乎地聳聳肩，「所以系統在創建出倪詠曦之後亦已中止研發。」
「造神計劃到底是甚麼驚天大陰謀，竟關係到人類的未來？」倪詠晨終於開口，這上下似乎只有他不曉得造神計劃是啥。
「你該不會以為 Janus 的大老闆斥資給你研發這系統，單純為了殘障人士的福祉吧？」洪宇給他意味深長的一瞥。
洪宙接上，「簡單來說，他的長遠目標便是要將自己的思想完整移植到 Janus 系統，實現人類不老不死的夢想。」
「若再透過互聯網和物聯網操控一切聯網裝置的話，掌握 Janus 系統的人就與神無異 ── 無處不在、無所不能。」洪氏兄弟這種同步雙聲的特技已經去到詭異的地步。
「如此龐大的計劃，不可能由老闆一人獨自策劃吧？」倪詠晨推論。
「據我們蒐集的情報所得，目前參與投資 Janus 的除了少數富商，就是赫赫有名的獨裁者。」
倪詠晨瞟洪氏兄弟一眼。所謂「蒐集」，恐怕是入侵不同的網絡搜證吧，說得那樣輕描淡寫，根本就是黑客慣犯！
「哥，他倆說的都是事實。」倪詠曦將當日在病房內竊聽的對話內容複述一遍。
*註解：
API：Application Programming Interface（應用程式介面）— 應用程式之間本身是不能互相溝通的，因此需要一個系統溝通介面；情況就好比 110v 的兩腳插頭插上了三腳轉插後，電器終於能透過它在 220v 的國家充電一樣，而 API 便是那個萬能轉插。
「詠…曦……？」倪詠晨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這個和妹妹一絲不差的立體影像。
理性上，倪詠晨很明白詠曦已不在人世， 可是感情上，他卻難以抑止想伸手環抱妹妹的衝動。
張開的臂彎卻凝在半空，生怕稍一不慎便會戳破這個鏡花水月的薔薇泡沫。
文巧巧自錯愕中回過神來，匆匆上前拉起詠曦的手，「詠曦？當真是詠曦？」
詠曦打趣她，「難道我看來像是假扮的？」
她當然明白文巧巧的意思。正確來說，是她的自然語言處理程序能夠成功解讀文巧巧那句話的意思 ── 如今的她，只是倪詠曦的複製意識；會以反問來回應文巧巧，亦出於倪詠曦一貫的行為模式。
「這……到底……」倪詠晨望向洪宇洪宙。
洪宇攤攤手，「你就當是我們在你的系統上加建了 API*，只要將我們的應用程式接入到 Janus 的系統，便在可以在原生系統上運行我們的演算法……」
「當然，詳細運作明日科技研究所仍在考慮要不要申請知識產權，恕我不便透露，相信你很了解吧。」洪宙接力把話說完。
洪氏兄弟的意思，是他們已成功寫出能運用人工智能深度學習，將系統內的大數據運算成擁有自主思考能力的虛擬實境複製人？震撼二字已不足以形容倪詠晨此際的心理狀況。
明日科技研究所到底有多可怕？倪詠晨原以為 Janus 的技術已比現有科技水平領先最少五年以上，可是和明日科技研究所相比之下簡直不值一哂。
當日拒絕邀請，是否一個錯誤決定？要是他答應加入明日科技研究所的話，詠曦可能不必走上絕路……
「你想太多了。」文巧巧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世事，從來沒有『如果』。」
畢竟文巧巧當日也曾猜想倪詠晨若知道造神計劃的話，很可能會因為詠曦而當上惡魔的鷹犬。加上洪宇洪宙剛才透露明日科技研究所曾招攬倪詠晨，如今讓他親眼目睹對方的技術研發水平，倪詠晨的悔恨可以想像。
「還是巧巧了解我哥。」詠曦走在倪詠晨與文巧巧之間，各摟着他們的一條胳臂，「哥最愛鑽牛角尖。」
「詠曦！」倪詠晨不自覺地給她兩發眼神飛刀，差點忘卻眼前的她只是個複製意識。
可是詠曦的每一個動作、她的表情、她的語調，還有她撒嬌時的神情……根本與真實的她並無二致。
倪詠晨神色肅穆地轉向洪宇洪宙，「你說，只在我的系統上加插了 API，換句話說，你們一旦脫離了 Janus 的系統，詠曦就不存在？」
「正確。」洪宇洪宙異口同聲回道。
「等等。」文巧巧打岔，她實在憋不下去了，「從剛才開始我就有一點想不通。」
洪宇洪宙對望一眼，然後饒有默契地給文巧巧拋一個詢問的眼神。
「既然你們已能成功複製詠曦，那跟造神計劃有甚麼分別？為何要一而再地遊說我去阻止造神計劃？」
洪宇輕搖食指以示文巧巧此言差矣。
洪宙則誇張地搖頭歎息，「分別可大了！第一，你眼前的倪詠曦僅基於有限數據生成，演算法亦相對簡單，未夠全面，所以她無法應對未知的複雜場景。」
「第二，明日科技評委會那班老頭都是道德塔利班，不可能容許這技術發展成造神計劃。」洪宇攤攤手，「我們之所以插手干預和協助豬頭先生，亦是被那幫老頭欺壓所致。」
文巧巧實在很難想像洪宇洪宙這種頑劣學生會受任何人欺壓指使。
「當然，我們也不打算背負扼殺人類未來的罪名。」洪宇洪宙滿不在乎地聳聳肩，「所以系統在創建出倪詠曦之後亦已中止研發。」
「造神計劃到底是甚麼驚天大陰謀，竟關係到人類的未來？」倪詠晨終於開口，這上下似乎只有他不曉得造神計劃是啥。
「你該不會以為 Janus 的大老闆斥資給你研發這系統，單純為了殘障人士的福祉吧？」洪宇給他意味深長的一瞥。
洪宙接上，「簡單來說，他的長遠目標便是要將自己的思想完整移植到 Janus 系統，實現人類不老不死的夢想。」
「若再透過互聯網和物聯網操控一切聯網裝置的話，掌握 Janus 系統的人就與神無異 ── 無處不在、無所不能。」洪氏兄弟這種同步雙聲的特技已經去到詭異的地步。
「如此龐大的計劃，不可能由老闆一人獨自策劃吧？」倪詠晨推論。
「據我們蒐集的情報所得，目前參與投資 Janus 的除了少數富商，就是赫赫有名的獨裁者。」
倪詠晨瞟洪氏兄弟一眼。所謂「蒐集」，恐怕是入侵不同的網絡搜證吧，說得那樣輕描淡寫，根本就是黑客慣犯！
「哥，他倆說的都是事實。」倪詠曦將當日在病房內竊聽的對話內容複述一遍。
*註解：
API：Application Programming Interface（應用程式介面）— 應用程式之間本身是不能互相溝通的，因此需要一個系統溝通介面；情況就好比 110v 的兩腳插頭插上了三腳轉插後，電器終於能透過它在 220v 的國家充電一樣，而 API 便是那個萬能轉插。
推
專業電腦掃盲，正！
Chap.26 - 棋子倒戈
科技本身並無對與錯，問題只出於這項技術落入誰人手中。造神計劃的成敗關係着人類的未來，若系統僅由富商和獨裁者來支配，將是人類史上的一場災難。
道理倪詠晨絕對明白。況且詠曦當初會選擇向豬頭先生尋求協助，足以表明她寧死也要阻止造神計劃。
但那畢竟是她病逝前所作的抉擇，如今在洪宇洪宙的演算法下，詠曦已不必再受軀殼囚禁折磨，得以於虛擬實境內重生，跟先前的條件限制迥然不同。若此際讓她再選一次，詠曦仍會自我犧牲嗎？
即使理性上明白眼前的倪詠曦並非活生生的妹妹，倪詠晨還是無法說服自己把她當成遊戲世界裡的 NPC 般，下達指令刪除掉亦不痛不癢。
良久，倪詠晨終於開口，「我想搞清楚一件事。」
洪宇洪宙齊齊以眼神示意倪詠晨繼續。
「撇開實際執行的難度不談。假設能成功將 Janus 的系統歸零，那麼詠曦將會如何？」
「十分合理的提問。」洪宇點頭。
洪宙接下去，「我們自有考慮過你的難處和顧慮，不然也不會編寫這個重現倪詠曦的演算法。」
「你不曉得要說服男爵幫忙計數，結果她卻跑來監工有多麻煩。」洪宇語畢，兄弟倆同時打了個冷顫，一派猶有餘悸的模樣。
「你的意思是，即使 Janus 的系統遭到徹底破壞，詠曦仍能繼續存於你們的系統？」倪詠晨彷彿看到一線曙光。
洪宇胸有成竹地回道：「若能取得所有倪詠曦的相關數據，相信我們有辦法改善現有的演算法，令她的思維更接近原型。」
「我如何能肯定明日科技研究所會信守承諾？」倪詠晨窮追不捨。
洪宙不以為忤，「那你又如何確保 Janus 會一直以倪詠曦的利益為依歸？別忘了你只是一枚挺好用的棋子，一旦目的達成以後，你將失去利用價值。屆時幕後主腦還會否讓你繼續無條件使用系統仍是未知數。」
倪詠晨當下語塞。
的確，他從沒考慮過自己會有失去利用價值的一天。畢竟系統由他一手開發，目前仍處於試行階段，他的投入至關重要。但假如系統已演進至洪宇洪宙那個程度，甚至再進一步，當一切深度學習訓練模型皆已成形，那麼能取代倪詠晨的人便要多少有多少。
洪宇毫不留情地給他致命一擊，「你大概還未知道，投資者早就在印度招兵買馬成立實驗室，專心等 Janus 的系統收集足夠大數據即可進入下一階段吧。」
倪詠晨愣住。
文巧巧有點不忍。畢竟倪詠晨才剛自崩潰邊緣爬起來，這樣一而再的打擊他未免殘忍。
「喂！」文巧巧上前以手指輕彈倪詠晨前額，「這一刻你想再多也不管用，好好珍惜和詠曦相處的時間就好。我認識的倪詠晨可是那個大剌剌地、面不紅耳不赤地說要約會我，才不是如此輕易就認輸的人！」
倪詠晨一怔，隨即忍俊不禁。她才是那個大剌剌地在眾人面前宣佈「約會」的人吧？雖然這一刻的她早已飛紅了雙頰。
果然，世上只有如此不按理出牌的文巧巧才能予他這種窩心的悸動。
「還有你和你！」文巧巧倏地轉向洪宇洪宙，發揮母雞保護小雞的本色，「戲弄我也就算了，別妄想用詠曦來要脅倪詠晨！給我轉告那個豬頭，如果想我原諒他，最好給我擺平這件事！」
洪宇洪宙被吼得呆住，相視兩秒才回復過來，嘴角拉出一個耐人尋味的弧度。
洪宇以手肘輕推洪宙，「她那正義感倒和陸月有點相似。」
「是有一點點，不過我的六月才沒那樣兇悍。」洪宙回道。
文巧巧為了他挺身而出，倪詠晨不是不感動，可是要他接受情敵幫忙就未免有損他自尊。
「即使我答應協助你們破壞造神計劃，這事亦非一朝一夕能夠完成。」倪詠晨提出重點，「要避開耳目，在投資者生疑之前將一切數據銷毀，同時破壞雲端和離線備份可不是那樣簡單的事，必須從長計議。」
洪宇洪宙卻綻出耍壞的笑容，「放心，搞破壞是我們的拿手好戲。」
科技本身並無對與錯，問題只出於這項技術落入誰人手中。造神計劃的成敗關係着人類的未來，若系統僅由富商和獨裁者來支配，將是人類史上的一場災難。
道理倪詠晨絕對明白。況且詠曦當初會選擇向豬頭先生尋求協助，足以表明她寧死也要阻止造神計劃。
但那畢竟是她病逝前所作的抉擇，如今在洪宇洪宙的演算法下，詠曦已不必再受軀殼囚禁折磨，得以於虛擬實境內重生，跟先前的條件限制迥然不同。若此際讓她再選一次，詠曦仍會自我犧牲嗎？
即使理性上明白眼前的倪詠曦並非活生生的妹妹，倪詠晨還是無法說服自己把她當成遊戲世界裡的 NPC 般，下達指令刪除掉亦不痛不癢。
良久，倪詠晨終於開口，「我想搞清楚一件事。」
洪宇洪宙齊齊以眼神示意倪詠晨繼續。
「撇開實際執行的難度不談。假設能成功將 Janus 的系統歸零，那麼詠曦將會如何？」
「十分合理的提問。」洪宇點頭。
洪宙接下去，「我們自有考慮過你的難處和顧慮，不然也不會編寫這個重現倪詠曦的演算法。」
「你不曉得要說服男爵幫忙計數，結果她卻跑來監工有多麻煩。」洪宇語畢，兄弟倆同時打了個冷顫，一派猶有餘悸的模樣。
「你的意思是，即使 Janus 的系統遭到徹底破壞，詠曦仍能繼續存於你們的系統？」倪詠晨彷彿看到一線曙光。
洪宇胸有成竹地回道：「若能取得所有倪詠曦的相關數據，相信我們有辦法改善現有的演算法，令她的思維更接近原型。」
「我如何能肯定明日科技研究所會信守承諾？」倪詠晨窮追不捨。
洪宙不以為忤，「那你又如何確保 Janus 會一直以倪詠曦的利益為依歸？別忘了你只是一枚挺好用的棋子，一旦目的達成以後，你將失去利用價值。屆時幕後主腦還會否讓你繼續無條件使用系統仍是未知數。」
倪詠晨當下語塞。
的確，他從沒考慮過自己會有失去利用價值的一天。畢竟系統由他一手開發，目前仍處於試行階段，他的投入至關重要。但假如系統已演進至洪宇洪宙那個程度，甚至再進一步，當一切深度學習訓練模型皆已成形，那麼能取代倪詠晨的人便要多少有多少。
洪宇毫不留情地給他致命一擊，「你大概還未知道，投資者早就在印度招兵買馬成立實驗室，專心等 Janus 的系統收集足夠大數據即可進入下一階段吧。」
倪詠晨愣住。
文巧巧有點不忍。畢竟倪詠晨才剛自崩潰邊緣爬起來，這樣一而再的打擊他未免殘忍。
「喂！」文巧巧上前以手指輕彈倪詠晨前額，「這一刻你想再多也不管用，好好珍惜和詠曦相處的時間就好。我認識的倪詠晨可是那個大剌剌地、面不紅耳不赤地說要約會我，才不是如此輕易就認輸的人！」
倪詠晨一怔，隨即忍俊不禁。她才是那個大剌剌地在眾人面前宣佈「約會」的人吧？雖然這一刻的她早已飛紅了雙頰。
果然，世上只有如此不按理出牌的文巧巧才能予他這種窩心的悸動。
「還有你和你！」文巧巧倏地轉向洪宇洪宙，發揮母雞保護小雞的本色，「戲弄我也就算了，別妄想用詠曦來要脅倪詠晨！給我轉告那個豬頭，如果想我原諒他，最好給我擺平這件事！」
洪宇洪宙被吼得呆住，相視兩秒才回復過來，嘴角拉出一個耐人尋味的弧度。
洪宇以手肘輕推洪宙，「她那正義感倒和陸月有點相似。」
「是有一點點，不過我的六月才沒那樣兇悍。」洪宙回道。
文巧巧為了他挺身而出，倪詠晨不是不感動，可是要他接受情敵幫忙就未免有損他自尊。
「即使我答應協助你們破壞造神計劃，這事亦非一朝一夕能夠完成。」倪詠晨提出重點，「要避開耳目，在投資者生疑之前將一切數據銷毀，同時破壞雲端和離線備份可不是那樣簡單的事，必須從長計議。」
洪宇洪宙卻綻出耍壞的笑容，「放心，搞破壞是我們的拿手好戲。」
Chap.27 - 失而復得
倪詠晨沈吟半晌。的確，單從洪宇洪宙可輕易越過所有保安防禦潛入 Janus 的系統，足見兩人作為黑客實力相當；就連詠曦與巧巧暗中會面，恐怕也是由他們兩兄弟安排吧，否則巧巧哪裡取得可兼容 Janus 系統的智能眼鏡？
況且明日科技研究所在混合實境醫療輔助系統上的開發技術比自己更勝一籌，和他們合作，無論在技術條件、道德考量，以至對詠曦來說都是最理想的選擇。
那麼，接下來就是執行的計劃與安排。
「即使你們有辦法將這一段記錄在系統上徹底刪除，但執行細節方面最好還是別在此詳談。畢竟大數據分析會自動提出系統行為異常報告，太多空白記錄會惹董事局生疑。」與其事後逐一修補掩飾，倪詠晨傾向主張一開始避免觸發警報。
「有道理。」洪宇洪宙相視兩秒，似正進行無聲交流，「那麼，有勞兩位到明日科技研究所附屬預備校走一趟。通行證向校方成功申請後會以 QR code 傳送給你們，沒通行證的話連登船也有困難，島上四周均部署了竊聽干擾設備，無論要跟蹤抑或竊聽皆不可行，這樣你大可以放心吧。」
登船？文巧巧望向倪詠晨，明日科技研究所原來設於孤島之上？
倪詠晨果斷答應，「好。不愧是 STI，果然設想周到。」
洪宇洪宙耍寶地同步彎腰行了個謝幕禮，隨即登出系統。
「哥，抱歉又給你找麻煩。」詠曦垂頭低聲道。
那歉疚的表情，和倪詠晨記憶中的她一模一樣，這當真只是演算法模擬出來的虛擬實境立體影像？
倪詠晨按着她的頭輕嘆，「誰叫我是你哥。」
倪詠曦抱着他的胳臂猛搖，「我就知道哥最好。」
相同的動作、相同的對白，在洪宇洪宙完善她的演算法之前，恐怕只能如此。
登出系統脫下智能眼鏡，倪詠晨和文巧巧久久不能成言。一下子接收太多資訊，恍若吃了十道菜的大餐，捧腹打嗝，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你……還好吧？」文巧巧小心翼翼地探問。
「嗯？」倪詠晨有點恍惚，似未完全脫離虛擬實境。
「我指詠曦的事。」
倪詠晨臉上閃過一刻的恍然大悟，眼神卻又轉瞬黯淡下來，「詠曦的事，這一刻我還未能完全消化。坦白說，也不曉得到底應該感恩失而復得，還是應該拒絕自欺欺人……我想我需要一點時間去沉澱。你呢？你怎麼想？」
文巧巧低首，一時間答不上來。
倪詠晨的眼神覆上一層溫柔，「不用想得太複雜，也無須修飾你的想法。這事沒有標準答案，也不必顧慮你的感受對我有何影響。我只想聽聽你那一刻最直覺最真實的感受。」
文巧巧舔舔唇，「即時反應自然是難以置信，然後是高興。當然，想真切之後難免有點失落，但說到底還是高興的。即使只是人工智能，運算結果始終 100% 基於詠曦原本的思想反應，不是嗎？」
倪詠晨細細咀嚼她的話。巧巧自有她的智慧，為何硬要追究此刻的詠曦有幾多屬於自主思考？AI 模擬的思考模式本來就僅屬於倪詠曦，所展現的思想反應也百分百出自她本人。這樣就夠了，不是嗎？最少，在他能夠接受詠曦離去之前，這樣就夠了。
「對了，有關造神計劃，可以詳細一點告訴我嗎？」倪詠晨換一個話題。
「其實我知道的並不比你多。我也是到 Janus 履行服務令之後才知悉自己被人暗中計算。」文巧巧攤攤手，「唯一能告訴你的，就是我如何發現告密者，以及他們的那堆謎題。」
「告密者？」
文巧巧將她和告密者那穿梭現實與虛擬世界的追逐原原本本的告知，當然也包括告密者就是施翔太，而洪宇或洪宙便是那個曾現身茶水間佯裝告密者的少年。
倪詠晨一直雙手交握低首不語，只間中點頭示意正用心聆聽。
直至文巧巧陳述完畢，他才會心微笑，拉起巧巧的手背到唇邊一吻，「無論這件事由誰策劃盤算也好，我由衷感激他們將你帶到我身邊。」
倪詠晨無法想像假如沒有文巧巧，這段日子要怎麼過。
一陣莫名的悸動湧上心頭，文巧巧正要開口，兩人的手機卻同時響起。
是訊息提示？
倪詠晨和文巧巧對望一眼，按下通知開啟實時通訊程式。是洪宇洪宙傳來的通行證 QR code，以及接駁船時間表。
文巧巧搖頭失笑，「這兩兄弟辦事效率會不會太高了？」
倪詠晨和文巧巧有所不知的是，但凡能夠奉旨入侵系統搞破壞的機會，洪宇洪宙決不放過。況且破壞造神計劃一事本來就由 STI 的評委會壓下來，申請進入校舍這等小事自然通行無阻。
倪詠晨沈吟半晌。的確，單從洪宇洪宙可輕易越過所有保安防禦潛入 Janus 的系統，足見兩人作為黑客實力相當；就連詠曦與巧巧暗中會面，恐怕也是由他們兩兄弟安排吧，否則巧巧哪裡取得可兼容 Janus 系統的智能眼鏡？
況且明日科技研究所在混合實境醫療輔助系統上的開發技術比自己更勝一籌，和他們合作，無論在技術條件、道德考量，以至對詠曦來說都是最理想的選擇。
那麼，接下來就是執行的計劃與安排。
「即使你們有辦法將這一段記錄在系統上徹底刪除，但執行細節方面最好還是別在此詳談。畢竟大數據分析會自動提出系統行為異常報告，太多空白記錄會惹董事局生疑。」與其事後逐一修補掩飾，倪詠晨傾向主張一開始避免觸發警報。
「有道理。」洪宇洪宙相視兩秒，似正進行無聲交流，「那麼，有勞兩位到明日科技研究所附屬預備校走一趟。通行證向校方成功申請後會以 QR code 傳送給你們，沒通行證的話連登船也有困難，島上四周均部署了竊聽干擾設備，無論要跟蹤抑或竊聽皆不可行，這樣你大可以放心吧。」
登船？文巧巧望向倪詠晨，明日科技研究所原來設於孤島之上？
倪詠晨果斷答應，「好。不愧是 STI，果然設想周到。」
洪宇洪宙耍寶地同步彎腰行了個謝幕禮，隨即登出系統。
「哥，抱歉又給你找麻煩。」詠曦垂頭低聲道。
那歉疚的表情，和倪詠晨記憶中的她一模一樣，這當真只是演算法模擬出來的虛擬實境立體影像？
倪詠晨按着她的頭輕嘆，「誰叫我是你哥。」
倪詠曦抱着他的胳臂猛搖，「我就知道哥最好。」
相同的動作、相同的對白，在洪宇洪宙完善她的演算法之前，恐怕只能如此。
登出系統脫下智能眼鏡，倪詠晨和文巧巧久久不能成言。一下子接收太多資訊，恍若吃了十道菜的大餐，捧腹打嗝，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你……還好吧？」文巧巧小心翼翼地探問。
「嗯？」倪詠晨有點恍惚，似未完全脫離虛擬實境。
「我指詠曦的事。」
倪詠晨臉上閃過一刻的恍然大悟，眼神卻又轉瞬黯淡下來，「詠曦的事，這一刻我還未能完全消化。坦白說，也不曉得到底應該感恩失而復得，還是應該拒絕自欺欺人……我想我需要一點時間去沉澱。你呢？你怎麼想？」
文巧巧低首，一時間答不上來。
倪詠晨的眼神覆上一層溫柔，「不用想得太複雜，也無須修飾你的想法。這事沒有標準答案，也不必顧慮你的感受對我有何影響。我只想聽聽你那一刻最直覺最真實的感受。」
文巧巧舔舔唇，「即時反應自然是難以置信，然後是高興。當然，想真切之後難免有點失落，但說到底還是高興的。即使只是人工智能，運算結果始終 100% 基於詠曦原本的思想反應，不是嗎？」
倪詠晨細細咀嚼她的話。巧巧自有她的智慧，為何硬要追究此刻的詠曦有幾多屬於自主思考？AI 模擬的思考模式本來就僅屬於倪詠曦，所展現的思想反應也百分百出自她本人。這樣就夠了，不是嗎？最少，在他能夠接受詠曦離去之前，這樣就夠了。
「對了，有關造神計劃，可以詳細一點告訴我嗎？」倪詠晨換一個話題。
「其實我知道的並不比你多。我也是到 Janus 履行服務令之後才知悉自己被人暗中計算。」文巧巧攤攤手，「唯一能告訴你的，就是我如何發現告密者，以及他們的那堆謎題。」
「告密者？」
文巧巧將她和告密者那穿梭現實與虛擬世界的追逐原原本本的告知，當然也包括告密者就是施翔太，而洪宇或洪宙便是那個曾現身茶水間佯裝告密者的少年。
倪詠晨一直雙手交握低首不語，只間中點頭示意正用心聆聽。
直至文巧巧陳述完畢，他才會心微笑，拉起巧巧的手背到唇邊一吻，「無論這件事由誰策劃盤算也好，我由衷感激他們將你帶到我身邊。」
倪詠晨無法想像假如沒有文巧巧，這段日子要怎麼過。
一陣莫名的悸動湧上心頭，文巧巧正要開口，兩人的手機卻同時響起。
是訊息提示？
倪詠晨和文巧巧對望一眼，按下通知開啟實時通訊程式。是洪宇洪宙傳來的通行證 QR code，以及接駁船時間表。
文巧巧搖頭失笑，「這兩兄弟辦事效率會不會太高了？」
倪詠晨和文巧巧有所不知的是，但凡能夠奉旨入侵系統搞破壞的機會，洪宇洪宙決不放過。況且破壞造神計劃一事本來就由 STI 的評委會壓下來，申請進入校舍這等小事自然通行無阻。
推